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一遍遍播放着小苡苡可爱软糯的模样与这三年她无数次失落的神情。
她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他都想起来了。
可是,他那里没有留存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
全都被他亲手毁了。
每当她满心欢喜跑过来给他送礼物时,他都会言辞狠厉地拒绝她。
当着众人的面,将她送的礼物砸碎。
下人们背地里议论她不知羞耻,倒追一个奴隶,他不是没听说过。
他第一次没有为自己奴的身份辩驳,反正损的是她的名声。
他,乐见其成。
现在告诉他,他搞错了。
一直以来,他伤害的都是那个纯真无邪,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善良小姑娘。
他成了他最不齿的人,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白千宁送他几个馒头,他护了她近十年;洛绮苡救他的命,他伤了她十多年。
他的算盘打得真精啊!
一路上,男人低低的啜泣声不绝如缕。
不知徘徊到何处,终于撑不住昏倒在地。
至于洛启辰三人自然不会干坐在他的小庭院里。
他们自己的罪都还没赎清,没工夫搁那儿闲留。
当前,他们得好好想法子去帮苡苡得到她想要的。
他们再求原谅已然不可能,还不如做点对她有益之事。
“洛兄,你知道苡苡喜欢什么吗?”宁维悉发问。
多年不曾关注过亲妹妹的洛启辰又哪里知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戳兄弟伤疤就那么开心,是吗?
“那徐兄呢?”
徐峻之一个反问:“想必宁兄从小和苡苡一起长大,必然对她了解颇多。
你知晓她喜欢什么吗?”
宁维悉顿时哑口无言。
他能知道什么?
他就知道带着她摸鱼捉虾,爬高上低的。
出了事,都是苡苡兜着。
幼时,他和隔壁家的小胖墩打群架,打输了,还是苡苡扑上来替他挡着别人的拳头。
他清晰地看见她紧咬下唇,疼得直冒冷汗。
他喊着让她走,她却仿佛千斤力气般,推都推不动。
那次她被打得背上肩骨都裂了,养了半年才恢复。
他那时便暗暗发誓,只要他活着,一定会保护好苡苡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千般誓言终成风。
到最后,他成了刺伤她的刽子手。
他的誓言还是食言了。
想着想着,他鼻头一酸,拽过旁边人的衣袖擤鼻涕。
“宁维悉,你找死!”
隐戾的声音响起,不必细究也看得出主人的怒意。
宁维悉一看,手里的衣袖不是徐峻之那个大洁癖的吗?
这回惹上事了!
“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哭,我们十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块布吗?”
“比不上。”
后来,此事以宁维悉花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买了一套金丝缕衣收场。
心,在滴血。
……
烟雨绸缪,蓝衣少女走在高墙之下的宫道上撑伞独行,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来。
少女有些纳闷,照理说,他们的合作该随着账簿交出去的那一刻结束。
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言明,一如往常般彼此约见。
也不知那人怎么挑了个这样的鬼天气,烟雨蒙蒙的,惹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