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里面空气凝住了,两秒钟以后,刚才那个嘲弄的声音反应过来,变成怒不可遏的一支喷枪:“去你妈逼身份意识,你谁啊?你也配说这个话,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有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好像准备要穿鞋子的样子,他的话把扁脑袋梗住了,一下子接不上来,这时,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声音传出来:“他准备在这里养老,尽心尽责,当个留场的劳改犯。没准混个编制,一条狗。”
第一个声音又接了上去:“你好好在这里当狗,老子可要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扁脑袋气得脸色铁青,我忍着笑拉住装模作样要冲进去的他,自从被蒙古人掐了一顿,实际上他就放弃了以体力和别人角逐的念头,我兜着他的胳膊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扁脑袋边走边回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等着。我报告警官去。”
房间里又一句轻飘飘的话过来:“等啥?等你的释放通知书,咱们到门口干一架?还是等你出来,请我喝两杯?”
房间里又是一阵哄笑。扁脑袋走到角落里,气急败坏地冲着我说:“这个事情不能这样拉倒,要向警官报告。”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土豆早已经听到了隔壁的对话,哈哈大笑说:“这个家伙就是贱,吃过一亏还不长记性,你别拦着,让他们去打,打起来好看。”
第二天一早,扁脑袋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向两位值班的狱警做了一个简要的汇报,令扁脑袋失望的是值班狱警告诉他,情况已经掌握,但是他们是临时抽调过来代班的,具体怎么处理,让他等老丁进来再说,他们来的时候,老丁被指定隔离区的临时负责人,包括管理措施如何变更,必须等到老丁拍板。
扁脑袋把这一丧气的情况告诉了我,他抱怨说:“我们尽心尽力地为监狱做事,这两位警官有点不负责任,他们不支持我们就不好管。”
我劝他:“单位都是这样,有人喜欢管,有人喜欢不管。”
自从成立隔离区以后,狱警们的值班进行了调整,从原来的三天一轮换,变成值班半个月,回家休息八天,自我封闭七天,按照这个时间推算,老丁必须在十几天以后才能抵达隔离区。
接下来是毫无乐趣的数着日子。除了聊天,我也看小说,一天看不了十页就心烦意乱,我的心态已经被这帮即将释放的混蛋们所搅乱,我听着他们谈论着自己家乡的姑娘以及各种小吃,更是心猿意马。
一个星期以后,有人到了释放时间,他们相互握着手告别,说一些祝福的话,然后在狱警的带领下扬长而去,留给我一个回味无穷的背影。我偷眼看土豆,他把一本书盖在脸上,仿佛是个时间老人。
扁脑袋继续在走廊上来回巡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时在一张纸上记下什么,我没有问他到底记了些什么东西,可以肯定的是,所有记下的东西都是他准备向老丁汇报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