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的眼角余光,看着贾蓉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顿时就习惯性的呵斥出口。
“这安也请了,茶水也奉了,且归去吧,别耽搁了老爷我高乐!”
贾蓉正因为他盯着自己媳妇的眼神,心里很不痛快,听了这话正合他意,也就不客气的道:“既如此,那儿子和媳妇告退!”贾珍话也没回,就鼻腔里嗯了一声把他打发了。
出了正堂,贾蓉又牵起了秦可卿柔嫩的小手,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回到了他居住的东跨院里。
嬉笑打闹一番,两个丫鬟就送来了早食,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其乐融融的用完成亲之后的第一顿早食。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秦可卿转而回到内室做起了女红,贾蓉陪她在身边看了一会顿觉无聊,于是就让瑞珠找来历朝历代的史书细看一遍。
这方红楼世界,跟自己所熟知的前世中国古代史有些不同。明朝之前都一样,从明朝起就开始有了变化……最关键的转折点就是至明世宗时期,嘉靖皇帝因为一心修道,不问政事,奸相严嵩大权独揽,致使内忧外患,每况愈下。
嘉靖二十九年,蒙古可汗俺答入寇,进逼京师,进而攻下北京城,嘉靖不愿南狩,自焚于宫中,朱明一世,终历一百七十二年。
明朝灭亡之后又有扬州首富苟太急自江都起兵,追亡逐北,席卷天下,建立大楚,都城依然是北京城,至今日已有一百又四年。
因为草原上的蒙古势力攻破京城,掠夺了无数的财货和人口,得以实力大涨。进而吞并了盘踞在东北的女真一族,和半岛上的朝鲜王朝,三股势力合并,就有了跟中原王朝大楚相抗衡的资本。
所以一百年来蒙古和大楚之间,大战三六九,小战天天有。边境地区就成了一个巨型的绞肉磨盘,无情的吞噬了数以千万计双方将士的生命。
以至于双方都元气大伤,直到近几年战争的规模才有所消减,也只是因为大量的钱财空耗在战场上,内部的治理就越来越有心无力,加上天灾人祸不断,导致农民起义大规模的爆发,双方都忙着镇压内乱。
“大楚太祖苟太急(皇太极)在位二十一年,又经太宗苟服拎(福临)十八年,至今日,太上皇苟显野(玄烨)在位五十四年,于十一年前,禅位于今上,承平日久,百弊积生。”这是野史所述,正史是大楚朝廷所编撰,肯定会粉饰太平,歌功颂德。
当今的天子,乃是太上皇苟显野的第四子苟应真(胤禛),年号“永正”,因此也被称为永正帝。又联想到曹大家的“真事隐,假语存——甄士隐,贾雨村”基本写作原则,贾蓉的心中逐渐明朗起来,这不就是对应着我大清的几位狗皇帝嘛!
贾蓉翻看这本野史成书日期,却是七年前的,怪不得只一句‘百弊积生’来概括。
就他从原主记忆中了解到的,这一年多以来,每次去城外,都看到成群结队的流民拖家带口,蹒跚而行,涌入京城逃难,京城附近都这般,别的地方更是不敢想象。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轻描淡写的‘百弊积生’,这都有末世一般的景象了,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窗口期。
他心算了一下这个红楼世界,两个朝代一共持续的时间,正好跟前世明末清初的小冰河时期相对应,那大楚朝有了末世景象也就能理解了,毕竟那个时期,是号称最牛逼的乞丐皇帝——朱元璋复生都救不回来!
贾蓉满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大楚要是亡了,比贾家既定的命运还要凄惨。他必须现在就开始自救,不说自己去当皇帝,最起码也得有实力,在改朝换代的窗口期,能够称霸一方,不然就很有可能被碾成齑粉。
那时候难道还有,再次穿越再活一世的好事等着他?他不敢赌,所以还是得把握当下,努力奋进!
旁边的秦可卿听到他唉声叹气,就关切的询问道:“夫君,你为何叹气啊?”
贾蓉心里的苦,现在还真不好说出口,就算能说出来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所有的烦恼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只是看到这史书上写的‘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有些感慨而已!”
“夫君,你为天下百姓烦忧,真真印证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天下的官吏要是都有夫君这样的心肠,不去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那老百姓也不会过得如此之苦了。”
“可卿,你说的对!可我现时只能在此感叹,旁的也无能为力!”
“礼记·大学里面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夫君这才刚起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妾身相信夫君定然会有一番作为的!”
