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入地牢,沈思厌的哀嚎声也被甩在身后,逐渐听不到了。
白穆其实并不怎么生沈思厌的气。
沈思厌此生灵,最喜好玩弄众生灵心绪,掌权惯了,屈居下位时便永远不会服气,更何况白穆当年还逼迫他卸了条胳膊,他大概率积怨已久。
所以他的背叛不足为奇,白穆早有预料,先前自然就有余力防范他的阴招。
白穆此次本想跟沈思厌好好谈谈,无论是隐瞒控制次数还是别的什么,沈思厌最好都事无巨细的坦白,白穆或许会考虑从轻处置。
然而进门时沈思厌居然还有空抱头卖惨,好像挨过不少打一样。
白穆当时就觉得搞笑。
真有意思,他少宗主还未开口,谁敢逾越规矩来惩治他的罪犯?别说是打了,指头碰一下都不敢。
沈思厌不是装模作样还能是什么?
不仅如此,后来白穆开口,那沈思厌居然还用饱含感激的目光看他,就好像要求关押沈思厌的不是他白穆而是另有生灵似的。
戏演的真是不赖,可惜自打从当年被沈思厌影响做过那次虚假的梦后,白穆就永远不可能再信任沈思厌。
沈思厌的言行举止再怎么真挚,其中的细微破绽也还是会被白穆一眼瞧出来。
认错认得很快,但就是死不悔改,说的就是沈思厌。
想收服沈思厌,靠真心感化那就要完了,早晚被他反控制,必须把他打怕了打服了,他才会真正的老实。
白穆心中算计着。
过两天再回来,看看到那时沈思厌还能不能再批着皮装样子。
吱呀——
厚重大门被地牢主管拉开,这便是到了前副宗主妖九的关押处,白穆回过神,不由得恶意满满的眯起眼睛。
轮到你了,妖九。
不同于沈思厌的落魄,妖九手脚虽被链子束缚,但依旧好端端的坐着,他分明已是阶下囚,却不自知似的,在白穆迈脚进门后还恶狠狠的瞪来,颇有要继续吵架的趋势。
白穆微笑着拔出利刃,冲着对方一剑劈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妖九措手不及,发出一道吃痛的声音,伴着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身后妖九吃惊的发现自己胸膛竟被划出半寸深的裂口,疼痛感顿时猛烈袭来,妖九忍疼气急败坏的骂道:“卑鄙无耻之辈!白穆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和沈思厌都该死!你……”
妖九趁着这空隙把能想到的脏话全部都倾泻而出,将白穆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白穆静静地听着,斯条慢理的擦拭剑刃上的血迹,待其骂完一通,这才不急不缓道:“听闻在本少主昏迷期间,有高层一直有为副宗主求情,还说什么是本少主以自身生命陷害副宗主,副宗主是无辜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妖九反应,眼见其眼里蕴含的怨毒越积越多,甚至都快要溢出来,白穆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明知故问道:“妖九,你知道为什么别的生灵都不信你们么?”
言罢不等对方回应,白穆突然放声嘲讽大笑道:“因为你是个修为卡住的废柴啊妖九!哈哈哈,所有生灵都觉得你不配让本少主卖命!本少主是十七岁的仙道期,只需再等几年就能超过你然后杀死你把你碾碎成粉!哈哈哈哈!你的坦诚没任何生灵相信!妖九你多可怜啊哈哈哈哈…”
妖九听得气急却无可奈何,半天也只在疯狂的笑声中咬牙切齿憋出来两个字:“疯、子。”
“是又怎样呢?你面前的疯子是谁造就出的呢?是你们。”白穆微笑着,疯癫的状态收敛了点,只是表情依旧有些病态,言语更是十分偏执:“你知道吗妖九,你多活一天,本少主就寝食难安一天,你光是存在于某个地方都令本少主觉得玷污了那方的天地。”
“所以本少主就是要趁早杀了你,哪怕用掉半条命,哪怕以命换命都不亏,反正本少主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穆将剑对着妖九左右衡量,像是在考虑一块肉该从哪切割一样。
“妖九,你喜欢听生灵惨叫,可本少主恰恰相反,本少主听到惨叫声就生气。”
“所以。”
白穆嘴角高高扬起,笑容又开始变得疯狂,瞳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红色。
“你最好把声音憋住了。”
“一会儿你叫的声音越大,本少主就打的越狠。”
“听明白了么?”
“副宗主?”
万兽疆域地牢中,有一中年模样的修士,伴着一阵阵惨叫声和不间断的疯笑声着急忙慌的从一房间里冲出,他半身都被溅了血,甚至肩膀上还挂着几块碎肉,扶着墙不停干呕,这使得门外站着的九尾狐默默后退了数十步。
待中年修士缓过来,令香递过去一块手帕,随后神一样的拿出一堆清扫工具,将墙上的血手印与地上的血迹快速清理干净。
中年修士这才发现走廊已不知何时变得闪闪亮亮的了,这一番景象把他方才经历的恶心事儿都冲淡几分,他错愕道:“这位大人…您这是做了什么?”
令香温和笑着,也藏着内心的那份嫌弃:“简单打扫了一下主管您的牢房。”要不是不熟悉,对方这满身的脏污定是无法容忍在他眼中的。
“哎呦喂,小的惶恐。”主管连忙作揖行礼:“多谢大人。”
令香好说话的不行:“我只是个暗卫,不是什么大人,对了,少宗主在里头做什么呢?”
主管刚要吹捧令香,听闻后半句问话却是顿了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又一段时间过去,门里只剩下少年的疯笑声,再听不见另一道声音的惨叫。
令香实在想象不出里头是怎么个情景,摇摇头,凑到门边垫起脚朝铁栅栏窗户里望去,只是还没看清什么,便被一坨飞溅的红色肉酱糊住额头。
“啊啊啊啊!!!”
惨叫突然在门外响起,九条尾巴的红白花色狐狸直接被刺激回原型,开始在走廊里上蹿下跳。
顿时屋里屋外都乱作一团。
片刻后,冷静下来变回人形的令香甚至都没去擦自己的脸,撸起袖子踹开门,非常不客气的将一个还在大笑着几乎成了血‘人’的少年拖拽出来,蹲下身给坐在地上的少年洗洗擦擦。
少年伤势未痊愈,方才又这般疯癫,被毛巾包裹脸时笑声逐渐减弱,最后竟累的头一沉直接昏睡过去。
令香无奈叹气,像照顾小孩似的继续给清理干净其身上的血迹与脏污、换上干净的衣物,随后将自身也清理一番,扛起少年礼貌的告辞离去了。
主管讪笑着摆手回应,望着那对主仆的背影,用方才令香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液,不过在看到帕子上沾下来的碎肉时,主管手一抖下意识一把将之甩飞扔到远处。
自己站队到底站了个什么生灵啊。
从前,主管自认为在这万兽疆域地牢驻扎,对于各生灵的各种死相,当的上是见多识广了,可今天…
主管慢慢挪到关押副宗主的牢房门口,探头朝里看去。
得,这尸体若想要清理,得用铲子一坨坨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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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结束,台上人类蛊徒谢幕退去,玄知在一片安宁中冷不丁道:“今早有古籍出土,上面记载了神仙界的真名,好像叫什么…小方界。”
姬无忧原本在盯着戏台发呆,听到小方界三个字猛然回神朝身侧青年看去。
玄知摇着折扇,并未回视,只是意味深长道:“据古籍书录,自古以来的成神者,都飞升去了小方界,且一直在那里生活。”
雾行听什么信什么:“竟有这回事?”
姬无忧眉头微蹙,伸手示意让雾行先别说话,道:“殿下,所谓的古籍肯定是李萧何的系统造假出来的,咱们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飞升一说。”
“哈。”玄知自然也是懒得搭理雾行,嗤笑一声道:“本王自然知晓,可架不住天底下的蠢货多。”
姬无忧心感不妙:“流言拦不住么?”
玄知合上折扇,幽幽道:“何止拦不住,不仅其他各界的顶尖势力都在大肆推崇小方界,就连与本王共事的南冥王方才都在冥皇殿上骂本王,说本王是自己突破不了,便也想阻拦鬼婴冥修们长生。”
姬无忧闻言一时不敢回什么,毕竟修为属于玄知的私事,不是他这个下属能随意高谈阔论的,更何况冥皇还是玄知的活傀,玄知得空完全能把那南冥王料理掉,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陌,都有哪些势力在推崇小方界?]姬无忧悄悄在内心问道。
[很多。]陌道:[无上天宫、真仙阁、妖界西北国、魔界三大宫,等等天下一半的顶尖势力都是李萧何党羽,别看他们平日里明争暗斗,到李萧何下达所谓的神谕时,他们全都会争先恐后的去照做,他们是真把李萧何当天道侍奉的。]
姬无忧忧心忡忡。
得亏当年李萧何被天道隔绝的早,这要再给他多点时间,让他把所有势力都洗脑,估计后面玄知都发展不起来了。
“愁什么?”玄知注意到姬无忧的表情,安慰一句,随后扬起嘴角笑道:“既然小方界的存在掩盖不了,那本王就让它存在的更真实些,你姑且等着瞧吧。”
他没明说具体要干什么,但姬无忧能猜出个大概。
坐拥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白茶阁的玄知,要想去抹黑一个先前根本不存在的世界,简直是轻而易举。
虽肯定无法完全抑制住那些元婴修士‘飞升’的欲望,但至少不会再是一边倒的局面,这又能重新拖慢李萧何破隔阂入六界而来的速度了。
话虽如此,时间还是很紧迫,姬无忧抬头道:“殿下,咱们得跟李萧何比速度,抓紧时间去人灵之境吧。”
玄知托腮,指头敲着桌子:“等等你师兄,你将路线图画出来,他来了咱们就启程。”
“是,殿下。”姬无忧赶忙掏纸笔。
在姬无忧画出第一条线的时候,玄知突然追加一句:“不用标注文字,画完口头说说就可。”
姬无忧手顿了顿:“好的,殿下。”
唱戏的蛊徒们休整完毕,复又重新上了台,玄知继续沉浸的看起戏来,姬无忧则是忙着画路线图,在场的唯有雾行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方才面前的两位到底在说什么。
拦什么流言?小方界到底是什么?
李萧何是谁?细桶又是什么桶?
要比什么速度?人灵之境是哪里?
此番来此,雾行光听到玄知要姬无忧来人界了,具体来做什么他没听清,现在听清楚对话反而更加不解。
罢了。
雾行甩甩脑袋叹口气。
既然姬无忧要他跟随,那他跟着就好了,什么时候缺打手或者缺钱了他再出手就是。
不多时,线条歪歪扭扭的路线图被姬无忧制作完成,头发金闪闪的雨落也背着大包小包的匆匆神降来,单膝下跪道:“师尊,弟子来迟。”
玄知示意他起身,随后合起折扇招呼道:“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雾行与姬无忧便也赶忙去背装包裹行囊。
先前抛洒给人群的两个包袱里的食物总共还剩下小半包,都被侍卫收拾好贴心的与其他包袱放在一块儿,总共三个半包袱,只需要一起提起来即可。
雨落从他自带的包袱里拿出三顶垂纱的斗笠,给雾行分发一顶,又动作恭敬的给玄知戴上一顶,并小心翼翼的帮忙系好固定的带子,最后的一顶才给自己戴上。
姬无忧疑惑道:“我没有吗?”
雨落隔着垂纱道:“你不用,你又没信徒,没一个人类会认识你。”
姬无忧隐隐觉得对方是有意在针对自己。
难不成是自己之前把他落在禁地的原因?
陌否定道:[非也,只要你是玄知认可的徒弟一天,他就会针对你一天,平日里他就没少跟他师兄打架吵嘴。]
姬无忧无言以对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习以为常。
只能说什么样的师父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徒弟。
玄知和雨落这对师徒,是两种生长方向不同但根茎类似的有毒。
再次出得白茶阁,门外台阶下还是围着一群人类,只是闹剧早已停下,都纷纷的在抢着分割尸体吃。
姬无忧面露不忍,移开视线向玄知问道:“殿下,他们在这围着,我们要怎么出去?”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惊扰了那群狂徒般的人类,场面再次乱起来,人们纷纷抛下尸体开始大叫着‘异教徒’飞蛾扑火般的朝姬无忧撕咬而来。
玄知似是被吵的有些不悦,抬起手轻轻一压。
哨声响起,自茶阁里呼啦啦跑出来无数手持弩箭的侍卫,有序的绕开姬无忧一行冲出茶阁外呈扇形列队排开。
嗖!
一发箭矢射中一人类的额头,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始按键,顿时密密麻麻的利箭像落雨般覆盖住方圆百里内的人群。
中箭声倒地声交叠着响起,血腥味弥漫,却再无人来抢着分食,就连喧闹的人声也逐渐减弱,最终全部消失不见。
外面无一人生还。
要只有门外的这些弩卫,后方的人类说不定能跑得掉,可惜还有箭矢是从上方射出的。
白茶阁有二楼,方才在二楼的弩卫专盯着后方人群射杀,那群人类只能像被割草般收割掉性命。
“就这么…都杀了?”姬无忧望着外边惨烈的场景,半天缓不过神来。
玄知斗笠朝他转了一点,随后发出声嗤笑又转回去:“不然呢?”
雨落也道:“本身就是他们自己来寻死,再说了,杀他们就等于是给敌对势力减信仰修为,何乐而不为?”
言罢恭敬地搀扶着玄知下阶梯迈步出去了。
姬无忧被雾行拉着跟上。
他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时还找不到地面的缝隙,只好踩着尸体前进,心中不停的念叨对不起。
突然被一只竖立的手绊倒,姬无忧未痊愈的脸磕到一人干瘪赤裸的脚丫上,吃痛嘶了声。
雾行连忙附身去搀扶:“没事吧?”
姬无忧摇摇头,借力爬起来跪坐在一死去人类的身上,朝周围的尸山血海观望,心中只觉得无比凄凉。
雨落方才说,杀这群人类何乐而不为。
的确,靠信仰提升的修为是可以被回收的,杀他们确实会让一些敌对修士跌落境界。
可…
一方的修士们利用他们,引导他们行事,接受他们的信仰,却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而另一方的修士又厌恶他们,为对付前一方的修士,肆意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那他们的容身之处又在哪?
人界不是他们的世界吗,修士到底哪来的资格跨越世界号令管控他们?
姬无忧左手附上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右手触摸到一具还泛着温热的尸身,不由得神色呆愣,眼睛竟不知不觉中溢出滴泪来。
这群人类,这些生灵,究竟何错之有,要遭受如此大劫?
我要如何救他们?我真的能救得了他们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个气运之子会如此的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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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副宗主遗物时,白穆特意将胡寻的尸体要了来。
由于被炼制成活傀的尸身中还有残魂,无法直接像珺瑶的尸体般存储至储物戒内,白穆便选了间偏殿将其安置。
一条尾巴的金黄色人形小狐狸躺在华丽柔软的大床上,眉目舒展,瞧起来比被妖九操控着模仿生前神态时顺眼多了。
白穆趴跪在床前,左手拄着下巴,盯着床上那张面孔,没什么情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但是再等等。”
发言得不到任何回应,白穆半点儿不介意,轻轻挑起小狐狸散落的一缕金黄长发,捏在指间缓慢将之贴到脸颊。
“等我灭了万兽疆域,让整个万兽疆域给你陪葬。”
“等我,胡寻。”
…………
少宗主继承大典举行后,白穆自然而然的就解禁了,伤势好的差不多后便准备外出去游玩,辄羽也没什么不准,只派了个大乘初期的护道使者跟随。
说是跟随保护,实则是盯梢防止白穆跑掉,白穆无所谓,要来辆飞驹拉的巨大马车,带着令香与十七乘上去了。
“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马车内,白穆靠着枕头半躺在小床上,懒散的问道。
令香在旁边端正坐着,温笑着摇摇头:“属下有好多年未曾出去了,估计到哪都会觉得新奇。”
白穆闻言,便又将目光转向十七。
十七犹豫了会儿,道:“属下可以…回家里看看吗?属下很想念爹娘与弟弟妹妹。”
白穆颔首:“在哪?”
十七报了个离万兽疆域不近不远的地名。
白穆道:“好,就去那儿。”
马车与一众御剑的侍从以及一位护道者浩浩荡荡的出发,跨越千山万水,终于下落至一处城镇外。
见到这豪华的排仗,过路修士都知道马车主子来头不小,纷纷避让,连城门守卫都笑脸相迎,简单问过来路后便迅速放行。
白穆饶有兴趣的隔窗观望着外边的形形色色,十七此时在马车外指路,白穆一行不多时便停在一处小巷入口。
“少宗主,到了,就在巷子里面。”十七掀开马车帘子汇报道。
白穆起身,略过他跳下马车:“行,你去吧,我和令香到街上逛逛。”
“是,谢少宗主体谅。”十七感激的跪地一拜,随后向巷子里飞奔而去。
白穆摇头轻笑,让一众仆从在原地等候,随后与令香一起融入了热闹的市井之中。
买糕点、吃糖画、拔冰糖葫芦…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令香手里就抱满了白穆没吃完的甜食。
偏偏他还不停歇,见到什么新甜品摊子就甩下上一个摊子买的吃食头也不回的奔着去了。
“少宗主啊——那家的糖人和上家的没区别的!”令香追着劝道:“您先把之前的吃完吧!吃不够以后再出来买就是了。”
白穆充耳不闻,对摊主道:“捏条原型的黑龙瞧瞧。”
“好嘞小公子。”摊主利索拿来糖料开始捏造,甚至有空接令香的话茬:“咱这糖人用料虽一样,但做工可大有区别,这条街上,咱家这糖人塑造要自称第二,没别家敢称第一。”
令香无奈叹气,气喘吁吁跟上来按价格给付上小块的晶石,而他身后白穆的那个护道者也不紧不慢的尾随着。
摊主手头快速动作,不停的揉捏与拼接,栩栩如生的黑龙逐渐显现,摊主拽下一点糖来,搓成细细的长条,随后用法术控制着其余的糖自行化出与那根长条一模一样的糖来,这便是用来充当黑龙身上飘逸的长毛的了。(ps:是翻糖)
白穆目不转睛的看着,夸赞道:“好手艺。”
那摊主也颇为自豪:“卖的就是手艺。”
很快,黑龙彻底完工,摊主还特意多插了根签子用来固定,方便白穆拿的时候不晃变形:“给,公子,诶?小公子您是不是换了套衣裳?”
