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无误后,白穆孤身‘潜’入基地。
…………
“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
“你个死猫,差不多得了,你要把你那十三根尾巴来回数到什么时候?”
“关你什么事,我无聊数数碍着你了?”
某牢房里,一青年猛地站起身:“你找打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尾巴全剁了?”
与他对峙的人形十三尾猫也不甘示弱的蹦起来:“瞧把你牛的,你什么实力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不就是二流家族的孙子辈么?以为到了这里还会有生灵让着你啊?告诉你,你没仰仗的家族了,就剩孙子了!”
“你!”青年气的指着对方的手指都哆嗦了:“你完了,敢不敢报上名来?有种你就别跑,等我出去就让我爹派手下给你抓起来!”
十三尾猫怪声怪调的呦了好几声,道:“告诉你又如何?听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我千星璐是也!”
青年收回手,捏紧拳头愤愤道:“好,千星璐是吧,我记住你了,敢惹我们枫歌城张家,到时我叫我大哥追风远一起来收拾你!等着吧!”
千星璐扒拉鬼脸:“你能出去再说吧。”
青年憋着气闷闷的坐回去,不再搭理。
“还张家,还追风远呢。”千星璐持续补刀,指向躺在草席上的一龙族青年:“人百龙门长老都没说话,你给装上了,你大哥地位比百龙门长老还高呢?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突然被点到的年纪轻轻小长老睁开眼睛疑惑的啊了声,道:“怎么把我给带上了?我可不参与打架啊,骂了他就别骂我了。”
千星璐连连摆手,变脸比翻书还快:“没有,只是顺嘴一提,您老别介意。”
“什么叫我老啊。”外观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长老坐起身:“我哪里老了?我才一百多岁,你骨龄瞧着比我大吧?”
千星璐道:“差不多,我也一百多。”
年轻长老道:“修为被限制了,具体看不出,我一百三十四,你呢?”
千星璐:“我一百八十五。”
年轻长老一笑:“你看吧,你比我老。”
千星璐也笑道:“确实啊,不过我刚才只是尊称,你身份大嘛。”
年轻长老摇摇头:“我这身份名不副实的,尊称倒也不必。”
两个小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让方才与千星璐不对付的青年好生尴尬,他生怕百龙门长老找他麻烦,默不作声的退去了角落。
好在这牢房里除了近几月新进的几个生灵外,剩下的不是尸体就是临近崩溃的可怜小辈,并没有谁去关心他,不然他可真挂不住面子。
吱呀—
门突然开了条缝,包括千星璐与年轻长老等心情还算稳定的小辈们警惕的向门口望去,其余的生灵则是害怕的纷纷向房间最里面不要命的挤。
那门只开了一小半,一只黑靴子顺着门缝伸进来,陌生扮相包裹严实的人形生灵出现在众生灵视野。
眼见一些小辈要出口骂脏话,来者赶忙拉下面罩伸手道:“嘘——”
千星璐止住话头,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年轻长老道:“你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
“你们万兽疆域简直丧尽天良!”有生灵闻言骂道。
“安静!”千星璐轻声吼了句,道:“听听他要说什么。”
白穆饱含歉意:“对不起,诸位都受苦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潜入这里。”
千星璐挑起眉头,发出一连串提问:“这么说你跟万兽疆域不是一伙的?那你能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么?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你问的问题答案都太复杂了。”白穆显得有些无措:“我的确是万兽疆域少宗主,但我当年也是被绑架来的,他们…算了,我先把你们送出去再说,想逃跑的跟我来。”
众生灵无动于衷,目光满是怀疑。
唯有百龙门那年轻长老站了起来:“我信你。”
紧接着,他转头面向其他生灵,突兀讲道:“我有个师侄叫音和天,二十多岁的金丹期,雷灵根天才,想必各位中有很多都听说过。”
“我那师侄从入门起,就带着枚比拳头还大的玉,上面雕刻着他和他以前玩伴的合像,每天都带着,时不时就拿出来修改一两刀。”
“经由他日复一日的雕刻修改,那块玉越来越小,三年前我偶然看见过,那玉都成了块儿近乎透明的牌子了。”
白穆十分清楚年轻长老说的玉是什么,毕竟实物正在他储物戒好好的存放着,同时也清楚对方为什么提起音和天。
果不其然,在一众生灵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年轻长老语惊四座道:
“我师侄那玩伴在很多年以前失踪了,所以他才这么怀念,而这万兽疆域少宗主长得,跟我师侄雕刻的玩伴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一个长大前一个长大后罢了。”
“所以这位少宗主,的确可能是被万兽疆域绑来的,就跟我们一样。”
众生灵集体惊讶。
“我突然想起…”有小辈开口补充道:“我父亲参加三年前万兽疆域少宗主继承大典回来,说过万兽疆域少宗主身上血腥味很重,而且生命气息弱的跟快死了一样。”
“我的护道者也跟我说过!”
“我也听过传闻。”
众生灵的目光齐汇聚在白穆身上,不过不是恶意的,只是在好奇的等他解释原因。
白穆张张口,没说什么,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我们就别皆他伤疤了。”千星璐看不下去了,岔开话题道:“白穆,我也跟你走。”
众生灵这才想起正事:
“带我一个吧,我也想出去。”
“我也想!白少主我跟你走!”
“我也是!”
“加上我!求你了!”
“…………”
“小声点!”千星璐在一片吵闹声中再次成功镇住场:“白穆,你真能带我们出去吗?”
这回白穆倒是说话了:“我也不确定…讲实话,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替音和天来找他小师叔的,也就是这位洛什么霄长老。”
“洛川清霄。”年轻长老纠正道。
白穆改口:“这位洛长老。”
洛川清霄没忍住笑:“我姓洛川。”
白穆沉默一阵,跳过话题:“这地方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没什么实权,一直无法干涉。”
他这纯属睁眼说瞎话,无奈他长得实在太儒雅了点,把阴郁气势一收敛,整条龙乖的跟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似的,说的话就十分令旁的生灵信服。
“好在我早就蹲点观察过这里,这处基地的驻扎者都是在晚上活跃,所以白天防守不算严密,咱们人又少,趁现在有很大概率先行逃出…”
“等等。”千星璐性格多疑:“既然你要救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揭发万兽疆域?那样不是救得更多?”
白穆声音顿住,沉默好半天,道:“虽然师尊总是打我,常常把我打到濒临死亡,但他好歹养了我这么些年。”
“百龙门已经在定位这位洛川长老了,我把你们提早放出去,就是希望你们能放我师尊一马,他时日已经不多了。”
千星璐一阵恶寒,心道这是什么受虐狂思想。
洛川清霄闻言倒是十分心疼:“天啊,白穆,辄羽他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他的手下天天来这里吸食尸体修炼邪功,他养你说不定也是另有所图。”
“你要想清楚啊!不要因他与世为敌!”
[下一页即将转线]
浑身流黑脓的仙界之灵盘坐在地,努力吸收着自己在上古时期摒弃的情绪。
姬无忧看看兢兢业业的仙界之灵,又看看一旁躺在躺椅上悠闲看奏折的玄知,内心颇感无奈。
躺椅框架是雨落用法术造出的,藤蔓制成的椅面与靠背则为姬无忧的手笔。
不得不说,玄知是会享受的。
闲来无事,姬无忧开始回味起一些事情。
之前还没出考验关,玄知就拿出养魂玉来了,从后面的表现看,那时玄知就已经知道仙界之灵是人界之灵了,甚至他能感知有没有被控制,自己清掉了身上围绕的开心情绪能量,考验关里却故意瞒着一切真相不说,就等着看乐子。
姬无忧知道玄知是想让他们得到历练,可架不住玄知方才是实打实的在嘲笑他们啊。
也是因此,姬无忧不禁又回想起玄知两次拿蝰蛇逗他的往事,还有日常琐碎的一些小作弄,以及更早的初次见面时玄知用蛊徒对他的各种吓唬。
姬无忧揉揉眉心。
怎么早没发现呢,原来殿下他有这么皮吗。
玄知翻阅的奏折并不多,主要原因还是有要紧事时下属都用通讯令牌汇报了,奏折记录的一般都不重要,故而很久才有一两本递交上来,玄知批完十多本便无所事事了。
陌说就这些奏折还是他的和冥皇加起来的两个君王几个月的量,如冥界不是分封制管辖,奏折或许还能再多几本吧。
又等了一阵,仙界之灵终于将自己补全,七情六欲全部回归的它,身体的黑色竟出奇的淡了许多,且也不再流脓水。
没成想它视为累赘的身体部分,反而将它救回一些。
“我真的好对不起他们…”仙界之灵突然呜呜哭了起来:“我只顾自己成仙,却错把有丰富情感的普通人类当成了阻碍,我还假模假样的分给他们一部分世界,现在想来,根本就是给自己预留的台阶。”
“这样的我还怎么修成无情道?怎么成神?”
先前雨落雾行果然是被情绪影响的,现在听这絮叨的哭声,雨落一丝反应也无,雾行更是如此。
唯独玄知自始至终没变过,他又扬起嘴角,不留情面讥讽道:“你还真觉得你自己能成神?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你能被装进储物戒?”
仙界之灵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姬无忧他们也是一愣。
对啊,储物戒不能装活物,更不能装魂魄。
那仙界之灵是个什么?
陌与玄知同步出声:
[它是此方世界神为轮回法阵开启而生成的条件,不过因为存在时间太久而产生了意识,它实际没有灵魂没有躯体,所有一切能力皆是世界本身所有的东西,它能随意将之调动,修炼不过是他的误解,其实他无法修炼,永远修不成神,也永远无法自主脱离世界。]
“你不过是把有思想的钥匙而已,啊,也不是,钥匙尚且能成精,你不能,因为天道法则不允许。”
仙界之灵僵立在那儿,良久,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溜烟钻回养魂玉里去了。
若非没别的地方可躲,这个名叫养魂玉的物件它都不想再接触了。
在仙界之灵哭哭啼啼的指引下,四生灵走到初始进来时的位置,脱出人灵之境前,玄知开口道:“此处能动用法术,本王还有事务要忙,就先回去了。”
雨落侧头问道:“那我呢?师尊。”
玄知吩咐:“你跟他们同行,切记要保护好你师弟。”
“是,师尊。”
在雨落作揖的过程中,玄知化作黑雾原地消失不见。
…………
浑浊的水里涌现一股气流,三个人形生灵凭空显现,将底下的沙土冲散了些。
姬无忧缓缓落脚,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将脚挪开,只见一半掩的石头大手穆然出现在地上。
“唔…咕噜咕噜…”姬无忧想把已经游出去的雨落叫回来,嘴里却进了水,忙重新闭气。
好在注意到大量气泡的雨落也低下头,正好看到疯狂摆手示意的姬无忧和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雾行。
雨落不明所以,但还是重新游了下来。
出人灵之境后,他们的法术又被压制了,因此无法传音,水下交流十分费劲,外加这水又十分浑浊,雨落好半天才发现那只大手。
三生灵互相对视几眼,一起开始挖掘起来。
良久,一对石刻并拢的巨大手掌包括一节胳膊全部显现,虽年岁久远有些破损,但雕刻用心程度依然肉眼可见,不仅指甲分明,连皮肤纹路都能隐约看见。
除此之外,其手心里捧着几枚种子样的东西,不知是何用意。
雨落觉得此雕塑可能体积不小,打手势示意先回地面,似乎有话要讲。
姬无忧与雾行都看懂了,同步点了点头,于是三生灵齐朝上游去。
[下一页即将转线]
在劝白穆的同时,洛川清霄突然想起他师尊在世时曾打击过一种邪术的使用群体,依稀记得那术法好像能将别人取而代之,可惜他那时还没拜师,不曾参与行动,忘记具体是什么了。
总之方才得知眼前这个懵懂的天赋少宗主是被绑架来的后,他便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洛川清霄准备出去后问问师兄龙圣。
对方可是百龙门掌门,还有卜算的本事,应该会知道的多一些。
“先不提这个。”白穆装的既可怜又心善,自责道:“我承认我现在行径确实自私,分明在这里等就能等到救援,我却要带你们冒着危险逃跑。”
“不然还是算了。”
白穆欲擒故纵,作势要走。
“我要是带洛川长老跑了,就没势力敢来救剩下的生灵了。”
洛川清霄赶忙拉住白穆。
“别,我保证,我会带弟子回来营救他们!惹了我们百龙门,他万…”言至此处,洛川清霄反应过来白穆也归属万兽疆域,及时改口道:“此处地牢将不复存在!你早点带我出去,我能更早的去叫支援,晚一天就要多死几个生灵,时间紧迫啊!”
