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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你的血,弄脏了我养的花啊……”
青竹枝挑开沈羌的手,赫月公主蹲在地上,看着那棵被沈羌手上滴落的血打得七零八落的蒲公英,唉声叹气。
阮玉梅扶起祁芳露,带着她去打水洗脸,龙云鲤在劈柴,蒋莺在喂马,苗心蝉躲在灶间蒸枣糕,所有人都像没看见沈羌和越人司的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对不住。”
沈羌拿帕子把受伤的手缠了缠,但不知是伤口确实很深,还是他的血有问题,帕子很快洇红——血根本没止住。
赫月公主巴掌向上朝沈羌一伸,沈羌一时不明白她要干嘛,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赫月站起来,手都伸到沈羌鼻子底下了,“既然说对不住,那你拿什么来赔我呀?”
“孤……我没钱……”沈羌又是一脸委屈巴巴。
“哦,没钱,那就拿你夫人来抵债咯!”
什么强盗逻辑?!
沈羌斜着眼睛瞪向赫月——我有病,我看你也有。讹人也不带这么讹的吧?
“怎么,你觉得你亏啦?那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不收你服务费,你把你夫人抵押给我成吗?”
“……”
“不说话当你同意咯!”赫月拽起沈羌就往草亭走。
我现在说我不同意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沈羌看着赫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赫月的身份,而且他确定,赫月必定也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明知是戏,要不要陪她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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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为何一定要留下我夫人?”
“因为你有病,她跟你回去,治不了你的病,反倒会逼疯她。”
赫月拽了沈羌手上的帕子,一埕梨花白怼着伤口就倒下去,要是普通人,这会儿怕是要疼得直蹦了,沈羌却没有多大感觉——这也让他确信,赫月说得对,他有病。
“姑娘这么说,这病你能治?”
沈羌这么问,不代表他上钩了,不过是同意了游戏规则,赫月眨眨眼,“能不能治看情况的。”
“那能治是哪种情况,不能,又是哪种?”
赫月又拍开两坛烈酒倒进盆中,当着沈羌的面儿往盆里撒了十几种药粉,“你把你夫人抵押给我,往后,她不愿意你就不能骚扰她。做得到,这病就能治,你要执意为难她,漫说病治不好……老娘还会下毒,让你下半辈子不能人道!”
沈羌一脸难以置信兼哭笑不得——主要是中原女子再怎么彪悍,也不会才见面就说,不老实就阉了你吧……
“……那就请姑娘,好好照顾我夫人。她怕黑,怕打雷,喜欢听戏,尤其是热闹的武戏,不爱吃甜的,却很喜欢花生酥,爱吃各种坚果,但吃不了榛子,喜欢吃辣,又吃不了太辣……”
沈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的时候,祁芳露在竹楼另一边,所以可以排除沈羌是故意演这种深情戏码,来刺激祁芳露的恋爱脑的。
赫月把他的手按在水盆里,似笑非笑,“听你说这些,你倒是很留意和关心你夫人?”
“她是我夫人,留意和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赫月点点头,“那你爱她吗?”
这话问完,沈羌沉默了,好久,才讷讷嚅嗫,“爱……到底是什么?”
赫月扬了扬眉毛,“虽然不常见,但也是有你这种人的啊……”
“姑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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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羌的手在混合了各种药粉的酒液里,慢慢有了痛感,伤口周围更是有一种奇怪的酥痒,他皱眉忍了一会儿,水盆里的液体突然翻腾起来,像是烧开了一锅浓汤。
“姑娘!这——”
“别动,没事,只是蛊虫被勾出来了。”
赫月的语气,好像在说——没事,反正你也有病,治肚子疼的药又医不了脚气,你这样五毒俱全的,治起来就这么惊悚,爱治不治吧你嘞!
“……”
一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沈羌要是会翻白眼,这会儿一定赏她俩超级大白眼。
赫月又朝水盆里丢了一包药粉,盆里顿时起了一蓬蓝绿色的幽火,但沈羌并不觉得烫,相反,有一股异样的香味,清清凉凉的,闻起来很舒服,手上的伤口处也冰冰凉凉的,没有刚才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了。
“今儿就到这儿哈,三天后你再来。”
赫月把盆子里的液体都倒在一个光秃秃的盆栽里,就对一脸懵的沈羌下起了逐客令。
“姑娘……”
沈羌还想客套两句的,被赫月拽着衣领子丢出门外,“慢走不送!”
“我——”
能骂脏话吗?!
“哦,你要惦记你夫人了呢,可以给她写信,我代为转交。然后呢,有介于你有病,你的信,我会先看过再决定要不要交给你夫人,所以,要不要写随你。”
赫月手搭着柴门,二流子一样交代了两句,“咣”一下关上门——就这态度!老娘是在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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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羌在门外站了半天,良久,抬手抹了抹额头,邪气地笑了。
很明显的霸道君王话本套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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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月沉着脸回到屋里,一双美目凝着祁芳露,把祁芳露看得直发毛。
“公主……”
“忘掉吧。”
“什么?”
“我说,从现在起,就忘掉他对你的好,他对你好,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罢了……”
赫月神色有些古怪复杂,像是想要祁芳露相信沈羌确实待她不同,又在狡辩那点不同不过是因为那人不正常。
“公主,我不记得他哪里对我好,我也不想探究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奢求过他爱我,所以我恨他,与我们之间的情感无关,我就是,单纯的,恨他这个人罢了。”
祁芳露回视着赫月,不卑不亢,不躲不闪。
好一会儿,竟是赫月败下阵来,扶额嘟囔,“看来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