白穆懒得解释,笑着接过:“令香,再赏他几块晶石。”
摊主顿时把衣裳的事儿抛到一边,捧着余外得来的晶石乐不拢嘴道:“哎呦!多谢小公子!好吃您再来啊!”
然而白穆已摆手朝下一个摊位走去了。
少年就如同渴水的动物一头扎进什么湖里般,在市集上到处瞎窜,大批量的购买着糖果与甜食,不止令香手上快拿不下了,少年的储物戒里都要存满了。
许是在填补这些年来在万兽疆域里缺失的甜味吧。
行走间,令香余光瞥到墙上的纸张,脚步猛然顿住:“少宗主,这张画像上的小孩儿好像你啊!”
白穆闻言倒退着回来,随意的抬头看去,却在目光触及到纸张上的文字时怔愣住了。
‘此龙族少年于六年前走失,如有线索请尽快提供给龙纹香坊,必重金酬谢。’
令香抱着堆纸袋子凑过去细细打量:“忽略它的破损,单看纸张与笔墨新度,张贴出来应已有一年左右,少宗主,您来万兽疆域多久了?这会不会是您的家属贴的?”
护道者还在远处跟着,白穆漫不经心瞥了眼,动作自然的撕下启示,折了个小纸鹤出来,同时语气平静道:“本少主没有家属,本少主的母亲,据说在本少主破壳前就死了,父亲也死在本少主五岁那年。”
言罢将纸鹤塞入令香手中,步伐轻快的迈步离开,身后令香一顿,赶忙单膝跪下,垂着耳朵道:“少宗主恕罪。”
白穆背着的手勾了勾,示意他起来,思绪不由得陷入那段模糊的过往。
龙纹香坊这个名字他很熟悉,音和天身上的熏香为里面出品香料最名贵的之一,而龙纹香坊的最大股东,正是音和天的母亲。
可白穆当年只是个侍卫,跟音和天的母亲并不相熟,这张启示很可能是音和天借自家产业名号派手下张贴的。
[令香,帮本少主个忙。]白穆突然传音道。
令香耳朵竖起,明白对方在提防什么后也传音回道:[少宗主请讲。]
白穆表面若无其事的咬着糖画:[你辛苦去各地界跑一趟,将每不同版的寻本少主的启示尽可能的收集来,相同的只保留一张即可。]
[是,少宗主。]令香应下,随后晃晃尖尖耳朵抬眼继续传音问道:[少宗主,什么时候去?]
白穆传音道:[你要是方便,就即刻动身吧。]
令香点头,递去一袋子晶石,用余光打量一眼身后已距离他们不远的护道者,天衣无缝道:“少宗主,属下有些拿不下了,想去把您买的这些东西先放回马车。”
“去吧。”白穆接过,随后传音叮嘱:[莫要起冲突或是多管闲事,路上注意安全。]
令香笑了笑,传音回道:[是,您放心。]
言罢飞身而去,消失在白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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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听到姬无忧的心声,知道他这是被影响心态了,不由得长叹一声。
在牢里空长一千多年,姬无忧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虽已满腹经纶,却是头一回亲眼看到甚至触摸这么多死人,也难免道心不稳。
[姬无忧,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陌不停的安慰道。
[你本就是阴差阳错才继承了气运,在原本的轨迹中,你应该会是个大隐隐于市、一生都很平淡的智者,你该是轮回法阵守阵者索狱的后裔,而不是一举一动都被李萧何盯梢的气运之子。]
[姬无忧,你没有气运之子的天赋才能,却替前气运之子吸引了一千多年的针对,他要是知道了,会感激你的。]
[更何况你第一次夺世界之灵,就成功获取了仙界之灵的信任,如今甚至舍命真正融入了能与李萧何对抗的强大阵营,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陌的发言,姬无忧都有好好存记于心里,但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悯情绪,直至听到雨落喊了声什么,才恍惚回过神。
“师尊,师弟他哭了。”雨落大声道。
姬无忧猛然清醒,赶忙用袖子拭去那一抹湿润,抬头试图解释。
可玄知已然走到跟前来了,附身一把将他拽起,展开折扇打趣道:“姬无忧,本王干脆给你起个法名叫爱哭鬼吧。”
姬无忧要说的话顿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堵在嘴边,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对方,颇有些不明白玄知对他的态度为何这样好了。
陌边解释边鼓励道:[玄知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回涨到零,不再是负数,你真的算融入玄知麾下了姬无忧,你并非没用,你一直有在为拯救苍生而努力,不是吗?]
除了陌的宽慰发言,平日里懒得多说话的玄知竟也真的像师父一样开口指引道:“姬无忧,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可怜这些人类,倒不如早点去解决问题的源头。”
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不小心摔跤的小孩子,被长辈扶起来后嘘寒问暖着一样。
是啊,自己一直有在认真努力,一切也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要走的路还长,自己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困境就倒下,就觉得无望?
玄知说的没错,他不该驻足在此,他该去解决问题源头,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姬无忧哽咽开口道:“我知道了…殿下。”同时心里也在跟陌道着谢。
玄知听到他颤抖的语气,不悦的啧了声:“再哭就把你丢回白茶阁看门。”
姬无忧赶忙深呼吸一口,声音也平稳下来:“抱歉殿下。”
玄知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姬无忧侧头看看一脸担心的雾行,抬手拍拍对方肩膀:“抱歉,见笑了。”
雾行同样安慰道:“没事的姬无忧,你是不是第一次见死人?我第一回杀人也像你一样难受,甚至做了好几天噩梦,不过之后习惯见血了就好了。”
姬无忧点头:“嗯。”
他确实第一次见这么多尸体,但其实他并非是怕,而是觉得悲哀。
姬无忧见不得生命被肆意的践踏摧残。
所以他现在还是难以迈脚,每走一步心里就跟刀扎了一下般难受。
他不想踩着这群可怜生灵的尸体前进。
要是能飞起来就好了,要是没被限制修为且不用到魔道期也能御空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踩踏任何生灵了。
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的体重好像轻了许多,也不知是精神恍惚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跨越尸山血海,迈出早已不算是城门的城门,一辆停在外许久的马车出现在面前。
无疑,这自然是玄知安排的。
于是姬无忧一行改换行路方式,乘坐马车更快的来到了一处城镇外面。
下马车时,天色已是漆黑,姬无忧惊奇的发现半敞的城门里竟透出光亮,门外甚至有穿戴整齐的人类守卫,而城门也是维护的坚固整洁,与之前的景象对比,姬无忧此刻就像来了另一方世界,
玄知带头肆无忌惮的越过守卫进入城内,守卫也并未拦截,只是在姬无忧路过时多打量了几眼,那眼神里带着股姬无忧说不上来,但极其不喜欢的意味。
进到城门后,城内的繁华景象彻底惊住了姬无忧。
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旁有亮着烛火灯笼的各种门店,咋一看全然跟普通的夜市没什么区别。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挥之不散,跟随玄知前进路过哪个门口时,更是能看到每户里都有神像,有金子刻的,有银子刻的,甚至还有极其罕见的宝石材质。
姬无忧突然有些不明白:“这里的人,生活的好像很富裕啊,为何跟外边的人类生活差别这么大?”
玄知懒散道:“穷人区,富人区,自然不同。”
姬无忧若有所思:[这里生活的都是那些信神早的人类吧?]
陌:[是的。]
“呸!简直难吃死了!你竟把神明赐予的食物做的这么难吃!简直罪不容诛!”
一道浑厚的吆喝声响起,姬无忧雾行寻声望去,正好就瞧见一道门里一个衣着华贵的肥胖人类男子掀翻了桌子。
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各种色泽诱人的美食滚落沾染上泥灰,而门里的男子已跟厨子吵了起来。
“分明是你没品味!我这配方可都是华月仙君赐予的!你竟敢侮辱华月仙君的配方!你才罪该万死!”
“我呸!我说呢!原来是家华月教的门店!我早看你们华月教的没一个好东西!”
“看你这打扮你是伏日教的吧!好啊你们!处处针对我们华月教!都快魔怔成邪教了!”
“…………”
姬无忧站在门外与一些人类围观了一会儿,回过神发现玄知已然走远,赶忙拉着雾行跟上去。
吵嘴的声音渐渐远去,姬无忧想起方才地上滚落的一块肥瘦相间的大肉,抓着雾行衣服的手不自觉攥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穷人区的人类为填饱肚子同类相食,而富人区的人类却因为吵嘴随意的掀翻一桌子好菜好食。
路过一所学堂,门内传出挑灯夜读的学子们的传唱声。
“信神者——得天之赏赐——”
“衣食无忧——美奴相陪——”
“信神心不足者——遗落死地——”
“食不果腹——哄抢丑奴——”
“置之死地——信神心诚者可脱——”
“年供香火——不足以现诚心——”
“月供香火——不足以显诚意……”
“…………”
那声音齐整,带着稚嫩的童气,调子轻快婉转,听着很是悦耳。
然姬无忧却只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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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香不在,护道者为尽责看护白穆,尾随的距离更近了。
有这么个不相熟且是辄羽派来的跟屁虫跟着,白穆兴致全无,没逛一会儿,便带着护道者返途回到马车停留处。
十七与家亲久别重逢,白穆还当他要去好久,没成想老远就看见他正站在马车旁等候。
白穆走近,摆手让一众跪地参拜的侍从起身,笑着问道:“如何?十七,家中可都安好?”
十七起身,垂着头沉默不语。
白穆觉出不对来,收回笑容:“发生了什么?”
十七看起来很压抑,但还是道:“回少宗主,没什么。”
白穆自然不信,心中也因他的态度莫名开始烦躁:“那你因何不高兴?”
十七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哑巴了?”白穆一把拽过十七衣领,手背因用力而暴起青筋,动作的同时大声怒喝道:“说话!”
十七还是头回被白穆这样吼,表情不由得有些错愕,也是离得近了,白穆才发觉十七脸上似乎有泪痕,像是哭过。
视线中,这个长相普通的青年逐渐回过神,随后情绪低迷的将他方才的经历和盘托出。
按十七的描述,他得到白穆的首肯后,满心欢喜的跑去敲开自家房门,出来的却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修士,那男修士修为低下,满脸煞气,还问他晶石在哪。
这问话的内容没什么,毕竟十七每月都有省下来晶石寄回家,可问题是十七并不认识那男修士,于是问对方这家宅主去了哪。
没成想这一问,得到答案的十七情绪瞬间崩塌。
那男修士说,这里百年前左右确实住着一家子孟极,当年他们家中遭遇变故,快要吃不起饭,于是将大儿子卖给了万兽疆域。
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万兽疆域是龙界八大宗门之一,他们大儿子能入内,也算是攀上高枝。
可惜世事难料,那大儿子前脚刚走,来接大儿子的两个万兽疆域弟子便又折返回来,对那一家的二女儿动手动脚,父母与弟弟阻拦,全都被那两个弟子打杀。
男修士还说,他当年正好在附近的客栈歇息,外出时路过巷子,听墙角听了一晚上的雌性孟极哭喊。
隔天万兽疆域的弟子走后,那二女儿也自杀了,男修士这才在宅院安居下来,大概住了一两年,某天突然收到一袋子晶石,竟是那家孟极的大儿子寄回来的,他昧着良心收下了,自那以后每月什么都不用干也能收到一袋子晶石,生活的很是自在。
十七当时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问那修士要钱,只返回马车附近蹲在地上大哭了一场,再然后就是现在白穆揪着他衣领询问了。
白穆松开十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场有些阴森可怖。
十七弱弱道:“属下…属下没事的…少宗主,属下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可看起来精神都恍惚了,压根儿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白穆越过他,大步朝巷子里走去。
十七还陷在迷茫里,直至巷子里传出彭的巨大踹门声才猛然惊醒,赶忙往巷子里追去。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跑到门口时,白穆正与那男修士对质。
十七听到那男修士说:
“画个毛啊,我又不会画画像,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清模样啊,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一条龙管孟极的什么闲事,吃饱了撑的。”
白穆背着手,纹丝不动:“你不会画,我可以找画师替你画,你代收了这一家这么多年的补贴,还住着他们的宅子,做点贡献不应该么?”
听他提起这件事,那修士突然有些恼羞成怒:“你有病是不是,都说了记不清记不清,他全家又不是我杀的,什么叫我代收补贴?他家里早都不要他了,他自己犯贱巴巴着送晶石,堆一起不也浪费吗?我花点儿怎么了?”
“他都进八大宗门之一的万兽疆域了,还缺那点晶石吗?他要孝顺他怎么那么多年不回来?没主的宅子我住着怎么了?怪我作甚!”
“快别带着你那不值钱的朋友在这碍眼了,你瞧瞧他那倒霉样,怪不得家里都不要他,简直一个扫把星。”
“快走吧,快走吧,真是烦死,不行我把这宅子还你们就是。”
十七站在白穆身后,听那修士发言听得心脏绞痛,有许多地方想反驳,奈何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沉默着将头越垂越低,手心也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
白穆突然笑了声。
又一道炸耳的巨响传来,十七重新抬起头,便瞧见那修士正一脸惊恐的被白穆按在过堂的墙上,碎墙块稀里哗啦的掉落,修士嘴巴被冰封着,支支吾吾的从嗓子里发出些闷声,不知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在叫骂,也可能是在求饶。
然白穆根本不在乎,手按住对方额头毫不留情的使用了搜魂术。
那修士的声音顿时更尖利了,冰封的嘴都快被他生生崩开,眼睛更是死命的睁着,直至彻底没了气,也还维持着一副惊惧状态。
查探记忆的白穆猛然睁开眼睛,缓声道:“找到他们了。”
…………
“大!大!大!”
“十五点!哈哈!我又赢了!”
“点真背啊!丫老子就不信了!有种再来!”
“来就来!继续押大!”
“…………”
万兽疆域的一处房间内,十几个中层弟子服饰的生灵围在一张长桌前七嘴八舌的呼喊着,桌子边缘上是左一堆右一堆的晶石,而中间则是一个被手按着的小骰宝。
无疑,他们这是在赌骰子。
吱呀——
身后的木门从外边被打开,偏红色的夕阳映射进来,对着门的几个生灵不经意抬起眼皮,却在看清来者后赶忙后退跪地参拜。
“恭迎少宗主。”
这下所有弟子都朝门口望去,与白穆对上视线后顿时一惊,也纷纷散开恭敬的参拜起来。
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金丹期面容消瘦的弟子抬头谄媚讨好道:“少宗主突然驾到,真是令弟子这屋子蓬荜生辉,不知少宗主所来何事?您请尽管吩咐。”
白穆领着十七迈步进门,负手而立:“本少主路过此地,兴致大发,想给各位讲一则故事。”
“哎呦喂!这是弟子们的荣幸!少宗主您请说!”那消瘦弟子爬起身屁颠屁颠搬了把椅子来,然白穆不领情,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也只能讪讪的再重新跪回去。
白穆扬起嘴角,目光死死的盯在消瘦弟子脸上,漆黑的眸子如同什么暗藏危险的深潭,直让后者心里发毛。
“从前有两个逍遥鬼,贪图美色,四处祸害那些如花的少女,造孽颇多却一直没遭到报应。”
“不过大概是上天终于看不过眼,被他们暗中搞得家破‘人’亡的一只孟极,在某天突然成了他们宗门里掌权者的下属。”
“后来,孟极回家探望,发现了家中惨案,回来寻仇,于是那两个逍遥鬼被那只孟极拿着匕首,一刀一刀的片成了肉花。”
“到此还没完,那孟极的主子还叫来大夫给逍遥鬼们治疗,故而这两朵活肉花迟迟没有咽气,天天被像养茶宠般浇盐水,生生给疼死了。”
讲到此处,弟子堆里一个长相憨厚看起来很老实的弟子变了脸色,浑身冷汗直冒。
白穆皮笑肉不笑道:“这故事如何?结局够解气么?”
那消瘦弟子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这是什么无聊又有点恶心的故事,但听到白穆问话,他还是昧着良心道:“解气!太解气了!少宗主您这故事讲的好啊!”
白穆依然怪异的笑着,瞥了眼后排那个满头大汗的弟子,又转回目光冲消瘦弟子道:“你们两个的交情还真是好啊,那么些年了,竟还混迹在一起。”
消瘦弟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您是在说弟子吗?和谁…”
谁字还没说完,消瘦弟子游移的视线突然定格在白穆身边站着的十七身上,猛然想起什么,顿时扑通一声将单膝跪地的姿势改换成了双膝跪地,头重重磕下。
“少宗主饶命!!!”
那面容憨厚的弟子也赶忙学着他求饶道。
“弟子知错了!望少宗主宽宏大量!”
白穆充耳不闻,运起灵力抬手挨个拍去,两个弟子飞出弟子群重重撞到后边的墙上,他们吃痛间发现自己灵力被全面封住,回想起故事内容,顿时顾不得哀嚎,惊恐的朝白穆身边的十七望去。
十七果真拿出了一把匕首,目光阴沉的回视。
白穆笑容真了点,就是怎么看都好像带着一丝疯态:“十七,雕刻要耐心细致。”
十七沉缓道:“是,少宗主。”
那天过后,万兽疆域里某十几个爱赌骰子的弟子余生再没去赌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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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姬无忧所绘制的路线图来看,想去人灵之境必须穿过富人区。
可玄知的车马上没有任何神明教派的烙印,属于‘来路不明’的物件,进不了城,而富人区城镇横跨地又很远,绕路更多费时间,姬无忧一行只能步行走过城镇。
姬无忧看着前方那对师徒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玄知在人界没有派蛊徒潜入什么教派吗?]
