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附在她耳畔轻语道：“昨日是我的话重了，我收回所有的话，幽州不去了，我也不会娶你家姑娘。”

恩恩整个人僵在了他怀里。

男人身上带着清晨露水的湿气，还有一抹淡淡药膏味，那还是她跑了好几家药铺亲自给他买的。

……

…………

破旧床榻上，沈轻舟眼泪婆娑。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前一天还对她厌恶至极的萧桓在睡了一觉后对她的态度大改，但她那一天，甚至后来的每一天给他想了无数的理由。

诸如高华矜贵的燕王殿下最初接受不了选择一个小小侍女，诸如燕王殿下开始说喜欢陆嫱不过是因为男人放不下自尊，诸如燕王殿下对自己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后失眠了整夜因为实在太喜欢她……

还有更多更多的理由，她全部自己接受并且消化了。

原本那日应该启程去幽州的，也不知道他与陆嫱说了什么，陆嫱同意翌日在走。

那一日，萧桓把陆嫱带出去一整天，却把她留在客栈。

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但她乖乖在客栈等着萧桓归来，因为萧桓跟她承诺，与她家姑娘不过逢场作戏，既然她家姑娘想逃婚，那他也要推开她一次，以示公平。

萧桓诚不欺人，傍晚就带着陆嫱回来了。

陆嫱看起来很高兴，时不时会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看萧桓的目光满是炙热爱意，都不必加以掩饰。

沈轻舟还记得自己当年不屑又激动的心情，想着满怀希望的陆嫱即将被萧桓抛弃，萧桓却要选择她，她简直兴奋极了。

就是那晚，萧桓推开她的房门，温柔诉说对她的爱意，字里行间告诉她，除了她恩恩，任何女人的生死他都不在意。

这才有了后来她敢在大殿上刺杀陆嫱的勇气。

翌日，萧桓就不告而别了。

陆嫱疯了一样找遍了整个镇子也没有他的踪迹。

沈轻舟假装跟着找了一番，她其实知道，萧桓与她约定了梁州见面。

她们又花了半月才绕去了幽州，就是那个时候，得到了靖南王与世子谋逆的消息。

她也曾以为靖南王和世子是真的造反了，直到那天萧桓来冷宫同她说的那番话她才恍然……

她的确没想到，萧桓为了抗那道赐婚圣旨，竟然能狠心到杀光靖南王府满门！

祝絮阳坐在床前，接着油灯微弱的光细细凝视着床上之人。

暂时失明的沈轻舟面部表情却颇为丰富，嫉妒、不甘、兴奋、期待，再到此刻的绝望……

他启唇道：“沈宏愿说最终给靖南王府定罪的证据出自上京，你知道是谁吗？”

沈轻舟的思绪终于缓缓回到了现在，沈宏愿上交的证据是伪造的，她知道，她甚至还知道当年为了自保为了晋升，还有更多像沈宏愿这样的人。

然而那份令先帝怒得下旨派萧桓前往镇压给靖南王府定罪的证据……十年来，沈轻舟从未听人提过。

但是这段时间萧桓对她的所作所为加上他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昔日诸多事宜，也不能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祝絮阳捕捉到了她神色里的一丝动摇，忙道：“陛下如今这样对你，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沈轻舟蓦然抬眸，寻着声音看去，道：“陛下？你如何肯定是陛下冤枉了靖南王府？”

祝絮阳蹙眉，迟疑了下道：“当年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陛下吗？”

她冷笑一声，道：“要这么算，那除了陛下还有旁人。”

“谁？”

沈轻舟一字一句道：“长孙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