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恪城外。
恪城如今已成了北原军的驻地,京城许久没有像样的粮草军饷送来,大都靠着豫王与各方故人的暗中补给。
戍边军队自耕自养,虽然抵御外敌,却仍遵从朔王昔日将令,不扰平民寻常内外走动,不涉城内百姓与边境外的牧民往来生意。
北原军驻扎在恪城这几年,固守着疆土的最北端,与戎狄常年对峙,已渐渐与恪城百姓融在一处。城中的少年长大了便去从军,扛不动枪、打不动仗的老兵退下来,城中百姓日子过得再紧,也会设法凑钱接济供养。
千疮百孔的边城,伤痕累累的铁军,打断骨头连着筋,再难分得清楚。
傅易欢在恪城外,抬头看着城门愣愣出神,君无念靠近,轻声耳语,“走吧,大家都等着你。”
“我……八年前走的时候,恪城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很热闹的,来往客商云集。”
“会好起来的。”君无念轻抚傅易欢皱起的眉头,低声安慰。
傅易欢点头,转头钻进马车,带人入城。之前调去戊溪的军队一部分被他留在戊溪,帮助守城重新加固戊溪的城防,并驻军于那儿,准备留作日后所用。剩余部分已经比他们早一日启程赶回恪城,想必已经回到大营。
虽然他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北原,可是傅易欢不想引起百姓骚动,只打算低调入城。几人伪装成普通客商,在城门前排队等候入城。
边城人杂,最容易混进各路眼线密探。城门守军正逐个排查文牒路引,看见辆徐徐走过来的马车,伸手拦住:“何方来的,名字,来恪城做什么?”
“京都来。”
沉光早准备妥当,客客气气拿出众人的路引:“同旧友有约,来恪城拜会故人。”
守军皱了皱眉,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车队。
这些年北原战乱频频,敢来恪城的人已少了许多。也有京中来的,十个有九个都是两地倒腾货物的商贾马贩。
富贵险中求,世道越乱,这一份利润便越可观。故而纵然冒着卷进战乱丧命的风险,也总有人来做。
由那安逸的京城千里迢迢过来,特地走亲访友的,却头一回见。
守军听出他的京都口音,仔细核对了路引,逐个对照盘查:“乱成这样,有法子的都往京城跑,你们倒不远万里往这来,什么朋友这般要紧?”
沉光道:“生死之交。”
守军一愣,握了一沓路引抬头看他。
沉光压了心中念头,不动声色低头道:“若核准过了,还请辛苦,将路引用印……”
主子说要乔装入城,不能引人怀疑,不能叫人认出原本身份。谁若被揪出来了,便要绕着恪城跑整整十圈。
沉光心里没底,如今恪城中处处可见北原军,沉光当年在军中就是个跟在少将军身边鞍前马后,抓抓野兔的小护卫,说是侍从也不为过,被认出来的可能还小些。
可傅易欢却是实打实的北原军谁人不知,此时回来,若车帷一掀,保准立马露馅。
沉光为了不被罚,牵制着城门守军,不着痕迹,将身后的车队挡了挡。
“看你斯斯文文,不像江湖人,也不像从军的,倒像个教书先生。”
守军将路引拿去用印,顺口问道:“如何竟还跟人结了生死之交?”
沉光无奈,笑了笑:“教书先生便不能从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