他这问句是在脑海中出现的,无疑是跟陌在对话。
[并无,且人界也只有一处白茶阁。]
陌详细回答道。
[操控蛊徒也是要耗费精神力的,玄知日常要操办的事务太多,着手操控的蛊虫实际不足二百个。]
[而所中十七号蛊虫的蛊徒,由于意识不会受损,可继续给旁的生灵下蛊操控,所以白茶阁其他蛊徒皆是按用处划分给不同高层管控的。]
[人界不能施展灵力,其各种由人类组成的教派也并不被玄知重视,玄知自然就不会多费资源来入侵人界势力。]
姬无忧突兀道:[果然。]
陌还想描述更多,突然被他截断,闻言疑惑道:[什么?]
姬无忧解释道:[我方才在想,完全由玄知掌权的冥界,世界一派祥和,被玄知入侵的天界,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还有道天学院这样的净土。]
陌:[所以你方才那样问我,是觉得如果有玄知干涉,人界也能在重启前有救?]
姬无忧叹气:[没错,但显然,他不可能干涉,别说现在他没有多余资源,就是有,他也不会那样好心。]
陌想起玄知的种种行径,不由自主的附和道:[的确。]
姬无忧又转头看向这热闹但扭曲的富人街区,吐槽道:[这个世界现在真是太荒唐了,玄知门下全是蛊徒,还视生命为草芥,让他这样亦正亦邪的生灵掌权,结果归属他的子民竟会是生活的最幸福的。]
陌宽慰道:[其实妖界东南国也还好,他们的女帝品行端正,旗下军队子民虽也有依靠信仰修炼的,但那都是为了与其他势力对抗,整体还是偏正常,最大缺陷只是同西北国征战不断,国内收容不下的边境遗民比较难过。]
姬无忧闻言,心中不免升起向往的念头:[那我倒是很想去妖界东南国看看。]
陌:[会有机会的,玄知势力与妖界东南国算联盟关系,去夺妖界之灵时大概率会先去东南国交际。]
正走神聊天,姬无忧肩膀突然被只大手按住,回过神转头望去,见那手的主子竟是一个四方脸的陌生人类男子。
姬无忧听到那年轻人类男子说:“你是谁家的美奴?怎么就这么走在街上?银白色头发,还真是罕见,你主人怎么这样心狠?让这么漂亮的小脸缠了绷带?不如你跟着我,少爷我保证好好疼爱你。”
他边说着,手还在姬无忧肩头莫名来回摩挲。
“你谁啊你!”雾行一脚将那人类男子踹退好几步:“跟你个鬼啊,神经病啊你!”
眼见雾行还想追着人打,姬无忧赶忙将其拉住:“没事,别管他。”
身前几步远的玄知与雨落也因动静回过身观望。
被三个头戴漆黑斗笠的‘人’关注着,那人类男子顿时蔫了:“不,不好意思啊这位兄台,我刚才不知道你是男人,你长得实在太好看,我看错了。”
他这句话算是在夸赞姬无忧的长相,可姬无忧却觉出一丝不对劲:“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什么是美奴?”
此刻观那人类男子言行,不像是不讲理的,他挠挠头,神色莫名道:“美奴就是好看的,丑奴就是丑的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姬无忧闻言一时愣住,脑海中回忆起那首学子传唱歌谣的其中两句:
‘衣食无忧——美奴相陪——’
‘食不果腹——哄抢丑奴——’
姬无忧猛的开始环顾四周,他之前竟一直没注意,来人界后他一个人类女子都没看见过,那所谓的丑奴美奴,该不会是……?!
陌肯定了他的想法:[不错,正是人类女性。]
姬无忧还有些不敢置信:[为何?他们不都是人类吗?为什么要把女性归为奴?]
陌属于雌性,放在人类称呼里也算女性,因此听姬无忧提起这个,也难免心中不平:[还记得那个老汉么?李萧何因他的许愿,赐给他一个貌美的人类女子为妻。]
[从那时起,女人便成了一种与物件吃食等同的可赐予物。]
姬无忧沉默了。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姬无忧如今修习上清无情道,他必须做到像天道一样去平等看待所有生灵,方能一直修行最终成神。
在姬无忧的观念里,也只有做到这点的生灵才有资格像天道一样去‘运行日月’,去掌管这世界所有的一切。
可李萧何做不到。
他原先是个人类男子,有自己的欲望与偏好,他自然便会偏向他喜好那一方。
或许他一开始给信徒赏赐妻子是好意,他可能觉得有貌美的女子相伴是件美事,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去考虑那些女子的意愿与未来。
李萧何不配在他现在的位置,这句话姬无忧已经无需再重复了,随着脱离牢房接触的生灵与事物越来越多,这话都快被姬无忧在心里念叨烂了。
“那什么,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那人类男子被四个沉默的奇怪家伙围观半晌,心里毛毛的,借口准备开溜:“我车快来了,一会儿还得参加场祭祀会,方便的话兄台可以说下住址,改日我好去登门道歉。”
“你有马车?”雨落出声问道。
人类男子点点头:“有的,我大伯是无上天太子殿的掌门,有很多神仙太子赏赐的车驾。”
除雾行外的三个生灵闻言纷纷将视线转向前者。
被注视的雾行显然也没想到会碰上自己的信徒,尴尬的脚趾扣鞋底,不自在的咳了声:“都…都是我娘在管的,我娘一直瞒着我信仰的真相。”
话虽这么说,但雾行却知道母亲是真正爱他的,那晚被救,殿中守卫都是娘亲的人,能狸猫换太子逃出来,也是多亏他们的隐瞒。
也不知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悲伤占满心中,雾行默默松开了因尴尬而握紧的拳头。
生灵与生灵的感官是不互通的,雨落是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情的,反而高兴道:“师尊,咱们有马车了。”
玄知瞧着也心情甚好,唰的一下展开折扇,语气轻快道:“绑起来。”
“啊?”那人类男子反应迟钝,一时没理解他们话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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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宗主白穆外出一趟回来,暴怒让手下虐杀了两个小有名望的中层弟子,此事一夜间便在万兽疆域里传得沸沸扬扬,众弟子与高层纷纷四处打探其中真相。
可惜当时在场的其他弟子们见识过十七的‘雕刻’技术后,无一个敢乱嚼舌根,因此事实迟迟未揭开,先前沈思厌党派的高层们做贼心虚,吓得是彻夜难眠。
转天老宗主辄羽召见了白穆。
不过为的并不是这件事。
“来呀,天意。”老宗主辄羽坐在一处小亭子里,冲御剑而来的白穆笑眯眯招手道。
“弟子拜见师尊。”白穆跳下飞剑单膝而跪。
辄羽将他拉起来,指指面前小石桌上的一个物件:“打开瞧瞧。”
白穆歪头看去,见是枚做工精巧的小金属盒,还没巴掌大,一手就能握住,看不出是乘装什么的。
“这是何物?”白穆将之拿起,没觉出什么危险后找到机关按下,小盒啪嗒一声弹开,露出几排五颜六色摆放整齐的宝石样糖果。
辄羽在旁笑的一脸慈祥:“喜欢吃糖也不早说,那街头小贩子的糖有什么好?尝尝这制糖七界第一的蔷薇阁名品。”
这倒是白穆从未听过的名号,他进万兽疆域前也算是个吃糖名户,可那时七界并没什么制糖第一,各界甜食平分秋色,美味大都在街坊。
不过手中盒子里的糖果做工精巧漂亮,不仅每颗外貌完全不重样,呼吸间也能闻到许多种香甜味道混杂,不难猜,这里面的每个糖果都是不同口味的,如此精心制造,如每款糖果都能保持这种质量,确有当第一的实力。
蔷薇阁…多半是近几年登顶的什么糖果制造行。
白穆作出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抬头:“师尊这是要送给弟子吗?”
辄羽宠溺道:“自然,我堂堂万兽疆域的少宗主,想吃什么买不到?日后每月特批你些晶石,专用来买糖。”
“谢师尊。”白穆摇着尾巴,浑然天成的表演对比沈思厌只强不弱:“弟子分明都快成年了,却还被师尊宠的像个小孩子。”
辄羽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前后矛盾,你不就是个小孩儿么?”
白穆较真道:“师尊,弟子还有三年就及冠了,不是小孩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辄羽无奈摆手:“好了,说说别的,此次叫你来,实际另有一事。”
白穆正色:“师尊请讲。”
辄羽捏起茶杯举到嘴边:“本座前几日派下属去打听,发现那音和氏分支的少爷音和天一直在找你,找了七年,你作何感想?”
白穆面色沉静,心下却有一瞬的错乱。
首先是辄羽暗中调查此举,多半在大典那日就开始了,即使白穆先前把告示叠成纸鹤藏起来也没用,音和天早就被辄羽盯上了。
再其次是…
虽见那告示时,白穆就已猜测那大概率是音和天的手笔,但这终归是和得到确切答案不同的。
白穆说不出自己具体是何种心情,将万千思绪全部压下,冰冷道:“师尊,没有谁会眷恋给旁的生灵伏低做小的日子。”
“弟子不想这段过往被世间知晓,这会令弟子觉得耻辱。”
辄羽挑眉,将茶盏又放回桌上,到底是一口没喝着:“你待如何?”
白穆阴测测抬头,狠毒的心思昭然若揭:“师尊,凭弟子如今的修为,种蛊阶段不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少?”
“年纪不大,野心不小。”辄羽出言敲打道:“本座劝你还是别想,那百龙门掌门是元婴期巅峰,音和天又是他亲弟子,子蛊入体破卵前必会被他瞧出来,除非你有法子将音和天留在身边十多几日,否则别去给本座捅娄子。”
白穆思虑了一阵,手指摩挲糖果盒,缓缓道:“也不是不行。”
他缜密的计划着一切。
既关系无法遮掩,那便先行下手,以攻为守,把音和天圈在自己领域,辄羽自然不会再余外出手。
下蛊自然是假,但往后有合情合理的由头常见面是真,真倒是暗度陈仓的好旗帜。
辄羽自是不知他的真实目的,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要真有本事让噬心蛊徒侵入百龙门亲传弟子群里,且不被发现,本座即刻让位给你。”
“到时本座去享清福,你就代本座将我万兽疆域继续发扬光大,但若没那个本事,趁早歇了心思。”
要不是知道夺舍邪术一事,白穆还真就差点儿信了他让位的鬼话。
老谋深算,谁不会似的。
“师尊总要给弟子尝试的机会。”白穆继续下套道:“要是不把当年的事处理干净,万兽疆域少宗主从前给百龙门弟子当过侍从下属的事件哪天传出去,会有损宗门名望啊,师尊。”
辄羽耐心听完,不自觉缓慢颔首,终于开口道:“罢了,也算是你好运,跟童真时的音和天有过几年的交情,有这条件在,倒真未必不能成事。”
“此事就依你好了,你且要小心些,莫被察觉异样,本座教你的这些东西在旁的宗门里可是众生灵喊打的邪术。”
白穆扬起嘴角,拱手作揖道:“请师尊放心。”
两日后。
红白渐变花色的人形九尾狐趁着夜色咚咚咚的敲响一处寝殿的房门,道:“少宗主!我找到好多告示!”
白穆原本都散下头发准备褪衣入睡了,听到动静又起身,随意把头发在身后低位一捆,打开门,瞧见风尘仆仆的令香,于是退到一旁让他进来:“辛苦你了。”
“属下的职责。”令香瞧着并不疲惫,反而带着点莫名的兴奋痕迹:“少宗主,那位音和少爷真的很在乎您。”
说着,便从储物戒拿出一摞告示,双手递交给白穆。
“他从七年前每隔段时间就会更新告示张贴,虽有些版本内容一样,但发出的门店是不同的,故而属下也分别收来了。”
白穆已然愣住了,半晌缓缓接过那堆纸,走到书桌前平铺在桌面,还真就如令香所说,告示每隔段时间都有更换内容,有整年的,有附带月份的,最早的甚至是隔着几天就重新张贴的。
数字最小的写着‘十三日前失散’,纸张已风化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孔洞,许多字都看不清了。
白穆觉得这并不是真的最早张贴的。
或许以前还有十天八天的告示,只是被岁月彻底抹除掉存在痕迹了而已。
白穆手轻轻附在一张看起来颇新没什么破损的纸上,上面写的内容与白穆前几日在街边墙上看到的类似,只不过‘六年前’改换成了‘七年前’。
原来在大典那日见面的前几天,他还是在寻找自己。
白穆的心情一时难以言喻,余光注意到一张旧纸上有‘蔷薇’的字样,伸手拨开上面遮盖的纸张,底下果然露出‘蔷薇阁’三个字。
那七界第一制糖组织,竟是音和天掌权的。
白穆没由头的笑了声。
不是常见的嘲讽神态,却也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心绪万千,五味杂陈。
该如何形容如今的境地?
有一株在他瞧不见的角落里,努力为他生长的小苗苗,终于被攀爬翻过高高围墙的他发现了。
且那株稚嫩的小苗苗如今也已经长成一颗坚实的大树,正伸着树枝想稳稳的接住他。
自己还是有家的啊,那个小少爷一直在等自己回家啊。
白穆想哭哭不出笑又笑不出,面色复杂,十分怪异。
突然他想起什么,收回表情在桌子上一阵乱翻,好歹才找出多日前被他团成一团的纸条,动作小心的将之重新舒展开。
皱皱巴巴的纸上还是那四个清晰的大字:
别来无恙。
白穆仔细观摩着。
音和天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这简短的一句话?
这几个字蕴含的内容究竟有多少?
纸张不够用么?
为什么只写了这么点?
白穆突然很想见音和天一面。
很想很想,一晚上也等不及。
于是白穆便真的跑出了门,全然不顾身后呼喊的令香,挂着万兽疆域少宗主令牌,御剑疾驰半个时辰,询问了百龙门守卫音和天的住处,肆无忌惮的推开守卫冲进百龙门内。
少年身份尊贵,一时竟没大能贸然将之擒拿,只在身后追赶着,后来不知谁下了命令,再无生灵盯梢,少年畅通无阻的飞上一座山峰,进院子敲开了一道门。
门中的白发青年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少年,一时有些错愕,鱼翅样耳朵激动的张开,表情却木呆呆的,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好久不见,天乐少爷。”
少年笑着说道。
[下一页即将转线]
人界富人区某处街角,有一装点华贵的马车内蜷缩着几个人类女子,她们皆因马车外的打斗声而瑟瑟发抖。
嘭!
不知第几个身影撞到马车上,在木栅栏车窗的白纸面留下一道鲜红,女子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呜咽哭了起来。
好在打斗声来的快停的也快,在一片静谧中,门帘被撩起,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四方脸男青年突兀的摔在马车内的地板上。
一只黑靴紧随而来,头戴垂纱斗笠的陌生男子上了车,并伸手转身道:“师尊,里面还算宽敞。”
于是另一个斗笠男子也上了车,除却开始被扔上来的青年,马车里竟又陆续登进来四个男青年,最后一个还长相另类,虽面容好看但银发金眼,耳朵也尖尖的,活像什么成精的妖怪。
女子们越发蜷缩在一起,唯独有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大着胆子糯叽叽的出声道:“头发白白的小少爷,请问您是神仙吗?”
被叫的正是姬无忧,他寻声朝角落望去,正要开口说话,便看到了惊骇世俗的一幕,不过他只来得及眼观个大概,双目便被身旁的雾行捂住了。
雾行隔着斗笠垂下的黑纱,却依然眼睛紧闭,嘴里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玄知挑眉,和雨落也一同看向他们方才观望的地方。
却原来是那些女子的衣着都太过裸露。
她们穿的衣裳虽款式与其他世界的女子装扮没太大差别,但布料全都是透明材质,哪怕是皮肤上的一颗小痣也都透的出来,可谓是什么都一览无余。
玄知见怪不怪,转回视线道:“雨落,给她们几件衣服穿上。”
“是,师尊。”雨落也明显没在意什么,依言从包裹找了几件自己的外套扔过去,出言威胁道:“不穿就死。”
女子们赶忙哆哆嗦嗦把衣服披上。
“你们果然是邪教,居然给美奴穿人的衣裳!”地上的青年吼叫道:“你们简直道德败坏!不仅侮辱神明,还将人与奴混淆!我今天就是死在你们手里也绝不向你们这群邪教屈服!”
雾行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松开姬无忧,一脚踹在那男青年身上:“你说的什么话!黑白颠倒!要不要脸了!我真是,你居然还是小爷我的信徒!我呸!我真是,我今天就给你打的你亲娘都不认识!”
边说着边不停的对其拳打脚踢。
“不对!你压根就没娘亲!你们根本不会把她们当娘亲!!”雾行恨恨道:“我真是要气死了,你一口一个奴一口一个奴!你可知道你就是你口中的奴生出来的!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
看得出来,雾行不怎么会讲脏话,即使气的手抖也没蹦出太脏的字来,不过殴打倒是下了狠劲,直揍的那青年一句话也说不出,狼狈的不停嚎叫,活像是在什么杀猪现场。
陌点评道:[物理攻击力尚可,精神攻击力有待提高。]
姬无忧叹气,觉得说不出什么话,转头向那先前问话的小女孩看去,温声道:“你几岁了呀?”
小女孩带着丝疑惑,歪头道:“小少爷,您不知道吗?奴没有年纪呀,不过奴有储存期限,小奴的储存期限还有二十三年。”
陌紧跟着科普:[到了三十岁的人类女子便会因为衰老被扔进穷人区,三十减去二十三,这个女孩七岁。]
姬无忧听完一切,沉默良久。
直到雨落都出去驾马出发了,姬无忧才把站立着还没他坐着高的小女孩轻轻拉到跟前来,道:“小丫头,你有年纪,你不是奴。”
“你是一个人类女孩儿,你今年七岁。”
言至此处,姬无忧深呼一口气,恢复了温柔的态度,继续道:
“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类,你有手有脚,你不比我这样的男子差什么。”
小女孩闻言呆住了,蹙起眉头努力消化着姬无忧所说的话语,小脑袋瓜一时无法理解此番言语。
正痛扁人类青年的雾行动作也是一顿,回过神下手更狠了:“我去!七岁你都不放过!你简直!你简直!你是人吗?!看小爷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人类都快被揍疯了,竟回光返照又有力气出声嚎道:“邪教!你们这群邪教!啊啊啊!把奴命看的比人命重的邪教!!!”
