林孑在门口垂眸许久,看着带头那只大肥鸽扭着屁股左右摇晃,爪印也比其他几只鸽子深了许多,样子实在滑稽,蓦地发笑。
一抬头,看到西角房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身姿清癯,仿若孤松白鹤,又有些孱弱,正把着墙壁在朝她这边看。看到她望过来,倏地像是受了惊又赶紧低下头,腰背也弯下去一截。
林孑眉头一跳。随即踏出殿门朝西角房走去。
沈琼林察觉到,立马面朝林孑方向,双手交叠在身前,低下头弯腰。
林孑停在庭中远处,朝那边道: “你近日恢复的可好?”
沈琼林低头回答, “回将军的话,奴婢身子已大好,明日便可上工。”
林孑微微凝眸, “不妨事,你多休息吧,殿中人手都够。”
沈琼林蓦地心一提,莫名觉得有些酸楚,随即跪地,道: “奴婢不敢怠工,还请将军允许奴婢即日便做活。”
林孑眉头一蹙,盯着沈琼林跪地的背影道: “罢了,你再休养两日吧,免得留下病根。大后天来殿内伺候笔墨。”
沈琼林叩首, “将军,不必两日,一日就可。奴婢不敢怠懒。”
林孑也算是见过沈琼林的固执,如今不过是再见一次,无奈, “好吧,随你。”
于是再次回殿中叫人掌灯研墨,读书写论到深夜。
次日旁晚,沈琼林叫小德帮他在西角房最后一次换药。
背上的伤有些地方稍稍愈合,长出粉嫩的新肉,锏尖的伤口却还是白骨。
小德帮沈琼林边搽药边道: “沈三哥,你为何这般急着上工,林将军不是让你多休养几日吗?”语气随意。
沈琼林头朝着窗台垂眸道: “在宫里做事,贵人们体恤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我们要知道感恩,不能有恃无恐,才能得长久。”
小德点了好几下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沈三哥,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你可真厉害。”表情认真。
沈琼林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这些年在宫里的经历。低垂下头,不语。
小德抹完药,帮沈琼林缠纱布。
缠好纱布,沈琼林套好衣裳,在小桌边仔细收拾脏绷带、药膏药粉、消毒的白酒……动作缓慢认真,样子好看。
小德在地上烤火盆,火盆里只有零星两块碳,但小德烤地还是很满足。看着沈琼林在桌边收拾东西的样子,蓦地羡慕道: “沈三哥,你看起来还是更像读书人,不该在内廷,应当在前朝做事。”
沈琼林蓦地转过头,眸光严厉, “禁言。”声音一如既往温和,但是语气却很严肃。
又郑重道, “在宫里想活得平安,就得少说多做。千万不要议前庭的事——”
小德见沈琼林表情过于严肃,立马咯噔,心里七上八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噗通噗通狂跳。
“好,沈三哥,我再也不乱说了。”
沈琼林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以眼神安抚他无事。
道: “一切都有宫规在,只要好好做本分内的事,不会有大碍的。”
小德望着沈琼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三哥说的,保准没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