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素的发作，让纳兰裕森的心仿佛被一直大手用力地狠狠捏着。

可即便是这个时候，纳兰裕森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有力气朝着陆芷清冲来，这个过程中还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进攻路线。

慕逸宸眸光一凌，随手抽出一旁尸体上的刀，朝着纳兰裕森的扔去。

纳兰裕森距离陆芷清只剩下不足一丈距离时，刀被扔到了他的腿上，纳兰裕森当即倒地。

陆芷清“心善”地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好好感受绞痛的感觉，在他到底的这瞬间，一枪没入他的胸口，刺破他的心脏，穿过他的身体，最后长枪拔出再给了他脖子一击，确保他死得不能再死。

陆芷清扬声道：“纳兰裕森已死，尔等可还要战？！”

大本营被毁，主将身死，燕国的士气一落千丈。

尤其是亲眼看着纳兰裕森身死的士兵们，陆芷清话音落下后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选择投降。

方才就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们的主将就没了？！

那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纳兰裕森虽然身死，但是在出兵之前就对燕国的军队做了诸多安排。

其中一项安排便是一旦战败，该如何逃离。

纳兰裕森为此设立了不少于六条撤离的路线，其中有三条都在大山中，大周想要追赶抓捕都得费上一番巨大的功夫。

但随着纳兰裕森的身死和大本营被毁，加之援军的奋力出击，一直到两天后各项收尾工作结束，燕国此次出征的七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几乎全军覆没。

军营里的伤重病人都处理好之后，章天绪等人不由分说将她赶出了伤兵营，不让她留下。

再是拼命也不能不休息，就她那个拼命的劲儿，恐怕伤兵们没倒下，她却先倒下了。

陆芷清对此很是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接下了众人的好意，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后，被慕逸宸拉着去云城好好逛街。

看着生活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百姓们，陆芷清便觉得受的伤，这些天的疲累，都是值得的。

这一仗，大周自然免不了牺牲，牺牲的将士们都已经陆续抬回城中，陆续安排着下葬等一切事宜，陆长民也已经将牺牲的将士名字全都记下，在慕逸宸的提议和出资下，在城中风水最好的地方，立了一块长长的石碑，将牺牲掉的将士们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陆芷清和慕逸宸经过的时候，匠人还在刻着名字。

此时，四周也有不少人在石碑的面前放下了白菊和祭品，朝着石碑深深鞠躬、行大礼。

也有牺牲在沙场上的家属，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陆芷清一言不发，心中难免有些沉痛。

打仗，总是免不了牺牲，牺牲带来的痛，是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抚平。

或许，看着城中还活着的百姓，看着他们的幸福安康，这些英灵也能感到欣慰吧。

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无数百姓因为他们拼了性命的保卫，才有这份安宁的生活。

陆芷清和慕逸宸随便找了个街边小摊坐下来。

“老板，来两碗馄饨。”陆芷清笑着对老板说道。

“好嘞！”老板笑着应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来了。

陆芷清笑着对慕逸宸说道：“别看这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铺子，但是他这里的肉很鲜，汤也好喝得很。”

老板听到陆芷清的夸赞，骄傲地笑出了声：“姑娘竟然记得我这里的馄饨呐！”

陆芷清笑着说道：“当然，您这儿的馄饨味道如此好，我可一直惦记着呢。”

“那可真是我的福气，这儿还有两张饼，就不收姑娘钱了，姑娘尝尝看。”老板听着更是高兴了，拿来了两张饼给他们。

陆芷清没有推脱，笑着收下：“谢谢您。”

随后，向慕逸宸问道：“如何？”

