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亮,第一抹阳光从天地划破夜空,映射入进整个旧尘山谷之中…
宫门众人昨夜一夜未眠,弟子们叫苦连天,怨声载道。他们在自己家中,哪个不是当成宝贝一般被捧在手中的,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角宫之中,兰鸢则是靠在宫远徵怀里睡了个好觉。
上官浅去小厨房准备早膳,宫远徵心下有些担忧:“哥,直接将秘籍交给寒山派不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宫尚角皱眉看着眼前的弟弟,他被兰鸢保护的太好了。
“若换做是你,在明知宫门和寒山派有联盟的情况下,你会相信寒山派贸然拿出的秘籍吗?”
宫远徵瞳孔微震,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哥哥,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抿了抿唇:“我明白了,哥。”
宫远徵眼眸微垂,拿起茶桌上的已经凉透的茶,陷入深思。
宫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人心难测,若想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仙的,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结丹,但世人愚昧,只觉得是宫门独守秘籍,想要一家独大。
但若是宫门拿出秘籍,一旦有人因为强行修炼出了问题,那这件事就会成为一个悬在宫门头上的利剑,虽然弱小到不会撼动宫门分毫,但是总归让人膈应。
如今七绝门送上门来,想要接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宫门何乐而不为呢!
顺心而为,顺其自然!
而兰鸢,在这当中,又想得到什么,修仙秘籍和她无关,她掺和进去,只有可能是为了…
宫茜徵!
宫远徵摸了摸兰鸢的头,兰鸢躺在他怀里睡的香甜的,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
兰鸢她啊,总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一切,这让他,很挫败!
宫尚角的目光也放在了兰鸢的身上,他有时也会讶异,这小小的脑袋为何能想的如此周密?
兰鸢:你若是能看透因果,你也能想的周密。
别说她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朵鸢尾花,就说她在这长生殿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待的吧。
月华神君走时,可是偷偷的将月书留给了她呢!
旭日初升,晨间略显清冷的光渐渐盈满了整个宫门,透过角宫房间的窗户,照进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间内,燃了一夜的油灯在此刻如同完成了自己使命一般熄灭了。
“吱呀~”
门被从外面推开,上官浅带着仆人走了进来,将早膳放到餐桌上。
紧随而来的是宫璟角和宫钰角,他们刚要给父亲请安,就被宫尚角阻止了。
微微示意他们看向宫远徵怀里的兰鸢,见叔母睡的香甜,两人噤声,脚步都放缓了一点,走到桌子旁坐下。
上官浅则是不惯着兰鸢,她淡淡一笑,扇了扇糕点的香味。
兰鸢的鼻尖微动,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就从宫远徵的怀里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到了餐桌旁。
深吸了一口气:“上官姐姐真是好手艺。”
“别夸我,角宫的厨子做的,我可没这本事。”上官浅行云流水的给兰鸢夹了一块糕点。
兰鸢看了看碗中的糕点,刚要动嘴,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还坐在茶案旁的兄弟俩:“你们不吃吗?”
宫远徵:……
宫尚角:……
六人坐在餐桌旁,宫钰角似乎有心事一般,欲言又止。
兰鸢敏锐的察觉到了:“阿钰怎么了?”
“叔母,茜妹妹出宫门好久了,她去做什么了?我有些担心。”宫钰角的眸子中带着担忧。
“她去寻自己该得之物,放心,这世间,应该没有人能欺负的了你茜妹妹!”
当然,除了妖…
正想着,上官浅略带不解的声音传来。
“兰妹妹,你让瑞徵一个人去七绝门,当真无事吗?”上官浅有些不赞成兰鸢的做法。
“谁说是我让瑞徵去七绝门的?等等,他去七绝门了?”兰鸢有些惊讶。
“对啊,昨天下午他来找我,从我要了通行令牌,说是……我这就派人给他拦下。”上官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崽子给骗了!
兰鸢只是惊讶了一会,便继续吃了起来,宫瑞徵有她给的宫铃,出不了事。
只不过他孤身去七绝门,怕是因为偷听了她和宫远徵的对话,想要去替他爹找黄泉泪的解药吧。
这样也好,礼尚往来嘛!
“不用追了,随他去吧!”