白穆犹犹豫豫:“可是…”
千星璐道:“别可是了,等百龙门真查到这里,说不定你师父会急眼把我们全杀掉,你既然想救,现在能救几个救几个,你这是在拯救我们,哪里自私了,别自责!”
白穆闻言,神色坚定起来:“好,那你们跟好我。”
于是,十多个生灵蹑手蹑脚的跟着白穆依次从牢房出来,其中还包括那位跟千星璐吵架的青年。
剩下还有很多生灵,他们大多都被关怕了或者关傻了,依旧缩在角落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穆轻唤了几声,见他们都不理睬,耷拉着耳朵尾巴轻叩上门。
洛川清霄拍了拍白穆的肩膀,给予其些许安慰。
白穆领着一众小辈鬼鬼祟祟向外溜去。
临近出口,最外边的牢房走出一黑袍生灵,手里正抓着一个不停扑腾翅膀的人形男青年。
白穆与小辈们一惊,而那黑袍生灵重重关上门,也面朝他们转过身来。
唰!
白穆瞬时拿出折扇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黑袍生灵冻结。
“天意?!”那被抓出来的青年翅膀变回手臂,望着白穆惊喜的叫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帆呈?你怎么也在这?”白穆错愕道。
对方正是追风远,字帆呈。
“别提了。”
追风远愤愤道:“昨个逛窑子,还寻思叫你呢,结果听说你在我哥那儿,我就自己去了,怎料被这伙东西逮来了,给钱都不好使。”
“而且他们还扮成万兽疆域的弟子,明显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真他娘的歹毒。”
白穆不清楚追风远是在演戏还是真这么以为的,总之不妨碍他挂着愧疚表情顺话回应:“帆呈,的确是万兽疆域弟子抓的你,只是并非我要求的而已…对不起。”
追风远愣在当场:“啊?”
“时间来不及,你先跟我们一起逃出去。”白穆拽过追风远胳膊继续赶路:“这里不方便说话,出去再跟你解释。”
千星璐在身后翻了个白眼,同其他小辈迈步跟上。
还好这两兄弟没继续叙旧了,不然关键时刻话这么多,他可就忍不住开怼了。
经过大厅行至门口,白穆让一众小辈停留片刻,自己探出脑袋观望,与门外的高层们对了个眼神,道:“没有守卫,趁现在!跑!”
言罢拉着追风远冲出去。
十七以及几个高层赶忙藏匿起来,睁眼看着一群小辈跟着白穆撒丫子飞奔在基地内。
眼看他们要翻墙出去,十七及时闪身在围墙顶端,一脚将跑的最快的一个青年踹下去。
所有高层都集体显现在围墙上,一字排开,分别站在十七两侧。
在小辈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面容被斗篷自带的法术掩盖的十七沉着嗓音,居高临下的说道:“天意,你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只仿了辄羽七八成,不过在场的除内部成员外,没有生灵与辄羽相熟,甚至有的小辈连辄羽的模样都没见过。
所以也需要白穆来‘承认’其身份。
白穆僵硬的后退半步,慌忙跪地,拱手道:“师尊恕罪!”
啪嗒。
一滴冷汗滴落,细听白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小辈们皆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他们要完了。
十七负手而立,大乘期的威压笼罩着在场的众生灵,一言不发,压迫感倍增。
他惦记着白穆的吩咐,正准备找个由头处置追风远,谁料对方竟作死一样的掉头就跑。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十七快速传音提醒了白穆一句,抬手操控一件法器朝追风远攻去:“还敢跑!”
“帆呈小心!”白穆跪地的腿一蹬,飞速扑到追风远后方,用后背拦截下那飞轮样的法器。
碰!
白穆不痛不痒的被法器撞飞,趴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是没吃饭吗?打这么轻,让本少主怎么演?]白穆恨铁不成钢的传音道。
迫不得已,白穆自行逼出一大口血,撑起身子用嘴喷出来,假装受内伤很重的样子。
“白穆!”洛川清霄惊呼了一声,但碍于当前处境,没敢轻举妄动。
而被白穆‘救下’的追风远已经趁机从别的方向翻墙出去,夺命而逃,看都没回头看白穆一眼。
一位高层也召出剑来,随着一声破空声出现,顷刻间消失在众生灵眼前。
法力被封,追风远跑得掉就有鬼了。
众生灵如是想道。
十七更是管都没管,在斗篷遮掩下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很是无辜的对白穆传音回道:[属下怕伤到少宗主,所以不敢用力。]
白穆幽幽道:[你今天要不在本少主身上开几个不致命的口子,本少主回去就在你脑袋上刨个洞,好看看你那脑壳里到底装的什么。]
十七半点不带怕,他认为他的命都是白穆的,深入骨髓的忠诚度甚至让他觉得脑袋开洞也不算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十七还是能听懂命令的,御空越过一众小辈,落在白穆身旁,拽后衣领将其提起来,道:“本座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以至于让你现在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
言语足够威严,但姿势不对。
[你提小崽子呢?]白穆很是无语,传音指挥道:[掐脖子,别这么拎着。]
十七动作自然的换手照做。
白穆这才接上戏,边挣扎边艰难出声道:“师尊…有位生灵…您…不能抓啊,他可是…”
“有什么不能抓的?”十七按演练好的时机打断白穆发言:“本座干了几万年的行当,你觉得你有资格指手画脚?”
言罢掐着白穆用力一摔,自储物戒取出长鞭狠狠抽打数好几下,待地面一小部分被染红,才扔开鞭子道:“把这些跑出来的小杂种都抓回去。”
于是一个个小辈都被高层们逼迫着回了牢房。
此番经历,比起逃跑失败的不甘,他们心中很多的是震撼。
震撼于风光无限的万兽疆域少宗主私底下竟过得是这样的日子,震撼于这世上竟真有师父会如此恶劣的对待自己的弟子。
原本还有生灵对白穆自述的经历不太相信呢,现在疑虑完全没了,只觉得万兽疆域道德沦丧。
兽毒尚不食子,没成想万兽疆域连自己少宗主都不放过。
真是恐怖至极。
[下一页即将转线]
污浊的水面上突然冒出颗人头,将正用金属罐子装水的人类小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怕,是我。”姬无忧撩起湿漉漉的头发道。
小女孩脸上的惊恐顷刻间转换成了喜悦,道:“神仙哥哥?!”
言罢还不等姬无忧回应,她便跌跌撞撞边跑边爬起来,跑上坡奔走相告。
“神仙哥哥回来了!神仙哥哥回来了!”
雨落随后也冒出来,夹着嗓子贫道:“神仙哥哥回来了~”
姬无忧:“……”
陌破天荒也跟着犯贱:[神仙哥哥回来啦~~]
姬无忧一头扎进水里。
你们叫吧!大声叫!我不上去了!
最后游上来的雾行看看前面正往岸边游的雨落,不明所以的把正赌气的姬无忧拉起来:“你怎么了?姬无忧?”
姬无忧欲哭无泪:“刚才有个没跟我聊几句话的小女孩叫我神仙哥哥,她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肯定是被年纪最大的那丫头带的。”
“我怀疑整个营地的孩子都已经被她带坏了。”
果不其然,姬无忧刚刚游到浅水区域站起身,就有一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叫着‘神仙哥哥’从远处跑来。
“别跑!危险!小心滚下坡掉水里!”姬无忧头疼的吆喝道。
个头最高,也是最早留下来的小女孩也帮忙喊道:“大家要听神仙哥哥的话!”
孩子们集体安静下来,停在上坡处,一张张小脸对着底下的姬无忧,个个眼睛都炯炯有神,看着比离开前时精神多了。
“哎?!那位大人头发是金色的哎!”
孩子们注意到了没戴斗笠的雨落。
“还有红色眼睛!”
“他也是神仙!又一位神仙哥哥!”
“金头发的神仙哥哥!”
姬无忧很想报复性的也跟着叫一句,但碍于孩子们都在场,生生憋住了。
“十七领队。”雨落懒得搭理那些小孩儿,立在水边甩甩湿淋淋的衣袖,想叫十七来商量事情,半天没等到回应,于是又加大音量呼唤道:“十七领队?”
“金发神仙哥哥,你是在找哑巴神仙大叔吗?”有小女孩问道。
刚淌水上岸的姬无忧疑惑:“哑巴?大叔?”
其他孩子解释道:“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经常找不到,后来还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神仙大叔啊。”
姬无忧知道他们说的是十七了。
其实十七外表也才不到三十的样子,甚至没蓄胡须,无奈不知哪个疑似看美丑称呼‘人’的小孩带动的,孩子们全在喊十七大叔。
姬无忧没太在意称谓,但他不明白十七听不到说话是怎么回事。
雨落倒是知道内幕,抬手打了几个手势,满脸紫痕的十七闪身出现,惹的孩子们一阵欢呼。
大概十七的潜伏之术,在他们眼里就真的像神迹一样吧。
也确实是神迹。
姬无忧想道。
雨落见十七出现,又打了几个手势,而十七也回了几个手势。
姬无忧一开始还以为是手语,但发现跟他学的零一四世界的任何手语都对不上,内心疑惑道:[他们在对什么暗号吗?]
陌不太确定:[似乎是手语。]
姬无忧看的费劲:[是他们自己编制的?你能翻译吗?]
陌同样犯难:[我没有他们的这套言语的数据,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好在雨落和十七的加密通话并未维持太久,前者打完第三次手势回过什么后,便开始在自己身上四处翻找,最终从护腕里拿出枚黑色石头,递交给后者十七。
于是出乎姬无忧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十七将黑色石头镶嵌在了头侧的装饰上,紧接着那装饰就发出声音道:“谢小主。”
和那时姬无忧被他按着时听到的那个‘是’字的声线一模一样。
[原来十七他一直不能说话,得借助外物表达想法吗?那装饰是件法器?为何在人界还能用?]姬无忧在内心惊讶问道。
陌当时忙着翻阅资料想法子,也没注意到十七是从哪里发声的,此刻知道真相,着手修改起督察局库存里的某份资料:[不是法器,和玄知的面具一样,是能无视世界限制与督察局系统检测的不知名物件。]
姬无忧猜测:[外来物?]
陌否定:[不,绝对是你们零一四本土产出,根据气息判断,多半是来自冥界的产物。]
无关十七用的究竟是什么,发言的方式又如何,总归能正常对话后,一切都就方便多了。
伴着小孩子们讨论‘哑巴神仙大叔’会说话了的嘈杂声音,雨落先是对应十七的感谢回了句没事,而后道:“水下有不明雕塑群,数量绝对在十尊以上,我想挖出来看看是什么,不过缺少工具和劳力,我手下只有三个会神降且有时间的过来的,数量不够。”
十七想了想,道:“属下最多还能叫来八个士兵,再多不行,他们要训练,来这里回去时间太久。”
雨落想了想:“好吧,不过要让他们带点东西来。”
十七道:“立好像后,直接对他们说。”
“行。”雨落伸手招呼姬无忧与不停拧衣服挤水的雾行:“过来一起帮忙。”
姬无忧不知要帮什么忙,他也没问,跟着雨落和十七就走,究竟需要他做什么,到地方后自然会知晓。
雾行突兀的在身后啊了声。
姬无忧闻声回头:“怎么了?”
就见雾行瞪圆眼睛指着地面道:“姬无忧,你为什么没有脚印啊!”
[下一页即将转线]
十七双膝跪地,头重重磕下,用他原本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属下,自愿请死。”
刚被高层搀扶起来的白穆闻言顿时明白了十七的想法,挑眉道:“这场戏成本挺高啊,只是简短走个过场,本少主竟要失去一员大将?”
十七是大乘期,虽说实力掺了水甚至打不过仙道期,但培养起来也不容易。
当今世上存在的大乘期并不多,万兽疆域位列八大宗门之一,以前都尚且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个大乘期,十七知晓自己不该鲁莽请死,撑起身子抬起头,目触白穆身上不断滴血的伤口,又快速逃避着垂眸:“属下觉得对不起您。”
受伤本就是做戏,白穆毫不在意,拿出件黑袍披上并系好带子,见十七还跪着,不满道:“布局尚未全面,你倒是有空在此浪费时间。”
十七这才沉默着起身,杵在那儿一言不发。
白穆没管他,朝几个高层吩咐道:“你们几个,赶快去找沈思厌。”
“谁负责闹事,谁负责抓夺舍者,都让他给你们安排,一定要赶在百龙门找到这里前完成一切任务。”
高层们皆俯首应下,御剑告退。
在白穆等高层忙的不可开交之时,洛川清霄所在的牢房内,小辈们同样聊的热火朝天。
他们有的在痛骂万兽疆域,有的在担心营救他们失败的万兽疆域少宗主,还有的在念叨完了。
连洛川清霄都没了之前的悠闲,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辄羽连百龙门都不畏惧,不会是要准备灭咱们口跑路吧?咱们还能撑到救兵来的时候吗?”
