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本来以为这么个沿海的渤西省份，机械化，智能化怎么说也得比我们那边强上千万倍才对，怎么感觉除了广告多了点，精彩了点，就什么变化都没有了？”

“这么说可不对，你看这边的大马路上，红绿灯都有交警机器人管控，都没有闯红灯的事情了，再说这里街上那些出租车啊，公交车啊都是无人智能驾驶，要不是规定必须有驾驶员应对突发状况，都不需要咱们操心了，也不用担心有黑心司机宰客，还有还有，这里的大商场都有智能导购机器人，还有我们的宿舍有能自动调节温度的智能空调，城交地铁不用买票，拿身份证就行了，这些多智能化啊！”

“可是快递还不是要我们慢慢等，还有外卖。”

“快递这个你就知足吧，人家都能全国快递一天内送达了，还要追求更快？外卖的话，要是你想吃到全洒了的外卖，你大可以让试试用机器人配送，更快的送达速度。”

“那凭什么外国可以实现完全智能化？我看他们做饭煮菜扫地拖地，还有好多，都完全人工智能化了，连工厂的流水线工作都被机器人完全取代了。为什么我们还有呢？”

“这你不……”

这时，台上安静了下来，底下适时响起了掌声，紧接着就是所有人鼓掌，是第一个阶段的演讲结束了。

掌声消失后，台上的演讲进入了第二阶段，总算是进入了正点。

“同学们，进入大学并不是终点，而是起点。知识的大门才将将为诸位打开，你们的目标不应该止步于此，而应该更高，更远，更要有那‘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觉悟。”

“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们好高骛远，你们要做的应该是脚踏实地，在这通往山巅的路上，走一步是一步，而不能三步并作两步，那样迟早会摔跤，不进反退的。”

“就像本世纪初的一位名人，云松的家书里那句‘我不要你们走的多远，取得多么高大的成就，我只想你们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过好生活的每一天，踏踏实实，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同学们，我觉得这句话同样适合你们每个人！”

……

“五年前，西部联合国的思想家科密·斯威尔曾提出过一个假设，叫做人体累赘说，其实人的大脑是无比发达的，但人类的大脑需要管控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组织、器官的正常运行，而使得大脑不能完全发挥最大的功能，继而对外的表现能力也受到了影响，包括并且不限于所谓的智力。这里谈到这个，我是希望各位明白，在以后如果遇到了难题，不要觉得，是你的能力不够，你只是还没彻底发挥出来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你能够做到！”

“最后的最后，在这里，有一句十分老套的话语，但我还是想送给诸位莘莘学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才是我们，读书人！”

台上的校长慷慨激昂，每一字每一句，皆是直指要害。

不知道哪里响起了掌声，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起。

长久不绝的掌声中，这段演讲落幕，新生开学典礼自此结束了。

“一起出去走走？”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偏头看向同样在等人群退散的徐渊洋，问。

“都行。”

两个并排出走了报告厅，往西边走去。

沿着道路，看着路边草坪，那栽种的整整齐齐的各色繁花，有素雅白，有轻柔粉，有梦幻紫，有着五瓣硕大的花瓣，花瓣末梢尖尖的，微风拂过，轻轻摇曳，不自觉让人联想到孩童手中的风车。

“这些花真好看。”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

“确实挺好看的。”

“只是好可惜，它们只能被束缚在这里。”她叹息到。

“而且很快也要枯萎啦。”

“也不会有永远盛开的花吧。”徐渊洋说，“就像人总要有生老病死。”

王曦怡停下，蹲下身，想要看这些花朵更仔细点，好一会，说：“那这些花开的意义是什么呢？”

“那可真的难倒我了。”徐渊洋故作愁眉苦脸，说，“我只知道，要是没有这些花开，可就没有这些美景了。”

“那我真厉害，随口一个问题，就问住了一个大学霸。”她站起身，轻快地踏步向前走去。

徐渊洋在后边跟上来。

轻轻一蹦，小脚尖踩在隔离小路和草坪的瓷石砖上，有些踩不稳，双手撑起，试图以此平衡身体，走着走着，左倒一下，右倒一下，实在稳不住就跳下来，然后走一小会，又轻轻嘿一声，轻轻蹦上石砖，轻轻走着，轻轻跳下，乐此不疲。

“如果有花会永不凋谢，你会喜欢吗？”

王曦怡听见问题，在空中转过身，却没踩稳，又蹦下来石砖，倒退着前进。

回答到：“当然不会啦，看久了可是会看腻的。”

“这样的话，看生活呢？”

“生活又不是花。”

走到了岔路口，听见左侧嘈杂的鸣叫声，两人往那边，一蹦一走。

是校园内的一座大型林园，据说建校之初，这一片地带还没有开发，后来随着各种设备的逐渐完善，用不着这块地了，干脆就将这一处圈起，做了一个天然的林园。

道路是人踏出来的泥土路，入口处竖立着一块警告牌，上面写着“小心！有蛇出没！”

徐渊洋看着周围林立的树木，不算茂密，但林荫之下只有星星点点阳光，在地上留下了几点斑纹，走在其中，酷暑仿佛消退了几分，听着林叶间，鸟鸣嘈杂，应该是数量极多。

“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看起来还挺有自然意味的。”

前边的王曦怡回头，有些疑惑：“有自然意味？”

徐渊洋有些不解，跟着停下。

过了一会，她才转过身继续走着，抬头看着林梢，闭上眼睛，听着那无比繁乱的鸟鸣，一会，睁开眼，道：“可是我的眼里看见的，是自然的破败啊。”

他愣住了。

是啊，这小小的一片树林，却承载着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鸟儿存在。

无论外表的装饰看着再如何充满自然意味，可是有一个被深深掩盖的问题，却没人想到，或者说不愿意想到：这些鸟儿其实已经无家可归了。

也许这些鸟儿，在跟自己的子孙们，讲述曾经的家园如何美丽呢？或许是哪些鸟儿思乡心切，泣泣不绝，声声颂家呢？又或者是幼小的崽儿们，看着现在，对长辈的故事，提出带有质疑的提问声呢？还是在安慰那些哭泣的人们时候，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一同声声泣呢？

没人听得懂鸟儿的语言，就像没鸟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最不可消抹的隔阂啊。

沉默无语，两人又继续，向着林深处，缓缓前行。

并没有看见什么蛇类。

林间荫凉，清风吹拂她的发丝，他的耳帘。

徐渊洋觉着，这小小的森林，有些太吵了。

林园的中心，居然是一片湖泊，湖泊附近并没有树木，盖着青葱小草，野雏黄花，湖泊边上栽着一些柳树，柳枝儿轻轻挥舞，在喊他们过去哩。

顺着脚下隐隐约约的土路，两人并肩走着。

白的，黄的，褐的，彩的，各色蝴蝶翩翩起舞，已是摆起了宴席，欢迎贵客到来。

“真奇怪，这个时候居然还有蝴蝶。”

也许蝴蝶发生了变异也说不定呢，总要适应生存环境的。

徐渊洋本来打算说这句话的，但是话道嘴边，又收了回去，而是道：

“也许是生命的奇迹吧。”

“那这个奇迹可不能少了我！”

她没有再束缚于脚下不明显的土路，跑去蝶儿起舞处，与之共舞，欢快而矜持地笑着。

蝴蝶们纷纷退去，怕自己拙劣的舞姿，遮蔽了她耀眼的辉光。

渐渐停下，伸一只手指，在空中。没有蝴蝶敢停留，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纯粹动人的风信子。

清风俏皮拨弄她耳边秀发，似在嘲笑。

王曦怡觉着尴尬，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