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院中突然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屋中二人皆是耳力过人,君无念起身打开房门,对着来人行礼致意,“韩夫人,更深露重,进屋喝杯热茶。”然后侧身,引人入内。
屋内软榻上放着棋盘,两方形势胶着,胜负难料,桌上的小炉茶香袅袅。韩夫人放下兜帽,对着二人见礼。
“韩夫人不必多礼,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傅易欢一边说话,一边斟了一盏热茶,“请~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夫人相助。”
韩夫人看着两人,良久,叹息道:“王爷不必道谢,只求你能遵照信中所说,饶我夫君一命。”
“那是自然,”傅易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妇人,不由赞赏,“韩夫人冰雪聪明,今日一招以退为进,在下十分佩服。”
“王爷过奖了,王爷才是智计无双。”
“只是本王还有一个疑问,想请夫人解答。”
“王爷请问。”
傅易欢收起脸上的笑意,问道:“夫人为何要帮我们?”
韩夫人神情淡淡,“因为今日无论两位是生是死,赢的人都不会是他,棋子而已,与其如此,还不如希望二位脱险后,放我们一家生路。”
“夫人果然通透,是有大智慧的。”君无念也不禁称赞。
沉默须臾,韩夫人微仰起头,眼底泛上一丝泪意,却唇角带笑,柔声说道:“‘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我夫君本是个极好之人,刚入仕时,也是一心为国为民,只是世事磋磨,官场艰难,才犯下大错。这些年的事我不是不知,他罪有应得,我明白,可,实在舍不得。”
韩夫人的话让傅易欢心中也莫名泛起酸楚,好像曾经他也经历过这样深刻的不舍,爱别离,求不得……
他摸了摸手腕的念珠,心中苦涩才终于淡了些。片刻,他抬头看向韩夫人,眸色深敛,开口道:“夫人,我既写信于你道明身份,做下交易,就一定会履行诺言,韩大人的罪要赎,但,命我也会替你保下。”
韩夫人双膝一弯,俯身叩首,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还隐隐有微泣之声,“王爷大恩,妾身感激不尽。”
“夜深了,夫人就请回吧,照顾好福儿。”
韩夫人和傅易欢告辞后,君无念送其出门,刚走到院门,韩夫人的侍女已经提着灯笼来迎,君无念正要转身回院,韩夫人突然出声问道:“大师,这些年经常有冤魂入梦,为了减轻罪孽,我时时到庙中忏悔,礼佛,可心中还是难安,敢问,何解?”
“实相是无相之相,真得是无得之得,依菩提之心,清净救赎。”君无念的声音无悲无喜,似是从虚空传来的梵语。
君无念说完转身朝院中走去,看眼前溢出暖黄烛光的房间,无奈苦笑,低声自语:“渡人者不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