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不日在雁荡山上再见，蓝田与苏河清分别后，心满意足地携带着大堆礼包，驾云飞回雁荡。

出于想显摆的心理，他在中途歇够了灵力充沛，到山脚下也不停，一路飞行，打算直接冲进山门中去！若有乘风门弟子来阻，那就让他们阻好了，反正也够不着他。不服你也腾云来打我呀！

“怎么连个守门弟子都没有，是大家都懒了还是都去忙着修炼了？”

云朵从大门上空飞过。乘风门占地不大，蓝田在空中一眼都把整个山门看个遍。

哇，落叶遍地，一片狼藉，一个人也不见，这是全派搬迁了还是遭人洗劫了？

哪里来这么大个土坡，新建设山门？立个碑是为了记功德？

蓝田驾云绕着山门外围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不对，心不免提了起来。等他再绕完了一圈新出的高大土坡，后退三丈看清了那块巨大的石碑，浑身一冷，灵力紊乱，脚下云彩散去，他从高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漫天灰尘四散，四肢百骸无处不疼，蓝田却仿佛感觉不到，他愣愣地半抬着头，死死盯着那块石碑上刻着的字——

乘风门埋骨之地。

乘风门……埋骨……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看不懂深奥一点的文字，是他理解错了，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埋葬不是坟墓，应该是祖坟吧……应该是别的什么……

是什么呢，还能是什么呢……

“埋骨”这两个字很深奥吗？很难理解吗？

手抓地面，挣扎着爬起来，又像醉了酒一般跌在石碑前。他用两只手扒着深褐的土，直到看几根交错的白骨。仰头是偌大的土堆遮天蔽日，低头是长了青苔的墓碑，蓝田被笼在阴影里，唇齿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

唯有僵硬地转动头颅，视线所及处无不肮脏混乱，他这才看清，大片大片的脏污是血迹，一道一道的印痕是刀光剑影。

是梦吧……

初来乘风门时花木扶疏，风清日朗，处处是林木的清香。而如今枯枝败叶，阴云蔽日，口鼻所闻尽是腐朽之气。

是梦，是一场梦。

他一个外界人，通过梦书才与他们有一场际遇。他不属于这里，他们却只存活在这里。他是宁云柯时与他们谈笑风生，可离了梦，他是活生生的蓝田，而他们只是梦中一串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文字。

他不过是这场生离死别的过客。

蓝田攀着石碑站起来，也不拍打身上的尘土，行尸走肉似的往解落居士的住处挪。到了小院门口，木门只剩半扇，另外半扇扑倒在地上。举目四望，竹丛零散，石桌碎裂，满目疮痍。

他抬脚迈过一竿竿倒下的枯竹，在碎掉的石桌前站定，看着地上半隐没在泥土中的茶碗，伸出去将滚在一边的石凳摆正——三个石凳也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滚倒着，解落居士常坐的那个好好的端放在原来的位置，最下那个已碎得不成样子。

石桌被劈成了四块，蓝田尝试将它拼起来，却总不能成功。

“砰。”

扶起的两块又一次倒下，蓝田蓦地跪倒在地，终于开了口：“奶奶……”

大颗的眼泪滚下，落在地上滚成几个小泥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