“我看他未必认识你。”千星璐相较其他小辈更为冷静,分析道:“方才白穆想提醒辄羽你的身份,话没说完就被辄羽打的一动不动失去意识,辄羽说他干了绑架的事上万年,不用白穆指手画脚。”
“就辄羽把你和普通小辈混为一谈这一点,他绝对不知你百龙门长老身份,毕竟你师兄龙圣是七界尚且存活的唯十的元婴,且还是最年轻最有可能成神的元婴,他一个大乘后期的辄羽,不可能不畏惧。”
“所以他来不及灭我们的口,除非白穆愚昧,醒了后再次告诉辄羽,不然辄羽应当是会在百龙门杀过去时才得知自己惹错势力,直接逃跑。”
此观点有小辈不赞同:“你怎么就肯定辄羽会怕龙圣?万一他是修炼邪功快突破了呢?而且说起最有可能成神的,现在不该是他那个十七岁时就修成仙道期的徒弟吗?”
千星璐翻白眼:“辄羽就算突破,初升元婴期能比得过龙圣?当年幻界出了个元婴嗜血族,不还是一巴掌被龙圣拍死了?”
洛川清霄道:“我师兄用的是剑,不是巴掌。”
“那是打比方。”千星璐抽空解释了一嘴,继续反驳那小辈道:“是,龙圣当年二百岁升仙道期,提升速度确实比不过白穆,但你可别忘了白穆现在还没长起来呢,区区一个辄羽都把他按着打,你却把白穆也当做辄羽现在不怕龙圣的资本,你是傻的吗?”
那小辈道:“你怎么骂脏话呢!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说白穆最有可能成神,又没说辄羽因为白穆不怕龙圣!”
千星璐道:“哦,你只是说说,那我也只是问问。”
那小辈清楚自己说不过千星璐,于是撇开头不准备再搭理:“有毛病!”
“好了好了,别吵架。”洛川清霄站出来当和事佬:“千星璐他分析的有道理,咱们应该不会有事,耐心等救援就好,就算你们没有救援,到时我师兄来,我也会将你们一起带出去,放心好了。”
有百龙门长老的身份在,洛川清霄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小辈们急切的心绪都逐渐放缓。
一片安宁中,牢房门自外边儿打开,一具干瘪的尸体被暴力扔进来。
嘭!
门又被合上。
“大哥?!”之前因千星璐数尾巴而跟其吵架的青年扑上去,不敢置信的去摇晃那具尸体:“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尸体正是追风远。
“连我大哥都死了!!我们真的还能活吗!”青年崩溃大哭。
逃跑时青年也在,但他顾及与千星璐相谈甚欢的洛川清霄,没敢出声去告状,且正好他大哥追风远的注意全在白穆身上,因此他如愿成了个透明的存在。
他还想着要出去后告状让追风远帮忙出气,找千星璐麻烦呢。
没成想,转瞬的功夫,追风远竟然死了。
就这么死了。
青年嚎啕大哭,哭的情真意切,只是没谁知道他具体在为什么而哭。
…………
万兽疆域地牢大厅里,先一步回来的主管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侍卫押罪犯一样押着白穆进来。
“少宗主,您不至于演到这份上吧?”主管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废话能少点吗?”白穆不耐烦道:“关本少主的牢房是几层几号?”
主管态度卑微:“回少宗主,最底层第三个门就是,属下已为您将牢…将屋子打扫干净,安置了床和桌子,地下潮湿,属下还特意布置了去湿的法阵…”
白穆笑了声:“你当本少主是去享受生活呢?”
主管止住话头,咽了口口水,强颜欢笑道:“这不是…要给少宗主您准备最好的吗…”
白穆收起笑容,目光阴沉:“换一间。”
主管哆嗦了一下,弱弱道:“那就还剩最底层最后一间比较隐蔽。”
侍卫押着白穆朝里走去。
“林主管。”
走出一段距离的白穆突然开口,侍卫驻足,主管浑身僵住,就听白穆缓缓开口道:“在百龙门来前,你若是没把地牢里不该有的东西清理干净,那本少主就把你清理干净。”
这句话林主管听得明白,白穆所言的第一个清理是双层含义。
他要收拾的不止物件,还有这些年来因各种原因惹怒白穆的一些万兽疆域弟子。
林主管小心而又恭敬朝白穆背影鞠躬作揖:“是,少宗主…”
日月轮换,互争高低,转眼入夜又天亮,随着一声蝉鸣响起,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音和天惊的差点磕到桌子。
抬眼看了看天色,已接近巳时,他还没等到白穆的消息。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音和天将灵力注入白穆的通讯令牌。
良久,没有回应。
音和天觉得事情不对,白穆昨日说过今早会回复自己昨天的事,他向来言出必行,不可能故意不接。
可能出事了!
音和天猛然起身,往门外冲去,路途上不停的给通讯令牌注入灵力,甚至用上紧急联系的令牌,可无一例外都如石沉大海。
“师弟,你要去哪?”李恭耽将其叫住。
音和天愣愣停住,急切道:“师兄,我联系不上天意了,我要去万兽疆域打探情况。”
看着师弟疲惫的脸色,同样忙碌一夜未眠的李恭耽叹气道:“我刚从议事厅出来,各长老这两天会联系其他宗门商讨联盟之事,血纹大阵今日内能出小师叔位置,只要确认此事与万兽疆域有关,万兽疆域必会被屠。”
“你别跟你那万兽疆域少宗主朋友联系了,他也跑不掉,定然死于围剿。”
音和天快急哭了:“可是师兄!天意他跟万兽疆域的其他生灵不一样!他不是恶徒!”
“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李恭耽揉揉眉心:“他可是辄羽的亲传弟子,你以为其余七大宗门会放过他,留着他的命让他日后复仇?”
“他要资质平平也就罢了,三年前他才十七岁,就修成了仙道期,留他一命简直就等于放养邪君,待他日后长成,还能有我们的活路?”
音和天手舞足蹈的解释:“可他!可天意他跟万兽疆域羁绊并不深!他与我情同手足!我会将他往正向引导的!”
“天乐师弟啊。”
李恭耽放下手,蹙眉看着音和天:“你真与你的字一般,过于乐天了。”
音和天见他表情不对,赶忙御剑就跑,无奈李恭耽手中有师父龙圣特赐予的法宝,到底是将修为比他高的音和天用透明罩子给扣住了。
“看来我今日得把你看管好,不能让你去万兽疆域打草惊蛇。”
李恭耽操控法宝,带着音和天去往宗门闭关处。
“天乐,莫要怪师兄,这都是为你好。”
“师兄不想看你被其他势力当做叛徒喊打喊杀。”
[下一页即将转线]
姬无忧带着疑心低头打量,发现雾行说的是真的。
人界虽旱,但多风沙,干裂的地表上积攒了厚厚的沙土,雨落与雾行走过的地方都留有脚印,唯有他与十七身后空荡荡。
不,也不是,他身后比十七多了些水滴留下的坑洼。
姬无忧思绪一转,发觉自己被湿衣裳干扰了体感,若抛去水的重量,此刻他的体重比进人灵之境前要轻许多倍。
似乎前段时间自己觉得身体变轻并非错觉?
姬无忧蹦了一下,用力踩向地面,随之后退几步挪开位置,一对看着既无来源也无去处的脚印出现在地面,像是有会飞的什么生灵落脚后又起飞离开了一般。
雨落意外道:“没成想你的轻功造诣同十七领队在一个水平。”
姬无忧抬起他那张单是看着就非常乖巧老实的脸,道:“不,师兄,我不会轻功。”
从人灵之境出来的三生灵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良久,雨落问道:“你把那枚商人给你的丹药吃了?”
“没。”姬无忧指指储物戒:“我放在里面了。”
雨落满脑子疑惑:“那你这是怎么个情况。”
姬无忧同样不解,摊开手道:“我也不知啊。”
[似乎…]陌出声道:[有某种功法的痕迹。]
姬无忧:[什么功法?上清无情道?]
陌否定:[不是,不确定,我再看看。]
半天也没头绪,三生灵将此事暂且搁置,唯有陌还在查功法资料。
姬无忧跟着雨落他们忙起十七所言的‘立像’的事,一群孩子在不远处围观。
最初姬无忧与雾行都不明白立像的含义,跟着十七他们从存放于马车的包裹里拿小像取香时才幡然醒悟。
雾行道:“这不就是奉神那一套吗?”
“你又在说什么废话。”雨落鄙夷道:“这儿又不能用通讯令牌,不这样他们怎么神降过来?”
雾行道:“若是信徒太多,我们的呼唤可能会被淹没在众信徒的祈愿里。”
雨落将一枚水壶暴力挤压变形,弯腰将之当碗舀满沙土:“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冥界西宫的生灵都没有信徒,比不得你这无上天宫太子。”
只一句就堵的雾行哑口无言。
知道他又要自责想伤心事,姬无忧拍拍他肩膀:“错不在你。”
雨落熟视无睹,把‘碗’随意放到三枚竖立的小像前,擦火柴点上蜡烛,语气稀松平常道:“轮流敬香,姬无忧,你先。”
姬无忧依言取三支香来,谨慎问道:“有什么专门的礼仪吗?”
雨落道:“心诚则灵。”
姬无忧想了想,还是按与自己所修上清无情道理念相仿的某教派礼仪进行敬香,只不过省去了后面的三拜九叩。
先右手持香置于蜡烛火苗上点燃,后左手包裹右手简单一拜,改换左手持香,右手中指与拇指捏最左侧香插至碗中央,无名指拇指按顺序捏起第二支香,用手圈出的孔洞穿过立在碗中的那支香,将第二支香立在其不远不近的左侧,最终食指与拇指捏起最后一支,插入碗中最右侧。
三炷香平行,高度一致,白烟袅袅上升,这便算敬好了香。(附言:高度不一可调节,道教地方礼仪,我们这的是这样,不代表全部)
此教派并非存在于零一四世界的教派,但雨落说了,心诚则灵。
姬无忧退至一旁,看向雨落。
雨落抱臂道:“你说说需要的东西,一会儿让他们一并带来。”
“直接对着神像念,他们都能听到。”
于是姬无忧又站回去,琢磨着开口道:“请劳烦,帮我带些子供…啊,就是教孩子的书籍来,从启蒙到成年的最好都有,再就是许多食物与能饮用的水,以及衣物,食物是二十多人类的量,在保质期范围内越多越好,水和衣物也能带多少带多少,多谢了。”
雨落百般无聊的听着,甚至玩起自己头发:“没了?”
姬无忧弱弱道:“其实还想让他们帮忙修建房屋…还有教书…”
“不过这些有点过分…不行就算了。”
“我来说吧。”雨落一把拉开姬无忧,点过香胡乱插上,也不管高低位置,甚至拜都不拜,开口就报了许多材料工具,末了追加道:“少一样东西你们就提头来见。”
姬无忧错愕的看着。
陌调侃道:[好一个心诚则灵。]
雾行在雨落这儿没有话语权,所以十七就是最后一个‘敬’香的。
比起雨落,十七同样不多承让,也是胡乱插香,点了八个名字,让左侧小像的生灵转告他们置办东西带来。
“材料工具你们准备,书就算了。”雨落插嘴道:“文字相关的东西,我们文部去采购,还有着装,也让我手下去选就好。”
“那食物和水呢?”十七闭着嘴,借头饰出声询问。
雨落道:“你那边来的手下多,自然也是交给你们。”
十七点头:“可以。”
[下一页即将转线]
“什么时辰了?”万兽疆域地牢,林主管瘫在大厅椅子上,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问道。
侍从答:“回主管,巳时有半。”
林主管精神恍惚:“还有半个时辰就午时了啊。”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昨晚更是熬了个通宵,以他仙道初期的修为,不眠不休是件很折磨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休息。
万兽疆域内部地牢共有五层,原本是很空旷的,可三年前白穆获得实权后,万兽疆域中层弟子减员大半,无一例外都是犯什么事后被白穆得知派手下抓进了地牢。
林主管要做的,就是将此等弟子毁尸灭迹。
一枚储物戒被送到林主管跟前,此刻他桌上花红柳绿,堆了许多低等储物戒,个个里头都装满尸身。
目前为止,地牢第四、五层还没清理,第三层正在收尾检查阶段。
“唉。”林主管困得眼睛睁不开,坚持着站起身活动筋骨,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少宗主一发话,他这个小角色就是得得任劳任怨,更何况他又不是最惨的。
“你们放开我!我要告诉少宗主!”
