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允忍无可忍,握着拳头砸在了傀儡脸上,指节渗出血来,他的面上再没了刚刚装出来的平静。
那张平日里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俊脸上此刻满是狰狞恨意,惊鸿想要拦,被方修允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摄住。
惊鸿整把剑怂唧唧地往后退了退。
主人,你家这位好凶,我怕。
秋水化作人形,对着怂不拉几的惊鸿翻了个白眼,随后十分不怕死地拦下了正在气头上的方修允。
对上那双翻涌着血色的眸子,秋水心中一沉:“主人,静心,您要走火入魔了。”
识海里小系统也在拼命劝阻:[宿主啊!回神了!你家黑心小年糕还等着你!咱妹妹也是!咱妹活的好好的,不要听主系统这个没爹的老东西逼叨!]
方修允猛的惊醒,松开了抓着诺亚衣领的手,眼中漫上水雾,被他胡乱抹去。
“你们把我毁了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打修意的主意……别碰她。”说到最后,方修允一时有些喑哑。
他颓然地抹了把眼泪。
地上那只傀儡明明是躺着的姿势,甚至还沾染了些方修允身上的斑驳血迹,却依然高高在上,不近人情:“谁敢惹她……你们兄妹会这样,还得多亏你们有个好……”
话还没说完,一直刺耳的电流声过后,傀儡再无动静。
方修允指节握得咔吧作响。
眼中一片冰冷。
主系统最后说的那个音节是“发”还是“父”?
方修允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戾气。
他没再耽误,手中重新捏起缩地千里的法诀。
惊鸿怂不拉几地捏着秋水衣角,一整个谨小慎微:“带上我嘛。”
秋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身体却很诚实,拉起惊鸿的手,跟在方修允身后使用缩地千里。
——
邬天镇上方,东皇钟与昊天塔两个上古神器彼此抗衡。
巨大的法相之下是更大的威压。
一些洞虚期的弟子们都抵抗不住,更别说修为较低的弟子。
乌饮冰穿着雪白孝服,持枪立于乌家小弟子身前,帮他们硬抗下神器威压。
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被他毫不在意地擦去,一些年岁稍小的小弟子见状哭丧着脸:“饮冰哥哥,我们要不就听那个人的话……唔……”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小弟子赶忙捂住他的嘴,呵斥道:“我们有多少兄弟姐妹都因为那个狗爹养的折在这场疫病中!你还真信他能在阵法启动后把疫气全部吸完?!”
那名弟子看向乌饮冰,面上满是向死而生的毅然:“虽然乌家已经解散,但我们十几年的教养不是为了让我们当个叛徒!真的投奔那个怪人了,寅礼和阿姊他们泉下有知……”
“不得诈尸把我们几个的头按到碧水湖里好生洗洗,看看里边装的是浆糊还是狗屎!”
乌饮冰听见弟弟寅礼的名字,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在某个瞬间闪过光亮,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沉声吩咐身后的小弟子们:“你们继续结阵,注意别让疫鬼攻过来。”
小弟子们很听话,抹了把眼泪后便继续死守结成的防御阵法。
邬天镇附近的患者早就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目前这里只有从璇玑界各处赶来支援湖州城的弟子们。
乌辞京注意到了分散在邬天镇各处奋力抵抗的乌家小弟子们,尽管内心挣扎,他却还是坚信怀济的说法。
怀济说过,只要成为他的信徒,助他获得神格,就可以把疫气吸进体内,那样得了鱼鳞疫的百姓就可以痊愈。
哀世阵是怀济用肉身绘制而成的阵法,自然是随他意动。
可以让整个逢真道的人感染上鱼鳞疫。
也可以将鱼鳞疫的疫气全部吸入体内。
所以这个阵法目前毁不得。
总得有人去赌一把。
无论是为了私心,还是染上鱼鳞疫的百姓。
乌辞京都选择相信怀济。
尤其是在看到怀济把乌琮皓体内的疫气吸入体内后。
乌辞京对怀济的一番说辞已然信了一半。
乌之陵稳在原地,依旧运转着灵力供应东皇钟,身边的长生殿高阶弟子结起剑阵挡下数不尽的疫鬼。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殿主夫人!”
乌之陵原本镇定自若的神色差点绷不住。
方修允满身杀气,似乎正在气头上,幕篱被他烦躁地甩出去,把不少疫鬼切成两段。
额头的金莲图案颜色暗淡到几乎辨别不出那是什么。
惊鸿记挂着主人的吩咐,面容冷峻地护在方修允身边,剑光乱舞,将扑上去的疫鬼尽数绞杀,没有一滴污血溅在方修允的月白长袍上。
隔着几道灵光各异的阵法,方修允直直望向乌之陵。
确认过人没事,他不免松了口气,随后直奔主题:“怀济在哪?”
乌之陵答得很快:“昊天塔之下,乌辞京旁边。”
方修允点头,提着秋水就杀了过去,原本温和的水系灵力变得暴虐异常,碰到拦路的疫鬼就炸。
乌之陵踢了下身后悬着为他护法的玉龙剑:“跟着。”
玉龙剑犹豫着不敢上前,跟惊鸿一样怂唧唧的。
乌之陵嘴角直抽:“死不了,他不舍得迁怒我,同样也不舍得打惊鸿你俩。”
剑身颤了两下,玉龙剑没再犹豫,屁颠屁颠地跟在方修允身后,和惊鸿一起为他清扫障碍。
昊天塔法相之下有几道隐匿阵法,被玉龙剑和惊鸿轻易破除。
在两柄仙剑的护持下,可以说方修允毫不费力便来到了运着灵力供应昊天塔的乌辞京面前。
他冷眼瞧着乌辞京旁边的那个人形物质。
是怀济给自己捏的壳子。
方修允仔细看过,现场并没有乌辞京的夫人林桃桃,还有乌琮皓。
他握紧秋水,面色发寒:“城主可真是为百姓着想,此番行为也不怕寒了人心。”
乌辞京痛苦地闭眼。
难怪傩犽先前跟他说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回头,不然只会更加后悔。
可……
再睁开眼时,乌辞京眼中满是复杂之色:“道友,若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也会选择同样的路。”
“眼下明明有个可以皆大欢喜的选择,为什么非要舍小保大呢?”
方修允提剑攻上去,闻言轻嗤道:“天真,简直是与虎谋皮!一个人为创造而成的瘟神!他说出的话能够几分是真的?”
乌辞京身边的人形物质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挥剑劈向昊天塔法相的方修允身上时满是贪婪。
怀济伸出他那如同干尸般枯瘦黢黑的手,指甲细长,身上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只剩面上露出眼睛口鼻。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你的身体很不错,我很喜……”
话没说完,昊天塔法相被一柄长枪刺破,带着凌厉杀气把怀济捅了个对穿。
谢卿年右手握着揽山雪,其上紫金色灵力暴躁地流转。
他抬脚,云靴踩上怀济胸口,剑眉压低,语气不好:“凭你?”
“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