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和天紧紧攥着白穆胳膊:“我陪你一起去行吗?”
白穆还想着要与十七他们汇合,自然不方便带着音和天,挣脱他的手,安抚道:“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别担心,很快就回。”
音和天眼睁睁看着白穆踏出门,恍惚间,面前那道背影与对方过去的多个时间中的背影重叠,有青年时、少年时、孩童时…它们无一例外都在离音和天而去。
“不,不要去!”
音和天追着那些身影大步上前,多个身影重新归拢成一个,音和天将其抱住,紧紧抱于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把过去的白穆抓住:“天意,别走,别再离开了…”
白穆在他冲过来的瞬间差点本能回身攻击,还好理智回笼及时收住,此刻被音和天从身后抱着,不明所以又有些好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音和天额头抵在白穆肩膀,闷闷道:“你之前每次都是因为一些很平常的事情离开,然后我就找不到你了。”
“哪里都找不到。”
白穆轻笑:“说得那么夸张,不就两次么?我十岁那年,和前两天。”
音和天难得较真:“不止两次。”
白穆闻言开始回忆与音和天重逢后的事,发觉确实常因万兽疆域等事忽略对方,尴尬动动尾巴尖,摸摸音和天头顶:“是我疏忽了,这次不会,最多三天,我就回来,好吗?”
音和天不吭声,白穆却感觉到肩膀处布料渗透湿润了。
“你怎么又哭了?”白穆心中错愕,嘴上却打趣道:“你现在好歹三十了,怎么还没二十岁那年成熟稳重了?”
音和天抬起脸道:“三十怎么了?咱们一百多岁出门还满世界爷爷、老祖辈呢。”
白穆挑眉:“怎么,你意思是,你算三岁小孩儿?”
音和天:“嗯,所以你两岁。”
白穆伸手去掰音和天禁锢在自己腰间的手:“那三岁哥哥能放开两岁弟弟了吗?”
音和天硬是不撒,他是剑修,时常炼体,单论力气是比白穆这法修厉害一些,因此任白穆怎么挣扎都把对方抱得稳稳的:“不能,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白穆不想动用法力,于是没辙了:“好,行,带你一起。”
音和天这才准备放过,刚要松手,院子大门自外而开。
“师弟,师尊问你那朋友醒…”李恭耽一脚迈过门槛,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音和天松开白穆,可为时已晚,李恭耽看清楚他们,默默把脚缩了回去,随后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白穆察觉事态不简单:“你师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音和天挪开一步,陈恳道歉:“对不起。”
白穆无所谓:“没事。”
凭李恭耽这位百龙门大师兄的性格,怎么也不会乱传闲言,若今天撞见这出的换成是令香,白穆才会重视,总之今天他不计较这个。
音和天甩甩尾巴,感觉内心有点小高兴,只是未想明原因。
出发前,白穆先跟着音和天去拜见龙圣。
音和天简单说了说出去的目的,保证在外也不会懈怠修炼后获得外出批准,白穆则是谢过龙圣出手相助,以及百龙门对他的救命之恩。
龙圣让音和天暂避门外,对白穆道:“你的寿命只剩十年,你知道吗?”
白穆垂首:“晚辈知晓。”
龙圣问道:“你打算何去何从呢?”
