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死了。
早知道不那么放肆了。
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方修允干巴巴地对着诸位师长行过礼,并逐个问好。
接着便自以为悄无声息地躲去谢卿年身后。
从方修允突然出现开始,便时刻注意着他动静的裴景焕眉心一跳。
“小满来得正好,那便跟着卿年一起听听吧。”贺宛白主动出声,并给其他几位长老使过眼色,让他们注意点别让小辈觉得为难。
虽然很想把自家崽子薅到身边,但被贺宛白剜了一眼的季枫庭只能作罢。
主位上端坐着的裴景焕率先出声:“下年四月便是万宗盛会,届时元老会那边来的几位长老会留意一些好苗子,被选中的人去浮屠境进行修行。”
听到师尊的这番话,方修允不自主地捉住谢卿年的衣袖,结果被人牢牢抓住了手。
台子上的几位尊长都是何等修为,却都装作没看见。
季枫庭努力咬紧牙关,竭力克制才没唤出长相思把谢家小子捅个对穿。
在心里长舒口气后,季枫庭接着裴景焕的话继续解释:“元老会那边的意思是准备为下届的十二剑仙选择继承人,总归算是件好事。”
“不过元老会那边直接点名了太华峰弟子谢卿年,徐奉行的意思是很期待他的表现。”
太华峰长老李路遥转着右手的玉扳指,淡淡道:“无论元老会那边是怎么注意到小六的,总归是得做好准备。”
小六是谢卿年在太华峰嫡系弟子中的排名。
而浮屠境……
一周目的时候,方修允就是在那里死遁后逃出的。
还不待他多想,师尊裴景焕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正说到准备让谢卿年与其他核心弟子出去历练几个月,正巧你来。”
话锋一转,裴景焕继续道:“小满,你最近应该也要突破了吧?”
注意到师尊担忧的眼神,方修允抿唇,点了下头。
上次突破,若不是师尊相助,他怕是难以渡过那些雷劫。
别人引来九九大天雷劫是真的有天赋。
他引来雷劫是因为天道想杀他。
额头那处以他真身莲子为代价结成的金莲封印。
每遭一次雷劫,就会减弱一分。
怕是等方修允进入渡劫期的时候,这个封印就彻底撑不住了。
沉吟片刻后,裴景焕心情复杂地继续道:“你渡过雷劫以后,跟着谢卿年还有你二师兄他们一同去历练吧。过几天就会出来需要出宗历练的弟子名单,我……”
裴景焕似乎还想嘱托什么,被贺宛白拦下了。
看着师妹对自己摇头后下巴抬向谢卿年两人。
他心中了然。
只好咽下未尽之言。
“你们要是没有其他事便先行离开吧,我跟其他几位长老再商讨一下其他事宜。稍后我会再去找你。”
应下后,方修允跟谢卿年行过礼就要走。
始终坐立难安的季枫庭想要追出去。
李路遥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
下一秒季枫庭就发现自己被死死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没管额头青筋暴起的季枫庭,罪魁祸首老神在地坐在他旁边用指尖敲着玉扳指。
等两个弟子走远,首阳峰长老庞清先是看了眼被气得面目狰狞,死死盯着李路遥的季枫庭,又看了眼主位上扶额摇头的掌门。
忍俊不禁:“谢家能跟师兄结成一桩姻亲未尝不是件好事。”
闻言裴景焕长舒口气后无力道:“只是小满……我们不放心。”
李路遥两手交叉放在身前,镇定自若道:“小六那孩子性子冷了些,对方小满却着实不错,而且他俩明显是两情相悦,师兄就别拦着了。”
“我徒弟先前在这里也说过,谢家晚些时候会登门提亲,反正这门亲事我倒是同意。”
对面的贺宛白也赞同地点头。
裴景焕扶额摇头。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担心小满的体质。
也罢,稍后再找两个孩子谈谈吧。
“先不说这个,这次万宗盛会是在太一宗举行,得确定一下带队长老以及出行弟子们的名额。”
谈到正事,季枫庭竟也不计较李路遥定住他的事情,神情肃穆地望着自家师兄:“我这次去不成,师兄既然出关,过几天我就得赶回归墟继续守着。”
裴景焕抓着扶手,略一点头:“我想着让凌霄去,他最近就会出关,我估计他会达到合体期修为。”
“凌霄?师兄,你的二弟子进阶这么快?”贺宛白不无惊诧道。
“嗯,所以让他代替枫庭领着弟子过去正好,柴柒死后他变了很多,比以前稳重不少。”
柴柒是裴景焕座下大弟子,战死于十六年前的仙魔大战。
不过……
裴景焕垂着眼睫,遮住眸底幽暗之色。
凌霄是混元道体。
座下两个弟子体质都极为特殊,他跟枫庭小心翼翼藏了那么多年。
希望之后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这边,方修允拉着人出了宗主大殿以后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倒豆子似的说着谢卿年不在的这些时候他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下山的台阶上,如今已入秋,周围簌簌落着些飘零的红叶。
身前的人神色柔和,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偶尔应和几句。
说到前些时候去海市的经历,小嘴叭叭个不停的方修允像被什么扼住喉咙一样突然卡壳。
后知后觉地有点心虚。
背着他一掷千金的事能说吗?
等等,可以全推给系统任务,让系统背锅!
在识海里哒哒哒跳来跳去的系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小小的身躯即将背上一口大锅,还是傻乐呵。
就在方修允组织好语言准备接着说的时候,谢卿年开了口,声音低醇,四年过去,少年已有成人之姿,连嗓音也变得磁性动听。
“我知道你去过拍卖会,买下了鲛人,而且那个鲛人是魔界新任魔皇,对吗?师兄。”
没有责备的意思?
不对。
“你在闭关怎么会知道这些?”方修允止住步子,脚下动作一转,走到人面前站定。
可因着两人此时正站在下山的石阶上,而且方修允本就比人矮了一头,只好抬着头质问。
气势简直不要太低。
虽然自己没理,但是气势不能输。
于是在谢卿年好笑的注视下,方修允绕到他身后站定,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
“师兄真想知道?”
目光交汇间,方修允看到他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底翻涌着无数繁复细微的情绪。
凌乱的发丝被人整理在耳后,他听到眼前这人语气散漫地开口:“我不光知道,要是想,还能看到。”
???
不光监听,还监视?
可是他能从哪里作为媒介?
不会吧……
“珊瑚琉璃珠?”方修允一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左手,晃了下手腕上系着的手串。
“是。”谢卿年大方承认。
“纸人那个幻阵以后让我明白一件事。”
“不能看到你,不能确定你的安危,太令我心忧,所以我在之后改了珠子上的阵法,让我能够在想见你的时候看到你。”
说完一切后,谢卿年敛眸,等着这人对自己生气。
结果并没有。
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
倒是怪让人害羞。
方修允捂着脸一头栽到谢卿年怀里。
搂着他的动作微顿,谢卿年疑惑地低头询问:“师兄?”
埋在他胸口装鸵鸟的人用力捶了他一下,从脸到耳根全部红透,说话的时候嗓音闷闷的。
“你个狗!我睡觉的时候……”
他那放荡不羁且四肢扭曲的睡姿。
“还有早上……”
大早上谁能没点反应?不处理一下?
“还有我想到你……”
拒绝奚倦那时,一大串诉说对谢卿年情意的话。
以及因为太想他,跑到芥子空间里抱着人家衣服睡。
还有某次跟宋简、秦子晋他们这些同辈弟子喝醉了,抱着桌子腿又哭又闹地要找谢卿年……
桩桩件件,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简直是继在大殿上抱了谢卿年以后的二重社死!
狗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