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说了不说了……哎?!这怎么说倒就倒啊!!”莫隼扯着嘴角憨笑,白着一张脸的安永夜忽然双眼一闭,整个人往地上栽下去,吓得莫隼赶紧抱住,迭声喊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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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间篁的风,总是温柔地抚着竹稍沙沙作响。
古玄晴也总是喜欢坐在白少卿的坟前看月亮。
安永夜知道,这是他的梦,可是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梦里见过她了。
所以他走上前,坐在古玄晴身边,像那三年中,无数个夜晚一样。
“为什么……”
安永夜慢慢把头靠在古玄晴膝上,轻声问她。
他知道,古玄晴明白他在问什么。
“因为是永夜亲手做的……”
果然,片刻的讶然后,是她温柔的笑。
安永夜眼角濡湿,“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打你哦,敢说我傻。”古玄晴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温柔得那么不真实,可安永夜私心里却在极度渴望她说的是真的,她是那样想的,所以就是那样说的。
“我不傻,我都看得到……看得到永夜的好,看得到你的用心良苦。永夜你才傻呐,尽然会认为自己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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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以为,我终究是个晚来过客……
我遇见姐姐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你的月亮,那个人皎洁清朗,当之无愧。我只能站在你身后,看着你们为彼此愁肠百转,耗尽心血。
他值得,我便以为,你再看不见其他了。
我终究是比不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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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卿说,要住在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他要葬在那附近,便就是死了,也在陪着她。
古玄晴很执拗,不肯归还白少香他哥的尸体,执意要带着尸体去寻找那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安永夜只好哄着她,将她带到了竹间篁,也把她关在了竹间篁。
他以为她会闹,没想到关她进来的两天两夜,她选了一块能看见山间月升的坡地,徒手挖了一座坟墓,将白少卿好生安葬。
那枚她一直随身的玄日信,也被埋在了白少卿的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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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是嫉妒他……”
所以,亲手刻了一枚,她不愿给他,而是随殉了白少卿的玄日信。
他不是想试探,只是骗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她倾心相赠的随身之物,而非,只是权宜之下的交换。
他的胭脂月,早就连同他微小的,不可说的心思一并交出去,可她,并没有想要留给他什么念想吧,就连她要与亲弟弟相认的信物,那枚玉佩,也是他耍赖昧下不肯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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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那天,她无意间拾起假的玄日信,只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她没有发怒,也没有责怪,更不曾责问他是否动过白少卿的坟,她只是那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也没有将东西还给他。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小小的窃喜,然而现在,弄清楚了当年发生的事,他只是懊悔,悔自己为何要那么幼稚,那么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他的态度,他无意间的试探,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她那么心软,所以才会这样顾虑。
是只为了,怕他伤心,哄着他吧……
“可到底,都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害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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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回去竹间篁。
因为那里葬着白少卿,也葬着古玄晴。
明明曾信誓旦旦会护她一生,那个人用命换回的,他们共同爱着的女子,被他弄丢了,被他害死了……
这让他,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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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人馆。
郁李韶华将安永夜护送回来,仰头望向三楼,正好瓠犀也低头看她,视线相触,彼此都是莞尔一笑。
“妹妹,来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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瓠犀起了一坛自酿的“六月香雪海”,还下厨炒了两个小菜,拉着郁李韶华在园子里小聚。
“姐姐这六月香雪海,如今可是酒市一绝,千金犹未可得,倒舍得拿来与妹妹海饮?”
郁李韶华浅啜了一口美酒,眉毛一扬,这酒的确如倩倩所描述,品上一口,就彷如识得瓠犀此人,寒冰烈火,皆是动人酒香。
“你就别跟我贫了吧,老娘酿酒是为了招待朋友,又不是为了俩臭钱去白便宜那些腌臜酒鬼的,千金万金又如何,入不了老娘的眼,刷锅水倒有的是,尽管喝去!”
瓠犀豪饮了一海碗,连呼痛快。
郁李韶华眯着眼睛笑,她一向觉得,瓠犀是他们当中,最像卫夫人的。不是样貌或处事、气质上的相像,而是心性。
若卫夫人不曾将自己卷进这场权欲之争,还苦苦谋求一个“痴情两不疑”的幻梦,她也该是瓠犀这般豪纵从容的江湖奇女子吧……只可惜,各人都只是各人的际遇,各人的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