“可卿,你真真体贴,这般的言语让夫君如沐春风!”贾蓉走上前握着秦可卿的柔荑说道,一双贼亮的眼睛,更是烁烁的盯着她清丽绝伦的俏脸,这吃人的眼神,让她心中一颤,紧接着的就是无边的甜蜜涌上心头!这世上哪有女子不喜欢,心爱夫君对自己的贪恋呢?
悸动的心弦让她的绝世娇颜,慢慢变得红润起来,这秀色可餐、动人心魄的诱人美态,引得贾蓉食指大动,他情不自禁的就吻上那甜蜜的红唇,紧接着一双大手也攀上她浑圆挺翘的臀部……
良久唇分,秦可卿一张姣美的脸蛋,已经犹如滴血般殷红,一双妩媚的大眼,也像是滴水般透亮……
情意绵绵的温存一番,他又考虑起现阶段要面对的麻烦——如何应对无良亲爹贾珍,接下来的刁难和打骂。
思来想去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他愿意主动放弃,宁国府嫡子嫡孙的身份,可一旦没有这个身份,他就更难在这个世界立足了,那又从何谈起把握当下,努力奋进?
在古代社会尤重孝心,每个朝代都是以孝治国,而且朝廷还为此专门设定了一个罪名——忤逆罪,它是仅次于谋反、叛乱的罪名,犯了这样罪的人,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如果传出去他忤逆不孝,顶撞父亲的不好名声,那宁国府的世袭爵位更是不可能去继承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毕竟在封建社会,如果没有权力没有地位,就是待宰的羔羊,所以现阶段还是得跟贾珍虚与委蛇,假情假意一番。
贾府的家风对于男子,向来是比较严厉的。贾政对贾宝玉的呵斥和打骂,贾赦稍不如意也会胖揍贾琏,不过他们都是避开当面,只是私下里教训。然而这和贾珍对贾蓉的严厉相比较,还真算不了什么。
按照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贾珍从来不是一个和善的父亲。但凡有丁点小事恼了他,就把贾蓉当贼一样审问,不管人前人后,当场就喝骂责打。甚至发展到后来,打骂一顿不说,还让府里的下人吐他一脸浓痰。
堂堂宁国府嫡子嫡孙,让一个下人当众啐脸,可想而知贾珍是多么不在乎贾蓉的尊严和脸面。
日复一日的积累下来,养成了原主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性格,就连宁国府里的小厮下人都瞧他不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贾家不只宁国一府独大,西边还有一座荣国府。
荣国府无论从爵位还是辈分上,都能压制住宁国公府。只要让贾母出面,想来贾珍还不至于做虎毒食子的事情来。
还有红楼梦的读者们一直很好奇,宁国府的老仆——焦大所说的“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究竟是指谁,曹大家在原着中并未透露分毫,他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国府自宁国公贾演开始,传至第二代京城节度使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又传到第三代的贾敬,只是贾敬一味喜好炼丹修道,他才四十出头的时候,就将爵位传给了第四代的贾珍,这便是宁国公府袭爵一脉的传承路线。
而宁国公贾演当初所留的四子,除了袭爵的贾代化外,还有三人皆是宁国府的嫡脉。比如贾蔷,他是宁国公贾演的正派玄孙,从小父母双亡,被贾珍收为养子,他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贾蓉目前怀疑的对象也是他,他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叔子”。
不过从红楼梦原着里的描述,不难看出他有一股子聪明伶俐劲,很会察言观色,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腌臜不堪的事情来,而且曹大家对他的形象描写,相比其他人也比较正面。
但凡事都需要眼见为实来判断,贾蓉决定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是个正派的人,就可以收归己用。
原着对他后来的结局,也有过交代——大观园建成后,买下的戏班子里面,有一个叫龄官的女戏子跟贾蔷互生情愫,两个人大概率是出府过日子去了,赶在贾府抄家之前,脱离了这个大坑,没有被波及到。
“小蓉大爷,蔷哥儿来了。”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就有个俏丽的丫鬟走了进来说道,这丫鬟正是银蝶,是尤氏身边的大丫鬟。
“让他进来吧。”
“蔷哥儿进来!”银蝶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银蝶,为何是你来回禀的?”
“蔷哥儿还不认得瑞珠和宝珠,就让婢子来替他通传。”
“原来是这般啊。”
“婢子告退!”
“去吧!”
“蓉哥儿,你在念书呢!”贾蔷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瞧见了贾蓉手上的书就问了一句。
“无所事事,看看史书打发时间罢了。”贾蓉微笑着说道,原主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两个人年龄相仿,又是小玩到大的玩伴,所以他在贾蓉面前也很随意。
“你过来找我有何事?”
“大老爷遣我过来唤你,他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