门口突然传来女声吆喝。
林主管侧身看去,就见一貌美女子被两个侍卫架着拖拽进来,她的身后还有陆陆续续被押着走进来的生灵,其中还包含了他认识的暗卫令香。
令香冲林主管眨了几下眼,后者便反应过来这也是做戏。
且其他被押来的生灵并不知情。
“我可是少宗主最宠爱的女侍!你们是不是嫌命长了!放开我!”那美艳女子还在挣扎吆喝。
林主管被她吵的头疼,很想劝她说姑奶奶快别喊了,这都是假装的;不过大局为重,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演起戏来:“你这夫诸乱喊什么呢,还叫少宗主,你主子都做错事被抓了,宗主亲自关他进来的,你们这些下属,一个都跑不了。”
“你胡说!”本来安静的一只二尾猫族少年突然也吵闹起来:“少宗主才不会做错事!定是你们这破宗门又乱找由头作恶了!呸!你们简直坏事做尽!早晚遭报应!”
美艳女子也跟着道:“只是关一阵子而已!少宗主不可能倒台!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当心你们的小命!!”
林主管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侍卫们将这伙生灵都押进去。
“你完了!你真的完了!”女子尖厉叫喊着被拖远:“我们都是少宗主的亲信!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林主管坐回座位,看都不多看一眼,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酷无情,实则内心早已泪流成河。
说什么笑呢,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处置少宗主的亲信啊,这一切根本都是你们的少宗主自己安排的好吗。
待侍卫们押着令香等生灵走远,林主管小声吩咐道:“将那夫诸和少宗主关一起。”
好的房间不要,送饭也不吃,女伴总不会拒绝了吧?
林主管心中琢磨着。
少宗主都二十了,据说后宫女侍虽不少,但一直无女主,唯一个女侍待遇不同,想来就是方才那位。
最宠爱的女侍吗?那可得好好对待。
林主管还以为自己此番献美‘人’能得少宗主好脸,怎料不到半刻钟就被十七提溜到第五层最后一间牢房前。
打开门,就见少宗主白穆被金属链条束缚四肢悬挂在墙,而那送去的那女子正在底下抱着白穆的脚哭的梨花带雨,任凭一旁的令香和猫族少年怎么拽也不松手。
除此之外,其他少宗主宫殿的下属也都跪成一片,瑟瑟发抖着呜咽。
别说白穆了,林主管都被吵的头大。
要亲命了。
林主管心凉的透透的。
他只是让侍卫把那女子送去,他们怎么把押来的下属全给关这里了啊!
“林彦坚。”
一道阴郁带着浓浓怨气的男声将林主管惊回神,他猛的高举头,与垂头面色不善的白穆对上视线。
嘈杂声中,青年发白的嘴唇微张,咬字清晰的话语全部传入林主管耳中:
“你这是在闹哪样?”
林主管浑身一激灵,赶忙叫来侍卫,大声招呼道:“快快快!把他他他,还有他!他们!都带出去!换到别的牢房!!快点!快点!!”
一伙侍卫呼啦啦冲进来,不由分说把令香他们全给拉了出去,剩那美艳女子还在抱着白穆的长靴蹭鼻涕眼泪。
眼看林主管自以为收拾妥当关门准备出去了,白穆再也忍不住,怒道:“滚回来!!”
“把柳依依也给本少主带出去!!!”
林主管不知女子的名字,但他再蠢也该清楚白穆说的是谁,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拖着美艳女子就往后撤。
“少宗主!奴家不走!奴家要陪少宗主同生共死!少宗主!”柳依依哭的肝肠寸断。
“滚!!都滚出去!!!”白穆大发雷霆:“林彦坚本少主忍你不止一回两回了!!!你再不经允许乱送什么过来!本少主扒了你的皮!!!滚!!!”
林主管跪地磕了几个头,飞也似的带着一众生灵逃走了。
…………
是夜。
万兽疆域外,白穆所创基地上空,众多身穿夜行服的生灵悬空隐匿着。
最前方的男子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其身旁品红色头发的青年拿着罗盘,道:“师尊,就是这里。”
被叫师尊的男子抬手轻轻一挥,悄无声息的将下方阻拦的防御法阵瓦解。
翁!
剑鸣声起,无数生灵藏匿着身形御剑而下,短短几息,便将基地内的守卫全部暗杀干净。
男子这才领着头发一红一白的两个生灵施施然而下。
三个一路闲庭漫步,跟着罗盘指引走进牢狱,来到一间牢房前。
暴力卸掉机关,推开门,牢房里的洛川清霄仰着脸惊喜道:“师兄!你终于来了!”
[下一页即将转线]
出来时就已临近傍晚,敬完香天边更是泛红了。
雨落表示那些下属至少也得隔天才能过来,要跟师父玄知请示多逗留几日,吩咐姬无忧先去准备餐食。
“如果不行,咱们就把小像留下,吃过饭连夜出发。”
雨落如此说道。
姬无忧点头答应,内心存疑:[他要怎么收到殿下回复?]
陌回道:[玄知能托梦。]
[原来如此。]姬无忧不再关心,按吩咐和雾行一起起火架锅,从马车中取来生食烹饪饭食。
相距不远,雨落清理台面,再次立像敬香。
孩子们则依旧在附近安静围观。
过去这么多天,现成的干粮早被孩子们吃净了,如此还是他们这二十多孩子外加一个十七省吃俭用的结果,也得亏有十七在,轻功去临近的富人区补过些食材,还买了厨具日日做大锅饭,这才没让这群孩子饿死。
今晚终于不用十七忙活了,姬无忧与雾行分配好了工作,包揽下所有生灵的晚餐。
雾行负责切菜,姬无忧负责煮。
前者不会用菜刀,洗干净剑,将菜抛向半空,耍着花样切割,喜得孩子们不停鼓掌欢呼,硬生生把切菜的过程表演成了街头杂技。
如此氛围下,负责煮食材的姬无忧也不自觉的扬着嘴角。
姬无忧其实也没下过厨,但他可以看陌展示给他的菜谱,用米和菜煮锅蔬菜粥,不算太难。
水开,姬无忧刚撒了把盐,就听陌说道:[这蛇区别对待啊。]
姬无忧知道她应当是在观察敬香的雨落,于是好奇的朝其张望,正好瞧见对方跪在小像前毕恭毕敬的说着什么,台子上的水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换成了吃饭用的碗,三炷香插的齐整,一切与方才比都大相径庭。
[那毕竟是玄知的像。]姬无忧道:[别说雨落,换我也得给殿下跪一个才安心。]
陌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之前有谁说玄知不至于那么恐怖来着?]
姬无忧蹲在锅旁等水开,脸不红心不跳:[确实不恐怖啊,我何时怕过吗?]
陌笑笑,在不可视状态下打量着他脸上手上的绷带,懒于拆穿。
不到半刻钟,饭煮好了,姬无忧拿勺舀了点儿吹凉品尝:“还行,就是味道稍淡。”
“我也尝尝。”雾行拿筷子一沾,抿了口,道:“我觉得刚好啊。”
姬无忧本欲再加盐,听雾行这样一讲,怕调咸了,便放回盐盒道:“那就这样吧。”
一人一魔给孩子们分好饭,十七现身,自觉的端着碗也站到锅前,姬无忧给十七盛了一份,回头准备去叫雨落,发现对方还在那儿跪着,垂着头一动不动。
姬无忧与雾行对视一眼,凑近查探。
“师兄,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姬无忧手碰了碰雨落肩膀:“师兄?”
扑通——
雨落闭眼毫无知觉的歪倒在地上,着实将周围的人或非人吓了一跳。
小孩子们倒不敢做什么,只端碗远远看着,唯独姬无忧上去试探过鼻息,放下心来:“只是睡着了。”
“估计在接收殿下传达的信息。”
雾行好歹有那么多信徒,奉神方面懂得颇多:“西冥王在托梦?”
姬无忧颔首:“对。”
雾行摸摸肚子,觉得没什么饿感:“姬无忧,你饿吗?咱们先吃还是等等他?”
姬无忧道:“让孩子们开动吧,我早点晚点都可以。”
雨落倒下的姿势看起来别扭不舒服,姬无忧帮着给调正躺姿,一番捯拾,刚拍拍手准备离开,雨落醒了。
“最多留五日。”雨落没追究自己怎么躺下的,爬起来开门见山道:“检查完雕塑立刻就走。”
姬无忧点头:“好。”
雨落抖抖身上的沙尘,甩甩头,突然闻见味道:“饭煮好了?”
雾行指指那群小孩:“他们都快吃完了。”
雨落走到锅边打量一眼,拿汤勺拨了几下,松开手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言罢便进马车睡觉去了。
姬无忧看看锅里,内心陷入自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嫌弃我煮的粥?]
陌道:[去掉是不是,改为陈述句。]
[为什么啊?]姬无忧满头问号:[虽比不上外边卖的那些粥,但也不算难吃啊,不就是寻常百姓家的水平吗?]
[他甚至不愿尝一口?]
陌调出雨落数据用虚拟屏幕展示:[这条蛇,满级厨艺,此世界巅峰水平。]
姬无忧咋舌。
陌继续补充:[普通饭馆卖的菜,是他能咽下口的底线。]
怪不得之前吃干粮时候雨落面色复杂呢,姬无忧还当他不爱吃饭:[他这么挑食,他师父知道吗?]
陌:[就是他师父带的,他师父嘴比他还挑。]
姬无忧沉默。
好嘛,有其师必有其徒。
吃饱喝足,小孩们左拥右簇推搡着姬无忧进了空的那辆马车,叽叽喳喳的问起问题。
“神仙哥哥,你们为什么在湖底待了那么久呀?”
“从那里下去,能去神仙住的地方吗?”
“水、水底是不是有宝物?”
“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珍珠?”
“那里有好吃的吗?你们在水里不饿吗?”
姬无忧被问的头大,生怕这群小孩子因为好奇往水里跳,从而溺水丧失性命,临时编排道:“我们是去打怪兽的,水底有怪兽,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消灭掉了,现在水里什么都没有。”
“怪兽是什么啊?”
姬无忧突然举起没受伤的手配合着表情扮鬼脸:“就是很恐怖的,长得很奇怪的野兽,会吃小孩!”
凑的近的一个小女孩被吓得呀了声捂住眼睛,逗得其他孩子哈哈直笑。
有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小男孩用肉乎乎的小手笨拙的拍拍他自己的小圆脸:“那那,你的脸,是怪物,是怪物吃的吗?”
别的孩子也问起来:
“还有手,手也是怪物咬的吗?”
姬无忧身形一顿,突然特别想笑,但死命忍住了。
陌就没那么多顾忌:[十七吃‘人’,玄知咬‘人’是吧。]
“噗。”姬无忧闻言差点没憋住,咳了两声,道:“没,这都是我自己磕的。”
又陪孩子们打闹了一会儿,姬无忧开始讲童话故事哄睡,讲的是一些世界里带有教育意义的古代小故事,待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姬无忧这才悄悄退出马车。
雾行正坐在火堆旁发呆,表情有些哀伤。
“想什么呢?”姬无忧问道。
雾行回过神:“啊,没。”
“我发现你总说自己没用。”姬无忧在火堆另一边席地而坐:“你真这么想?”
雾行垂眸:“不就是这样吗?”
姬无忧道:“我不认同。”
“为什么?”雾行转头看他。
“因为你帮我过好多好多次。”
姬无忧开始掰手指细数:“一开始,我在牢狱里吃不饱穿不暖,是你的到来才让我身体渐渐好起来。”
“后来也是你帮我吸引注意,我才有机会那么早就跑出无上天宫,接触到殿下。”
说到这儿,姬无忧又有些心虚:“那次真对不起。”
雾行摇头:“真没事。”
姬无忧不好意思的颔首,拉回话题:“你修为比我要高,保护我好几回,怎么会没用?”
“你给我买过那么多东西,我都不知怎么还你,真要说起来,我才是没用的那个吧?”
“不用还。”雾行视金如土,真诚发言道:“姬无忧,你比我聪明好多好多,跟你相处,我真的会学到很多事情,你说的一些话,一些道理,都是以前从没有人教我的。”
姬无忧便笑道:“那么你看,谁都有长处短处,我们都不是没用的,对吧?”
