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旧尘山谷,如同被罩了一层光晕,显得莫名的压抑,压抑到,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兰鸢坐在宫远徵的房间中,微开着门,喝着茶,看着那打开的密室,以及,密室另一边,自己的房间!
密室中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说不上来名字的毒药和解药以外,挂满了……
兰鸢!
或坐或立,或巧笑嫣兮,或柔弱,或气恼,或装作哭泣但眼神中带着狡黠,又或是那安静的睡颜,在茶桌上打瞌睡……
许许多多,一幅幅,可见作画者的细心描绘,一笔一笔,刻在心里!
兰鸢有些怀疑,他没和自己在一块的时候,就在画画!
人十年养成的习惯是一时改不掉的,那日日睡不着的少年,在没了药房中的鸢尾花之后,却依旧无法入眠,他只好回忆着少女白日里的音容笑貌,一笔一笔的描绘,刻画,在灯光下,记录下她最美好的每个模样。
因为少女有时候太神秘,神秘到让他恐慌,有多少次,他觉得她离他很遥远,好似只要一松手,少女就会离他而去!
他怕真到那一天,他却连一幅画,都拿不出来!
他每夜将少女画在心里,藏在密室中,原本密室中放药材的柜子都被他放上了一幅幅画,逐渐,填满了整个密室。
也填满了整个心房!
兰鸢的心中五味杂陈,宫远徵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这种缺乏的安全感,他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似乎,什么有他在,都可以手到擒来!
没想到的是,自从她化形以来,少年也学会了将心里话,憋在心里!
兰鸢看似淡定的喝着茶,但那微红的眸子,却显示着她的不淡定,她以为她表现出的一切,不会吓到她的少年,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在少年心中的重要性!
她似乎,从来都是嬉笑着,没有认真的给过少年一个,认真的承诺!
才让那个原本什么话都愿意跟自己说的少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其实……不用这样的!
从她与天道定下约定开始,他与她,就注定牵扯不清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她日后回到长生殿,她也会去地府寻找他的来生的,她的少年啊,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天色渐沉,门外传来细碎的铃铛声……
宫远徵见到自己房间的门微微开着,有些诧异,他警惕的将手放在腰间的刀上,脚步放缓,神情冰冷。
当看到茶案旁坐着的少女时,脸上的冰瞬间融化,有些疑惑:“兰鸢?你怎么…”
话没说完,便看到那大开着的密室的门,以及那少女的房间!
“兰鸢,你听我说…”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庆幸,被发现了呢!
“好,我听你说…”
宫远徵坐到茶案的另一旁,拿过兰鸢刚倒的茶,轻酌一口:“既然发现了,便也不瞒你,小时候,我也以为这两个房间只是相邻,并非相连。但是有一天,我去房间中整理母亲的遗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房间是相连的。父亲和母亲的房间,从来都是连着的,这房间,我并不常住,自从父亲母亲死后,总是会触景生情,所以,我常夜夜宿在药房,这个,你是知道的!”
兰鸢垂了垂眸子,她知道!
但是,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后来,想着以后你要搬来徵宫,我便着手收拾起了隔壁的屋子。”并且,还将原本的陶瓷貔貅换成了金的。
宫远徵的意思很明白,这密室相连,不是他特意做的,他也没有想要偷窥她的龌龊心思。
“我知道,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兰鸢缓缓开口,神色认真。
宫远徵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眼眶微红,眸子中满是心疼。
宫远徵怔住了,他眉头微蹙,在兰鸢眼中看到了对他的怜惜和心疼。
天知道,他最害怕这种眼神,兰鸢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兰鸢只是还把他当做那个八九岁的孩子。
“你是想问,那些画?”宫远徵垂下眸子,避开兰鸢的视线,看向密室的方向。
“嗯!”兰鸢感受到了他的闪躲,但她有些不明所以,少年的心思,她有些猜不透了!
“闲来无事,画的!”宫远徵回答的很随意,眼睛却不自觉的偷偷看向兰鸢。
兰鸢也是被这句话给气笑了,刚刚酝酿了半天的感情都没了:“哼,那你倒是挺闲的!”
宫远徵知道兰鸢这是在揶揄他,也不恼,低声道:“没有你,晚上睡不着。”
带着少年的委屈,让兰鸢心底的一根弦断了,她的泪水盈满了眼眶,那该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啊!
想到自己每晚睡的和昏迷一样,兰鸢觉得自己真该死啊,嘴上说着要对少年好,结果连人家晚上睡不着这件事都忘的一干二净,自己倒睡的挺香!
她以为,少年只是心底缺乏安全感,害怕她哪天走了,才会画这么多她的画。她想告诉他,她永远不会离开!
她做了很多思想建设,也想过很多原因,但是当从少年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
“那以后每晚,我陪着你!”兰鸢心下冲动,脱口而出。
“好!”在兰鸢看不到的地方,宫远徵的眼中闪过得逞的光,转头看向兰鸢,笑的灿烂!
兰鸢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但是她甘之如饴!
远徵弟弟的小计策而已,她受着便是!
那么明显的貔貅啊,哪个傻瓜会这么放,他也就是仗着自己不会拆穿他,有恃无恐罢了!
但是晚上睡不着这件事,她确实是给忘了!!但是,在灯光下都能画的那么好,难怪宫远徵嫌弃画师的画不好看了!!
当然,她也没觉得画师画的好看,她哪有那么端庄啊!!
画师:so?
“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什么好事吗?”兰鸢突然想起来,当时门外的铃铛声轻快,显然少年的心情不算差!
兰鸢问起,宫远徵自然不会瞒着。
宫远徵说起了下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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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成功了?”兰鸢也有些惊喜,她的少年啊,果然是个天才!
“嗯,我当时推门进去,便见我哥坐在主位上,身形隐在黑暗中,额头虽然冒着汗,在隐忍着,但却不似之前那般痛苦。而且,哥对我说,服下此药,月蚀之日便不会内力尽失去,只是会浑身燥热,体内内力暴动,忍一会便好!”宫远徵第一次看到宫尚角那个样子,之前是疼痛难忍。如今,却像在忍耐着另外一种……欲望!
兰鸢了然,也难怪少年如此高兴,月蚀之日,本来就是宫门嫡系的隐密,也是弱点。
人一旦有弱点,就会遭人觊觎。宫门,也不例外,与其终日防贼,不如将弱点消除。
而宫远徵,做到了!这第二域,就算不用过,他也算是过关了!!
但是,宫门规矩,这蚀心之月,还是得吃。毕竟,对自身也是有好处的,谁能拒绝无时无刻不在增长内力的诱惑呢?!
宫门嫡系,想要拥有守护宫门的力量,那便该承受蚀心之月所带来的利弊!
“明日,我们便要去三域试炼了!”宫远徵开口道。
“这么快?”兰鸢有些惊讶。
“嗯,等过了三域试炼,我便可以…”娶你!
“可以什么?”
“可以真正担起徵宫宫主的位置了!”宫远徵话音一转。
宫门嫡系之中,只有一宫之主才可以拥有自己的玉阶侍卫,但宫远徵没成年,没过三域试炼,所以他也一直没有自己玉阶侍卫,徵宫在十年前死伤惨重,只留下宫远徵一个独苗,徵宫的仆从们也一直等着宫远徵成年,让徵宫拥有一位真正的宫主。
当然,宫子羽那完全是老执刃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