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躺在床上,时隔数日再一次体会到了烙烧饼睡不着的痛苦。
回房间时是下午两点,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光线从亮到黑,直到夜间的冷风直勾勾吹到了脸上,墨白才揉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为什么会睡不着?”墨白一脸丧逼样。
他裹着毛毯走到窗前,笼灵镇的夜晚温度低得吓人,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勾窗户的插销,准备把寒风关在窗外。
不经意间,他抬头往傀村的方向看去——
恰在这时,那方遥远的天空上忽然闪现了大片的红光。
墨白面色一变,丢下毛毯,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就翻窗而出,轻飘飘踏着墙壁来到了最高一层的瓦当顶。
他一动不动地立在瓦片上,赤脚之下是刺骨的冰凉,怕冷的他却浑不在意。
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方天空。
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后,与方才无二的红光再度闪现。
这一遍的铺设范围更广,持续时间也更长。
足够墨白看清那红光组成的巨大符文。
“返魂大阵……”墨白的声音冷得似要结冰,“傀村,果然跟苏家有关。”
母亲留给墨白唯一的一样遗物是一块玉符,里面藏着各种各样看不懂的图文。
她说是苏军长传给她,并交代她务必要好好保存的。
墨白一直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直到那一次的几近死亡,醒来后墨白就突然多出了辨识这些图文的能力。
这些是古地球上最为神秘古老的国家留下来的最为神秘的遗传。
其中,就有返魂大阵。
“是什么人想要用返魂大阵?”
这个阵法玄乎得很,整个介绍只有寥寥几字——摄魂夺魄,至阴至邪,归来不是故人。
墨白嘴唇已被冻得发青:“傀村的人,要对谁用返魂大阵?”
两个问题都无人能答。
墨白站在刺骨的寒夜里,眼睁睁看着十分钟后越发扩大的红光。
“嗡——”
掌心的青石忽然发出了颤动。
墨白一怔,迅速抛至半空。
青石悬空静止,其上投射出了一道类似光幕的影像。
画面中是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的黑。
“沅沢泗,”墨白喊了一声,“你在吗?”
“墨墨……”男人沙哑痛苦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里飘出来的那样遥远,“再见到我时,记得杀了我。”
啪——
青石掉到了瓦片上,骨碌碌顺着屋檐滚落了下去。
墨白瞪着那枚彻底失去灵性的青石,指尖掐进了掌心。
“妈妈,”墨白仰头望向笼灵镇看似平静的黑夜,“儿子要食言了,您说过的,人生就算再苦,也要有点盼头,是不是?”
墨白平静地回到房间,从储存器拿出一套衣服。
立领盘扣的长袍式设计,腰间是皮质的腰封,后边有暗扣,用来别住无伤剑。
这是一件战袍。
是老头子去世前给墨白做的最后一套衣服:“以后你不当莫名了,记得做回墨白。”
“……终究还是穿上了。”墨白对着穿衣镜前后看了看,“老头子的审美真不错。”
复古贵气的战袍,利落又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墨白的个人气质,如果今晚开直播,墨白可以想象弹幕上将会多出多少的尖叫鸡。
然而,有些表演,注定只能是没有观众的舞台。
“瞬移,起!”
一个闪念间,墨白已经撕破了空间壁垒,出现在了沼泽地岸边。
他原是想直接进入傀村的,却发现做不到。
傀村的空间界面就像一块铜墙铁壁,即便是墨白,也无法撕开空间裂缝闯进去。
“唵——唵——”
鱼怪在墨白出现的瞬间就急匆匆地潜到了岸边,嘴里不断地咕噜着。
“鱼兄,不必担心,”墨白拍了拍鱼怪的肩(?)姑且算吧,“我什么人呐,等我屠了他们给你加餐。”
“唵唵唵。”鱼怪的数只手一起挥动,做出了阻拦的姿势。
“鱼兄——”墨白眼睛一阖一开间,瞳孔已彻底变作了流溢的金,“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鱼怪类人的表情闪过恐惧,却没有收回阻拦的手。
“那就只能得罪了。”
墨白足尖一点,直跃至浓雾覆盖的半空。
“唵——”
整池的沼泽泥泞忽而拉起好像瀑布一般大的墙幕,将墨白整个包围起来。
“无伤——”
随着墨白的低喝,无伤灵剑破空而来,墨白并没有挥剑击向沼泽泥,而是踩在剑身上御风而行。
“重力,压。”
墨白指尖向下,做了个下坠的手势。
整潭沼泽就尽数落了回去。
鱼怪被打得嗷嗷怪叫,扒着数只手划得比千足虫还快。
“扑哧——”墨白被它滑稽的姿势逗笑了,“鱼兄,我说了,别怕。”
Omega战神的眼神变得悠远,他凝望着浓雾聚集的前路:“你打不破的结界,我来破;你扛不住的责任,我来将它,一一了结。”
“箴言,薨。”
墨白的身后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八卦盘,阵盘中心漂浮出一鼎丧钟。
“铛——”
丧钟响,结界破。
那些铺满沼泽的浓雾凝固,碎裂,继而化为粉末。
沼泽的对岸已经异常清晰。
“鱼兄,”墨白垂首,“帮我拖住其他人,那个陆谩不是吃素的,你就别再收敛实力了,我走啦。”
墨白说走就走。
无伤迅速远去,只在鱼怪变异的眼瞳里留下闪耀的金芒。
……
漆黑的深谷地底,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来了……带他来见我吧,那个抢走你身份的冒牌货。”
“是。”黑暗中,一道佝偻的人影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