白穆回道:“晚辈还未曾想好。”
龙圣单手托腮,语气随意道:“本尊名下还缺一弟子,这几天你考虑考虑,回来时告诉本尊你的打算。”
这便是摆明了想要收白穆为徒,且贴心的给出考虑时间。
白穆本就想拜进百龙门与音和天作伴,内心自是欣然接受,不过他现下有事要做,拜师不急于一时,口头矜持道:“是,前辈。”
“你这身体现在虚的不成样子。”龙圣起身招手:“过来,给你注入些法力。”
白穆乖乖上前,任凭龙圣将大手贴于自己额头。
眼前亮起微光,大量灵力传入经脉,逐渐充盈起白穆因施术消耗亏空的身体。
白穆觉得这灵力很熟悉,熟悉到一下把他记忆拉回到孩童时候,仿佛又置身于了那热闹的市井街头,与一疯子父亲整日相伴的日子。
他绝非头一次接触龙圣的灵力,但他以前怎么也不可能跟龙圣这样的存在有关联。
白穆闭上眼,只当是自己昏死那阵有被龙圣注入灵力救助过,所以才会觉得亲切且熟悉。
迈出门时,音和天已在外等候多时。
“走吧。”白穆招呼道。
音和天快步跟上:“我师尊跟你说什么了?”
白穆笑道:“大致是问我要不要当你师弟。”
音和天难掩喜色:“你要来百龙门吗?”
白穆故作深沉:“我得考虑考虑。”
音和天鱼翅耳朵耷拉下来,面上却是冷静:“好,那想好你要告诉我。”
白穆颔首:“自然。”
二龙御剑出百龙门,远行去往一处密林,落于一古树遮掩的木头房小院外。
“这是哪里?不是要去万兽疆域吗?”音和天环顾四周。
白穆道:“是要去,这里是我行动被抓前临时派手下搭建的住所,我朋友的尸身在里面,我要带他一起。”
音和天道了句原来如此,识相地不再继续讨论这一话题。
院子有阵法防护,白穆用手段破除阵眼将法阵毁掉。
音和天问道:“为何不破解法阵?那样还能重复利用。”
白穆推门而入:“没打算留痕迹,这院子今后也得销毁。”
音和天礼貌站在原地:“我方便跟着进去吗?”
白穆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既然跟来就帮我做活吧,过两天买棺挖坑就都交给你了。”
音和天应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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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发展再次出乎意料,自姬无忧发现自身生现双重修为开始,亦是姬无忧原有修为缓速流失的同时,他身上多出来的那层仙修修为竟层层递进,涨速逐渐超过他原有修为的跌落速度。
等玄知处理完手头要务神降而来时,姬无忧竟已经成了个魔修炼体后期,和仙修筑基后期同聚一身的奇怪存在。
也是在玄知脚刚接触地面的瞬间,姬无忧的仙修修为一下突破,达到悟道期。
彼时他原本的魔修修为依然在炼体期后期。
各种族生灵未修行时寿命长短不一,哪怕到了筑基期,或与筑基期同阶的其他名称阶段,也有修士的种族寿命短暂。
但只要突破这第一阶级修为进入下一阶段,所有修士的自然寿命都会达到千年。
魔修炼体期正是有一千年寿命的第二阶段,一千六百多岁,且降到炼体期的姬无忧,是被强行续了六百多年寿命才得以存活。
原本再降下去,续命速度逐渐赶不上趟姬无忧还是会死,所以柳依依才着急忙慌地把玄知喊来,可现在姬无忧凭空多出来的仙修修为升到了悟道期——在仙修修为阶级里属第二阶、拥有一千年自然寿命的悟道期。
也就是说,即使姬无忧的魔修修为再继续降下去,有仙修修为顶着,他也不会再有寿命耗空死亡的危险。
玄知身为大乘后期,自是一眼就能看出姬无忧身上端倪,抬手示意柳依依撤下,开口问道:“你这是用了什么手段?”
姬无忧缓慢摇头:“没。”
玄知展开折扇:“是那丹药?”
姬无忧点头。
“以防万一,你还是在这儿待几天。”玄知给姬无忧扔了几件衣裳:“你现在活像个乞丐,把自己收拾收拾。”
高傲的西冥王分毫不提是谁把姬无忧搞成这样的。
姬无忧起身拱手作揖,言行举止比以前沉稳不止一星半点:“谢过殿下。”
玄知叫来柳依依又安排些事务后便离开,姬无忧出密室去洗漱一番,换上套新衣裳又回来盘腿调息。
陌见他情绪有所好转,尝试对话道:[抱歉,姬无忧,是我审查不严,差点害你死掉,我此次过于失职了。]
姬无忧回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怪不得你。]
陌总觉得他语气态度变了:[你在生气?]
