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挖去的那块正好是徐渊洋所在。
盘坐在那的徐渊洋极度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刚刚在四五十度酷热的天气里面,然后直接跨进了开着十六度空调的室内,是很舒爽的。然后你适应了十六度的环境,房间主人却一脚把你踹了出去,直接曝晒在阳光下,是相当折磨的。
灵气瞧着这么浓郁,这就吸没了?
心里疑惑,他睁开了眼睛。
于是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袭青绸袍缎,一顶竖冠,腰间一块玉佩,一个酒葫芦,眉疏而长,眼狭而长,是那日凉亭书生模样的那位,正望着他,眼中意味莫名。
“呃。”愣了那么一瞬,徐渊洋赶紧把悬着的手放下,又觉着这样盘坐也不对,可就这样起身感觉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时间,一坐一站,两人大眼瞪小眼。
徐渊洋懊恼,刚刚自己应该假装把脱帽的伞骨重新扣好的,这样显得更自然点。
他刚准备起身说点什么解释,书生已率先开口:“随我去凉亭坐一坐?”
徐渊洋不知如何答话,书生却已经转头,向着山上走去。
突然发现,山上那些澄澈的亮蓝色灵气自主散开,在山路上形成了一条隧道,不大,但刚好是徐渊洋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感觉不太对劲,徐渊洋悄悄看了眼正在往前走的书生,然后起身。刚欲后退一步,全身上下突然遍布寒意。。
直觉告诉他,真要退出那一步,他就会死。
书生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感觉自己好像羊入虎口了。
徐渊洋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好一会,他突然眼神发狠,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越往山上走心里可不平静,书生模样的那位居然没有撑伞!而且还穿着这种古风的衣服,一看就感觉很热。
现在可是强辐射天气,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路上,并没有试图接触隧道外的灵气,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想恐惧,却怎么都恐惧不起来,奇了怪哉。
所幸一路无事。
凉亭里,那副石桌上摆着一壶茶具。
走进凉亭,书生模样的人挥了一下手。
徐渊洋视线里,亮蓝色的灵气四散开来,就像是被驱逐出去了。
书生坐在那,道了一声:“坐。”
事已至此,坐吧!
徐渊洋收了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书生模样地人的对面。
书生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推至徐渊洋面前:“品茗。”
杯中无茶叶,但水质碧绿透澈,应该是茶壶安了滤嘴。
徐渊洋没有脑洞大开到认为这是一杯毒药。
书生一只手托住杯底,另一只手扶住,然后将茶杯递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晗在嘴中,好似在品味,并未直接吞下。
没有讲究茶道。
徐渊洋见此,有样学样。
一口,只一口。
那一点茶水进入口中,初不觉其味,忽如有清风拂面,如坐于池边榕树下那般清凉,又似山泉甘霖,甜润无比。却似昙花一现,回过神来,清凉依旧,甘霖不复,茶味却愈发浓郁,令人回味无穷。
吞入腹中,徐渊洋感觉,整个天,变了。
先前刚进入水晶球范围时吸收的灵气本来身体还没消化完毕,但此刻却在被身体迅速吸收,融入四肢百骸,滋养全身血肉,包括眼睛。
以至眼中的褪色世界,正在迅速重新上色!
这还没完,茶水中似乎剥离出来什么东西,似可见又不可见,随着血液,一步步蔓延至身体各处脉络,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又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书生做托茶状,却没再喝,只是平静地看着对面傻傻发愣的徐渊洋,嘴角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如何都不能生出恶感。
许久,徐渊洋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茶。
眼中的世界几乎和原先并无二样了,五彩斑斓,但徐渊洋并没有多少兴奋或者激动,就像他眼中的世界褪色那会,其实并没有多少惊慌和绝望一般。
下意识的想再喝一口,托茶的那只手却被人按住。
徐渊洋抬头,看着那名书生。
“品茶如品人生,不可求急。”书生微笑着,说。
……
“给下界之人喝浮生茶,真是暴殄天物。”
“下界者,可修天道,不觉有趣?”
“千年一产,不过两壶而已,我可不觉着有趣,你就会舍得这点茶叶。”
“不舍,怎可有得?”
“等等,你的意思是……”
“不可言,不可言。”
“行,不说不说,枯坐几百年,还不是收了个便宜徒弟。”
“话说,你给他喝了茶,就没问他品出来什么样一个滋味?”
“何必?”
“……”
凉亭里,有人似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