“闭嘴。”玄知甩手扔出枚什么东西:“吵死了。”
人类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脑袋两边的孔洞里流出的滚烫血液还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生命迹象。
姬无忧无暇再顾及男青年,人类全都扭曲了,又不是只他一个这样,跟他置气有何用处?倒不如把心思放在这个未被影响深重的孩子身上。
伸手扶着小女孩的脑袋,不让她歪头去看男子尸体,姬无忧继续耐心开解道:“你知道吗,在除了你们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还有很多世界,在那些世界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女孩,她们很厉害,长大后当上了皇帝,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小女孩眨着漂亮的眼睛,懵懂道:“不知道。”
姬无忧微笑着:“皇帝就是能统领所有人类的人,苍天之下,万人之上,她们那样的女孩,眼中只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小丫头,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女子。”
小女孩虽对姬无忧的言语一知半解,但眼睛还是开始逐渐亮起来:“那、那是不是当上皇帝,小奴就可以吃想吃的鸡腿,也可以穿那些暖和的衣服去大街上看花灯了?”
姬无忧忍不住去揉揉她的脑袋,突然有点明白陌夸他小时候画像可爱时的心理感受了:“当然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别人都管不着,因为你就是你自己,你会是独立的灵魂,独立的人类,你不该被什么身份束缚,那都是别人定的,而不是你想要的。”
小女孩胜在有年纪小的优势,错乱的思想没有根深蒂固,在这个荒诞的人类世界,她竟真的开始相信姬无忧所言的正常内容了。
“那!那小…那我要当皇帝!”小女孩大声道,不仅改换了自称,还似乎在用音量表达决心。
姬无忧看着她眼里映出的灯火光亮,不知为何又想落泪,好在是憋住了。
真好啊。
丧尸般混沌的人潮里,有一个弱小的灵魂觉醒了。
她可能改变不了人界。
就如同当年被李萧何下令杀死的反抗者们,她的觉醒可能只是蜉蝣撼树。
但只要有第一个小女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姬无忧愿意相信,人界也可以存在一方净土,一方由人类男子口中所谓的奴,实则是分毫不差于他们的人类女子而撑起的人类净土。
姬无忧期待着在重启世界前亲眼见证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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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人形的龙坐在小桌旁相对无言。
音和天拎起桌上的陶瓷小茶壶,用木质柄的金属小夹子在桌炉里添了点碳火,再放回茶壶继续让它温着。
百龙门不准任何弟子带侍从下属进宗门,因此音和天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就比如给远道而来的白穆斟茶这等杂事。
“今晚夜色很不错。”音和天不知说些什么,没话找话道:“不如我们一会儿带着茶壶去赏月?”
白穆过去那阵冲动,也突然不知如此贸然过来要做什么了。
最初只为来看一眼,如同核对什么账目般确认一下音和天的存在,本意不想多打扰。
但真坐在这布置温馨的房间里后,白穆反而不想走了,抬眼看向问完话后一脸窘迫的音和天,笑道:“好啊,去哪赏?”
音和天咳了声,正色道:“既是赏月,自然要去到高处…”
白穆脱口而出:“屋顶?”
言罢双方都一顿。
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大半夜会面还一起爬屋顶,各自身份又如此之高,这要是让旁的生灵瞧见,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
“行,我去穿上外衣。”音和天即刻起身道。
他本想说百龙门里有处望月台,但少年已经开口,他自然要先应下来。
音和天好像生怕少年又推开他远去似的,快速披上百龙门弟子服的外套,将冒气的茶壶与茶盏一同收进储物戒,打开门道:“走吧,我知道哪里的房顶最为开阔。”
他答应那么快,白穆想收回发言都来不及,无奈摇摇头,也跟着起身。
两道身影御剑飞越几座山头,悬停至一处庭院的过堂屋顶上。
白穆抱臂挑眉:“天乐少爷,这处庭院不像是没有住户的啊,半夜爬对方屋顶,是否会有些冒犯?”
“无碍。”音和天迈下剑轻飘飘落到屋顶上:“这是我大师兄的院落,他不在过堂睡觉。”
一般也没谁会在过堂睡。
白穆掩唇轻笑,总觉得跟记忆中的音和天比起来,现在的音和天显得有点呆呆的。
金瓦白石边,是百龙门标准的房顶配色,此处地界常见落雨,故而屋檐斜度颇大,容易站不稳脚跟。
不过最顶端的白石面是平的,两条龙都坐在那上边儿。
视野正面的远处山头都较为矮小,音和天说的不错,此处的确开阔,漫天彩云之中,无数星星闪耀着,衬得周围的一切都犹如彩色的画卷。
白穆在微弱的光芒映射下偏头问道:“球球现在怎么样了?”
音和天不知是何原因,正看着少年发呆,闻言方才回过神,笑着回道:“吃的可肥了,站起来比我都高,体型又太宽,家里门框都因为它改过好几回,一点也不可爱了…”
白穆静静听着,尾巴不自觉的慢慢摆动,不经意触碰到另一条尾巴,顿时克制着将尾巴缩向另一边。
而正说话的音和天也是一停顿,私心又把尾巴往少年那伸了伸。
白穆不自在的别过头看向远处群山,另寻话题道:“那个蔷薇阁,做的糖味道很不错。”
音和天心头没由来的一紧,哑了声音:“那是…我创办的产业。”
我记得我当年欠着你的糖果…我想还你最好的…
可我找不到最好的糖果制造门店…
所以我就自己创办了一个…
这些话音和天并未说出口,他担心少年经历过不好的事,又因糖果一事疏远自己。
毕竟,当年是他让少年独自去买糖,才造成了这么多年的分离。
音和天心结难解,一直陷在自责中,至今未过这道坎。
“真厉害。”白穆夸赞了声,随后笑道:“我师父知道我喜欢吃甜,每月批给我额外的晶石买糖,我可要成为你蔷薇阁的大客户了。”
音和天攥紧手指,想说那本来就是你的,但话出口,还是变了样子:“不用,你想吃…随便吃,我让他们给你送。”
“多谢。”白穆没有拒绝,切换话题随口问道:“为何叫蔷薇阁?”
环境一下子沉寂了,少年耳边一时只剩微风吹过的声响。
半晌,青年才开口道:“你小时候,常爱去给院子里种的白蔷薇浇水,有谁要采摘,你还拦着要咬他们。”
“结果你浇水太勤,把那些白蔷薇浇烂了,捧着发黄的叶子跑过来给我看,还抱着我委屈巴巴的哭。”
白穆噗呲一声笑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听到少年欢快的语气,音和天呼了口气,终于也重新展露笑颜:“是你五岁刚进家门几个月的时候,确实好久了。”
白穆心情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他时隔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记忆中那在乐城里四处可见的白蔷薇并非有什么典故,而都是音和天给他种的。
连蔷薇阁的名字也是因他而起。
将感念全压在心底,白穆评判道:“我小时候真笨。”
“你可不笨。”音和天闻言强撑着心情一乐:“你小时候精的很,教你的先生就因为敲过你手心,天天被你作弄,要么经常摔跤绊倒,要么就是忘带什么书本,还被父亲发现过失职训过几嘴,偏偏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跑去关心,把先生哄得满心愧疚,到现在那老先生还说你是个好孩子,觉得那时只是他自己时运不济。”
白穆拍了拍尾巴尖,多年来脸上头一回出现副做贼心虚的表情:“…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音和天故意探头作势要打量他正脸:“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做的恶作剧可不少呢,连我都被你戏弄过。”
白穆转回头来一脸无辜的回视:“哪有,是天乐少爷记错了吧?”
音和天挑眉看向白穆身后那尖尖轻轻拍着房瓦的小尾巴:“你的小心思可都被暴露了。”
白穆瞬时控制尾巴停住:“你眼花了。”
音和天哭笑不得:“你…”
“啊呀风好大!”白穆伸手捂着自己耳朵开始胡说八道:“我听不清啊——天乐少爷你说什么——?”
看着还跟儿时一样顽皮性子的少年,音和天半悬不悬的心彻底放平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笑起来:“行了,我不问了!你当心把我师兄喊起来。”
白穆收回手,煞有其事道:“呀,风停了。”
此言又引得音和天一阵发笑。
“对了,这些年,你…都过得怎么样?”笑过后,音和天犹豫着开口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当年…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白穆闻言打量一眼他的神情,见对方一脸认真,若无其事道:“一开始被绑架了…”
音和天脸色一沉,心道果然。
“后来被万兽疆域救了。”白穆撒谎不眨眼:“他们见我是冰灵根,又听我只是个侍从,非要把我留下大力培养,还把我送到一个专门训练的地方,我也是今年刚回来。”
现在还没准备齐全,不是捅破万兽疆域那些肮脏事的时候。
白穆将一切都藏匿的很好,音和天半点瞧不出,只是心疼道:“训练累吗?他们有逼迫你吗?”
“还好。”白穆不屑一笑:“放心,没谁能欺负我。”
欺负过的已经死了一个,废了一个。
下一个也快了。
音和天还是觉得揪心:“那就好…”
两条龙坐在屋顶聊着家长里短,就这么聊了一整晚,从星辰遍布一直聊到天边泛起微光,大有要把七年来缺少的对话都补上的架势。
太阳升起了,天边尽是红色,音和天看着霞光映照下近在咫尺的少年,心中只觉得安稳。
“我去!你们俩谁啊?!坐在那干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青年吼声打破了和谐的氛围,把音和天吓了个一激灵,连白穆身子都一顿。
“我师兄醒了。”音和天尴尬道。
他不知道这莫名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和少年两个现在都很羞愧的样子,活像被长辈捉奸的什么伴侣。
摇头抛开那些奇怪的想法,音和天继续道:“我带你下去见见。”
白穆乖巧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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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姬无忧频频朝玄知看去,欲言又止。
重复数回后,玄知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扭捏什么?”
这次被凶,姬无忧倒不怕他了。
方才与小女孩一番对话后,陌说玄知对他的好感度从零涨到了正二十,令姬无忧好一阵受宠若惊。
这二十好感度虽不多,但足以印证出亦正亦邪的玄知实际心性更偏向正的那边。
玄知会因为姬无忧行善而对姬无忧增添好感,且先前他好感度从负数到零的最后一小部分,也是在姬无忧悲悯那些人类时涨的。
这个戴着恐怖面具的玄知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坏。
以往是姬无忧有些误会他了。
不过因为被欲言又止的偷摸盯了半天,对方此刻明显有点儿烦躁,姬无忧知道不能再拖,讪讪拱手道:“殿下,我想将这些人类女子送至人灵之境外的无人区安置。”
姬无忧身为下属,想行善载人,肯定得问过上司玄知的意见。
然,玄知还未开口回应,就有一瞧着不过二十岁的女子哭泣道:“公子!求您了,不要让奴去死地!”
姬无忧一顿,转头向角落的几个女子望去,就见她们纷纷哭着哀求起来。
“公子们,您几位大人有大量,放了奴吧!奴的储存期还有很多年,不想去死地啊!”
“您让奴做什么都行,别把奴扔出城!求求您了!”
还有的甚至拽开自己衣领,抽泣着想将自身一切都展露出来。
“奴是从月香楼被买回来的头牌,公子可以试试奴的技艺,求公子不要扔掉奴!”
“…………”
姬无忧挡开雾行又朝他面部袭来的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才清理过尸体后,姬无忧征得玄知同意,邀这些女子坐到座子上,结果她们不愿,硬要低头继续跪在角落。
到现在也只有小女孩坐在姬无忧身旁,其她女子即使听过姬无忧那一番言论后也还是自称为奴,现在更是将脱离富人区认为成被抛弃到死地。
当真是荼毒过深。
姬无忧沉默着;玄知翘起二郎腿继续用白纸扇缓缓扇风,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而雾行则是将手伸进斗笠垂纱里,捂住自己眼睛。
有话语权的一人两魔各有各的状态,就是没一个去理睬那些女子的。
眼见如此,几个女子慌了神,也都赶忙学着那个头牌开始搔首弄姿,试图让自己被马车里的三个男‘人’的其中之一选中并留下。
面对此情此景,姬无忧束手无策。
耳边传来嗤笑,玄知在满车莺莺燕燕的动静中开口命令道:“停车。”
外头响起马鸣,车驾依言被控制缓缓停住。
雨落撩起门帘:“怎了?师尊?”
玄知没去管他,合上折扇举着扇柄指向雨落身后展露出的繁华富人街区,道:“不想跟着出城的,滚下去。”
那些女子的央求声顿时停了,她们看着人来人往的闹市,眼中露着期冀,一时却不敢动作。
“三。”玄知懒得等她们思考,当即开始倒数:“二。”
那头牌赶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马车,有她带头,其他女子也纷纷踊跃着夺门而出。
雨落老早就跳下马车给她们让开路,不多时,马车里头就剩了四号‘人’物。
多出来的是小女孩儿,她没有下车。
姬无忧复杂的内心此刻略感欣慰,又揉揉那女孩儿的脑袋:“你…”
一语未完,便被门外的吵闹声打断。
“各路大人请救救奴!奴被邪教绑去了!”
“大人!那那车里的是邪教!他们妖言蛊惑了一个赔钱货小奴,要让那小奴骑到各位大人头上啊!各位大人快把他们抓起来!”
“……”
最清晰的声音便是这群下车的女子的告状声了。
姬无忧瞬时警戒起来,然半天也无人类冲来马车查看,反倒是女子们竟停下告状开始彼此起伏的尖叫起来,间隙里还夹杂着殴打声与人类男子谩骂声。
“下贱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穿人的衣裳?!”
“心情好好的出个门,居然碰上个跟我穿同色衣裳的贱奴!真是恶心!哪里冒出来的几个贱奴!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奴不在主人身边好好待着,还敢这样出来上街?!简直反了天了!!”
“给她们扒光了扔到死地!让他们跟那群罪人好好聚聚!”
“……”
哭喊声逐渐远去,那群女子似乎是被人群拖走了。
雨落跳回马车踏板,在掀开帘子看到玄知示意后继续赶路。
跟外边的人类男子比起来,那先前死在马车里的人类男子,对女子的态度竟算是好的了。
这群傻姑娘,还不如不下车呢。
姬无忧叹口气,看看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呆愣住的人类,伸手拍拍雾行的肩膀算作安抚,转头对小女孩说道:“小丫头,你瞧,即使我没告诉你‘你们不是奴而是人’这回事,就按那些人类男子的思想来琢磨外边儿发生的状况,他们的做法也是有问题的。”
女孩转过头,愣愣的听着姬无忧的发言。
“按他们说的,我们是‘邪教’,那跟你一起的那些姑娘就是被我们挟持了,衣裳也是我们强制让她们穿的,她们跑出去后把什么都说了,还揭露了我们是‘邪教’这回事。”
“可那群人类男子却没有来惩治他们所认为的罪恶的我们,反而朝那些受害的姑娘们掌掴,将刚挣脱‘邪教’的她们一通毒打,还要扔到他们认为最可怕的‘死地’。”
“所以你明白了吗?在有些人类男子眼中,你们只要是奴,那就是有错的,只要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个性别,你们就是有罪。”
“于他们而言,你们生来就是阶下囚,就像那些趴着吃饭的宠物一样。”
姬无忧将现实明明白白的讲出来,目的只为让女孩积攒起一些愤怒,未来总有一天,这些愤怒的火苗会聚集到一处,化作反抗的烈焰将不公全部灼烧殆尽。
而女孩儿听着这一连串发言,果然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姬无忧循循善诱:“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不对!”女孩儿一改先前的可爱劲儿,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我!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了!”
她的过往似乎另有隐情,极可能是造就她比较容易点醒的原因,姬无忧愿意聆听她的倾诉,便止住话头静候。
可惜女孩并不打算说出来,又或者是她年纪太小,还不会表述,只开始一味地呜咽不语。
半晌,女孩才抹着眼泪愤愤道:“那些奴…那些娘…姑娘都活该,她们…她们经常说我是赔钱货…刚刚还又说过一次。”
姬无忧没深究其中缘由,哪处地方都会有为虎作伥的生灵存在,可能是被洗了脑,也可能是蓄意对付后来者,姬无忧觉得这都不重要,他歪头看着女孩儿,安抚道:“现在她们都自食恶果了不是吗?别难过了,你已经跟她们不一样了。”
信息灌输要一点点来,说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因此姬无忧不再揭露什么人界悲惨,学着陌以往的温柔调调,用蕴含着小道理的言语耐心的安慰起女孩儿来。
玄知不知是听得心烦了还是怎样,掀开帘子出去跟雨落一同坐踏板上去了。
姬无忧这才想起来去问陌玄知的好感度,得知还维持在正二十后放宽了心,把诸事都暂抛一边,继续忙着对小女孩儿好言相劝。
而在他不间断的发言中,雾行那被垂纱遮挡的眸子在谁也没察觉的情况下,逐渐变得清明,这个一百来岁的年轻仙修的思想,似乎正被姬无忧潜移默化的影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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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的师兄是条颜色偏粉的红龙,可惜如此温暖的颜色也没压下他那又凶又冷的气势。
“二师弟,起的挺早啊,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青年抱臂打量了面前一黑一白的两条龙,朝那白龙质问道:“今日课业可不少,你难道是想要告假?”
音和天尴尬咳了声,道:“不会,师兄放心。”
青年这才把目光转向黑发少年,态度稍好了点:“这位是?”
音和天笑着介绍道:“师兄,他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亦是我的朋友。”
青年脸色瞬间阴了回去,音和天并未注意,而是又侧头道:“天意,这位就是我大师兄,姓李,名恭耽。”
昨晚彻夜长谈,双方已亲昵的互相叫字了。
白穆礼貌作揖:“李师兄好。”
“可别。”李恭耽冷笑:“当不起你万兽疆域少宗主的大礼。”
言罢也不给反应的机会,甩袖越过两龙出门去了,留举着胳膊的白穆,和不知所措的音和天卡在原地。
音和天回过神,赶忙劝道:“天意,你别往心里去,师兄他就这个脾气。”
白穆收回动作,淡淡道:“无妨。”
音和天回头见师兄李恭耽已没了踪影,压低声音道:“师兄他喜欢的姑娘差点被万兽疆域的弟子玷污,他才这样的,并非针对你;天意,万兽疆域的名声真的很不好,你要不要考虑…”
白穆挑眉,快速接道:“考虑来百龙门?”