姬无忧否认:[没有,没生气。]
陌道:[可你对我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难不成是我的错觉?]
[真的没有。]姬无忧抬起手盯着自己被纱布缠绕的手心:[我只是突然发现,以前对你太过依赖了。]
陌想说什么,可一时没插上嘴。
[你教了我太多东西,在我眼里你无所不能,所以我总爱事事去询问你,习惯让你来盯着看着,让你兜底。]姬无忧言语不停。
[讲实话,前两天我吼了你,我还是忘不了那些修士的眼神,特别是那位老前辈,当他们死掉时,我确实有怪过你。]
[怪你只说了那丹药的好处,却没查出来它的坏处。]
陌欲开口:[实在抱…]
姬无忧打断道:[可后来我一想,那分明是我自己要吃的,怎么能怪得了你?]
陌反省道:[该怪我的,查明一切世界资料资源,那确实是我的义务。]
[那是你的事,陌老师,我也该做好我的事。]
姬无忧如此说道。
他又一次让陌不知说什么好。
[你就像个护孩子的家长,陌老师;无论我做错什么,你总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就像我那一手烂字,根本就不是练习多少的问题,也根本就不是你没早点教育的原因。]
姬无忧拿手在地上比划:
[我连画条短线都歪歪扭扭画不好。]
[还有这次。]
姬无忧娓娓而谈,分明在诉说自己的过错,可语气过分平静:
[承认吧,就是我做错了,因为我有气运护着,不怕死乱吃丹药,我知道我怎么也不会轻易死去,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你,有殿下的邪术,有雨落师兄及时赶到,以及我自己突然就成了个双重修为的存在。]
[因为气运,我可以永远在身涉险境时,合情合理的存活下来,我因此肆无忌惮。]
姬无忧看向血池:[可我身边的生灵不行。]
[我自出生起,没杀过任何人形生灵,可现在那么多修士皆为我而死,我甚至不知他们姓甚名谁。]
[都因为我。]
陌还当他又要伤心,安慰道:[你活着才能救更多生灵,别说这次失误了,其实你无论做什么,杀多少生灵,只要轮回法阵开启,他们都可以活过来,你不用太在意了。]
姬无忧道:[轮回就能消除一切错误吗?如果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好,轮回后就能全然不同了吗?]
陌顿了顿,开口道:[你确实成长了,姬无忧。]
姬无忧道:[那我真希望如此,我往后也会尽力如此。]
陌心里多了点欣慰:[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姬无忧道了声谢,问道:[那陌老师,能劳烦你扫描一下这些死者的身份吗?我想轮回后去还他们这份恩情。]
陌看着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尸身:[……你不觉得这要求有点强我所难么?]
