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没有很好地保护自己。”
他岔开了话题:“徐辉和七叔他们才算是黑社会,我们都是生意人,又没有打打杀杀,又没有强抢民女。说真的这个判决对我是不公平的。”
“开发那块房地产的时候,社会上有说法。”
“那是政府不好出面协调,让我们开发商自己找人去协调。动作大一点是避免不了的。说一千句一万句老百姓无非都是要赔偿多一点。”
“公平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就像你说的,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有恶报。像你这样的坏人受到恶报的还是少数。”我调侃说。
“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去?”显然,他不想继续在刚才话题上深入。
“具体干什么我还没有想好,先这样玩着吧。”
他想了想:“我跟我哥说,我们上一辈人都是农民,只不过碰上个好时代,家里发达了。我说他出狱后,不行就去包一块地去种地,下半辈子安安静静。你的情况差不多,放下面子,重新做回农民不算辱没祖宗。”他叹了口气:“我是不可能了,死在这里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种地更是不容易,几亩薄田是养不活家人的。当年我的父亲是个兼职的道士,后来家里好过一点,做道场就看心情去了。”
“你可以继承你父亲的手艺,这个手艺学会了,一辈子的饭碗铁蛋一样,比什么都牢靠。”他哈哈大笑。
眼时间到了,我站起来说:“这次来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他也站起来:“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努力了那么多年到最后还是干干净净。命中注定,幸亏我爸去世的早,否则知道我们兄弟两个都这个样子,他会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他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看到我这样,你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
我笑着说:“你想得还是很周到!”
我挂断了电话,他点点头,留个背影给我。玻璃窗那边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朝着这边挥手告别致意。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地汇入一大群的犯人中间。即使低着头,他比别人都要高半个脑袋,
我目送他走进走廊尽头的门洞,消失不见了,刚才的一幕好像是做梦。会见结束的人员带着五颜六色的表情缓缓地往外走。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往事拖住了双腿,两脚重得挪不动步子。远远地从入路口处走进来一位工作人员,看到站在原地的我,以为是留恋亲人的家属,舍不得离去,他碰了碰我的胳膊,客气说:“结束了,可以先回去,下个月再回来会见。”
我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走出大门外,监狱的大厦遮住了一大片的阳光,我回头看了一眼,一阵风吹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现在,我是个丧失了社会身份的人,我想我或许可以去种地,或者继承我父亲的衣钵。后者是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