音和天一顿,随后点点头:“对,我会和师尊说的,你天赋这么好,他会愿意收的。”
白穆被逗乐了:“那也得我师尊肯放手啊,你当这过家家呢,徒弟想去哪就去哪?除非我背上叛别师门的骂名逃跑,不然你百龙门还能来强抢不成?”
音和天有些失落:“那便算了…”
他自然不能让白穆背负骂名,如此确实没机会了。
“好了,不耽搁你了。”白穆拍拍音和天胳膊:“我也一堆事儿呢,先回去了啊,有空再来找你玩。”
音和天忙道:“不一起吃顿早饭了吗?”
白穆唤出飞剑,笑道:“改日。”
音和天忙拉住准备往剑上跳的少年:“再等等。”
白穆没挣脱,歪头道:“还有何事?”
音和天从储物戒拿出枚玉质小牌子握在掌心,犹豫再三,最终往白穆闲着的那只手里塞去:“这个…送你。”
白穆将玉牌举起端详,见上头是他小时候与音和天的合像,有些惊喜道:“这是你刻的?”
音和天平静的嗯了声,拉着少年的手没用力,垂着的那只手却不自觉攥紧自己的弟子服裤裙。
“刻的真好,栩栩如生。”白穆细细观摩着小玉牌,笑的柔和:“谢谢,我收下了。”
半晌也没回应,白穆抬眼,见音和天正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于是眨眨眼睛,坏笑着将脑袋向对方凑近:“天乐少爷,你怎么又走神了,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音和天猛的后退一步,抓着少年手腕的手也自然松开:“没。”
白穆好笑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音和天忙摇头:“并不是。”
真呆。
白穆内心损了句,嘴角怎么也压不住,跳上飞剑挥手道:“真走了。”
音和天也终于正常了些,举手投足又是那翩翩公子的气质,带着不舍强颜欢笑道:“回见,天意。”
白穆同笑着颔首,御剑飞驰而去。
那发烫着的一壶热茶,到底也没从音和天储物戒中被取出来。
辞别音和天,白穆折返宗门,简单敷衍过令香后再次进入地牢。
算算日子,沈思厌受的折磨差不多了,白穆此番得收了他,他还有大用处。
进前厅时,那主管正把脚放桌子上看话本,看到精彩处,哈哈直乐,余光有身影自厅中走过,放下书本道:“谁啊,进来不知道报声…”
咣当!主管连自身带椅子翻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半爬起来单膝跪着道:“恭迎少宗主。”
白穆头也没回的嗯了声,轻车熟路的朝关押沈思厌的牢房走。
主管起身屁颠屁颠跟上,谄媚的唠叨着溜须拍马的话语,内地里却是在悲哭,心道这主怎么又来了。
这倒不怪他阳奉阴违,实在是白穆上回给他的震撼太大,外加牢里最近还关进来两朵‘肉花’,白穆旗下的一个暗卫天天准点提着两桶盐水来浇…
主管只是介混吃等死的小高层,面对白穆就如同面对什么杀伤力极强的怪物般,他生怕哪天一个不慎惹到对方,也变成一摊肉酱或一朵肉花,所以自然是越少见面越好。
早知少宗主今天会来,他今天就不来了。
吱呀——
主管勤勤恳恳的帮白穆推开沈思厌牢房的门,后者还未抬脚进去,里头就传出道有气无力的男声。
“白穆…你就一混蛋…天天踩狗屎运的混蛋…”
主管脑子里直接断了弦,心惊胆战的向身旁的少年望去,同时默默为门里的沈思厌在心中点蜡。
得,又得费事叫人清理牢房了。
然出乎意料的是,白穆并未生气,反而语气轻挑的笑着道:“不装了?怎么不再爬起来给本少主磕头了?”
沈思厌躺在地上破口大骂:“我磕你爷爷个**!”
白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有蛊虫啃食的沈思厌还这么活泼有力,于是眼中闪过红光,将蛊虫啃食的速度调快了数倍。
“疼疼疼!”浑身脏污的沈思厌立即像条虫子般扭曲挣扎起来,他赶忙求饶道:“我是**,错了错了!少宗主我错了!我是**!”
白穆没搭理,转头让主管离开别在附近碍事,待其迫不及待的告辞远去后,白穆直接把蛊虫停了。
沈思厌如释重负,表情甚至有些错愕,习惯被蛊虫一点点啃食的疼痛后,他以为余生都要如此了,结果现在啃食竟停住了,虽还有余痛在,但沈思厌还是感觉身体像是到了极乐世界般那样轻快。
白穆在此时缓缓出声道:“沈思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要被拐进万兽疆域,必然会跟同样被拐进万兽疆域的我对上,你一切行动的初始,不过也是想活命罢了。”
沈思厌闻言,警惕的看向白穆,并不相信对方会为自己开脱。
白穆蹲下身回视他,继续道:“你唯一不该做的一点,就是不该用尽心思的对付我,你该恨得是万兽疆域,而不是我。”
沈思厌闻言笑了,笑的有些痴态:“哈哈,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后悔吗?哈哈哈,是,你赢了,但白穆我告诉你!我沈思厌一生中有幸能有一回…让你这个冰灵根…伤成那副死架子,我,无悔!哈哈哈哈…”
白穆破天荒叹了口气,道:“沈思厌,我自始至终没把你当对手过。”
沈思厌阴阳怪气着附和:“对对对,是,您是冰灵根,您天赋高运气好,有老宗主青睐,自然瞧不起我这个失败者,一个因为你一句话就自断手臂的失败者,哈哈哈…”
“我并非这意思,沈思厌。”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穆今天脾气好的不行,反复被激神态都没怎么变过,此刻眼里竟还出现一丝悲悯:“在我眼中,你与挣扎活命的我并无区别。”
沈思厌的笑声卡住了,头颅缓缓扭动,在触及到白穆的眼神后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却因其话语再无法出声嘲讽。
白穆又道:“沈思厌,我真没想杀你,从来没有。”
沈思厌沉默了一阵,猛的抬头,不可置信道:“你是想对付整个万兽疆域?!”
白穆扬起嘴角,笑容不似作伪:“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沈思厌咽了口口水,艰难撑起身子,中途被白穆扶了一把,才终于如愿倚靠在墙上坐着,他先是大口喘了会儿气,随后用那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穆,道:“我能帮你,但你必须保证余生不再折磨我。”
白穆颔首:“可以。”
“不是可以!!”沈思厌突然抓狂着用头疯狂磕着墙壁:“我要你保证!!保证!!!不是简单一句可以!!!不然我现在就死!我现在就死掉!!!你不让我死我也想办法死掉!!!!”
白穆静静看着他发狂,眼里没再有什么情绪。
渐渐的,墙皮都被磕碰下来老些,白穆终于起身,掐起一道手诀,身体同时冒起淡蓝色光辉:“修行者白穆在此起誓,余生将不再用任何途径与方式折磨面前的这只毕方沈思厌,且对方只要不背叛,修行者白穆就不会直接或间接将之杀灭,如违背誓言,修行者白穆修习任何功法都不得成神,此言天公地母为证。”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蓝光穿过房顶直冲上苍,代表着誓言已成。
白穆在沈思厌呆愣的目光中收回手低头问道:“满意了么?”
沈思厌回过神,用他脏到发硬的袖子擦去挡眼的血迹,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便是妥协了。
白穆笑道:“先去养伤,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至此,沈思厌彻底归服。
而万兽疆域,也离覆灭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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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的时间段,玄知和雨落暂离马车,映着不夜城的璀璨灯火轻功跳跃消失在夜色中,并未道明要去做什么。
姬无忧还当他们想寻客栈入住,怎料陌竟观测到他们在富人区城中四处掳掠人类小孩儿。
这对师徒目标明确,大多专奔着养‘奴’的院落去,偶尔也潜入大户人家的庭院绑架男孩儿,不过在对话了几句后就将之灭口了。
很明显,玄知是打算挑一些思想还不算太扭曲的孩子一起带出城。
难得他有这份心,姬无忧自然不会道貌岸然的评判什么手段残忍,反倒是满心期待的等着他们回来。
可惜等着等着就困了,姬无忧在不知不觉中眼睛的缝隙越眯越小,倚着靠背仰头逐渐陷在了睡梦中。
待他被满车抽泣声唤醒时,外边已天光大亮。
周围没见玄知他们的身影,反倒是那个最初自愿留下的小女孩正不停的安慰着其他女孩。
姬无忧数了数女孩们的人头数,总共才九个,未挤满马车,不过比先前的女子数量多了两个。
没过多打扰她们,姬无忧整理好衣衫去了马车外的踏板上,见马车正跟在另一马车后边儿。
“你醒了?姬无忧。”戴垂纱斗笠驾车的人回头打招呼,声音是雾行的:“西冥王说那些女孩是还你的,让我同你一起看好她们。”
姬无忧嘴角微抽。
‘还’可还行,那些下车的女子又不是归属他的,玄知又在拿他逗乐子。
姬无忧叹口气,朝前指指:“那辆马车是?”
“哦,那个啊。”雾行道:“西冥王嫌那些女孩子太吵,和雨落另抢的一辆马车,现在他们两个都在那里头,西冥王说咱俩想休息可以轮班过去,只要留下一个在这边驾马车就可。”
“你要过去吗?”
姬无忧摇摇头:“不了。”
正说着话,嘴突然碰到块散发着油香还温热的饼,姬无忧疑惑:“这是哪来的,那些铺子不是不让没有神印的生灵买东西吗?还是说,你想法子把咱们带的食物加热了?”
雾行依旧举着饼往姬无忧嘴上拄:“这刚出炉不久,也是雨落抢的。”
姬无忧用手接过,咬了口,含糊的吐槽道:“我们怎么像群土匪一样。”
雾行闻言噗呲笑出声:“的确,绑架、抢车、抢粮食,该干的我们都干了,当之无愧的土匪大扫荡。”
姬无忧咽下那口饼,也笑了:“如此的话玄知就是土匪头子,雨落是二当家,咱们两个是土匪小弟。”
一人一魔乐得不行,边吃饼边哈哈直笑,雾行还差点被噎到。
他们殊不知,被他们念叨的两个正主,在前面马车里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发言。
玄知并未生气,只用手撑着下巴看窗外景色,无奈又好笑道:“这两个小鬼。”
刚进来休息才没小会儿的雨落吐了口蛇信子:“真幼稚。”
………
快马加鞭数日,姬无忧一行才终于出了这将近一个国家大小的富人区,这样的富人区并不止一处,接下来还要继续穿梭。
与不明途径的马车不能进城一样,有神明烙印的马车也不能带出富人区。
后面的路程可不好再寻马车,以玄知为首,姬无忧一行直接动用武力连带马车一起硬闯出来了,倒真做实了姬无忧那句土匪的玩笑话。
玄知虽极大概率是前气运之子白穆一手带起来的,但根据陌的资料来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玄知近身战斗力相较白穆来说数值会更高,翻出几倍不止,因此对付那些人类士兵就如同调戏什么猫猫狗狗般轻松惬意。
只是为何玄知千余岁还在大乘期巅峰?是在故意压制着修习什么特别功法,还是说他的天赋和灵根跟姬无忧的气运一样是后天赐予,所以能力会有上限?
毕竟玄知很多东西都是白穆给的,姬无忧很难不猜疑这天底下唯二的冰灵根究竟出自哪里。
姬无忧不是头一回有这疑问了,不过对此陌至今也没什么确切答案。
人界实在耽搁时间,又半月过去,马车才好歹停在人灵之境的入口附近。
姬无忧与雾行跳下马车,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哈欠。
兜兜转转将近一个月,两辆马车或穿过或路过大大小小的富人区,路途中姬无忧多次与玄知他们‘同流合污’,一起绑了几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和好多个小女孩来,直至姬无忧所乘坐的马车满员。
也是因为人多了,姬无忧和雾行不得不一直在后边儿的马车上轮流值岗驾车,顺便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安全,睡也睡在外边踏板,很是辛苦。
雨落同样驾车一道,只偶尔的才让马自己赶着他自己进马车歇息一小会儿,可以说除了夜晚时睡那么一觉,雨落全程都在赶马车。
至于玄知,那自然是闲了一道儿。
他堂堂西冥王跟徒弟与下属出行,有谁敢支使他劳作不成?
这不,目的地都到了,玄知还在那车里头睡着呢。
雨落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躬身迈步进去,一阵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后,马车里头传出他细弱蚊蝇的声音:“师尊,到地方了,您该起了。”
姬无忧收回打哈欠的手,眼神有些无语。
喊起床还嘘声,生怕将对方吵起来吗?
偏偏玄知还真就醒了,懒洋洋道:“去跟你师弟把那些小孩儿安顿好,本王再睡会儿。”
“是。”雨落恭恭敬敬退出马车,态度冷淡的问姬无忧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人类?”
姬无忧琢磨道:“我想把马车先留给他们住,再给他们留下些吃食,咱们先把人界之灵拿到手,我得空自己再回来安顿他们就好。”
雨落不置可否:“往返一个多月近两月,你要是留在这,我们找你太耽搁时日,夺完人界之灵后,这里需要安排什么,我可以让会神降的下属来送,只是现在他们都忙不开时间而已。”
姬无忧拱手:“有劳雨师兄。”
于是目前帮不上什么忙的雨落继续去玄知马车外候着了,姬无忧则是将女孩们叫下了车。
当穿着普通衣裳的未成年女孩们站在宽广无垠的土地上,沐浴着太阳光辉,被含有微量沙土的狂风洗礼时,她们集体都呆住了。
只有夹杂人群中的几个男孩懵懂的看看她们,又看看四周荒凉的环境,颇有些不明白来到这么丑的地方这些姐姐们为什么都会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看来很常见的广阔天空与地界,是他们这些姐姐们出生以来第一次所看见的宏大景象。
最初的那个小女孩连同姬无忧一直在给其她女孩们灌输些新的思想,当然,也一直有教男孩们对等身份概念与姐姐弟弟的称呼。
故而神智逐渐清明的女孩儿如今分散的站在这里,纵使环境再不好,也还是不由得纷纷抹起眼泪,几乎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男孩们也没有觉得厌恶,都乖巧的站着,有的还紧张的抓着身旁女孩的衣袖。
女孩们如今穿的衣服厚了、不透明了、整体也变沉了,可她们反倒觉得身上轻了。
无比的轻。
人灵之境入口位处湖底,干枯浑浊几乎见底的湖水连普通人类都潜行的下去,更别说姬无忧他们这些仅被压制修为却还留有人界顶峰的武道之力的修士了。
临行时,姬无忧偶然在袖袋中摸出枚生黄豆。
估计是在冥界小摊子上玩撒豆子游戏时无意间掉进去的。
姬无忧将豆子递给那个已隐隐有领导者之势的小女孩:“把这个埋进土里,每两天、或者土地干了的时候,找容器盛水浇上一点,也别太多,让埋它的地方保持微微湿润就可以。”
万一呢?万一它赶在人界之灵脱离人界前发芽了呢?至少能让这群孩子们亲身体会一次耕种的感觉。
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郑重的接过:“遵命,神仙小公子。”
姬无忧摸摸她的脑袋,不知第多少回无奈的纠正:“我真不是神仙,好了,乖,等我们回来。”
原本姬无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些小孩子们的安危,不过在皮肤上遍布着怪异痕迹的十七现身被玄知要求驻守后,姬无忧的担心就不复存在了。
开玩笑,这位可是连陌都检测不到的零一四世界的第一潜伏者,有敌来犯,十七大人能直接隐匿着走到敌首面前给对方刀掉。
人界可无修士,一个潜伏术依旧奏效的十七,足以抵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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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厌言无不尽,将白穆想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其中就涵盖了等价交易之术的所有作用。
首先最为基础的,便是沈思厌先前描述的强制控制,作法类似于下咒,取毛发献祭,帮对方三次随后才能施展,控制时长与修为有关。
在操控者上下三个小境界以内的被操控者,皆可强制控制三息,低出三个境界的被操控者则可操控半个时辰,高出三个境界无法强制操控,只能影响思绪干扰言行。
其次便是被沈思厌隐瞒的一点,在同一个目标身上施术等价交易次数越多,控制效果会越来越强,可一直累计到被操控者完完全全成为操控者的附庸。
以及,操控次数可叠加施展,叠加越多控制效果同样越强。
沈思厌坦白,妖九那最后一次攻击之所以敢当着老宗主的面,就是他叠了十多次控制次数施展的强制操控效果。
白穆听笑了:“好你个沈思厌,知道你隐瞒次数,没成想竟隐瞒这么多。”
沈思厌翻白眼:“我是真不知那死老头儿为何来的那么快,不然你那天死定了。”
白穆意味深长:“往后你会知晓原因的。”
沈思厌冷哼一声,又说起白穆好奇的入梦术,它实际不叫这个名字,沈思厌的家族称它为‘臣庸术’。
此术的效果就比较差了,胜在更容易下手,操控者想施术,只需与被操控者对视即可,对视的时间积攒的越久,被操控者的心绪影响的就越深,逐渐的就可像等价交易低修为操控高修为般左右其思绪干扰言行,且被操控者最终会在现实与梦境的双重洗脑下,将操控者视若珍宝,同样成为彻底的附庸。
听起来也不赖,无奈它差就差在:比操控者修为高的被操控者,在发现影响后可自主清散,控制会当场失效。
正如同白穆当年被埋伏那回。
“这两个术法真是实用,特别是那等价交易。”白穆从储物戒拿出沈思厌的左眼,捏在手中反复端详:“只可惜,它们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由你的眼睛来施术。”
“沈思厌,你这眼睛能不能换到别的生灵身上?”
