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有老的,有少的,有男丁,也有女眷。
“哇塞,一模一样!”
“哇塞,巧夺天工啊!”
“城里人好在都是单间独户,要不然到了晚上指不定就要搞错啦!”
“哈、哈、哈,”一阵哈哈以后,方天慧对大家说: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一个母亲所生,那有不像的?还有奇怪的呢,我叫天慧,她也叫天慧。她的男朋友还是北大的高才生呐。”
“啊,名字都一样,这就是命。你看我们这个方家大屋还来了北大高才生。真是篷壁生辉呀。”
站在一旁的周大律师倒是无所谓,他毕竟也是农民的儿子,倒是冯云开有点不太自在,他一会儿取下眼镜,一会儿又戴上。
开始,小天慧也有点不自在。她看到的是眼前,想到的是自己母亲杨洋慧。在她那么小的年纪,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是怎么过来的……
“天慧妹妹,爹爹和姆妈在堂屋里等候多时了,赶快过去吧!”天智站在门坎上叫道。
“你看看,天智那个样子和天慧一比较,就知道不是同母所生。再看看这一对。”
“是的啰,这也是方迷信前世修来的福啊!走,我还是回家去刨猪头肉去吧。”
堂屋里两盆木碳火烧得正旺,方松柏同李秀丽这对老夫妇端坐在靠把椅上。背后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放好了各式糖果、点心。最抢眼的是一个红色果盆,上面放着一打红包。按照方迷信的要求,果盆上的红包是给小天慧和她男朋友、大舅以及司机的。给女儿和她男朋友的,则是从他和老伴李秀丽怀中拿出,这样做,才叫有温度。
方天慧太知道自己这位迷信父亲了,来的路上就同周云天说好,见到父母一定要跪着嗑头,接送红包也有讲究。这个讲究就是女儿面对父亲,“女婿”面对“丈母娘”。多亏了大天慧事前的民俗普及。
一进到堂屋,方天慧就拉着周云天一起跪在了父母膝下。
“祝爹爹和姆妈过年好,身体健康,寿比南山不老松。”
“祝伯父伯母过年好,人添寿,家添丁。”
大天慧她们双双说完,随即从各自从怀中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了过去。方松柏和李秀丽同样从怀中掏出红包来,递给了女儿和女儿的男朋友。
李秀丽口笨,她只是笑。方松柏则不同。他直奔主题,说:
“对天慧的男朋友,我点头了。这个家,我点头就是全家都点头了。刚才,我的准女婿说得对,也说到我心里去了。人添寿,家添丁,说得多好啊!来,我来发红包。”
方松柏端起红色的果盆,对小天慧和她的男朋友,对大舅、对司机一人一个红包。
“还有我们这些左右邻居呢,方老伯。”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了。
“来、来,”方松柏也不含糊,他端起桌子的糖果,像天女散花一般分发给了看热闹的人。他实在是太高兴了,这要是在平常,想都别想。
要说天智这个老婆,起码一点比天智强。至少她不打牌,这个家里里外外的家务、农活全靠她和婆婆李秀丽两人打理。对于这一点,方天慧心知肚明。所以,她每次回来都要单独拿些钱给她。过年了,她也想年迈的父母。昨天,她就是带着儿子回到娘家,把天慧给的,自己舍不得用的钱,作为她们两口子孝敬二老的过年钱,并告诉他们初二就不回来了,因为她们要去云阳市过年。给了钱,说了一会儿话,连饭都没吃就往回赶。
这时方天慧带着自己男朋友来到灶台:
“辛苦了,嫂子。”说着,天慧就塞给嫂子一个红包并说:
“这个钱你自己留着,千万不要给我哥。”
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提前吃完了晌午饭。上车时,方松柏特地安排了一个亲戚,放了一挂鞭炮。在鞭炮声中,车队出发了。
走在头里的是大舅杨洋龙亲自驾车,到李子塘的路线他熟悉。车内坐着大小天慧等四位,方松柏则领着全家坐后面一部车。还有一部是放空,专留给李二宝一家人坐的。
“小天慧,你对今天方大伯那个点头的规矩,感觉怎么样?大天慧,你别插嘴。”冯云开问。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有那么复杂吗?这个场景,好像电视剧中有。”
“我把这个场景的主题就归结于三个字。”冯云开不说了,他眼睛望着车窗外。
“主题是什么?啊……”小天慧不明白,她在催促着冯云开。
“叫仪式感,对吧,冯云开。”周律师抢先说。
“律师到是律师,归纳总结的水平确实一流。”冯云开对自己有这样一位连襟很是满意。
“唉,小天慧。”冯云开又问:
“你妈妈大概不会有什么仪式感吧?”
小天慧撅着小嘴,眨巴眼说: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耶。”
“肯定会有的,小天慧,你忘了认亲那一次,那个仪式感还不强吗?真是吓死个人。”
“大天慧说得没错,你们的妈妈的仪式感,那才叫得响呢!”杨洋龙说,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他不敢大意。要不是开车,他非得把小天慧爸爸提亲的过程,全告诉她们。
一席话,把冯云开搞得云里雾里啦。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闯过杨董事长布下的具有很强仪式感的场合的。
三十多里的路,汽车说开到就到了。
“前面就是李子塘村了,等下,你们就在车里待着,我下去接就行了。”杨洋龙没想到这句话遭到了大小天慧的强烈反对。
“不行,我要去我哥哥家看一下。”大天慧说。
“我也要去,大舅。”小天慧也跟着说。
“好,好。都下车,都下车。”
鞭炮也放了,不过比不得方松柏那1000响的大地红。围观的村民也有,但都隔得老远老远的。这时李二宝同陶竹秀在方松柏的陪伴下,跟大家见了面,相互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从穿着上看,这两夫妇没有什么得体的冬装。李二宝一件黑色的棉衣,头上顶着一个棉帽,裤子被水洗得也泛了黄;陶竹秀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搭落在那张腊黄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她)们这一家子过得远不如方松柏。倒是由大小天慧扶着的李招妹的媳妇——刘亚梅给人印象深刻: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扶摸着肚子,这或许是孕妇的忸怩作态罢了。但她那对金耳环、手上的金戒指,在腊月的阳光下,时不时地闪耀着冰冷的寒光来。却深深地颠覆了,这些来自大城市人们的认知。出门时,她很不情愿地围上一条围脖,因为它完全遮挡了那条金项链。李招妹就如同一个跟班,手里提着一袋换洗的内衣内裤,这些都是老婆刘亚梅的,至于他嘛,只有一条短裤。
李秀丽来到自己儿时的老屋前,她驻足良久。
“姆妈,您老又想我外公外婆了吧?”大天慧就知道妈妈在这里,要不是赶路,她非得同妈妈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呀。这是妈妈的权利,作女儿的应该满足她老人家心愿才对。
大小天慧陪着孕妇——刘亚梅同坐一辆车。她们随时提醒司机,要慢,要稳。要知道,刘亚梅的今天,就是她们的明天。
行车途中,大天慧接到妈妈一个电话。
“到什么地方了?”
“离市区大概还有10公里吧,妈妈。”
“你告诉你大舅,直接将车开到公司,也是吃饭的点了。哦,你告诉一下小天慧,吃了饭以后回家。我要在家里搞一个仪式,这个仪式是专门为她们两个搞的。”
“遵命,妈妈。”
“妈妈说什么了?”
“我说吧,妈妈今天晚上要搞一个点头的仪式。”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