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犯人们全部赶进了房间,整支走廊空空荡荡,白色的荧光灯光落在墙壁和地板上,空气中有不知哪里透进来的雾气,我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走进了一座医院的病房,看着地上自己剪纸一样的影子,有些恍惚。
老丁在走廊上来回走了一趟,站在门口处对着走廊大声地宣布:“你们放羊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把规矩拎拎清,不要当无头苍蝇。接下来按日常管理,除了骨干,所有的犯人的手不能去碰门锁。”
他威胁说:“自己开锁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我怎么知道你是想开门逃跑还是想上厕所,你怎么向我保证你没有脱逃的想法?所以必须要由我们信任的人去开门,不要快要释放了,又搞个加刑。”
最后一句话让走廊静默了。
老丁讲完这些话以后冲着扁脑袋点点头。扁脑袋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屁颠屁颠地去开第一个房间的门,又开了第二个门,当他准备开第三个门的时候老丁一声断喝:“你脑子锈了,一次性放那么多人?!两个房间就够了!”
扁脑袋讪讪地收回手,老丁在大庭广众之下训他,让他感觉也有点下不了台,于是他有些自我辩解地嘟嘟囔囔:“我这是怕时间来不及。”
老丁瞪他一眼。:“怎么个来不及?你们明天又不出工。”
扁脑袋不敢再争辩,前面两个房间放人出去的时候,其他房间的犯人透过铁栅门往外看。实际上所有的门都是象征性的虚掩着,并没有锁死,有老丁在那边看着,谁也不敢将门推开。
和旧监舍不同的是,隔离区没有大厅和外场地,如果参照旧监舍那边的管理,所有人都会像是关进了看守所。
二十多分钟过去,扁脑袋走到在卫生间的门口站定,掏出一只黑色的跑表,整个隔离区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装备,有了它就代表扁脑袋可以对其他人进行时间上的约束,为了表示自己权力在握,在我和月亮弯面前,他时不时地自言自语:“现在几点钟了?”
然后掏出秒表来看,自言自语:“十一点了,午饭怎么还没有送来。”
这样的表演几天进行一两次,好像他急着去干别的什么重要的事似的,有时候我会不等他掏出秒表,主动问他现在几点,这时候的他很乐意将时间精确到秒。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扁脑袋眼睛望着秒表上的读数,脸朝着卫生间门口的方向,像是召唤信众去祷告神甫,拖长了音:“还——剩——五——分钟!”
受到催促的犯人们加快了速度,过了四分钟,他又开始喊:“还有一分钟。”
“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