看到那还带着血的眼珠子,沈思厌又想起前几天眼睛被挖瞬间的剧烈痛感,不由得一阵恶寒,愤愤不平道:“原来你摘我眼睛是打的这主意。”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且不说你接不接得上,就算接得上,你只要不是与我同族的毕方就无法启用,到时你白瞎一只眼睛,可别找我来泄气。”
白穆若无其事的将眼珠又收回储物戒:“既如此就留着炼蛊吧。”
“你!”沈思厌气急,猛的咳出几口血:“我真后悔当初招惹上你这混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难杀?”
白穆轻笑着起身,言语却又恶劣起来:“若非本少主已起誓,沈思厌,你的舌头也别想要了。”
沈思厌到底还是怕了他了,闻言闷闷的闭上嘴,硬将话憋回去。
誓言并不是什么万全的保护,它依然会有空子可钻,白穆这混蛋肯定还留着后手。
想到此,沈思厌深吸一口气,待呼出后,脸上扬起讨好笑容:“少宗主,属下知错,属下今后定当注意言行。”
他又戴上了他那张用不烂的笑脸面具。
“好好养伤吧。”白穆神色淡淡:“养好伤自己去打杂,将万兽疆域的高层全部用等价交易控制。”
“谨遵少宗主之命。”沈思厌恭敬应道。
…………
傍晚时分,在百龙门内修习剑法的音和天收到一封邀约信件,上写万宝阁要在三日后开展览,请他一起去参观。
音和天对此类事情并不感兴趣,但这封信件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寄来的。
于是约定日期的当天,提前告假过的音和天沐浴着清晨阳光进入一座酒楼,而后在酒楼侍从的带领下行至一间包厢内。
展会在傍晚才开,附带有灯火秀场,不过白穆将见面时间定在早上,这样他们便可以玩一整天。
反正两个大宗门重要弟子交际的事各自长辈也都乐得看见,倒不怕被斥责什么。
“来了?”白穆已等候多时,也不起身相迎,就坐在位子上笑道:“吃过饭没?”
音和天也不客气,进门拉开对方身旁的椅子坐下:“还没,想和你一起。”
白穆摆了个请的手势:“那正好,瞧瞧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不行就另点。”
音和天自打重见少年,在少年面前时鱼翅样耳朵就没并起来过,此刻尾巴也在轻轻的甩来甩去,可见纵使他脸上再礼貌矜持,内心也是无比喜悦的:“你居然记得我所有爱吃的饭菜。”
白穆抿了口茶,乐道:“你都能记得我五岁浇花,我怎么不能记得你的口味?”
音和天掩唇轻笑:“也是,毕竟以前每次我筷子夹起什么来,你都把小脑袋凑过来啊呜一口抢掉,非得给你喂得吃不过来你才不抢我筷子上的。”
白穆一阵咳嗽,似是被茶水呛到了:“你怎么老揭我短?再这样我不找你玩了。”
“别别。”音和天忙捂住嘴,闷声道:“我不说了。”
白穆嘁了声:“别装,你知道我总想见你。”
音和天收回手,笑的宠溺:“我又何尝不是?就连你觉得是短处的事情,于我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回忆。”
白穆夹起块肉拄他嘴唇上:“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废话。”
音和天先是一怔,随后就着对方的筷子将肉吃进嘴中,眼睛偷偷往白穆那瞟。
然白穆直接把筷子放到他前面的碗碟上,又把他没用的筷子拿了去。
音和天略微失望,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脸瞬时红了,掩饰着低下头,含糊道:“味道不错。”
白穆拍拍尾巴,故意不搭理,只自顾自吃菜。
“噗。”音和天失笑,表情也恢复正常:“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闹别扭。”
说着用手戳戳对方胳膊。
“别生气了,以后我不说以前的事了,除非你问起。”
白穆依然不理,放下筷子搬着椅子往远距离挪了挪。
音和天挑眉,当即也搬椅子凑过去。
白穆又搬远,音和天再次跟上。
直到转了小半圈,白穆气道:“你作甚,把地板都要磨坏了,真不安分。”
音和天哭笑不得:“你…”
这分明是恶龙先告状,然他又不能跟少年计较什么,于是投降道:“好吧,对不起,我不动了。”
白穆冷哼,摊开手。
音和天不明所以:“嗯?”
白穆道:“筷子。”
音和天依言用法术将对方筷子取来放到对方手中,顺便将自己的筷子和两对碗碟都取了来,贴心的摆放好。
“算你识相。”白穆装出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道:“本少主原谅你了。”
音和天笑着给少年将茶盏也取来,配合着捧道:“多谢少宗主~”
两龙这才安分吃起饭来,顺便也聊着各自所见所闻的趣事,包厢内常充斥着笑声。
吃的差不多后,白穆带着音和天出酒楼上街。
来时直接存了大笔晶石,因此不用再付款,且白穆的面貌也被酒楼记下,无论去这酒楼的哪个分店用餐都不必再交钱。
嘭!
远方炸起火焰,紧接着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街头演出开场了。
白穆鱼翅耳朵张了张,抓来音和天的手:“那边好热闹,咱们过去瞧瞧。”
音和天被拽的错不及防往前一步,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悸动。
少年是冰灵根,手也是微凉的,可音和天却觉得自己被烫到了,热度甚至传导到脸上耳朵上,弄得他这两处地方通红。
音和天好想一直被白穆这样牵着,就这么一路牵着,一直走到天涯海角。
那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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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灵之境外并未设置阻碍,但这整片湖里都死气沉沉,没有任何鱼类或是别的水下生灵,连水草都没有,人界富人区以外的地方还真就见不到一株植物与其他非人的小生灵,不难怀疑同样是被四处飘荡的难民吃空的。
姬无忧初次下水,闭气笨拙的在水里游动着领路,根据陌的指示潜入一片湖底,脚刚触底还未来得及回头招呼什么,便一下子消失不见。
雾行表情一惊,嘴微微一张又合上,在污浊的水里留下几个气泡,连忙游动着追过去。
玄知雨落师徒两个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一魔、一人、一妖、一人魔混血同时出现在一片漆黑空旷的地界。
此处只有特别远的前面有一点亮光,照不到姬无忧他们站的地方,能见度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除雾行以外的三个眼睛都自带夜视效果,能互相看见彼此。
沉默中,姬无忧发现他与陌彻底断开联系了,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还是不习惯自己一个。
雨落率先迈脚想去打探四周,走了几步却发现位置没有变化:“师尊,我好像无法移动。”
其他三生灵闻言也试了试,结果不论是跑动还是走动,无一例外都是在原地踏步,只有方向可以改变。
雾行抓瞎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无忧有过一回经验,猜测道:“多半是人灵之境的考验。”
站在最后方的玄知突然道:“你们后背上有字。”
姬无忧闻言后倾看向雨落后背:“真的,雨师兄后背衣服上有个‘一’字。”
雨落瞥了眼:“你也是‘一’字。”
“那我呢?我的是什么?”雾行看不见,试图用手摸索自己后背,然并没什么特别的触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布料质地。
姬无忧看过后道:“你的也是‘一’。”
“殿下的也是,都是‘一’字。”
姬无忧琢磨:“计数或者编号,我暂且只能想到这两个作用。”
玄知展开折扇,道:“足够了,杀戮次数、存活时长、交易货币、积累点数…等等一切皆可涵盖在这两个作用中。”
正讨论着,面向远处光亮的前方一尺外,突兀的从地上冒出一个生灵脑袋,紧接着半个身子也钻出来,其扮相很像姬无忧小时候在人界见过的经商商人。
玄知与姬无忧止住话题,静静看着那生灵缓缓上升,雨落则是拿起武器防备。
唯有两眼摸黑的雾行懵怔道:“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姬无忧小声解释:“有人类出现。”
终于,那长得像人类、不知是不是人类的生灵全身脱离地面,整理一番衣裳,端正站在四生灵面前,笑道:“几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还真是商人。
不过此商人来路诡异,一时没谁轻易回应他,也就玄知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慢悠悠开口道:“你都有什么?”
商人搓搓手心:“那可多了,我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不过看几位初来乍到,我就良心给几位推荐几个实用得初始物件吧。”
一阵灵力波动,商人从储物戒拿出五枚样式不同的丹药,让其排列整齐悬空,随后从右往左,指向第一个介绍道。
“我这儿有恢复一点点修为的丹药。”
商人又指向第二个。
“恢复一点点行走能力的丹药。”
商人依次指过去介绍。
“恢复一点点精神值的丹药。”
“恢复一点点注意点的丹药。”
“恢复一点点体力的丹药。”
最后,商人说道:“每颗只需要十点灵点,请问客人都想买哪些呢?”
姬无忧问:“灵点是我们背后的数字吗?”
“什么数字?”商人疑惑,围着四生灵转了一圈,又回归原位:“我没看到什么数字。”
玄知开口道:“买四颗恢复修为的丹药。”
“好嘞。”商人喜笑颜开,正要动作,神色又一变。
“你就一个灵点,你买个屁呀!没灵点在这装什么大爷?浪费时间!”
言罢,商人遁地不见。
玄知神色淡淡,似乎早有预料:“灵点的确是背后数字。”
雨落问道:“可是师尊,咱们都无法移动,要到哪里获取这所谓的灵点?”
玄知好歹是大乘期巅峰,即使被压制修为,视野依旧比其他三个生灵更广泛,合起折扇指向远处:“那就是灵点。”
雾行郁闷站着,姬无忧雨落则顺着玄知指的方向望去,当即双双蹙起眉头。
不多时,雾行突然惊讶叫道:“诶?周围出现好多密密麻麻的小亮点!”
姬无忧语气沉重道:“那不是什么亮点。”
“是怪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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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中午,又是该吃饭的时间。
早上是白穆订的餐,这回音和天说什么也得请客,找到家就近知名的酒楼,把白穆小时候偏好的菜全点过一遍,排除此处地界没有的几道菜,其他都有顺利点上。
报完菜名,音和天朝少年一挑眉,那意思好像在说:
瞧,你的喜好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白穆见状,当即倒掉酒楼泡的茶,闯到后厨调配着煮了壶白茶亲手端来。
倒不是音和天喜好白茶,而是白穆煮白茶的手艺太好,以前每次呈上,音和天都会忍不住喝空,煮其他茶时就不会,哪怕是他常喝的绿茶龙井也不会。
他们两个就像是要比较谁更在意对方似的,非常幼稚的暗暗较劲。
轻松欢乐的氛围仿佛能加速时光流逝,夕阳西下,开展时间将至。
两龙没忘记这茬,手拉手一同悠哉悠哉的朝万宝阁走去,也没叫马车,道儿上全当是在散步。
万宝阁,作为五大家族之一的追风氏旗下产业,总部自然是建立在追风氏主城池内,红叶血林地段的——枫歌城。
两龙早上约见的酒楼也是在这枫歌城里面。
此处地段枫叶红如血色,四季都生机勃勃不曾下落,还不会变换颜色,即使冬日干瘪的不成样子,一场春雨过后就又恢复如初,此地故而被他们朱雀族的老祖宗起了红叶血林这么个名字。
可能是受环境影响,周围的城池内也常见红色建筑,喜好穿红衣的生灵也比别处要多的多。
音和天穿着百龙门弟子服饰步行在街上,白穆则穿着某门店专供给万兽疆域少宗主的私定华服,与前者牵着手一同走着,他们的两身衣裳主色调恰巧都是黑金的,在一片红里显得有些特别。
突然,一粗衣麻布的男子摔在白穆脚边,吐出口血,紧接着又被两大汉拖回去。
这变故来的错不及防,引得包括白穆音和天在内的过路生灵都纷纷驻足朝那边看去,就瞧见一穿戴不凡的蓝发公子哥一脚踩在那男子腿上,而后全然不顾一旁嘴角流血还在苦苦哀求‘放过哥哥’的小女孩,不停的对男子拳打脚踢。
“如此打下去,腿多半要废了。”白穆旁观道。
音和天摇摇头:“那公子哥是上古朱雀族追风氏分支的少爷,名叫追风远,是这红叶枫林地段有名的街头霸王。”
白穆笑了声,阴阳怪气道:“追风氏果然名副其实,真是好大的威风。”
两条龙一直牵着手,音和天安抚的用拇指轻抚过少年手背:“追风氏的其他生灵倒还好,唯独追风远被其父母惯坏了。”
“他父母向来赔钱赔的很积极,就是不对追风远严加管教,我观追风远现在已经把欺压弱小当花钱寻乐趣的事件了。”
言至此处,音和天拉着少年向公子哥那里走去:“咱们去帮衬一下吧。”
白穆不愿多管闲事,奈何音和天看不过眼,内心叹口气,任由其拉着了。
好在出身大家族的音和天并非鲁莽之辈,没像什么正义之士般上前阻拦,而是隔着老远就出声道:“这不是追风远兄弟吗?真是巧啊。”
那公子哥殴打男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清来人,顿时也换上副笑脸:“呦!音和天少爷!许久未见啊。”
“诶?这位是…?”
追风远问起音和天身旁的少年。
白穆松开音和天的手,拱手微笑道:“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幸会追风兄。”
追风远客气回礼,吹捧道:“原来是白兄!久闻大名啊,白兄可知现在各大宗门家族,乃至街坊邻里,到处都是你的传闻,十七岁的仙道期,简直古今未闻啊。”
白穆笑容不变:“追风兄谬赞了。”
打过招呼,追风远热络问道:“二位是来看万宝阁展览的吧?”
音和天点头,顺势道:“正是,不知追风兄弟可愿与我等结伴一起?”
追风远忙道:“那再好不过!”
别看音和天与追风远都是各自家族的分支少爷,其地位还是差别很大的。
音和天出身那一支甚至能与嫡支抗争,而追风远那支固然有钱,也只不过是跟在嫡支后边儿跪舔得来的罢了。
更别说现在又认识了个万兽疆域的少宗主了。
追风远是坏,但不是蠢,自然懂得好好巴结这两个高枝,转身踢了那男子一脚,驱赶道:“今天算你好运,老子没空再收拾你,带着你家小屁孩滚吧。”
男子闻言感恩戴德的爬起来,抱起小女孩一瘸一拐的逃开了。
白穆挑眉看着那男子的背影,问道:“追风兄,这对兄妹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你生这么大火?”
“提起这我就来气。”追风远拉起自己大袖翻找:“在哪呢?”
“诶,找着了,在这,你们看。”
追风远给两龙展示自己袖子上一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污渍,道:“我这好好的走路上,那小屁孩不长眼,手里拿的不知道什么脏臭小吃蹭到了我的袖子!”
“我本要教训小屁孩,那死小子竟敢挡我巴掌,那我能怎么办?我只好打他了。”
边说着,追风远还唾了口。
“呸,光道歉有屁用,让他们惹本大爷。”
音和天道:“好了追风兄弟,消消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追风远一听音和天帮那对兄妹讲话,脾气差点压不出,好在他到底是没忘记身份,默默闭上嘴,隐忍不发。
“追风兄,天乐兄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那两个生灵太低贱。”白穆笑道:“你什么身份啊?他们什么身份?他们那种贱民也配让你记在脑子里?追风兄应该多跟上流圈子打交道,常与我们一起玩,那才符合追风兄的身份。”
追风远被捧舒服了,眉间郁气不见,笑着拱手:“二位言之有理。”
原本他还打算隔天再派属下把那小子找回来,现在一想,对啊,那两个贱民算什么玩意儿,见面都晦气。
追风远将其抛之脑后,吩咐两个大汉把马车取来,邀请道:“白兄,音和兄,不如我们乘马车过去?”
音和天转头用眼神询问白穆意思,后者颔首:“也好,多谢追风兄。”
追风远摆手:“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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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知转过身去,抬手投掷出一枚不知哪来的金属飞镖,一连洞穿一列怪物。
“变成几了?”玄知问道。
姬无忧刚要回应,却被雨落抢先一步作答:“回师尊,您背后的数字现在是十三。”
玄知了然:“倒地消失的怪物有十二只。”
再加上最初的一灵点,数额正好是十三。
这表示一只怪物极大可能就是一灵点。
玄知觉得蠢得不能再蠢的生灵才会想不到这些,便懒于解释,开口命令道:“远程武器有限,等它们靠近再击杀。”
姬无忧雨落齐应:“是,殿下/师尊。”
雾行拔出配剑,欲哭无泪道:“我怎么办,我一会儿照着他们发光的眼睛砍吗?”
姬无忧给予鼓励:“我觉得可行,那些怪物都有眼睛,不过你得小心独眼和多只眼睛的,总之尽量别让它们靠近,”
也得亏雾行出身好,被顶尖的剑术老师指导过几年,视野受限也不是太影响他用剑,他熟练的耍了个剑花热身,放平心态严阵以待起来:“好,我尽力。”
时间缓速流逝,怪物越来越近,在距离四生灵差不多半尺远时速猛的加速飞扑上前,好在姬无忧他们都身手不凡,纷纷将怪物击杀。
结果还未等前排尸体消失,后排怪物又蜂拥而至,尸体一个接一个堆积,后来的踩过尸体爬到高处往中心抓咬去,怪物们就这样前仆后继将姬无忧一行活活给埋了起来。
尖厉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刺的姬无忧耳朵都要冒血,他疯狂挥舞着两把匕首,身上已不可避免的被挠伤很多处地方,成堆的尸体不断消失,可怪物仍不见少。
身旁雾行眼里满目小亮点,甚至照的他都能看见几张怪物脸了,危急关头,他居然还有心吐槽:“我去,这些东西怎么长这么丑啊!”
雨落烦的不行:“能不能好好对敌,就你话密!我看你简直就…”
接下来的言语都被怪物叫声淹没了。
纵观整片怪物群潮,最中心堆积在一起的鼓包还在不停的增大,大有咬不死就要把姬无忧他们压死的趋势。
喋!
