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卿则是习惯了的样子，非常不以为然地钻进书堆里刨着找东西。

“啊，在这儿。”白少卿从书堆里刨出一卷帛书来，那上面的文字奇特，古玄晴斜了一眼，头晕目眩，却是一个字也不认得。

“这是个流落到凌云城的老船工给我的，上面附有重目术，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其他人就算看了也不明白，还会给文字迷晕。”白少卿递给古玄晴一只小瓷瓶，让她嗅两下，古玄晴依言照做，果然头晕缓解。

“那个老船工曾是夜澜国居民，还是个很老派的古巫族人，绯夜谷之战前，他占星得知夜澜将有大祸，便去告诉自己当官的好友，想和好友一同逃回西疆巫族，他的好友就把这个交给他，要他带去澜芜胡家。”

“……你干嘛告诉我这些？”古玄晴盯着自顾自讲话的白少卿，总觉得……这家伙会不会太自来熟了点？

“……”白少卿仰头想了想，忽然一脸委屈地看着古玄晴，“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想让你多了解一下我嘛。”

古玄晴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就……手痒，很想掐着他的脸蛋看看是不是有人伪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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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开玩笑。”白少卿摊开帛书，跟古玄晴讲道，“这是一封前夜澜国主写给澜芜胡家的求援信，说是愿以举国矿产，换胡家的金册帛书并铁匠五十名。这封信写于夜澜上疏决议送赫月公主和亲的时候，也就是我朝大军兵围绯夜谷的前十日……”

“夜澜的前国主草包一个，他哪知道国难当头了，倒是有可能赫月公主跟他说了什么吧？”古玄晴托着下巴，想问题的样子很小孩子气，也很可爱，“还有，为什么是求助于澜芜胡家？这胡家还能比一国军队厉害？”

“你有没有听说过八大世家？虽然自我凛朝开朝以来，八大世家已经式微，但他们只是隐匿起来，或者转行从商了。这胡家就是八大世家之一，他们族中历来擅长制造各种机关阵法，还曾经主责修建过皇陵。”白少卿耐心地给古玄晴解释。

“夜澜依金梁山脉，拥绯夜谷，濯星河贯穿城中，拥有丰富的矿产和精深的冶炼技术，传说国中有神机兵库，满藏绝世神兵……这样的国家还需要求助外族？难不成这神机兵库，其实是委托胡家修建的，要开战了临时抱佛脚，结果自己人也进不去？那又要五十名铁匠干嘛呢……呃……”古玄晴嘀咕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太多了，眨巴眨巴眼睛，问白少卿，“那个……刚刚那些，可不可以当我没说过？”

白少卿失笑，“你可以没说过，我可不能没听过哦。看来女侠你，来头不小呀，还真是没少藏着秘密啊……”

古玄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屁股都挪出凳子一大半了，显然正在琢磨着逃跑。

白少卿不露声色地退开坐到另一侧，状似无意地留下了对窗位的生门，古玄晴一愣，反倒不乐意，后脖梗子一杠，一副乌龟壳够硬不怕锤的架势——老娘还偏不跑了！

“说到绝世神兵，我记得夜澜国当年随赫月公主进贡的，正是那把号称绝世的清寰剑，据说无坚不摧，可是除了赫月公主没人能拔出鞘。公主亡故以后，那把剑这么多年一直存放在皇宫瑞宝阁里，偏巧一年前瑞宝阁失窃了……那把剑就丢了。”白少卿瞬也不瞬地盯着古玄晴，斯条慢理地说着。

古玄晴有点绷不住，咽咽唾沫，道，“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这就招架不住了？要走可以，要不要把你藏在白棉客栈的剑匣交出来。”

“谁谁谁招架不住了！我我我……”古玄晴有个毛病，输人不输阵，喜欢死扛，俗谓的死要面子，而且还一激动就结巴。

“说起来我都没还见识过瑞宝阁里面的宝物呢，应该请上三司元老们一同赏鉴赏鉴……”

“谁、谁告诉你那就是清寰剑了，你不自己也没见过么？！”舌头终于捋直了，古玄晴抢话说完，一愣，反应过来，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奶奶的，今日出门忘看黄历，智商都喂狗了。

“……谁说你藏的是清寰剑了，我只是上次看你出手，你的剑古朴精美，想同瑞宝阁的收藏比较鉴赏一下而已。怎么，干嘛没事不打自招，难道……一年前进宫盗宝的人，就是你？嗯？”

“才才才才不是——…”在白少卿的“逼视”之下，古玄晴差点坐到地上去，一激动，又结巴了。

“不是？嗯？”白少卿好笑地看着鹌鹑状的古玄晴，直觉这个姑娘很对自己路子，忍不住就想逗一逗——不过，白大人，你好像跑题了吧……原本不是在讨论名震山庄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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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国书最后并未送达，而是几经辗转，到了凌云城，老船工拿着它跟家父对谈过，他还提到，夜澜灭国之后，本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江余一代安稳度日，但在成元年间，曾有人欲以十艘新船与他交易国书，他留了个心眼儿没答应，靠着高超的水性逃走了。后来才得知，当初他乘坐的那艘船上的所有人都被杀了。那个提出交易的人，就自称来自名震山庄。”

“啧……该死的，就只会使这些卑劣手段……”古玄晴忍不住啐了一口，一瞬间流露出的乖戾之气，让白少卿如平湖无波的眼神也出现了涟漪。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白少卿端起一杯茶，袅袅茶烟朦胧了他明亮的眼睛，让眼底的探究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古玄晴看着他，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眼对眼，仿要照见心泉。

清清泠泠，浅水溪流激越跳脱，坦坦荡荡，深水古井幽沉似冰，都是一般澄澈，却谁也看不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