“好吃。”慕逸宸点头说道。

这种好吃和宫中精心烹饪的御膳完全不一样，这小小一碗的馄饨，却给人一种人间平凡烟火的美好。

两人吃了两口，对面街上的一片空地，突然一阵绚丽的铁花亮起，引起一片欢呼喝彩。

夜幕之下，铁花在空中绽放，璀璨如繁星，却又比清冷的繁星多了许多炽热，也更为明亮。

看在眼中，暖在心中。

“真好看。”陆芷清也和四周的百姓一同给打铁花的人鼓掌。

“那人……”慕逸宸看着打铁花的人，却微微愣住。

陆芷清知道慕逸宸疑惑的点在哪里。

那个人，只有一只手，另外一条袖子空空荡荡。

陆芷清颇为感慨地说道：“他叫卫山，曾经是爷爷手下的兵，一次对战中，他被敌军砍掉了一条胳膊，但那会儿他却笑得很开心，因为他杀了两个敌军，他说，赚了。

和他一起打铁花的是他的养子，叫秦知恩，他的父亲和卫山是战友，他没有卫山那么幸运，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沙场上，秦知恩的娘亲，懂得一些医术，那会儿战事频繁，她没有休止地给伤兵们处理伤口，最后，累死了。”

慕逸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都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陆芷清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

多少人来到这个地方只是纯粹为了守卫着他们共同的家。

但远在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坐在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俯瞰着众生的男人，只因一点猜忌就能轻易对浴血沙场的将士们挥下无情的屠刀。

他们能从敌人的刀剑下存活，最后却死在了自家人的屠刀下。

可悲、可恨。

真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去到沙场，好好体会体会他们享受的那份安宁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一道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一阵情绪。

“二位竟然如此有闲情雅致在这样的地方用饭。”燕瀚容突然坐在他们这一桌。

陆芷清收敛情绪，微微眯了眯眼睛，偏头看他：“你竟敢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你的胆子可真大。”

燕瀚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说道：“嗐，反正打都已经打完了，你们都可以出来随便走走逛逛，我为什么不可以？”

陆芷清轻哼一声：“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周的边城，他一个敌国皇子，在刚刚结束一场战争时跑到敌国的地盘，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哦，忘了。”燕瀚容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慕逸宸声音清冷地说道：“你若是忘了，我可以帮你想起，城中还有许多人也可以帮你想起。”

燕瀚容连忙摆着手：“不必了不必了，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二位了。”

说着，燕瀚容扬声说道：“老板，也给我来一碗馄饨和一张饼，有没有小酒呀，有老糟烧吗？来一瓶呗。”

“好嘞，客官稍等，一会儿就送上来。”

陆芷清瞥了燕瀚容一眼：“你倒是熟门熟路。”

燕瀚容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这儿多好啊。”

“你来到底想做什么？”陆芷清没空和燕瀚容调侃。

老板将燕瀚容点的东西送上：“客官慢用。”

燕瀚容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很是满足，“谢谢老板！可太香了！！”

“您要是喜欢啊，就多吃一些。”老板很是高兴。

打了胜战，客人也喜欢他做的食物，多好啊。

燕瀚容连连吃了几口馄饨，又喝了一口酒，才对陆芷清说道：“我也觉得这样的景色非常好看，我想多看看。”

“说人话。”陆芷清没好气地说道。

“我们合作怎么样？那边的上位者野心不除，这一份安宁美好就随时都有被破坏掉的可能。”燕瀚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陆芷清。

陆芷清漫不经心地吃了一口馄饨，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有，你肯定有，你妥妥的有。”燕瀚容看向陆芷清的眼神全是信任。

陆芷清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确信你有办法让你家老头子的野心消了？”

燕瀚容摊了摊手，说道：“我没有办法除掉他的野心，不过没有关系，那个位置换一个没有这个野心的人坐上去不就好了？”

“你能保证谁？”陆芷清问道。

燕瀚容耸耸肩说道：“我谁也不能保证。”

顿了顿，燕瀚容指了指自己，笑得意味深长：“但是我可以保证我自己，所以，你要不要也考虑考虑我？”

陆芷清喝了一口汤，轻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口说无凭的，有什么底气能让我选择将赌注压在你的身上？”

燕瀚容不意外陆芷清的回答，笑着说道：“现在当然没有，所以你也不需要急着押注，我向你表态，所以我今晚想要的也只是你的一个态度，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自然会想办法给你展示我的底牌。”

陆芷清淡声说道：“那便等你的底牌展现出来了再说。”

燕瀚容弯唇：“必定不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