雾行默默转回头,看着地上被风不断吹动的沙土,犹豫道:“对…吧。”
[下一页即将转线]
不止洛川清霄,牢房中凡是脑子还清醒的小辈全都做出反应,纷纷起身行礼。
“晚辈见过龙圣。”
“参见龙圣。”
“龙圣神武。”
“……”
他们当中没几个见过龙圣,但洛川清霄的那句‘师兄’足以证实男子身份,就像之前阻拦他们逃跑的辄羽,大多都是靠旁的生灵反应才认得出来的。
无疑,这门外的男子是百龙门掌门龙圣,身旁两个青年也必然是百龙门的两个亲传弟子,李恭耽与音和天。
龙圣抬手,示意小辈们不必拘谨。
“小师叔。”李恭耽冲洛川清霄作揖。
音和天心不在焉的跟着行礼:“小师叔。”
洛川清霄颔首:“二位师侄。”
间隙中,有大致查探过牢房布置的弟子跑来递给龙圣一页纸张,龙圣扫了几眼,道:“讲讲近来都发生了什么。”
洛川清霄便把自己外出被仙道期绑架、清剿随身物品、封印修为、关押至地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圣问道:“你没把百龙门令牌给他们看?”
“我给了啊!”洛川清霄郁闷道:“但有个领头的直接抢过去,把我令牌和其他生灵的东西全扔麻袋了,我跟他说我是百龙门长老,他充耳不闻。”
龙圣把纸张递还给身旁弟子:“可记得他的特征?”
洛川清霄想了想:“他们斗篷特殊,我看不清面貌,但那小子好像很擅长隐匿,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
龙圣淡淡道:“记下来。”
“是。”拿纸笔的弟子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将纸张夹进去,翻回第一页快速书写。
“还有,师兄。”
洛川清霄又把白穆来营救他们的事说了一遍。
当讲到白穆被辄羽狠狠抽鞭子的时候,音和天突然向外跑去。
“你又要去哪!”李恭耽再次用法器将其拖回来。
“师兄!!”音和天红着眼眶比划了个很矮的位置:“天意他本来是我养的小孩!!初见他时,他才这么大点儿!我一直看着他长大!看着他长到十岁!!结果他被那该死的万兽疆域绑了!!!”
“你现在还要拦我!万兽疆域抢走了他!!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抢回来!!!”
音和天发疯般往前扑,全然不顾周围生灵错愕的眼神,被屏障挡住就用手狠狠捶打屏障,直至屏障染上血迹也不停。
“我要去找他!!放我出去!”
李恭耽怒喝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莫再胡闹!”
音和天充耳不闻,用更高的声音盖过其发言:“那时参加他的继承大典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你非说可能是试炼!!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根本不是!”
“十岁到二十岁,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我错过他七年!又忽视他的处境三年!!!”
音和天也不知是要埋怨还是自责了,想着与白穆重逢后的一幕幕,回忆中的那个青年或是少年脸上的任何一个笑容都仿佛变成了尖锐的刺,不停地扎向他的心脏深处。
他揪着头发逐渐地滑跪到地上,不是没了力气,而是觉得现在做什么都苍白无力。
音和天开始回想更早的时候,这个向来沉稳,备受瞩目的雷灵根天才,发过疯后竟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呜咽着哭了起来:“我惯着的小孩儿,被夫子敲手板都要报复回去的小孩儿,吃块不爱吃的韭菜当面直接吐出来的小孩儿,睡觉都要跟我抢床的小孩儿…”
“就这么,被万兽疆域折磨了十年,整整十年…”
“十年啊…他还笑着跟我说自己过得好…”
“为什么骗我啊…”
“我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
“怎么就没发现…”
稍冷静下来后,音和天似乎也觉得窘迫,伸手捂住脸,但还是有泪水不断顺着他的手掌与面部间的缝隙溢出,伴着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地面一滴滴地积攒。
李恭耽板着的表情有丝丝破裂,沉默着收回法器,一时不知说什么。
一直未表态的龙圣在此刻俯身,抬手轻抚青年头顶:“好了,你自己又怎么敌得过万兽疆域?莫再哭了,为师自会帮你把他夺回来。”
洛川清霄没想到自己简短几句描述,会把自己师侄惹得哭成这样,且因为对方的言语,洛川清霄现在心里也很是难受,于是拱手道:“请师兄消灭万兽疆域,替师弟与师侄,还有不计其数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音和天把眼泪一抹,调整成跪地的姿势,眼眶依旧红着但语气铿锵有力:“请师尊准许徒儿率众出征万兽疆域!”
连被关着的小辈们也纷纷下跪:
“请龙圣讨伐万兽疆域!”
“晚辈愿出征!”
“晚辈也愿加入!”
“请龙圣为死去的万千生灵讨回公道!”
龙圣在簇拥中站起身,淡声道:“尔等不必如此,万兽疆域胆敢欺辱我门弟子,本就留不得。”
“都各自散了吧。”
龙圣解开洛川清霄身上的一层修为封印,百龙门集体准备返程,离开牢房门口没走两步,几个生灵自身旁匆匆而过。
他们虽也穿着夜行衣,但明显不是龙族,洛川清霄疑惑道:“已经有别的势力加入讨伐万兽疆域的行列里了?”
龙圣道:“嗯,那都是追风氏的护卫。”
洛川清霄脚步一顿:“该不会…是来找追风远的吧?”
“不错。”龙圣侧头问道:“怎么,你知道在哪?”
洛川清霄有些尴尬:“师兄,你方才站在门口时,追风远的尸体就在你脚前一寸。”
龙圣满不在乎:“哦,叫个弟子去知会一声吧,满地牢找,还不知要找到何时。”
[下一页即将转线]
篝火火光摇曳,夜晚的荒外没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倒又显得孤寂了。
姬无忧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却不准备休息。
之前下水湿了全身,衣服虽换过,但现在头发半干不干,他打算再晾一阵。
雾行思绪不知又陷入哪里,坐着发呆,姬无忧也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双方一时没什么对话。
身后马车方向传来轻微异动,姬无忧与雾行回过神警惕看去,就见那个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抱着一张小毯子下马车走了来。
“有什么事吗?”姬无忧轻声问道。
小女孩停在原地:“神仙哥哥,你之前让我埋的豆子是做什么的?”
“怎么还这么叫啊,我真不是神仙。”姬无忧有些无奈的纠正称呼,随后道:“那个豆子呀,按理说该发芽长出小绿苗的,但这都十多天了还没动静,估计是长不成了,觉得浇水麻烦就不用再浇了。”
小女孩点点头:“好吧。”
姬无忧招手:“别站那儿了,过来坐。”
女孩听话的上前,坐到姬无忧身边。
姬无忧低头看她:“睡不着?”
女孩张着溜圆的眼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在这里睡吗?我还想听故事。”
姬无忧笑道:“你都带过来毯子了,还问我可不可以,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小女孩也不害臊,躺到沙地上盖上毯子,合眼等着。
篝火另一边的雾行见状脱去外套,也躺下,把外套当被褥盖好,一脸认真的看向姬无忧。
“你困了?”姬无忧怕打扰到他,心里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结果就听雾行道:
“我也想听故事,姬无忧。”
姬无忧哭笑不得:“你是小朋友吗?”
雾行道:“我是啊。”
小女孩睁开眼:“神仙世界里的小孩子也是大人的模样吗?”
“别听他胡说。”姬无忧揉揉小女孩的头发:“他早成年了。”
月夜中,姬无忧坐在火焰微弱的暖光里,给一大一小两个人类讲起故事。
雾行一开始只是想凑个热闹,谁知听着听着,竟真的睡着了,姬无忧无奈笑笑,更加放轻声音。
然正是声音这么一轻,让姬无忧疑似听见了细不可闻的抽泣声,他朝声音来源看去,见身旁躺着的小女孩已满脸泪水。
“怎么了?”姬无忧吓一跳,俯下身关切道:“可是讲的故事不喜欢?”
小女孩摇摇头,小手不停的抹眼泪。
姬无忧帮忙擦拭:“那怎么一直掉金豆子?都哭成个小泪人了。”
小女孩支支吾吾半天,在姬无忧耐心的询问下,呜咽道:“我想小公子了…我想要小公子回来…我想要小公子…”
姬无忧将人扶起来,抱着轻轻给拍打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公子是谁啊?你得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找呀。”
“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能憋着,把所有的都倾诉出来,心情才会好受,我也才能帮你想办法呀,对不对?”
从见面起,姬无忧就知道小女孩肯定有着和其他的人界女子不一样的经历,只可惜那时她并没有说出口,如今触景生情,才终于断断续续的描述起来。
姬无忧没有厌烦小女孩混乱的表述,努力拼凑着那个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现在,姬无忧倒成了故事听众。
随着话语的增多,小女孩的回忆仿佛有了真实画面,如电影般在姬无忧眼前上演。
…………
哗啦哗啦。
一只粉嘟嘟的小手拨弄着水面上的一条死鱼。
“小鱼小鱼,你怎么不去和它们玩呀?”
死鱼翻着肚皮,小手一直在把它往水里按,在水面波澜的倒影中,隐约出现一个盘着头发看起来很小的一个漂亮小奴。
“你为什么不动呀?”
死鱼不停的被摆正又翻回肚皮,小奴半点不气馁,伸着胳膊费劲的试图挽救着,直到水面多出一个人的倒影。
“啊!”小奴赶忙缩回胳膊抱住头颅,预想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它反倒听见来人的轻笑声。
“你这小奴,那鱼都已经死掉了,怎么会动?”
小奴睁开眼睛,看到副陌生但清秀的少年面孔,少年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个同样富豪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挑美奴的贵客。
“小奴见过、见过各、各位大人。”小奴跪到地上,笨拙的说着恭维话:“大人来…来此,使得…”
“好了,你别说了。”
少年将小奴拉起来,回头道:“父亲,我就要这个。”
于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一个储存期限还有二十五年的小奴被男人买回家中,送给自己的儿子当玩物。
最初,小奴在男人家中做什么都畏畏缩缩,但它很快就发现,它不会因为撒了茶水被割掉手指,也不会因为卫生打扫不好而被揪着头发打骂,也不用服侍人做什么奇怪的事。
小奴认为养育它们的老奴的经历或许是不寻常的,因为有的人并没有那么坏。
少年待它和善,教它称呼他为小公子,称呼男人为大老爷,小公子和大老爷会准许它和另一个养在家中的老奴在桌子上吃饭,准许它们睡床铺,准许它们在家中无客人时穿人的衣服。
有时到了夜晚,小公子还会拿着不知哪来的破旧且带着臭味的书在它床前读。
小奴听得似懂非懂。
后来一阵子小奴才知道,小公子怕黑,来读书是因为男人半夜带着许多工具出去了,不知是做什么,总之每每走前,男人都会在长着老鼠尾巴的神像前上香跪拜。
小奴也会在闻到香火味后,满心期待的等着小公子来它的房间里读书。
如此美满的过了一年,小公子二十岁,在家中供奉的神像面前举办了成年礼,请了街坊邻里,和小公子的玩伴。
“文芝真是越来越俊逸了!”
“辛兄,你儿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小奴听来客如此的恭维着。
那夜,初次碰酒的小公子喝的烂醉,跑到小奴的床上赖着不走,储存期还剩二十四年的小奴精心侍奉着。
小公子抓住它的手,醉醺醺道:“想你不过也是个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不能放肆的在街上玩耍呢?”
说完还哭了起来。
小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叫来大老爷,把小公子给背走了。
隔天傍晚,酒醒的小公子在院中练武,一手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呦,醒啦?”小公子看见小奴,收枪大步走来,一手抱起小奴:“今晚有花灯展,我带你去看。”
奴不能在街上走,到了时辰,小公子与小奴一起坐上马车,行至放花灯的地段,拉开帘子让小奴看。
“哇!!”漫天花灯五颜六色,映在小奴眼中。
“等着。”小公子跳下马车:“我去猜灯谜给你赢一个。”
而后小奴隔窗看着小公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挑,似乎终于看到个满意的,站在那儿猜起了谜语。
一只小兔子花灯被送到了小奴手中,小奴爱不释手。
小公子笑的宠溺:“你要喜欢兔子,我让我爹去盗…不是,去找个回来。”
小奴眼睛晶亮:“真的吗?”
