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起航，在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化为小点，孟镯才收回远眺的目光，一阵阵风吹，牵引她一步一步踩进层层海浪。

“孟镯！你可知你犯了几宗罪！”

轻寒的脸倒映在海面，他脸色发青，秀目圆睁。

诘问的话甫落，那张男人的面目又幻化成孟镯的脸庞，她垂眸凝视已没过腰腹的海水，视线仿佛透过白浪盯看大海之下的无底深渊。

“哦？说来听听呢？”

语气轻佻无畏。

轻寒被激怒，开始忿忿道：“下界前，鬼婆婆特意嘱你不可留恋纠缠旧事，你倒好，为了几百年前的破事，一而再再而三将寻魄一事抛诸脑后……这是其一……”

“其二，你居然眼睁睁任由旁人拿走碎片，好好好，我要看看你如何向鬼婆婆交代，只怕万死不足以谢罪！”

孟镯听罢，点头称赞：“你原来知道得这么清楚呀，真棒，果然是条好狗。”

骂谁是狗呢！轻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懂孟镯话里何意。

愣神间，孟镯又开口了：“你还真是没有城府的小弟弟啊，我视之瑶为友，她手上有碎片的事，必须成为秘密，所以，轻寒弟弟，只能辛苦你陪我永沉海底咯。”

音落，海水荡漾劈劈啪啪打过，再褪去，只留下一圈圈白色泡沫。

……………………

这边，楼船已过上三界与下界交汇处，辛苦了好些时日，终于回来了。

外面波涛汹涌，房间里也一派紧张氛围，白龙和小山竹坐于案后，两个脑袋瓜紧挨着挂在桌边边，各自瞪着小狗似的圆眼，眉头一个比一个拧巴。

对面，司琴南图指尖正搭在之瑶脉搏上，从他平淡的表情看不出是好是坏。

摸了半天脉，毛都没一个，小山竹不乐意了，率先嘟囔：“你行不行呀，主人到底是不是走火入魔呀。”

司琴南图眉毛一抬：“我觉得，作为魔族太子，我应该能很轻易分辨出走火入魔的情况……”

“不是走火入魔，”没查出原因，白龙更忧愁了：“那师父为什么差点杀了老皇帝，当时那个样子，哎哟，龙胆快给我吓破……”

之瑶咻地抽回手：“有那么吓人吗？图图！我怎么记不太清了？”

“吓人吓人！”

白龙抢先一步答话，随后起身一脚跌凳，略微清嗓，换上副冷冰冰眼神，嘴角扯出抹阴赳赳的笑，模仿起之瑶那日的情状：“老鬼，同你四百年的身体，说再见吧！”

之瑶：…………

印象里只依稀记得雾霭微光间的司琴南图和朝她递来的大掌，再之前追溯到摔地后，一切好似朦胧梦境。

之瑶一直低垂粉颈，眼直直看着案面作思考状，忽头上一暖，温热的手掌轻揉她脑袋：“好了别想了，我看就是你精力太过旺盛，力气多得没处使……才会这样。”

司琴南图揉两揉，又替她将飞篷稍乱的发丝绾在耳后，笑意温存：“等我恢复好，你的力气就有处撒了……”

“嗯，也许吧，嗯？”之瑶回过味，迅速接话：“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第二块碎片还得劳烦娘子助我一臂之力。”

司琴南图无声笑着，眼尾上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之瑶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