姬无忧起身走到石台边:[没事,你忙不开,我一个个认也可以。]
陌叹道:[那倒也不用,你那般要认到何年何月?用督察局系统不过是扫描耗时长而已,已经在扫了,待会儿我存份文件,未来你要用时可以来找我要,我帮你调取。]
姬无忧浅笑:[谢谢。]
陌不在意:[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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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寻安安静静地躺着,打开的房门透进光,穿过飞舞尘埃,正巧映照在胡寻金灿灿的发梢与一边的尖尖耳朵上。
身下是竹制躺椅,胡寻头微微歪着,好像在上头睡着了一样。
这一幕太安宁,多少显得站在门外不请自来的两个家伙有些无礼。
白穆松开门环,音和天立于他身后,两个皆不打算迈步进门去,仿佛再往前一点就会惊扰里头那少年,吵醒对方美梦似的。
“他…是前两天离世的吗?”音和天终是轻声问出口道。
白穆摇摇头:“我原本小他三岁,现在我大他一岁。”
如此便是已错开四年了。
音和天转头看向白穆,想摸摸对方脑袋,但见之面色如常,到底是没好下得去手,于是只敢盯着白穆的侧脸看。
越是看,音和天就越觉得眼前青年平静眼眸里藏着丝落寞,或者是别的什么,让他止不住的想靠近,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清净,怡然自得,他真适合这样的生活。”白穆出声道。
音和天嗯了声,依自己想法,默默移动离白穆近了一些。
白穆浑然不觉,抬手敲敲门,在音和天疑惑的注视下,操控胡寻睁眼站了起来。
不知道活傀术法存在的音和天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他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白穆示意他别大惊小怪,道:“你就当他还活着。”
音和天自知言行不妥:“抱歉,我方才反应过度了。”
白穆表示无碍,继续操控胡寻蹦蹦跳跳的上前来。
“我印象中,他就是这般。”
白穆思量道:
“或许该笑得再欢快些。”
“你稍等我,让我想想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音和天多次欲言又止中,白穆操控活傀胡寻好一番调试,终于是让这具活傀模仿出了与他印象中的胡寻极其相似的言谈举止,白穆这才愿意让胡寻出门去。
“这是我十年前认识的朋友,九玄圣地上古狐族胡氏分支子孙,胡寻。”白穆抬起手,正式给音和天介绍道。
活傀胡寻一撩头发,嬉笑着冲音和天拱手:“幸会。”
眼前场面对音和天来说实在有些怪异,自己的玩伴操控着一具他朋友的尸体同自己打招呼,这是音和天从未经历过的事:“幸会…”
好在白穆脑袋还算正常,看出音和天的为难,开口解释道:“我想着让胡寻回家一趟,他有个年纪颇大的爷爷,那时听他说已没多少年活头,身为他兄弟,我不能让他爷爷晚年抱憾。”
音和天这才明白过来:“那你要一直操控他吗?这是用的蛊虫?会不会很累?”
白穆道:“不累,不是蛊虫。”
“让胡寻借口去云游就好吧,时不时我仿书信寄去,然后咱们再等他爷爷离世,偷进他们祖地在他爷坟旁边把他埋了。”
音和天道:“胡氏分支…未及冠且未有功名就死亡的后辈,貌似不让埋进祖地,被发现尸骨会被扔出来的。”
白穆不满地甩甩尾巴,道:“那咱们就自行找个风水宝地。”
音和天点点头。
出院门,林子里突有身影一闪而过,白穆捕捉到那丝熟悉气息,装作腿软扑进一则水坑里。
等带着半身泥污被音和天搀扶起,白穆顶着对方关切的目光面不改色心不慌地胡说道:“我没事,一时体力不支。”
音和天担忧道:“那要不然休息会儿再出发?”
“不用。”
白穆拎起脏兮兮的下摆打量一番,迈步回院子:“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找身衣服换上。”
音和天连忙跟上:“我帮你吧!”
白穆回过身抬手轻轻一推,将音和天挡在院落外,笑道:“可别,你这样,越发说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音和天脸一红:“现在又没别的…”
余光注意到一旁的活傀胡寻,音和天讪讪闭上了嘴。
白穆笑了声,转身向房间走去。
近乎是刚进屋关上门,十七便闪身出现,迅速给房间内设了道隔音法阵。
“少宗主。”十七垂头,单膝跪地。
白穆看他一眼,随即稀奇地俯身歪头打量道:“你经历了什么?我瞧你怎么像几宿没睡似的?”
破除此处法阵无异于一个远程暗号,白穆自然不意外十七会赶到这儿。
“属下跟丢少宗主,自知罪孽深重,夜不能寐。”十七一板一眼道:“请少宗主责罚。”
白穆好笑道:“得了吧,本就没让你跟,辄羽那老东西是你能跟得住的吗?”