“当然。”小公子信誓旦旦:“这两天就让你养上白白胖胖的小兔子。”
小公子失约了。
从花灯会回来的第二天,大老爷外出,小公子被朋友约出去玩,一夜未归,小奴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等来小公子,没有等来大老爷,也没有等来小兔子,等来的只有许多穿戴统一服饰的男人,将它和老奴抓走。
小奴没有惊慌。
因为它认为小公子一定会来救它。
它是如此的坚信着。
小奴坐在囚车里,努力平复着内心,当车队路过一处街角,有液体滴在小奴头顶。
它抬起头,随着囚车继续移动,也随着它转动身体张望,一具全裸着吊在横梁上的美奴的尸体逐渐在它眼中展现完全。
那尸体很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刀伤,两腿之间血肉模糊,死死瞪着眼睛,一副不得瞑目的怨毒表情。
小奴脑袋一片空白。
它不该认识那个已成尸体的美奴才对。
可为什么……
小奴手颤抖着举起,试图去够那尸体的脚,可它们分别在囚车与绳子的束缚下,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为什么…
为什么那美奴长着小公子的脸?
小奴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它眼前发黑,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恍惚中,它听到外边的男人骂道:
“这该死的奴,竟敢扮成人,欺骗世人这么些年!”
“恶心的贱东西!”
“贱奴要反了天了,简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千刀万剐都便宜它了!”
“我以前居然还跟它称兄道弟过!回想起来真是恶心,太恶心了!”
“…………”
伴随着砰的一声,小奴倒在囚车里。
彻底晕厥前,它的眼角溢出泪水。
它知道,它的小公子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下一页即将转线]
洛川清霄平安返回宗门,可百龙门讨伐万兽疆域一事,却是遭遇了阻碍。
麻烦便在于万兽疆域八大宗门之一的地位。
不同于其他小势力的快意恩仇,八大宗门由于各自底蕴积攒不易,皆不愿轻易参与纷争,因此立誓言签订过和平盟约,若非有超过一半的联盟宗门同意,否则即便是排行第一的百龙门也不得擅自毁约攻打任意联盟宗门。
龙圣倒有实力率百龙门碾压万兽疆域,不需要任何帮助,可他一旦这么做,不仅会让其他联盟宗门敌视,还会引来天道法则的惩处。
到时宗门与世家相互关联,落井下石来围攻百龙门,那百龙门可就危险了。
因此,救回洛川清霄的当晚,百龙门便给除万兽疆域之外的其他六大宗门送去了讨伐万兽疆域的声明,然一夜外加一上午过去,只有朱雀谷和九尾神宗盖了章将声明送回,并表示准备好了援兵。
其余的,麒麟门、凤凰神宗、仙剑宗公然装死,与万兽疆域交好的玄武池则回信表示:
‘只凭那三不沾的基地和穿着万兽疆域弟子服的不明身份的生灵,不足以定万兽疆域的罪,还请百龙门掌门明事理,莫被宵小之徒挑唆,收集好证据再做打算。’
当然说的没这么简洁,纸用了三张,每张字都密密麻麻,不过表述意思大抵如此。
这让洛川清霄好生气愤,怒拍议事厅的桌子:“玄武池包庇的也太明显了!我看他们也没少因为万兽疆域获利,这两个破宗门,都该灭了才好。”
李恭耽提议:“算上我们,已有三个宗门要讨伐万兽疆域了,现在只差两个宗门的盖章就能出兵,我们再多派弟子去劝一劝,实在不行,我亲自去。”
有一长老摇头说道:“没有用的,万兽疆域妨碍不到他们,反而如果支持攻打,盖章后为表心意,他们势必要派出一些援兵,无论如何都会有损失,他们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另一个长老也道:“难办啊…”
音和天沉默站起身,甩袖而去。
这回李恭耽倒没有管他,再怎么说音和天也不是个莽夫,即便是为他那交好的万兽疆域少宗主考虑,他也不会先一步去惊动万兽疆域。
而龙圣自始至终都坐在主位慢悠悠喝着茶,未曾有什么表态。
三天后,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起因竟是各地小势力们的联合起义,他们把万兽疆域明里暗里的恶行全部列举,四处张贴,呼吁着所有龙界生灵要大力支持百龙门斩除罪恶,甚至联合许多大势力管辖区域内的平民集体跪在其势力门外求公道。
最初像麒麟门这样的一流宗门以及一些一流家族并没有在意,直到许多居民因为他们的不管不问搬出城镇,负责监察税收的各势力高层估算着下月的收益慌了神,迅速向更高层递交了数据,先前装死的那几个联盟宗门和一些一流家族这才顾及着资金损失,从而睁开他们的贵眼。
于是先前苦于有仇却不能报的百龙门,不仅收到了除万兽疆域外其他所有联盟宗门盖过章的声明,还获得了很多一流家族物资上的支持。
百龙门掌门住处,洛川清霄占着龙圣的书桌,边翻看弟子搜罗来的传闻边乐道:“师兄,上头写最早是有几个散修哭闹说丢了孩子,逐渐拉帮结派,并借百龙门要讨伐万兽疆域的小道消息快速起势,这都是你安排的吧?”
“并非本尊。”远处台阶之上,于圆形宽广床铺中央打坐修炼的龙圣缓缓张开双目:“不过此事确有幕后推手在煽动民愤。”
洛川清霄不觉得奇怪:“肯定是和万兽疆域有仇的某一方。”
“总归对我们有利,我们还得谢谢他呢。”
龙圣缓缓吐息,将周身围绕的灵力回收入体,起身下床:“既如此,通知下去,准备出征。”
“是,掌门师兄!”洛川清霄一拱手,随后迫不及待跑了出去,心想着要把这消息赶快通知那位日渐消沉的师侄。
天乐师侄啊,你的玩伴有救了!
洛川清霄御剑飞驰,眨眼消失在云海。
…………
万兽疆域地牢内,有一身影正悄无声息的接近着某间牢房,由于牢房禁制的单面隔音效果,一道不停的在汇报着什么的男声传入这身影的耳朵。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逐渐清晰。
“许多干尸已被送回其家属家中,邪功之事成功曝光,此刻已传遍大街小巷。”
“不止七大宗门,万兽疆域或可能成为龙界公敌。”
轰!
牢房门重重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一老态龙钟的身影鼓着掌迈进门槛,引得被铁链吊在高处的青年和一旁站在地上的黑袍生灵齐朝他看来。
“本座的好徒儿。”当尘埃散去,辄羽那扭曲的笑容尽数展露在二生灵眼中:“你玩的挺花啊。”
看清来者,原本在汇报的黑袍生灵闪身便消失不见,只剩重伤在身的青年还挂在墙上,气若游丝的冲辄羽笑道:“师尊,您闭关出来了?”
“听说是本座罚的你,已让你在此挂了四天。”辄羽也在笑,只不过这笑颇有些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座怎么一概不知?”
“师尊,您真是贵鸟多忘事。”
青年的表情天真无邪,但话语间怎么听都带着点儿讥讽的意味:“您之前非要抓百龙门的长老修炼邪功,弟子劝您三思,您却把弟子打了一顿关在这儿,现在事情闹大了,您还要来责怪弟子么?”
辄羽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用灵力断开铁链,在青年落地前飞身上去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狠狠往墙上按去:“白穆!!你真是好的很!!本座近万年的基业,竟因你这孽障毁于一旦!!!”
头部遭受撞击,青年白穆感受着后脑勺流淌的滚烫液体与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度,不仅不慌,还更加放肆得开口嘲笑道:“师尊,就您这…驭下之术,您以为您能有…多少衷心的手下?好不容易…有个…有点能力的妖九,忠诚跟随您…近万年,结果被您亲手葬送…剩下的要么是墙头草,要么…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哈…木已成舟了,您才…知道消息,哈哈哈…师尊…您可真是英明,哈哈哈……”
听着青年的笑声,辄羽莫名平静下来,突然松开手,道:“你如此肆无忌惮,是料定了本座不会杀你。”
“你果然知道夺舍的事。”
白穆滑落在地上,捂着脖颈喘了几口气,这才又笑道:“不然呢?这算什么难以查询的事么?”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还留在这儿,应该趁机跑掉,改名换姓藏匿世间,到时本座即使留有你的精血,若被抹杀,也没办法再找你。”辄羽冷淡的看着他:“可你非要耍小聪明,妄图留下来把自己摘干净。”
辄羽仿佛对万兽疆域将迎来的毁灭释怀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如此行事,倒便宜了本座。”
白穆躺在地上,盯着高处的辄羽的脸看了一会儿,扬唇挑衅道:“怎么,你有信心在百龙门攻破这里前成功将我夺舍?”
辄羽回以森然微笑,言语意义不明:“小子,你才活了二十年,见识还是太短浅。”
白穆嘲讽神情不变:“是啊,还得请师尊多指点不是?比如怎么做到九万多岁还被一个二十岁小辈耍的团团转?”
辄羽根本不跟他斗嘴,抬手封印其灵力,将之背到后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掂了掂:“乖徒儿,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疗伤。”
言罢御空飞出地牢,向着未知地闪身而去。
师徒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些话并不需要明讲,各自也都能思虑到。
比如白穆故意把自己折磨成重伤,为的是防范辄羽有无视修为差距也能夺舍的招数,以此拖延时间。
再比如辄羽说带白穆去养伤,实际代表他放弃了宗门,要奔波逃亡,且还会一直囚禁白穆,直到他夺舍成功。
这对彻底翻脸的师徒,一个举止慈祥,稳稳当当的背着徒弟,一个神态乖巧,安静的把下巴靠在师父肩膀上,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什么感情很好的亲爷孙一起出行。
然他们互相对彼此的算计,双方心里都门儿清。
[下一页即将转线]
听到末尾前,姬无忧怎么也没想到小公子会是个女人。
根据小女孩的描述,小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身好武艺,打起架来许多同龄的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英才,偏偏出生于这样一个错误的时代,惨死在不公待遇中。
姬无忧愤恨之余又觉得惋惜。
“神仙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小公子、变回来呀…”小女孩哭的眼睛都肿了:“我好想她…我想告诉她…她也是女孩子,是人,不是…不是扮成人的奴…”
“凭什么、凭什么都冤枉她啊…她根本没做过坏事…”
姬无忧不再让她用手揉眼睛,翻出袖子干净的里层在女孩眼角轻按,吸掉眼泪:“都会好起来的,咱们做个交换好不好?”
小女孩抽噎问道:“什、什么交换?”
“你以后好好努力,好好生活,把其他的小朋友都照顾好,我就用神仙法术实现你的愿望。”姬无忧头一回主动认下了神仙的名号:“你相信我吗?”
小女孩又一次泪崩,不住地点头:“那、那说好了。”
姬无忧笑道:“嗯,说好了,神仙从不赖账。”
小女孩扑进姬无忧怀中又呜呜哭了许久,直到一滴泪也挤不出来,这才弱弱道:“我、我是不是要…要每天给神仙哥哥磕头呀?”
姬无忧用手揉搓着她的小脑袋:“不用,只要你们过得开心了,我就能因为你们的开心而获得我想要的。”
“所以别哭鼻子了,开心起来,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姬无忧一下一下拍着小女孩的后背。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乖了,相信我。”
小女孩睡着了,蜷缩在姬无忧怀中,睡得无比安稳,姬无忧夹着薄毯,将小孩儿抱回马车安顿好,这才回到篝火旁,发现雾行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
“她们都好可怜。”雾行道。
姬无忧坐回自己位置:“你都听到了?”
“没听全。”雾行叹口气:“但听了个大概,咱们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正好能救下那位小公子。”
姬无忧默默给篝火添上根柴,看着木柴接触火苗的地方逐渐被染上层黑色,这才轻声道:“现在也不晚。”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
次日。
挨饿一晚的雨落早起给自己做了粥,让姬无忧雾行和所有的孩子们也有幸尝了一回这世界巅峰级的厨艺。
食材软糯口感香醇的莲子白粥下肚后,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那汤米分家的蔬菜乱炖确实搬不上台面了。
怪不得雨落会嫌弃,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美滋滋吃过早餐,雨落十七他们的下属赶在正午前陆陆续续带着大包小包,甚至巨大的箱子神降来了。
如此凭空出现的修行者们免不了也被孩子们追着叫嚷了一阵子神仙。
姬无忧从书箱中翻出认字书籍,开始教孩子们一个一个的认字,而那些下属在雨落十七的指挥带领下,也开始了他们夜以继日的打捞工作。
两天时间,这群修为被压制的修行者凭借问鼎整个人界的武道能力,从湖中打捞出整整三十二尊人类老者的巨大雕塑,其中有男有女,每个少说也有两层楼高。
除了那手捧种子的雕塑,其余雕塑站姿整齐划一,垂手而立,唯独头颅扬起的方向不同,似乎在齐看向某一处。
雨落想了想,命手下将他们的站位调正,使那个高举手臂捧着种子的老者雕塑立在中央,让其他雕塑的‘视线’均在那高举的石手上,三十二尊雕像顿时彼此关联起来。
[有点眼熟。]陌久违的先开口说话:[有好几个雕塑的面孔,我似乎在虚空中心见过。]
所谓虚空中心,是姬无忧得知的陌所居住的,一个超脱出任何世界的区域,同时也是陌任职的混沌督察局的立足之地。
[撞脸了?]姬无忧揣摩道。
陌道:[撞脸不会一下撞这么多,不像是巧合。]
她紧急翻看起资料,在看清楚结果后却又觉得诧异。
[嗯?确实是你们世界的原生民。]
[且还留有过神话传记——《农祖与三十一人祖》?]