见兰鸢这淡定的模样,上官浅有些无语,装十三要分场合,把话说清楚。
“小阿瑞已经成年了,他有自己的考量,无事的。”兰鸢可不想把宫远徵因为黄泉泪的事情把自己关药房里几天的事情抖落出来,还在上官浅面前抖落出来,远徵弟弟不得气死?
“你儿子,你放心就好,也是,你也没养过,六岁之前是我养的,后面就是茜徵养的,你这娘当的未免也太轻松了点。”上官浅没好气的说道。
“我爱他们就好了,谁养的无所谓!”兰鸢不恼,只是自顾自的吃着糕点,神色幽幽。
上官浅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给兰鸢添了一碗粥,兰鸢虽然在养孩子方面没怎么插过手,但是她对孩子的爱,一点不比她少。
宫钰角吃了饭后便拉着宫璟角出去了,他今日要检查弟弟的功课。
宫璟角生无可恋的被宫钰角拖走了…
兰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的嘴都合不拢:“上官姐姐,你看看小阿璟,被他哥哥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宫尚角则是看着两人出门的模样,眸色微深,他又想起了朗弟弟…
但随即,他看了看身旁的宫远徵,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还有他,不是吗?
宫远徵也回了宫尚角一笑:“哥,朗弟弟现在在另一个世界也应该有了疼爱他的哥哥,爱他的妻子还有和阿钰他们一样可爱的孩子,你告诉过我,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前方的景色才是最美的。”
“我就允许你难过一会,你可是宫门的执刃,可不要让人笑话。”宫远徵拍了拍宫尚角的肩膀,眼眶微红的安慰道。
宫尚角的笑容扬了起来,反手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远徵长大了,学会调笑哥哥了是吧!”
宫尚角故作轻松的说道。
“不是我长大了,是哥哥还停在原地!”宫远徵将手放下,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句话让宫尚角怔住了,是了,他还停在原地。
失而复得,他在看到远徵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瞬间在想着,是不是朗弟弟和母亲也可以复活。
三年前失去远徵的痛,不比失去朗弟弟来的轻松。
只是他不会像曾经少年那般抱着那尚有余热的尸体哭泣了,他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将泪水流进了心里。
上官浅和兰鸢不发一言的充当着背景板,兰鸢则是有些愧疚,她还要让宫尚角再失去一次宫远徵。
这样一想,自己真该死啊!
兰鸢抬头对上宫远徵的眸子,宫远徵在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反正在九重天总会再见的,况且,当初开阳醒来时都没有兴师问罪,现在怕什么?
兰鸢一想,对啊,这些都是注定已经发生过了的啊,她愧疚个毛线?
这样一想,兰鸢又多吃了几个水晶饺子。
这边其乐融融,而客院那边却是乱成了一团。
苏音今早便要去弟子院找兰鸢,被守卫拦下,宫门戒严,不可随意走动。
这样一来,原本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哪里得了:“我们是来这里学习术法的,不是来这里当犯人的,你们只是小小的守卫,敢拦我们?”
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冲了出来,目光凌厉的对着守卫高声说着。
她话语刚落,守卫便退了下去,她轻蔑一笑:“欺软怕硬的东西!”
“宫门小小的守卫你们可能都打不过,到了宫门,还敢耀武扬威,守卫怎么了?你想来宫门当守卫,我们还不要呢!”一道比她还要趾高气扬的女声传来,宫锦商一袭红衣,从众守卫中走了出来。
“大小姐!”守卫纷纷行礼。
宫锦商挥手,免礼。
“你是何人?”原本嚣张的女子警惕的看着宫锦商。
“你是聋了吗?听不见他们喊我大小姐?宫门大小姐除了我宫锦商,还有谁?”宫锦商眼神示意众侍卫附和。
“大小姐说的是!”
“宫门大小姐又如何?宫门女子不可当执刃,你和你娘一样,都只能依附着羽宫,一辈子当个打铁的。”
说话的是南陵王氏大小姐,王妤捷。王家乃是皇商,富贵滔天,王妤捷何时受过委屈,她来宫门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她自小骄横跋扈惯了,父母说是送她来宫门收收性子。
她势必要让宫门知道,是宫门让她收性子,还是她让宫门…
然后她就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苏音连忙上前求情:“大小姐放了她吧,是我先要去弟子院找兰鸢姑娘的,守卫不让我走,她才替我出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认识姨…兰鸢?”宫锦商一怔,认真打量了一下苏音,见她不似作假 。
“你若想见她,我会转告。”宫锦商柔声对苏音说道。
下一刻,那河东狮吼般的嗓子便对着后面那些看热闹的弟子们说道。
“你们乖乖的待在女客别院,近日里宫门戒严,所有人不能在宫门中乱跑。如果再有像这样的,直接扔出宫门,滚回自己家里。”
“你们,把她扔出去!”宫锦商指挥着守卫,守卫有些为难,对着她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宫锦商神色微变,看向王妤捷的眼神都变了,如同看一块金元宝。
王家为了将王妤捷送进宫门,特意给宫门送了数十个马车的黄金,纯的!