某只怪物的脊梁上冒出个不起眼的黑色尖尖,大片墨绿色炸起,一把两端锋利的白纸折扇从中旋转着飞出,速度分毫不减的镶着鼓包转了一圈,将大片怪物横切成各不相等的两半。
折扇轨迹呈螺纹形转回中心点,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玄知甩甩扇子上的墨绿黏液,带着嫌弃神色重又将之扔出去,怪物顿时再次死伤大片。
待一波怪物潮涌结束,四生灵身上不免都沾满了墨绿色的怪物血液,也就玄知站的靠里,身上相较来说算是干净。
不过他的折扇是彻底变了样子,正被他用拇指和食指举的远远的拎着。
好半天再无新的怪物出现,附近的尸体逐渐消失,最终全部不见,周围彻底清净下来。
商人去而复返,仿佛没见过姬无忧他们似的,言行同第一回出来时并无二致:“几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买!”雾行急道:“快给我恢复修为的丹药!这两眼摸黑的日子我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商人眉目更为舒展:“没问题,客人。”
雾行手中落入一枚小球,闻着确有丹药的香气,他想也不想就一口吞服,而后掐了几个手诀,眼前顿时亮堂起来。
“姬无忧!你怎么受伤了?!”
“天啊,你伤的重不重?”
雾行莫名的自责。
“都怪我太没用,关键时候看不见掉链子。”
“我…”
“谁没受点伤了?你能不能别烦了!”雨落打断雾行发言,怒道:“我们还没买东西,光在这听你唠叨了,再不闭嘴别怪我揍你!”
雾行言语一顿,垂头不再发言,细看身体竟在发抖,看着是想哭的状态。
玄知好像察觉到什么,挑起眉头,不过终究没出声。
“客人还要购买什么吗?”商人适时转移话题道:“提醒各位一句哦,如果要决定往我身后的光亮处走,那么越靠近光亮,怪物会越强。”
“所以,各位客人要不要买点武器?”
商人从储物戒放出两把剑与一把弓,以及一把回旋镖,热情的推销道:
“我这有非常适合各位的武器,怎样,要不要挑一把?”
“实话跟你们讲,我这武器材料顶尖,能力更是超脱人间界的,拿着这些武器,别说杀怪了,去其他世界也能站得巅峰…”
“你们别不信…”
商人卖力的说着,玄知在最后方悠悠道:“姬无忧,那把弓很适合你。”
“哎呦!可不嘛!”商人闻言,更加卖力的推销起来。
其实他都不知道哪个是姬无忧,也听不出玄知是在暗嘲姬无忧近战太弱,但这并不妨碍他胡乱吹捧。
姬无忧囊中羞涩,弱弱插嘴问道:“那把弓…多少灵点啊?”
商人笑道:“很便宜的,只要一千灵点!箭支单卖,一灵点四支箭,还是很划算的!”
方才互相对过背后数字的姬无忧有些尴尬:“我只有五百多的灵点。”
玄知十分大方:“无碍,拿本王的补上。”
“哎呀,诸位客人有所不知啊。”商人道:“这灵点是不能互相转让的,不过买的东西呢,倒是可以随便赠与。”
玄知闻言道:“那弓本王要了,暂买五十灵点的箭支,还有那五种基础丹药也各来十颗。”
商人乐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客人爽快!”
多样物品如流水般飞往玄知所在位置,如此便是一千五百多的灵点花出去,玄知竟还有剩余。
“还有别的东西么?”玄知问道。
商人依旧乐呵呵的:“这回没带够,小的不知大人这样有钱,下回一定多带些东西。”
只这一回交易,他对玄知的称谓与自称竟都变了。
丹药买够了,其余武器买不起也没必要,除姬无忧没有本命武器外,玄知他们都是用惯了自己武器的,商人见再无法推销,微笑着告辞,又一次遁地离开。
玄知将弓箭赠与姬无忧,又每生灵分发了全种类各一颗的丹药,待都能移动后,四生灵齐朝光亮处走去。
没走两步,玄知嫌慢,又下发一枚恢复移动的丹药,十颗移动丹药顿时剩下两颗,玄知都扔给修为最低的姬无忧。
“还是好慢啊。”雾行蹙眉,话里话外都带着浓重的沮丧:“修为只恢复了那么一点点,光亮处却还有那么远,我们不会走过去就要花半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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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追风远多相处一刻,就多见识一刻他的嚣张跋扈。
他的马车有条不紊的前进,可外边总传来有谁被推开或者踢打的声音,一声声的‘滚开’和‘别挡路’的语气态度,简直像是得了追风远的传承般,无需多想,那必然是他的下属在对过路生灵进行驱赶。
白穆与音和天神色自若的与其聊着天,只偶尔不经意的对视中能看出对方眼神里暗藏的不耐。
因为追风远聊的话题都太过没下限。
在他口中,那些出身不好的生灵就相当于玩具,给点钱就可以肆意作弄,偶有些傲骨在身的,便会被他说是不识相,自寻死路。
“你们知道遇见这种贱民我会怎么处理吗?”追风远故弄玄虚道。
白穆笑的自然:“追风兄快别卖关子了。”
“那我可就将方法传授给你们了。”追风远得意洋洋道:“有爹娘的可以拿他爹娘开刀,没有的就抓他知己好友。”
“再高傲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得跪着求我?哈哈哈…”
音和天听得心里不适,他生怕少年被带坏了,传音道:[天意,他这样做很不好,咱们以后得离他远点。]
[好。]白穆嘴上还在接追风远的话茬,却能一心二用的传音回道:[别生气,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早晚栽跟头。]
听少年这样说,音和天心安不少,于是便任由他和追风远继续聊的热火朝天了。
等到进到展会时,追风远已经彻底把白穆当和他一类的生灵了:“我怎么就没早点认识白兄呢?白兄,你我如此投缘,改天我设个酒局,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别的兄弟,他们在治理贱民这方面也颇有经验,白兄你可一定玩来啊!”
白穆温笑道:“好,我等追风兄邀约。”
追风远又看向音和天:“音和兄,你也来吧!”
音和天摆手推脱:“我就不了,宗门管得严,好歹才告假这一天。”
同时又传音劝白穆道:[天意,别去,他们都不是善类。]
三个并肩走着,白穆在最中间,用尾巴碰碰音和天的腿,传音回道:[我不去,我只是客套一下。]
音和天耳朵又红了,不过面上依旧淡定:[那就好。]
展会并没什么看头,无非就是拿多种宝物进行展览。
为彰显财力,万宝阁用法术让一些中上等品质的丹药如流水般在触手可及的空中流动漂浮,凡是有入场券进入展会内部者皆可随意拿取。
白穆看不上那些丹药,只觉得它们碍事。
行至一处小型法阵防护的宝物旁,音和天突然道:“天意,这把白玉扇很适合你啊。”
白穆闻言驻足。
追风远也看过去,喜道:“原来是那个啊!的确,加持水灵力的高阶宝扇,要是让白兄这个冰灵根一扇,能瞬间冻结面前的一片生灵啊!”
音和天道:“这件展品卖吗?我买下来。”
追风远摆手:“不用买,音和兄你是想赠白兄吧,哪里用你花钱,我家的东西,我直接送了!”
音和天摇头:“那亏的就全是你家的了,这怎么可以?我也得付一份钱。”
白穆被他们夹在中间,左瞧瞧右看看,莫名其妙道:“我也没说想要啊,你们这是在争论什么?”
“不行!”两生灵异口同声:“天意/白兄你必须收下!”
白穆还是头次被谁盯得不自在,沉默一阵,盛情难却道:“…那便多谢了。”
有他这句话在,音和天与追风远再次争论起谁付钱来,只不过前者为的不知是什么,后者很明显是为了讨好万兽疆域少宗主罢了。
“小远,你要把什么送出去啊?”一道威严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追风远鸟躯一震,缩脖子不再发言。
音和天回身看去,冲来者拱手道:“常兄。”
那青年也回礼道:“天乐兄。”
音和天抬手介绍身旁少年:“这位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
青年再次拱手:“在下认得白兄,白兄大典那日好生风光。”
白穆想起这张曾坐在他继承大典前排的面孔,也跟着作揖,打趣道:“我道是谁将远兄吓成这样,原来是追风氏的少主追风常,看来常兄平日里没少管教远兄啊。”
为区分他们两个,白穆还特意都改换了称呼。
追风远闻言拍了他一下,小声道:“别乱说话!不然他又得罚我!”
“小远!不可胡闹!”追风常还当追风远要教训白穆,顾虑着万兽疆域的势力,赶忙大声喝止,将追风远吓得一溜烟躲到白穆身后去了。
白穆笑道:“常兄,我们闹着玩呢。”
音和天也道:“是啊,我们方才还在说要买这把白玉扇赠美人呢。”
白穆面色不善的斜他一眼,没说话。
音和天憋笑。
追风常有些不敢置信,心道他这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能跟这两位玩到一块儿,要知道这两条龙身份可不简单。
他们一个是万兽疆的冰灵根少宗主,一个是最可能成为百龙门少门主的雷灵根弟子,前者十七岁仙道期,后者二十七金丹中期,可谓是一个变态一个天才。
自己这五十多岁还在悟道后期、且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堂弟站在他们两个身边,简直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追风常不免有些恍惚,语气飘忽道:“原是如此…那你们好好玩,在下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临走不忘叮嘱:“小远,莫要惹是生非。”
“知道了,哥。”追风远在此刻显得异常听话。
白穆与音和天也拱手相送:“常兄慢走。”
待追风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追风远这才劫后余生道:“天啊,吓死我了。”
白穆打趣道:“怎么,你哥经常打你吗?”
“何止!”追风远愤愤道:“但凡他爹娘和我爹娘不在,我教训个贱民他都得痛扁我一顿!三百多岁了还欺负我这个后辈,真不要脸,祝他早点去死!祝他们嫡支的都早点去死!”
白穆拍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一趟游玩下来,又看过烟花秀,那把玉扇到底是被音和天抢着付款赠与了白穆。
告别追风远返途的路上,白穆对折扇的把玩逐渐上手,不仅能单手开扇转扇,还能让其飞出去又飞回来再接住。
此番操作过后,白穆开始对这把玉扇爱不释手。
可能也存在于音和天赠与的原因。
“我将来要是收了徒弟,一定得教他玩扇子。”白穆随口说笑道:“会玩扇子,以后将成为我派传承弟子的特点。”
音和天哭笑不得:“谁拜师会看中这个啊。”
白穆合上折扇,挑眉道:“管他看不看得中,总之我一定会教。”
音和天摇摇头,神情里带着宠溺:“行吧,那给你这祖师扇起个名字吧。”
白穆将折扇随手一抛,翻了个面展示给音和天看:“这不是有刻么?”
“它叫玄清,玄清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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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雨落听不得丧气话,又想跟雾行吵架,顾及着玄知才堪堪将过头的言语收回,憋闷道:“可快安静点儿吧。”
姬无忧觉得雾行此刻有些奇怪。
虽这人类小孩儿本身就不怎么稳重,但他曾经位高权重,也算见多识广,平日里很豁达开朗,怎么进到人灵之境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因为一点考验就如此忧心忡忡?
“别担心,雾行。”姬无忧只当他是初接触这种幻境考验还不习惯,安慰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化的,连时间也是,我们未必会耽搁的久,齐心协力,总能出去的。”
雾行沉默着点点头。
新的怪物开始出现了,照旧密密麻麻的聚集着从远方向姬无忧他们缓速包围来。
看来又是一轮怪物群潮。
四生灵除了吃下可移动丹药与恢复修为的丹药外,都没急着再吃别的,显然对这来路不明的丹药依旧有所怀疑。
趁着那些行动缓慢的怪物还没靠近,四生灵开始探讨起来。
抛开武器不谈,玄知从商人手中买来的基础丹药共五种,分别有:
一、恢复修为的丹药,外观呈淡蓝色。
二、恢复行走能力的丹药,外观呈白色。
三、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外观呈坑坑洼洼的灰色。
四、恢复注意点的丹药,外观呈金色。
五、恢复体力的丹药,外观呈绿色。
前两者的作用不必再探寻,第五种也较容易猜测,很可能是食物的替代品,一段时间不吃大概率就会体力不支。
关键在于第三、四种丹药。
姬无忧等生灵暂时不敢对它们的具体用处妄下定论。
怪物的或走或爬行的声响愈来愈近,眼看推测不出结果,玄知开口吩咐道:“姬无忧,你服下那颗用于恢复注意点的丹药。”
“啊?”正埋头苦思的姬无忧回过神,依言从储物戒拿出刚存放进去不久的金色丹药:“殿下,现在吃吗?”
玄知嗯了声,又朝雨落道:“你服用另一颗。”
雨落利落将那坑坑洼洼的丹药填入口中。
最后,玄知用早已用法力洗净的折扇指着雾行,道:“你,把本王给你的所有丹药都吃掉。”
于是完整的对照组出现了。
两样丹药都没服用的玄知、两样都服用过的雾行、只服用了精神值的雨落,和只服用了注意点的姬无忧。
安排的非常妥当。
“现在。”玄知展开折扇,道:“继续收割。”
恢复修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姬无忧再不用近战面敌,拉弓赋予箭支木灵力正准备试试新武器的威力,怎料瞄准的前排一只怪物身上突然附满了金属小球。
那明显是雨落的施术痕迹,姬无忧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懂事的转换目标,却发现隔六七只怪物身上就附满了小球,且它们似乎是被刻意按方位布置的。
姬无忧放下弓箭,看向还在施术的雨落:“师兄这是在…?”
雨落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独自忙活。
终于,在怪物距离四生灵不足三尺时,雨落收起动作向慢悠悠扇风的玄知拱手道:“可以了,师尊。”
“好。”玄知应了声,在其余三生灵的目光中高高举起折扇,随后猛的用力挥下。
怪物被大片冻结,寒气犹如瘟疫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短短几息过去,除却再远处看都看不见的怪物外,可视范围内的所有怪物竟全成了冰雕。
雨落再次抬手,凝聚出一枚微不起眼的金属小球,随手朝一只怪物扔去,玄知则是拿出几个旗帜,布下一小型防御法阵。
嘭!
先前身上附满小球的怪物因冰封后再次与金灵力碰撞,整个身躯都如烟花般爆炸,弹射出无数金属小球。
嘭嘭嘭!
弹出去的小球继续撞向别的怪物,它们大多只是单纯被炸成碎块,偶有一些绝佳位置的则是像第一个怪物般爆出无数金属小球,一下波及到了更多的怪物。
就这么一个传几个几个传一片一片传一群,各方位的爆炸声交叠在一起,开始变得震耳欲聋。
姬无忧与雾行在防御法阵中瞠目结舌的看着外边的震撼景象,甚至有了种整个地面都被轰的颤动的错觉。
如此风卷残云般清过场,视线中变得空旷,只远远赶来的新怪物被金属小球击退一点,或是身上被打出几个孔后继续缓慢朝四个生灵进发,这才补回点怪物数量。
玄知不以为意道:“继续。”
“是,师尊。”雨落重复先前的操作,再次有规律的布置起金属小球来。
姬无忧沉默着将弓箭都收回储物戒,看了眼同样将剑收回剑鞘的雾行。
后者也抬头看过来,二者相视良久,无言,又齐将目光移回防御法阵外面。
姬无忧此刻很想搬两把小椅子坐下,再抓把瓜子磕。
无他,实在是这对师徒的配合杀招太强,不仅杀怪物跟玩似的,还完全用不着他和雾行两个帮忙。
且真去帮还说不定会帮倒忙。
既如此,他们一旁看戏好了。
不多时,玄知又挥扇将好不容易围过来的怪物全部冰封,熟悉的场面再次戏剧般开展。
姬无忧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亮光,用自带夜视效果的眼眸安静的注视着一切。
果然。
没有瓜子还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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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天黑也不消停,非要找片湖试试玄清扇的威力,饭都不吃,还得音和天路上抢着赶着买了些现成小吃捎带,这才没让白穆深更半夜饿肚子。
白玉折扇不愧对它高昂的价钱,与以前同样的法术效果与施术范围,用这白玉折扇能省下白穆成好几倍的灵力。
于是。
独月当空,一黑一白两条龙在枫歌城里不顾形象的溜起了冰,兴头上还双双化作原型贴着冰面比速度,如此疯玩一宿,想着次日双方宗门内都有事务要忙,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分开。
他们两个算是玩尽兴了,只枫歌城某湖附近的居民晨起打水时,望着不到结冰季节却全面冰封的水面,疑惑的摸不着头脑。
所幸那冰不难破,且正午时全都化的差不多,并未影响什么。
白穆回宗门后倒床上就睡,半上午才起床,睡眼朦胧的把令香叫进来:“十七现在如何了?”
令香道:“回少宗主,小十七瞧着没什么事了,不过地牢的那两个弟子…怕是难以撑过今天,是否要去请万兽疆域外的名医来?”
“请啊,当然要请。”白穆抻懒腰,语气随意道:“他们能活到今天可不容易,本少主怎能见死不救?”
令香嘴角微抽,拱手准备告退:“是,少宗主。”
白穆将其叫住:“还有一事。”
令香驻足倾听,白穆边穿衣裳边继续道:
“劳烦你把修为在仙道期以下的,各地出名的作恶多端的小辈名字、连同他们做的坏事一同记录收集来,就比如追风远那样的。”
令香闻言,耳朵动了动:“追风远?少宗主,属下知道一些追风远的传闻,还有常与他玩耍的一些小辈的消息。”
白穆停下穿鞋的动作,看向令香:“哦?你哪知道的。”
令香咳了声:“属下不是常外出么,打听到许多八卦。”
“你出去也没几趟吧?”白穆觉得有趣:“最久的一次,也只是帮本少主收集告示那两天吧?”
令香眼神飘忽不定:“找告示…这不是正好需要到处打听…一些事嘛。”
白穆乐道:“我道你为何每次外出回来,都很兴奋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得了些八卦传闻?”
“你就这么爱收集信息?”
令香老老实实跪下,却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明显知道白穆不会因此生气,但他还是道:“少宗主恕罪。”
白穆继续穿鞋,嘴中不忘打趣:“往后要是建立什么情报组织,必请你主持大局。”
令香也笑道:“那属下定然赶来任职。”
白穆垂眸,没再发言。
令香问道:“那些传闻属下现在去写么?”
白穆摇头:“不急,到时你在外面边打听边记录就可,记得特别标注好那些位高权重者的后代。”
令香好奇道:“少宗主查这些是要做什么?”