与此同时,雨落十七的手下也在攀爬过程中,成功在雕塑上找到刻字。
“报,举种雕塑一号后背有刻字,为‘农祖崔斯和’。”
“报——雕塑二号也有刻字,为‘人祖陈芸’。”
“雕塑三号刻字为‘人祖董振芳’。”
“雕塑四号……”
“…………”
“雕塑三十二号刻字为‘人祖之首许正’。”
“全部检查完毕。”
[下一页即将转线]
十七如影子般尾随着辄羽。
潜伏是每个暗卫的基本功,十七因为没什么别的专长,整日苦练此项技能,如今跟了大乘期巅峰的辄羽一道,竟还没被察觉,算是有所成就。
可惜辄羽老早就知道十七的存在,前者凭借修为优势,到底是将后者揪了出来,闪现至其身前,一脚踹至远处。
十七半空翻滚一圈,平稳落在一处峭壁之上,转瞬又消失不见。
“瞧瞧你养的好狗。”辄羽背着白穆,目光追着空中轻微的气流变化快速扭动着头颅:“被发现还不死心。”
白穆没说话,慵懒的歪脑袋改用脸靠上辄羽肩膀,合眼假寐,大有‘你们先打着我睡一觉’的意思。
他现在不能多言,无论是开口让十七撤离还是说反话表示不在意,都容易让辄羽感觉到他对十七的上心。
被绑走本就在计算之中,他尚有保命招数,可十七没有,一旦因辄羽过多关照而被发现大乘期修为不实,十七多半要死在这里。
冷处理是白穆紧急关头能想到的对十七最好的保护方式。
“短短几年,养出来个大乘期,体内还没种蛊虫。”
辄羽笑道:“本座承认,本座的驭下手段是不如你。”
白穆不耐烦的甩甩尾巴,睁开眼道:“你打不打?觉得打不过可以先把我放一边。”
辄羽收起笑容,语气淡淡:“倒也不必。”
言罢祭出一件亮着蓝色光辉的悬空法器。
翁——!
淡蓝光辉以法器为中心如水波般快速荡漾开,白穆头疼欲裂,一时间思绪全部清散,大脑一片空白。
等再回过神,辄羽已经背着他御空飞出不知多远,四周景象频闪到看不清,也再不见十七隐匿的痕迹,只剩那法器还稳稳的悬浮在白穆脑袋旁边,仿佛是静止的一般。
…………
“诶呀——十七大人哎——”林主管一拍大腿,哀嚎道:“您怎么还能把少宗主给跟丢了呢?!”
“没有他,谁来给咱们作证啊,到时其他宗门都打过来,咱们不是完蛋了吗!”
十七垂头不语,像什么做错事的小孩般站在角落。
林主管见他这丧气模样,也彻底失了信心,脱下万兽疆域外袍起身往地牢外走去:“跑吧跑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先撤了啊,你们也快收拾收拾离开吧。”
“站住。”沈思厌什么也没做,只凭单纯的讲话,就让林主管蓦得停下脚步:“无论少宗主如何,你都该做好你应当做的事,若想临阵逃脱,就别怪我替少宗主先行料理掉你。”
沈思厌的言语威慑是有作用的。
不止林主管匆忙跪地求饶,连其他高层也纷纷弯腰俯首表忠心。
其实沈思厌修为还没这几个高层高,前者只有仙道初期,后者们却没一个低于仙道中期。
放在以前,在场的高层都是见钱眼开自私自利的主,完全就是一盘散沙,今时今日能如此听命于沈思厌,纯是等价交易术的功劳。
沈思厌忍辱负重良久,攒了不知多少等价交易的控制次数,在场高层们皆在他上三个小境界以内,他能用等价交易术强制操控三息,对修士来说,三息时间用来自杀,简直绰绰有余。
被控制的高层没有敢不听他的,不听命令的已经全部死掉了。
“好了,都起来吧。”沈思厌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刚刚得到消息,说百龙门的兵兽已开始集结,咱们也准备起来,备甲兵具卒乘,把那几个夺舍者分别安排到合理又显眼的位置,务必让来参战的势力都瞧见。”
“到时打起来,诸位都莫要恋战,及时顺着就近传送阵撤退。”
沈思厌用法器幻化出沙盘虚影,手指一处山谷。
“我会在此处等你们。”
高层们纷纷拱手应是。
“林主管你不必参战。”沈思厌又道:“你就负责稳坐地牢,等他们来找少宗主,汇报少宗主行踪。”
林主管悲道:“可是沈大人,我哪知道少宗主行踪啊?”
十七闻言,头更低了几分。
沈思厌不胜其烦:“咱们少宗主把那百龙门掌门二弟子迷的晕头转向的,用得着你在此咸吃萝卜淡操心?那牢里不是有少宗主的血吗?他们要找,有的是方法找。”
十七猛的抬头:“那我们何不先行去找?”
对待白穆看重的十七,沈思厌换了副态度:“不是我不想找,找到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且容易因小失大,我若是早到大乘期,说不定早把辄羽都控制了,但没办法啊,少宗主对我不信任,升成仙道初期他就不让我继续修邪功了,如今就凭咱们这些货色,都不够辄羽杀来玩的。”
林主管在一旁听着,心里止不住的冷嘲:
就你还控制辄羽呢。
表现得好像多忠诚一样,能找却不去找,哪怕先定出位置来也好啊,还在这假惺惺的安排我们去办事,是怕少宗主回来抓你把柄吧?等少宗主死讯传来,怕不是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
林主管在沈思厌看不见的地方悄咪咪翻着白眼。
仙道初期就这个样了,真要到大乘,少宗主还能活么?
相较来说,十七就单纯的很,闻言只是沉默着点点头,越发缩在阴影里,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为暗卫却在潜藏时被抓现行的窘迫。
他始终认为是他本事不到家,才让少宗主身涉险境,这分明不是他的错,然他却深陷自责之中。
[下一页即将转线]
雨落对这敷衍的行动不甚满意:“看仔细点。”
“是。”
下属们再次对雕塑进行检测,魔幻的举着比他们大不知多少倍的实心雕塑翻过来覆过去的摆放,而孩子们如同氛围组般不停地在一旁大呼小叫。
当其中某尊雕塑被举起来时,一身穿文官服的某一手下突然道:“报,雨阁主,十号雕塑里似乎有东西。”
雨落言简意赅:“拆出来。”
于是叮叮当当一阵敲打声后,那雕塑底部被抠了个大洞,一具棺椁从里头被拆出。
眼看身穿轻甲的几个生灵要暴力破棺,文官服的两个生灵赶忙将他们拦住,其一呵斥道:“停手!里头还不知有什么,怎能如此鲁莽?”
有轻甲生灵不满:“那你是开还是不开?”
“开也不是像你们那样开。”文官嘟囔一句,转身向雨落请示:“阁主,可否要开棺检验?”
雨落作壁上观良久,见下属问起,这才道:“开,别的雕塑里可能也有棺材,全部拆出来。”
十七在一旁给八个武官作出更详细指示:“你们去拆雕塑,莫破坏雕塑外形,拆出来棺椁放置一旁,等他们白茶阁来开棺。”
他们在此忙碌,陌也没闲着,给姬无忧简单讲了讲农祖与三十二人祖的神话故事,讲到最后,第一具棺椁机关刚好被破解,雨落没有贸然上前,站远处看着两个文官推开石盖,从里头又搬出具雕塑来。
雾行纳闷道:“这是什么习俗啊,雕塑里头封棺材,棺材里头又封雕塑?”
若说外面的雕塑雕刻栩栩如生,那棺材里这具等人高的雕塑就活像真正的人类变得,好像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只可惜风化损坏处裸露的里层依然是石头,不然雨落定会觉得这小雕塑是尸体浇筑而成。
陆陆续续的,三十二雕塑底部全被掏空,总共拆出来三十二具棺椁,只有一个里面是真人类骨架,其他全是小号雕塑。
“这是哪个雕塑里的?”雨落抓起一根骨头问道。
“回阁主。”文官拱手:“是举着种子的那个,农祖崔斯和。”
雾行道:“这难道是什么入葬仪式?农祖是墓主,其他都是陪葬石塑?”
姬无忧摇头否定:“不,并不是。”
雨落看过来:“你又知道?”
刚听陌讲完神话故事的姬无忧点点头。
雨落蹙眉:“知道你不说,准备憋到过年上戏台表演?”
姬无忧莫名被阴阳,无奈道:“不是,你总得容我简化一番。”
雨落臭着脸吐了吐蛇信子,没再追加什么话语。
姬无忧边琢磨边道:“远古时期,人界被仙界之灵抛弃,世界不再新生,草树枯萎,动物逐渐灭绝,困境之下,人类方出现了三十二位英雄,他们分别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种子与人类新生,人界得以获救,那三十二位英雄应该就是棺材里的这三十二位,他们被后来人尊称为农祖与人祖。”
“至于为何人祖的尸身都是雕塑…”
“神话记载说,人祖许正本是一石匠,他在人类全部无法生育的时期,用自身血肉填充,用肋骨为刻刀,雕刻出一个活的小娃娃,而其他人祖为了留后,也纷纷请求许正用他们的肉雕刻,为替多出来的生命瞒过上天,他们都自愿变成了雕塑。”
“荒诞。”雨落信不得半分:“他们没有法力,怎么可能雕刻出活人,还把自己变成石头?”
“所以才叫神话,有编造的成分在里面。”
姬无忧道:“我认为多半是人灵之境里的那位商人和他们做了交易,他们用命换了新生,被不知情的后人改编成了神话。”
就此,雕塑一事告一段落,雨落揉揉眉心,命令道:“休整一夜,明日启程回白茶阁。”
姬无忧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办?”
雨落睁开眼,看向十七,而十七不为所动。
“他俩还有事情没办完。”雨落率先开口。
十七平静回视:“白执军不可缺将领太久。”
雨落道:“现下并无战事。”
十七道:“战事来前不会有预报。”
雨落不死心:“我军小将领并不止他们八个。”
十七不甘示弱:“你白茶阁也不差这两个小文官。”
一蛇一孟极沉默对视。
雨落抱臂离场:“我去请示师尊。”
十七转回视线:“小主请便。”
最终两方手下全被玄知命令驻扎,且要求他们再建个传送阵与白茶阁分部出来。
十七没什么反应,雨落倒是一整晚都瞧十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做饭还故意不留十七的份,姬无忧想分享自己的那份,也被雨落凶巴巴的喝止,导致十七晚上只能默默的啃生玉米。
小打小闹的一夜过去。
清晨,姬无忧被那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摇晃醒:“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嗯?”姬无忧迷迷糊糊坐起身:“怎么了?”
小女孩激动的手舞足蹈:“那个!那个豆子!绿色!绿色出来了!”
姬无忧一头雾水的被小女孩拉着往湖岸边走,满目荒芜中出现一抹嫩绿色。
那颗由小女孩播种的黄豆,竟一夜间悄无声息的发芽了。
[下一页即将转线]
百龙门联合其他联盟宗门将要攻打万兽疆域的事已传遍龙界,如此境况之下,万兽疆域老宗主与少宗主又都不见踪影,仅剩那赶鸭子上架的副宗主硬着头皮主持大局。
眼见宗门内众心惶惶,万兽疆域副宗主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
“不就是百龙门吗!整个宗门加起来才多少条龙?两千多而已!”这位新副宗主也算是白穆手下,为确保万兽疆域能根连株拔,此刻装腔作势的安抚道:“我们多少兵力?门下弟子再算上各种暗卫仆从,数量得以万计!能对敌的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万!他百龙门还要留弟子守宗门,能派多少弟子来打我们?撑死也就一半,一千多条龙还能把我们掀翻不成?”