十七沉默着拿出枚储物戒递上。
白穆接过戴好,随口问道:“他们怎么样?”
十七将白穆看重的一些下属近况一一汇报:“沈思厌、令香、柳依依、林彦坚几位大人皆在约定山谷处隐匿,秦不语秦小主已被九尾玄宗连同一些万兽疆域预备弟子一并收容…”
白穆边听着边从储物戒取出套衣裳扔给十七,十七自然而然地起身开始伺候白穆更换衣物,同时嘴上不停:
“万兽疆域高层跑了几个,追回的已抹杀焚尸清理干净,其余被沈大人操控的尚且存活,沈大人似乎准备留他们性命……”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白穆突觉储物戒内突有异动,于是自储物戒里翻找,随即一枚闪着灵力微光的传讯令牌出现在他手中。
十七停下发言,默默给白穆系好腰带退至一旁,后者接通令牌,道:“呦,师尊,还活着呢。”
“你小子,抢了本座的话了。”令牌那头的辄羽笑道:“恢复的怎么样?还剩多少年寿命?”
白穆道:“还行,不修炼能活十年。
辄羽道:“那要修炼呢?”
白穆啧了声:“您老还打我主意呢?”
辄羽哈哈笑了几下:“昨儿险些被那条臭龙追上,本座哪还敢回来,往后你成长起来别打本座主意才好。”
白穆转而乐呵道:“那怎么行,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尊待弟子百般好,弟子可都不敢忘呐。”
辄羽道:“本座不和你这小辈计较,待你用得到时,就真知道本座教你的好了。”
白穆嗤笑一声,切断通讯。
“这几日你们自由活动,钱不够来找我要,等我忙完会告知你们。”白穆对十七道。
十七闻言作揖道:“是,少宗主。”
白穆拍拍十七肩膀:“你先在这儿补个觉吧,别整天逼迫自己,显得好像我压榨你一样。”
十七道:“是。”
“别光‘是’。”白穆无奈指指里屋床铺,道:“你现在就去躺下,不睡一觉醒来就不准起床。”
十七这才在白穆盯梢下上床休息,白穆贴心给插上几枚法器小旗,附晶石令其运行起小型防御阵法,随后才退出屋子与在外等候的音和天重新会面。
“怎么在里面那么久?”音和天上前几步:“哪里不舒服吗?”
白穆实话道:“忘记怎么穿衣服了。”
“噗。”
音和天笑出声:“我怎么有点不信呢,衣服你小时候就会穿,长大怎么能忘了?”
白穆走出院子,道:“当上少宗主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以就忘了。”
音和天道:“你这不是穿好了吗?”
白穆道:“凑巧,下次就不会了。”
音和天与他并肩同行,止不住地笑道:“就说要帮你,你还不让。”
白穆心情不悦地甩甩尾巴:“再笑就不跟你玩了。”
音和天立马收住,换思路道:“百龙门不让弟子带下属侍从,你以后得自己学着照顾自己才行。”
白穆脸上明摆着不高兴:“知道了。”
可惜音和天并未注意,晃晃龙鳍耳朵,道:“其实…我也可以照顾你。”
白穆闻言朝他看去,故意赌气哼声道:“不要,不用你照顾。”
音和天一愣,还想说什么,回过神白穆已经拉着活傀胡寻御剑跑了。
“诶!等等我啊!”音和天这才察觉出对方心情,赶忙御剑追去。
“天意,天意——!你慢点,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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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又在那充斥着恶臭的炼魂窟待了几天,身上已然被熏入味了。
身为魔族,在这几天之中,姬无忧的原本修为一再跌落,直到跌至没有;与之相对,他的仙修修为一路水涨船高,从先前的悟道期快速跨越中后期、乃至集气期初中后三个小阶层,旁的修士后期大圆满时的漫长瓶颈姬无忧完全没有,若拿两方比较起来,姬无忧就如同眨了个眼的功夫便成了金丹期。
仙修的金丹期。
至此,他的修为全部涨停或者跌停。
[那商人诚不欺我。]姬无忧感应一番,觉得自己体内部分灵力无比纯粹,哪怕放出根藤蔓都附带神圣之气:[丹药的确对修为有益。]
[只不过不是对魔修的,我的修为算是被‘大换血’了。]
陌持续开着扫描数据,思量道:[你现在是的魔修修为等同于别的世界的练气期,当然,这练气期在你们零一四世界根本不被任何修士算在修炼阶层内,但它严格来讲也确实存在,所以你还是有魔修修为。]
姬无忧知道她想说什么:[你要我再修炼提升魔修修为试试?]
