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然顿时觉得心空空的,他用手捂住胸口,想将这种特殊的情绪抽离出去。
朝廷来人报信,新帝登基,说这场战役已经打得够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盛然悻悻然,终于结束了……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因为敌军的一次次进犯失去了几根手指。
脚也瘸了一只,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终于结束了。
新帝要给他升官进爵,盛然突然不想要这道赏。
他只想去把那株花给挖走,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下。
修一个小小的院子,他能在里面平淡的过完这生。
身处朝堂,盛然没有那么多任性的权力。
他拖着沧桑的身躯去京都领了赏,新帝看着他这个在边关打了十几年仗的人,此刻也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盛然没有领赏,他直接跑了。
褪去一身铁甲,换上麻衣,抗旨不遵连夜离开了京都。
皇帝要给他赐婚,是公主。
盛然看着更老了,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脊背也佝偻着。
他凭借以前的记忆又回了那个地方,这地方真好。
他好像才踏进这里,就闻到了他魂牵梦绕十几年的香味。
盛然一瘸一拐的朝记忆中的地方前进,新帝可能是放过他了。
因为他看着已经没了精气神,已经构不成威胁。
“后生,我想问问以前这边有户宅子种了一棵红色的花,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老伯你说的可是那棵倚墙而生的红花?”
“是是是!”
盛然嗓子里透出些许激动,他在这周围找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那家宅子,有人知道,看来是他记错地方了。
年轻人手指一个方向,随后说道:“你顺着这边走,那边的废墟就是。”
“废墟?”盛然愣住,想起他从那边经过时看见的废墟。
“对呀,说来还真是奇怪,那古宅留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塌了。”
“我估摸着,是不是因为有人将那株花砍去烧火的缘故。”
“老伯?你没事吧老伯?”
盛然为数不多的精气神像是又少了些。
再听不进年轻人的话,拖着一条残腿,颤颤巍巍的往那边去。
原来花碎了就是碎了,盛然的那份执念说不清道不明,叹息,惋惜,可惜……
盛然站在废墟面前,循着那为数不多的记忆,在一边停下,伸手挖着盖在上面的土。
手上突然湿淋淋的,不是下雨了,盛然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根本止不住。
盛然面目沧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烈日当下,盛然鼻腔里都是铁锈味。
他终于是要死了,没死在埋葬了无数儿郎的边关,死在了他梦中的花里。
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阳光太刺眼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这些刺眼的光,盛然用沾满泥土鲜血的手摸了摸脸。
他仿佛看见有花瓣飘洒在自己脸上…………
“啊啊啊啊啊!!!死人啦!!!”
“这人死相真是恐怖恐怖至极!”
“浑身都是血,莫不是被人毒害了……”
“你见过他?”
“这位老伯问路来了这边。”
“报官没有?”
“报了……”
人群中有两个胆子大的甚至走上前去,在那浑身血的人翻找着什么。
有认识他们的不禁骂道:“这两个臭赌棍!居然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两人搜到荷包后喜笑颜开的走了,其中一人打开一个小布包,轻飘飘的。
他以为会是银票什么的,没想到就是一些像草木的薄渣滓,暗骂一声后直接将东西丢到了地上。
官府派了人过来,一番查证后也没发现什么,直接就将人拖走扔到了乱葬岗……
“也不知道盛将军班师回朝以后怎么样了……”
“可能被封了大官吧。”
……
三月的天还凉着,夏至躺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盛然端着水在给他洗头,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着头皮。
太阳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夏至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身上还有几只比卡兽小崽子在蹦跶,跑来跑去的特别开心。
“再去端盆水过来。”
“好!”
短发青年起身进屋,盛然拿起水瓢,慢慢往夏至头上倒。
盛然看夏至身上跟跑酷一样的小崽子们嘴角抽搐。
这些小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整日无所事事。
三天里有两天都在这里,搞得院子里时不时就能看见一缕毛。
跳跳跳!跟跳蚤似的!
等下就把你们也给按水里洗一下!
“咚咚咚——”远远传来敲门的声音。
盛然直接回头大喊道:“门没锁。”
来人是艾甜甜,她气喘吁吁的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
“叔叔,你真会过日子呀!”
艾甜甜羡慕的看着一脸享受的夏至,要是她让妈妈这样给自己洗头,自己一定会被揍。
夏至迷迷糊糊的不想说话,就哼哼唧唧一声。
艾甜甜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自顾自的说道:“真奇怪,今天未花树一夜之间全都开花了,提前了半年…………”
盛然手里的水瓢扑通一声掉在了盆里,进去端水的顾微云也把盆摔在了地上。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给艾甜甜吓了一跳。
夏至依旧闭着眼睛,他轻轻勾起唇角,浮现出笑意。
小崽子们还在继续蹦跶,眼看就又要跳到夏至肚子上。
盛然和顾微云脸色突变,手忙脚乱的过去抓小崽子…………
干涩的文字无法描绘出他们所有,故事不停,我们终究淡出他们的人生。——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