白穆已穿戴好衣裳,站到镜子前开始束发,道:“绑架。”
他的神态过于自然,像是在聊什么家常事般。
“原来是…啊?”令香起身:“为何…”
话说一半,幡然醒悟。
“少宗主您该不会是要让万兽疆域引众怒吧?”
白穆嗯了声,叫来被下过噬心蛊的侍从服侍他洗漱。
“少宗主,属下不明白。”令香道:“您既已经成为万兽疆域的少宗主,想揭露这里的罪恶行径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更何况您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一个…”
白穆冷笑:“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情吗?”
令香止住话头,疑惑道:“什么?”
湿毛巾擦过眉眼,白穆漆黑的眼眸缓缓张开,讽刺道:“龙界各地每年失踪孩童不计其数,各地代表势力年年收税,可他们有帮居民追回过哪个孩子么?”
“万兽疆域的噬心蛊藏的很好么?倘若众势力真的不知情,那为何他们的高层皆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未曾有一个被万兽疆域下蛊?”
“都说万兽疆域名声不好,可说这话的势力们有何作为么?”
令香有些恍惚:“也就是说,其实万兽疆域的一切,都是在其他势力默许的情况下发展的?”
白穆嗤笑,没管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随手抓起一块糕点:“不然呢?”
“只要没把手伸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贱民的命,哪里算命呢。”
令香不知要说什么,看到白穆迈步出门,于是也赶忙跟上。
白穆咬了口糕点,缓步走着,神色晦暗不明:“没爹娘的孩子,钱袋子就活该被抢。”
“五十多岁的生灵作恶,美其名曰,小孩子不懂事。”
令香听出少年语气不对,担忧的侧头望去:“少宗主…”
白穆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声,道:“真有意思。”
随即便不再言语。
令香耳朵耷拉下去,多次欲言又止。
“诶?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音和天少爷怎么会找不到少宗主您?!”令香发现新的突破口,道:“应该还有许多大势力不知情吧?”
提及某生灵,白穆表情缓和了些:“只是他笨蛋而已。”
令香言语一顿,话又被堵了回去。
“音和氏嫡系还真能让哪个分支骑到头上不成?”白穆淡淡道:“万兽疆域尚且瞒不住蛊虫,乐城就瞒得住我这冰灵根?”
令香一点就通,也不觉得稀奇,这世上为保地位不顾大局把自己方的重要物件,或良臣名将卖给其他势力的案例并非少数,叹道:“是属下无忧无虑太久,差点忘却世间众生皆利己了。”
白穆倒不会由着他把话说死,缓声道:“事无绝对。”
令香一直跟随白穆去到了那被绑架来的孩子们的学堂。
曾经动不动就打罚白穆的主教夫子长如今卑躬屈膝的恭迎其到来,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在担心白穆此番是回来报复的。
看来地牢的传闻也没逃过这夫子的耳朵。
只是白穆没空搭理他,负手越过他进到一间学堂,笑着拿出一堆糖果,让夫子给小孩子们分发。
这间教室发完去下间,挨个教室跑,确保所有小孩子都吃到了糖果。
这可是万兽疆域历来预选弟子从没有过的待遇。
夫子们全然不知白穆到底想做什么,一个个都被后者那温柔微笑的样子吓得毛骨悚然。
他们可是听说了,他们这少宗主笑的越开心,要做的事情就越狠。
白穆走后,有夫子猜测,说那糖果会不会是什么毒药,也有的说是断头糖的,吃过糖就该被折磨了。
属于高层一员的夫子长知道更多内幕,他则是偷偷猜测白穆是否在给这些弟子下蛊。
显然夫子们都想错了,白穆还真是单纯来发糖而已,来自蔷薇阁的糖果。
他并非完全没有目的性。
白穆想覆灭万兽疆域,也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众生灵面前,站回音和天身边。
可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总得有生灵作证其清白。
这群小孩,就是他清白的证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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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套旗帜法器交叠向前,护着四生灵在一片爆炸声中朝光亮处缓速前进。
怪物一批一批的聚集,又一批一批的被炸掉,就这般反复度过几波怪物群潮,商人始终未曾再出现,相反怪物却不停的自远处围聚而来,整体数量比上回明显要多出数倍。
如果没买商品,没恢复修为,姬无忧很难想象他们现在的下场。
真要那样,怕是让玄知把折扇甩碎也过不了关吧?
不知第几波时,正布置金属小球的雨落动作突然一顿,侧头道:“师尊,我的法术无法附着那些怪物了。”
他话音刚落,先前布置好的金属小球也全部滚落,噼里啪啦散一地。
玄知了然,实验性的随手凝聚出枚冰刺朝一只怪物发去。
意料之中,那冰刺像虚幻物似的穿过一只怪物,没留下任何伤害。
玄知合上折扇,命令道:“姬无忧,雾行,用你们自身法术去击杀怪物。”
姬无忧依言操控木灵力生出荆棘缠绕住一只怪物,成功将其困住并绞杀。
雾行则是将几只怪物用风灵力带上天,任由其摔下,也成功将怪物杀掉。
原因便显而易见了,玄知和雨落都没吃恢复注意点的丹药。
玄知瞥向雨落,后者会意,拿出金色丹药口服吞下,随后再尝试攻击怪物,果然又能碰到了。
“原来所谓的注意点,是指对怪物的吸引数值。”姬无忧总结道。
玄知颔首,也服下一枚恢复注意点的金色丹药,将剩余的丹药又每样下发一枚,道:“备用。”
随即伙同雨落用那省时省力的方法继续大规模杀戮起来。
不知多少回全面清场后,商人在姬无忧他们的期盼中从地底钻出。
依旧是熟悉的开场词汇:“各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这回是雨落来交谈了,因为大部分灵点都在他那儿:“你带了什么?”
商人似乎已经知道面前这金发青年是位有‘钱’的主儿,耐心的逐一展示起商品来:“我这有五种基础丹药、三把武器、一些能恢复更多体力的食物,几个可以让你提升注意点的头衔,四只可以自主攻击怪物的灵宠。”
“大人要买哪些?小的提醒一下,越往后走,各种数值消耗的可就越快了,特别是体力,若不多备些恢复体力的商品,可谓是举步维艰啊!”
雨落跟玄知一番传音,开口道:“给我来四十枚恢复注意点的丹药,四十枚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八枚恢复体力的丹药,四个头衔四只灵宠全要,剩下的灵点恢复修为的恢复速度的丹药和食物均分,你看着给。”
他越说,商人脸上笑容越大,频频哈腰点头不停的说着‘好嘞’,不过最后还是好心提了一嘴:“大人,这回的头衔是重复的,还无法转赠,您确定都要安您自己头上吗?会不会有些浪费?”
雨落道:“那头衔只要一个,其他照给。”
“好嘞!”商人立即开始从储物戒掏物件,待全给完后,姬无忧他们也各自买了一个头衔。
至此采购结束,四生灵分配好商品物资,开始备战下一轮怪物群潮。
姬无忧正要服用恢复修为的丹药,突然眼前爬过一个人。
什么东西?
姬无忧目光追随过去,那人却又不见了。
可身后又传来声音,姬无忧听到有人说‘救救我’,回头看去,后边儿除了正在服药的雾行并无其他生灵。
姬无忧转回脑袋,脸对上一张干瘪的脸,姬无忧与它额头贴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脸散发着恶臭,皮肤黏腻,似乎在流脓,姬无忧直感觉对方眼里钻出来的蛆虫要蹦到自己脸上,瞬时掏出匕首朝之挥去,将那脸一砍两半。
刚松口气,就听雾行疑惑道:“姬无忧,你干嘛对着虚空挥刀?”
姬无忧看向他,错愕道:“你看不见那张脸吗?你旁边还有张呢!它在那儿舔你头发!”
雾行被问傻了,惊慌失措的左右张望起来:“啊?什么脸?在哪?我没看见啊?!你别吓我!”
玄知插话道:“是幻觉,本王这边也有。”
姬无忧醒悟,当即拿出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吃下,人脸果然消失不见。
玄知却并未着急服用丹药,而是对着空旷的四周仔细打量。
姬无忧好奇道:“殿下在看什么?”
玄知缓缓摇着折扇:“一些本王所杀生灵的冤魂,有修士,有人类,甚至有妖兽。”
修士死后不会留下魂魄,不必猜疑,那必然也全是幻觉。
玄知还在观察:“所有幻术皆是一种控制手段,可现在本王却分毫察觉不到,有被谁或是什么非活体物控制。”
姬无忧担忧道:“殿下您还是快点吃下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吧。”
“知道了。”玄知收起折扇,拿出丹药正准备服用,却在丹药入口的前一刻僵住。
啪嗒,轱辘轱辘…
丹药掉在地上。
玄知怔愣的看着一处虚空。
姬无忧觉得不妙,赶忙跟玄知搭话:“殿下您又看到了什么?”
玄知迟缓的回答道:“是我日夜思念的那个生灵。”
听到他连自称都变了,姬无忧急道:“那都是幻觉!殿下!您快吃药!”
玄知久久不作答,就静静站在那儿。
雨落唤道:“师尊?”
又是啪嗒一声,玄知那向来不离手的折扇也掉落在地。
“假的…错的…都是错的…全是错的…”
玄知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他眼神透着癫狂,不断的喃喃低语。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为何会如此…都错了…都是错的…”
姬无忧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冲离玄知最近的雨落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你师父喂药啊!”
雨落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掏出精神值丹药往玄知嘴里填,却被后者一把拍开。
玄知身上爆起邪气,恐怖的威压将姬无忧他们震退数好几步。
等姬无忧他们或惊或恐的抬脸朝玄知望去,就发现对方眼眶里已全是红色,此刻他那一半魔族血统的特征已尽数显露,正稳稳的站在那儿,举起长出尖利长指甲的右手,淡漠道:“众生皆该死,我也是。”
姬无忧猛填恢复修为的丹药,口齿不清的吼道:“快按住他!”
言罢首当其冲扑上去,却被玄知擒住胳膊。
恢复修为的丹药是按统一的百分比恢复的,姬无忧本身修为就低,吃的那点丹药也不足以让现有修为超过玄知,连雾行冲上来也是被玄知一脚踹退,不过有他们吸引注意,雨落倒是从身后成功将玄知扑倒在地。
雨落死死按着不停挣扎的玄知,神情纠结愧疚,姬无忧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赶忙从储物戒拿出恢复精神值的丹药掰过玄知的脸给其投喂。
“嘶!”
姬无忧的手指被玄知狠狠咬住,鲜血溢出,他不退反进,忍着疼痛强行把丹药喂进对方嘴里。
眼见玄知松开口想往外吐,姬无忧赶忙捂住他嘴,不出意外的又被咬破手背。
姬无忧欲哭无泪。
他此刻很想问问玄知:
殿下,分明是您自己研究幻觉把自己玩脱了,为何受伤的却是我啊。
还有。
殿下您牙为什么这么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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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九死后半月有余,新副宗主上任,不是白穆先前预选的沈思厌,而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高层。
他全然是被强拉上来任白穆摆布的棋子,此事众弟子与高层皆知。
半月来白穆都表现得野心昭昭,老宗主辄羽尚且在位,万兽疆域的权势却逐渐在向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宗主倾塌,连还都是小孩子的预选弟子们也全被他用糖果笼络,而老宗主始终未曾干涉。
宗门内旁的生灵不明白为何,都纷纷猜测辄羽是否真的要给徒弟让位,白穆与令香心里却是明清。
甚至白穆都能大致模仿出辄羽的心声。
无非就是:
小兔崽子,你跳吧,可劲儿的跳,跳到最后,一切照旧全是本座的。
这些从辄羽日常看白穆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对此白穆都佯装不知,不着急也不生气,稳步发展着。
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一得空就往死里钻研炼器炼药等保命学问,时不时也公费去找音和天玩,表面两势力联谊,实际凑在一起瞎胡闹。
也算是在忙碌生活中的一点缓冲。
又是半月过去,沈思厌彻底养好伤,开始了他在杂役层忍辱负重的生活。
一连数多天都没高层注意他,沈思厌着急了,怕完不成控制任务,自行放出少宗主白穆想要他受到‘特别关照’的传言,顿时如愿以偿的被高层们争先恐后的刁难。
后来,一只脚蹦蹦跳跳的沈思厌成了万兽疆域里的一道独特风景,每个看不顺眼或无处撒气的弟子见了都能踹上一脚。
被肆意打骂的沈思厌好像没脾气似的,见了谁都笑脸相迎,直被弟子们骂傻鸟。
如此度过一年。
一年后的某天,沈思厌夜里被白穆悄悄召见。
“听闻前日你被某高层逼着去凿冰捕鱼,差点淹死?”白穆亲手给沈思厌添了杯茶水:“本少主方才回来时才得知。”
沈思厌坐在白穆对面,虽外观落魄,但气质如松,如沐春风的笑道:“属下无碍,那日只是天气太冷下水被冻的神志不清,倒不至于淹死。”
白穆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你有怨气大可以说出来,本少主可以给你赔不是。”
沈思厌依然笑着:“与少宗主无关,属下只求东窗事发那日,您可以将这些欺辱属下的生灵的命留着,让属下一个个杀过去。”
“可。”白穆当即同意:“你记得拟份名单,留到那时,本少主一个个给你揪出来。”
沈思厌恭敬单手拱手道:“多谢少宗主垂怜。”
白穆起身:“你顾好自己,本少主得去补个觉了。”
路过沈思厌身旁,白穆递给其一瓶养身的丹药,道:“快点用邪功把修为提上去,本少主还等着你操控高层一起出去绑小孩儿呢。”
他说的‘小孩儿’自然是指令香调查出的那些作恶的小辈,有许多年纪都已经过百岁,按理说不能称作孩子了,只是其各自家中还认为是小孩儿而已。
白穆还得感谢这世上有这么多不会管教孩子的家族,以及杀不尽灭不完的小坏蛋,更要感谢那李悍则留下来的邪功,使得他两个下属都能在短短一年内快速提升许多修为。
沈思厌如今成了金丹中期,而天赋低下的十七也用一年多的时间成了金丹初期,他们都有用白穆在音和天那里讨来的隐藏修为的高阶法器遮掩,未曾暴露过。
白穆自己倒是没再动用邪功,他修为要是涨得快了,反而容易有危险。
现在辄羽养着他,无非是因为他与对方修为差距过大,夺舍失败几率太高。
白穆现如今是仙道初期,依令香的调查来看,再提两个小境界白穆可就正适合被辄羽夺舍了,目前一切计划尚在初始阶段,白穆不敢提升太快。
且就算要修邪功,那些出自二流势力以下连金丹期都不到的小辈们,对仙道期的白穆作用也不大,用着浪费,还不如扔给给沈思厌与十七。
又简单交代了些事情,白穆越过沈思厌,一下子扑到床上去,彻底陷入睡眠。
看样子这趟外出是真把这少年累坏了。
沈思厌垂头告退,蹦到门外披上斗篷隐藏身份,趁夜御剑出宗门去往关押被绑架生灵的基地。
那基地并无名称,坐落在万兽疆域外东北方向千余里外的偏僻深山,附近妖兽横行,毒气弥漫,灵气稀薄,在白穆前无任何势力驻扎。
现下基地里关着十多个孩子,沈思厌不能乱挑一个杀,按规矩他必须分清楚名单一和名单二的生灵,只杀名单一的,因为名单二是随便抓来充数以及遮掩只抓作恶者这件事的,白穆明确说过不准碰他们哪怕一根手指。
除此之外,沈思厌身体残缺,为不在以后暴露身份,还必须让驻守的下属代抓。
沈思厌生怕他们抓错人,每次都要仔细核对一遍才会动手抹杀。
此次核对好后,沈思厌在惊叫与求饶声中,一连杀了三个小辈,用邪功吸食本源全搞成干尸后复又将尸体抛回牢房,对里头传出的哭喊和辱骂置若罔闻。
这也是白穆要求的,他说要再造一个类似于炼魂窟的地方甩锅给万兽疆域。
隔窗看着里头的无数尸身与或悲愤或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沈思厌不免恍惚。
如今对比起以前,真的是变了许多许多。
曾何几时,那白穆杀完两个孩子后还手抖,他被拎着路过其房门口时还听到过对方哭。
又曾何几时,他沈思厌因为操控几个孩子自尽而愧疚的缩在角落一宿。
全然不同了啊。
沈思厌摇摇头,单脚蹦上飞剑,又不免自嘲一笑。
也是曾何几时,他沈思厌羽翼尚在,连御剑都懒得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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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过丹药后,姬无忧手被玄知叼着,又僵持半天,直到远处新怪物都冒出来了,后者这才散去邪气松口。
他下嘴实在是狠,姬无忧的手背差点被咬下一块大肉,疼的直冒冷汗。
“放开。”清醒过来的玄知命令道。
雨落依言起身,自觉跪到一旁:“弟子有罪。”
玄知摆手表示无碍,爬起来正了正略微歪掉的面具,又用法术清理掉脸上的血,将自身全都收拾妥当后,开口向姬无忧他们致歉道:“对不起,本王的失误。”
没谁敢真的怪他,何况他不顾自身安危研究幻象也是为破关而为,本就不应责怪。
“没事的,殿下。”姬无忧忍痛道。
雾行跟着附和,雨落则是把过错全揽自己身上,说是他喂药不及时。
这种恭维话玄知听得耳朵起茧,懒于理会,走到姬无忧面前抓来其手腕端详其手上的伤口,从储物戒拿出瓶药粉和一团纱布,扔给姬无忧身后的雾行:“让你的小随从给你包扎。”
莫名被叫做随从,雾行根本不生气,真就拿着东西开始给姬无忧包扎起来。
姬无忧谢过他们两位,闭嘴忍疼。
脸上绷带未拆,衣裳里的身上也有绷带,现在手上也有了。
再过两天他是不是就该变成木乃伊了?
姬无忧很想跟陌说说这个自嘲笑话,因为只有她知道木乃伊是什么。
可惜目前还是联系不到陌,姬无忧脑子里安静的令他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