被沈思厌管控的高层纷纷出言附和:“就是就是!”
然并非所有万兽疆域高层都在掌控之中,其中就有一外表病殃殃的大乘初期不受影响的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若再算上另六个宗门的援军呢?”
副宗主道:“那对比起我们,也是沧海一粟!援军援军,说来不过是做样子而已,我们跟其他六大宗又没仇,他们的援兵也定会划水,不值一提。”
病殃殃的高层呵呵一笑:“咱们兵力是多,但多数不过一丘之貉,有几个真正能打的?”
“修士之争,看的从不是数量堆积,他百龙门数量是不如我们,可副宗主您是忘了他们是只收龙族,且还得是天赋极佳的龙族才导致的弟子稀少么?”
“百龙门里,哪怕是最底层的杂役弟子也没一个低于集气期,往上金丹期仙道期更是多如繁星,长老中除那洛川小辈外全是大乘,更别提还有位元婴期掌门坐镇…副宗主,敢问我们要拿什么赢?”
“老宗主伙同少宗主一起跑路,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们必败么?”
眼看众高层们都逐渐被那病殃殃的高层说动,角落处站着的沈思厌哪里会让他们就这样树倒猢狲散?眼睛一眨,当即控制副宗主怒捶长桌道:“放肆!”
“战争尚未开始,你就在此妖言惑众妄图让我万兽疆域军心溃散!是何居心?!”
那病殃殃的高层向来不好管控,近年来沈思厌曾多次尝试引他入套,可惜连对方的一根头发都收不进手。
到了今天,这病秧子依然是个刺头,仗着是大乘初期,完全不顾及仙道初期的副宗主脸色,起身就要走:“八大宗里的倒数宗门对战龙界第一宗门,我是觉得打不赢,我不打,你们随意。”
“反了你了!”被控制的副宗主大喝一声,抬手用法力封住出口,其他由沈思厌管控的高层纷纷自觉的扑上去试图把那病秧子按住,然都被对方凭修为眼疾手快的躲过。
病秧子最终冲破封印,逃窜而去了,剩下的高层陷入犹豫。
“瞧他那胆小的模样。”林主管用轻松的语气拉回局势:“咱们那么多钱呢,让中底层那些货色,还有咱们的附属势力先给他百龙门杀着,杀光了,也不过是去其他界发个征兵榜的事儿。”
“大乘可能找不着,但只要晶石管够,跟仙道期势均力敌的修士不有的是?”
有高层眼中亮起希望之色:“是啊,特别是魔界那些修士,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要钱不要命啊。”
其他高层也道:“照这么说去魔界,大乘也不是找不着啊。”
“是啊。”沈思厌管控的高层们赶忙混入其中,煽风点火:“我看这一战还未必会输了。”
“要怪就怪他们兵力少,咱们干耗都能把他们耗死!”
“早看他们龙族不爽,百龙门仗着几任龙圣,坐第一未免太久。”
多数高层信以为真,士气大振,但依然有两三个不吃这套,心不在焉的琢磨着如何偷跑。
对此沈思厌都看在眼里,决定不让这些想逃跑的高层活过今晚。
与万兽疆域准备拿己方生命堆积出胜利不同,百龙门十分爱惜门下子弟,给所有参战弟子都下发了一套款式统一的甲胄样的穿戴防御法器。
最低是杂役弟子领到的四阶甲胄,可抵金丹期多次攻击,最高像音和天等掌门弟子,以及各长老亲传弟子穿戴的甚至是七阶甲胄,抵御大乘期都不成问题。
此等规格,随便派出一支小队,就足以泯灭大部分中小势力,可若说对付万兽疆域,就得大军出动再花费些时日了,毕竟万兽疆域什么都收,二三十万兵力少说也得杀个几天。
总的来说,无非就是屠杀速度问题。
百龙门军队列好阵型,千百灵兽开路,后方外门弟子星罗棋布,御剑分部四周,中央处音和天与其他内门弟子则骑飞驹伴行在龙圣与各长老所乘的浮空轿撵左右。
“走吧。”龙圣不疾不徐道。
于是军队浩浩荡荡开始向万兽疆域进发。
“师尊————”宗门外的远处传来女子呼喊,一身影风驰电掣御剑停在轿子跟前,恭敬行礼:“弟子来迟!”
来者是龙圣的第三个徒弟,名叫沈念,黑发黑瞳,身背长刀,那刀立起来时比她都高出好几节,据说外形是仿照人界的斩马刀而造,修士里大抵也只她用的顺手了。
沈念酷爱云游,长年累月不见踪影,对于这久别重逢的徒弟,龙圣没什么叙旧的心思,从轿撵里扔出套七阶甲胄,随意道:“穿上。”
“是,师尊!”
沈念快速套上甲胄,系好所有带子,这才抽出空冲音和天拱手:“二师兄!许久不见!”
音和天的情绪相较前几日已平复许多,抬手回礼:“师妹。”
沈念拍拍尾巴,辞别音和天,又凑到马车另一边的李恭耽面前:“师兄,我给你带了好多小吃,都是你爱吃的。”
“咳咳。”李恭耽咳嗽两声,严肃道:“师妹,战事要紧,其余事务,回宗门再论。”
“哦,行。”沈念浑不在意,跳到轿撵顶上,嚷嚷道:“师尊您怎么没给我备马啊,如此我坐这上面啦?”
有弟子红着脸牵来飞驹:“沈师姐,这匹马给您,我去御剑。”
沈念摆摆手:“不用,我师尊这轿子顶上风景好。”
“净胡闹。”龙圣点了一句,到底也没让沈念下来。
沈念性格如她的风灵根般无拘无束,不过她并非不懂礼,真有冒犯师尊龙圣的事情都是敬而远之,像坐轿子顶这种小事,完全在龙圣准予范围内,她当然毫不忌讳。
此番小插曲,百龙门行军并未受影响,很快便行至与联盟宗门援军的集结点,除他们外,包括追风氏在内的一些与万兽疆域结仇的势力也自发派了兵力来。
各势力代表互相打起招呼,各军队一时停滞不前。
洛川清霄在后方轿撵中吐槽道:“如此拖拖拉拉,真到地方,万兽疆域早跑光了。”
沈念哈哈乐道:“小师叔,咱们就是要给他们时间跑,如此才能尽可能减少损失啊。”
洛川清霄闻言气道:“那岂不是不能根除这恶势力了?”
沈念翘起二郎腿:“恶势力根本就是灭不完的,咱们打他们,主要是为给小师叔您出气,他们输了就算完。”
洛川清霄算是听明白了,自家宗门攻打万兽疆域根本就不是因为正义,而是因为自己位高权重被抓丢了面子,要收拾万兽疆域一顿给宗门挣回脸面。
想清楚这些,洛川清霄心中难免不平:“怎能如此?惩恶扬善,不该是天经地义之事么?放跑他们,他们又要去别处作恶。”
其他长老闻言,忍不住开口打趣:“清霄啊,亏你都一百多岁了,还没个三十来岁的小娃明事理,若是个恶势力咱们都要出手干涉,那宗门还发展不发展了?”
道理洛川清霄都知晓,但他心中实在意难平:“师兄,您也这样想吗?”
龙圣承认道:“我们的确做不到斩尽邪恶,也没必要为个万兽疆域付出太多。”
洛川清霄内心纠结:“可我们不是龙界第一宗门吗?总得起个什么作用吧?”
龙圣语气平淡:“让一切阴邪只敢藏身暗处,就是我们的作用。”
[下一页即将转线]
姬无忧小跑跟着女孩去往湖边,老远瞧着那鲜艳的绿色,内心讶然:[这质量的土地,还真能种出东西?]
[原本不能。]陌出声道:[但昨夜有一丝残留在农祖遗骸中的能量转接到了那颗黄豆上,使得它一夜间快速生长为幼苗,现那能量正以那发芽地为中心缓慢扩散,目前部分土地已恢复生机。]
的确,随着姬无忧接近那颗小芽,脚下的土地颜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肥沃的外观与其他地方的黄白沙土形成鲜明对比。
[没成想我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竟被一具重见天日的人类遗骸解决了。]姬无忧叹道:[此人不愧为人界农祖,他即使被他的后代遗忘抛弃至水底,如今也依然愿意倾尽所有唤起新生。]
正感慨着,到达幼苗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停住,姬无忧一个不慎被对方的脚绊住,迎面向那脆弱的幼苗倒去。
!!!
姬无忧心惊胆颤,赶忙伸手支撑,在手即将接触地面的下一刻身体蓦地漂浮起来,悬在那幼苗上空。
这下心惊的就不止他了,正用人界买来的刷牙子清理牙齿的雾行见状惊的把那小刷子都掉了,挥挥手尝试驱动灵力,却毫无反应:“姬无忧,你怎么能在人界使用法力?!”
所有小孩子们全都开始吱哇乱叫,无一例外皆在喊着什么‘神仙哥哥飞起来了’的话语,雨落被他们吵醒,掀开帘子从马车探出头来,随即也面露惊异之色。
姬无忧自身也没预料到此番状况,不过他小时候顺着轮回秘境来人界甚至能保持修为,因而现在内心也不算太诧异,摆正姿态漂浮着将自身检查一番,道:“我只能御空,修为还是被压制在筑基前的练气状态。”
雨落跳下马车,抱臂抬头打量:“就算没被压制修为,你一个金丹期,怎么能会御空?”
“这我真不知道。”姬无忧想到脚印一事:“我来人界后,体重好像一直在变轻。”
陌说道:[未知功法,你无意间运行了一种功法,此功法督察局资料没有详细记录。]
姬无忧恍然:[等回冥界我测试一番供你拷贝数据。]
陌:[好,谢谢。]
雨落听不到陌的发言,见姬无忧越飞越高,不由得神色一凛,纵身一跃将其拽下塞进马车,转身命令道:“尔等依西冥王旨意在此驻扎,本阁主即刻返程。”
“是!”
正忙着建房子干杂活的下属们纷纷停下活计跪地行礼:“恭送雨阁主,恭送十七将军。”
十七现身,给八个武官安排了训练任务,随后又隐匿不见,雾行顾不得清理刷牙子,漱了口也跟着进入马车,一行匆匆赶马上路。
姬无忧能正常落座了,撩开窗帘挥手向依依不舍望着他的孩子们道别,转过身问道:“怎么突然这么急?”
雨落回道:“我得带你回冥界检查,你可别在人界出什么岔子。”
姬无忧闻言受宠若惊:“我没事,飞起来可能是什么功法,不会有危险。”
雨落啧了一声:“查过再说吧,死的远了不方便我师父炼活傀。”
姬无忧好不容易对雨落升起的好感瞬时被这一句话抹灭,嘴角抽搐道:“我争取不死就是了。”
路上赶得急,马车颠簸的姬无忧头晕,他对此也能理解,只是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那株幼苗,觉得可惜。
[豆子长得太快了,要是能让孩子们看着它先长成豆芽再长出绿叶就好了,那样会更有参与感。]姬无忧心道。
陌回道:[毕竟有农祖的加持。]
提起农祖,姬无忧又想起之前那茬:[你说那些雕塑眼熟,在什么虚空中心见过,他们会不会就是从我们这过去的人类?]
[有这个可能。]陌也在思索:[零一四世界之所以编号这么靠前,就是因为收录时间早,那时我们中心政府刚刚成立,十分缺助力,从你方世界拉了几个人过去也不足为奇。]
[但与此猜测形成悖论的是,原生世界民如果脱离世界进入我们混沌虚空,存在于此方世界的痕迹会被完全抹除才对,不该还留有雕塑以及神话传承。]
[我入职晚,还有许多事情不知晓,对此事不敢妄下定论。]
姬无忧问:[你没办法查询他们的信息吗?]
陌摇头:[非授权内中心居民的个体资料都是保密级的,我无权查探,而此方世界的农祖与人祖只留有神话传说。]
于是此问题便成了不解之谜。
姬无忧揭过此篇章,又叹道:[我教那些小孩子识字,还没来得及引导他们给自己取名字,除了那几个男娃娃有名有姓,其他孩子一开始全叫奴。]
陌宽慰道:[她们读过书,会自行取名的。]
姬无忧开心的想着:[以后有机会,我得回来看看她们都给自己取了什么名。]
下一页即将转线
————
ps:身体出问题了,今中午甚至晕在老家房子过堂,最近治疗调养为主,尽量更新,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