宫门办收徒大典还有过段时间的选亲都要花费钱财,王家这一波送钱可谓是恰到好处。
而且宫门之中突然多了这么多张嘴吃饭,真的愁死人了!
宫锦商自从接手了宫门的内务,一个头两个大,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执刃舅舅这一招简直是杀人诛心!
她不就是不小心把实验室炸了嘛,宫尚角直接把宫门的内务交给了她。
她都没时间研究新武器了…
她看向王妤捷,端详了一会:“来人,给王家写一封信,就说王家姑娘目中无人,言辞侮辱宫门,宫门给予警告,罚款一万,不,十万两黄金,限王家三日内送来。否则,天凉了…我怕王家姑娘在宫门冻着。”
王妤捷被五花大绑,似乎有话要说,宫锦商将她嘴上的布扯开。
“宫锦商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们宫门没一个好东西,你不是要把我扔出去吗?扔啊!写信告状算什么?我阿爹阿娘才不会受你们威胁呢!唔!”
宫锦商听她说完,利索的将布又塞了回去,拍了拍手。
“本来是想把你扔出去的,可惜,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这样的人,训起来才有挑战性,你就等着宫门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全部拔光!”宫锦商恐吓道。
“看什么看?都回自己房间!”宫锦商对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弟子们怒斥道。
她们连忙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唯独苏音没走…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岭南穷乡僻壤的,可没钱给你交罚金!”宫锦商有些不耐烦。
“我觉得此事因我而起,请大小姐饶了王姑娘吧!”苏音的水眸微湿,她看到了宫锦商身后的兰鸢。
宫锦商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柔柔的女声带着戏谑。
“这女客别院好生热闹,这是在做什么呢!”
宫锦商背后发凉,她这个姨母,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阴起人来搞不手软。
“姨…”刚要开口行礼,便被兰鸢阻止了。
“原来是大小姐,大小姐这是?”兰鸢眼神示意,宫锦商想到了母亲对她说的,凡事配合你姨母准没错,连忙将姨母两个字咽了下去。
“咦?是兰姑娘啊!是这样的,这个弟子,对宫门出言不逊,我正在教导她!”宫锦商连忙转了个音,把矛头对准了王妤捷。
而苏音则是一把挽住了兰鸢的胳膊:“兰姐姐,这个大小姐好凶,我好害怕!”
哭的是梨花带雨…丝毫不见刚刚挺身而出的样子。
宫锦商:……
兰鸢抹了抹苏音眼底的泪,眼底却是闪过一抹了然:“大小姐此举,怕是会寒了江湖各门派的心,这样,既然这么多弟子都受到了惊吓,不如宫门给弟子们都准备一碗白芷金草茶压压惊吧,大小姐你看可行?这药钱,我们姑苏兰氏出。”
宫锦商没学过医术,但是她也没听过白芷金草茶可以压惊啊?
“既然兰姑娘开口了,宫门与兰氏素来交好,那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宫锦商预感她姨母要搞事情,她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不用,我路过徵宫,已经准备好了,让嬷嬷们端上去便好。”兰鸢一挥手,几桌子的白芷金草茶出现在女客别院的空地处。
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弟子们惊讶,纷纷议论。
“这女子是谁?好大的威风!”
“你快别说了,小心人家听到,那是姑苏兰氏的大小姐,听说从小在仙山上修行,前段时间才下山。”
“难怪一进宫门都不用考核就进入了弟子院,我要是能像她这般,我娘得把我供起来。”
“快别说了,那白芷金草茶你听过是什么?”
“没听过,应该是好东西吧!”
“蠢货,白芷金草茶是上一任徵宫宫主宫远徵所研制,为了抵御原本宫门的毒瘴的,根本不能压惊,这兰姑娘,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