陌:[是的,经检测,这两种修为能共存于你体内形成平衡,甚至相辅相成,你若仙魔双修,就相当于有同阶层修士双倍的灵力储存。]
[不过水火难容,这终归属于一种冒险行为,要不要做,这回你自己考虑清楚。]
姬无忧想尝试,因为前几日仙修魔修修为共存时他就没出现任何异样,包括现在他的两种修为其实也算是共存的,没多少可能再出状况。
但思及玄知那时的疯状,姬无忧沉默一阵,道:[我出关吧,去问问殿下的意见。]
陌无异议,因着姬无忧能联系玄知的通讯令牌落在姬无忧所住宫殿,所以陌干脆展示出玄知所在位置,并开启虚拟导航。
他们两个都是怕了玄知了。
姬无忧犹豫道:[若只为这事儿去见面叨扰他,他有可能心烦。]
陌道:[所以你主要去说说李萧何选中的那名修士的事,他们打算这月底安排他飞升。]
姬无忧算算时日:[离月底也就没几天了。]
陌:[是的,你此时上报,刚刚好。]
出关,免不了白茶阁副总阁主柳依依的一通嘘寒问暖,姬无忧隐隐看出柳阁主对他有些不单纯的想法,礼貌轻拿下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站位自觉疏远了些。
白茶阁总阁正副两个阁主都滥情,这是姬无忧提早知道的。
柳阁主并不生气,告知姬无忧西冥王的口令,言他恢复好后可自行离开。
于是姬无忧拱手告别柳阁主,跟着导航前去了西冥王玄知所在宫殿。
距离老远,眼神极好的姬无忧就注意到冥王殿后墙屋顶上躺着个人形的生灵,有些不确定道:[那是不是殿下?]
陌肯定回道:[是,就是他。]
姬无忧略疑惑:[他在那儿做什么?]
陌道:[看星星。]
姬无忧道:[那看来他现在不怎么忙了,心情想来不会太差。]
陌砸吧嘴:[不好说。]
姬无忧到底站到了略近处去,仰着头喊了声殿下。
玄知偏过脑袋看睨他一眼:“呦,魔修成仙修了。”
姬无忧道:“殿下,我有要事禀报。”
玄知起身轻飘飘落下来,立于姬无忧跟前,拍拍衣服上灰尘:“讲。”
姬无忧将陌所说如实汇报。
玄知大乐,当即安排手下出行事宜,并打算亲自带队去绞杀那修士。
姬无忧担忧道:“殿下不怕暴露吗?”
玄知笑道:“你早说过他们能看穿一切伪装,本王不去,他们也能知晓是我西冥势力在干预,我去了,反而显得本王像枚棋子。”
姬无忧道:“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玄知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用你那什子手段,远程盯梢他给本王报信吧,持续保持联络。”
姬无忧拱手:“谨遵殿下口谕。”
于是乎,不久后的月黑风高夜,满心激动布置阵法正准备飞升的一名元婴修士,突觉脊背一凉,他警觉朝后看去,月光下的静谧树林却一片安详。
“神上,卑人总觉得心下不安。”那修士手举过眉心捧着枚玉石像,紧张道:“仿佛被许多毒蛇盯上了一样。”
[你忙你的,有本神罩着,你还在怂什么?]仅那修士听得见的声音不耐烦道。
修士卑微道:“是卑人愚昧,请神上恕罪。”
另一视角,李萧何从系统放出的影像中盯着那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元婴修士,骂了句脏话,手指按开语音催促道:“阵法都好了还等什么?磨磨唧唧的,快点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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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好说歹说才把白穆哄好,得以在对方有意放慢速度时追上对方,于是两龙一狐同速御剑前往万兽疆域。
待到了那方地界,想象中的荒凉并未出现,白穆音和天看见的反倒是各种修士往来的热闹景象。
却原来是各路散修以及大势力中的底层成员在此聚集捡漏。
虽这儿早就被先前联盟的大势力搜刮扫荡过,但这儿也毕竟是庞大如同国界般的万兽疆域,总会剩下许多先前大势力看不上,却对寻常修士来说颇为有用的玩意。
“你要回你自己宫殿看看吗?”
一只狐狸,以及一黑一白两人形龙屹立半空,白龙音和天问黑龙白穆道。
“不了。”白穆看胡寻一眼:“我俩都不想再进去,远远看着它就很好。”
音和天默默点头,四处端详间突然抬手指向一广场上某处:“这些个散修真是…居然在万兽疆域里摆起地摊了?!”
白穆笑道:“再正常不过,有生灵的地方,就有各种赚钱门路。”
“神了!”音和天看着一修士支起摊子后,竟又拿了锅碗瓢盆和生食材出来:“小吃摊都要有了!”
“我看这儿此后要成为散修的贸易城了!”
“噗哈哈哈。”白穆闻言笑出声,只这一笑险些顾不及形象,他有些控制不住地越笑越大声。
这个万兽疆域曾经的少宗主,眼睁睁看着自己宫殿变成了任谁都能踏足的无主之地,却是笑的如此发自内心。
起初音和天也被笑声感染,跟着乐了一会儿,不过随即觉出不对来,眼前的青年大笑间眸子里有红光闪过,像是某种功法自行开始运转的迹象,这很不往常。
再说这神态也不对劲,虽青年是十分开朗的笑样,但音和天就是能在里头看出一丝疯相。
“天意,你还好吗?”音和天多重担忧之下又怕白穆笑的没力气,上前扶住了他。
白穆这才逐渐收住,深吸口气,依然眼底带笑道:“我没事。”
音和天问道:“还要去别处看看吗?”
白穆摇头:“该送胡寻回家了。”
三个又辗转去九玄圣地。
位于龙界大陆东南方的九玄圣地上古狐族胡氏,与九尾玄宗同处一处,九尾玄宗也正是有胡氏支撑才日渐壮大,最终成为八大宗门之一。
论九尾玄宗与胡氏的亲近程度,前者弟子与后者儿女子孙外出皆可自称九玄圣地修士,两方管辖地中间甚至只隔着一条宽二三百丈的河,河水源头源远,积于九玄山中第七山山顶天池,随瀑布而下,落在九尾玄宗宗主殿后方,河渠蜿蜒环绕半个九尾玄宗与若干胡氏城镇,最后才去往百十里外的巨大湖中。
此河因而被称作七玄河,河中水也被叫七玄水,据此地生灵言传,七玄水女子用之养颜,男子饮之神气清朗。
二龙一狐立足河边,音和天道:“你要尝尝这水吗?”
白穆看看上游不远处洗衣裳的几个平民,见他们衣服上的油污皆被水流冲刷溶于河水,满脸嫌弃道:“不要。”
不过毕竟是胡寻家乡之水,总要让胡寻喝点儿,白穆甩甩尾巴,目光开始在胡寻与河水中徘徊,最终又看了洗衣裳的几个平民一眼,瞳孔随一老者手中油皂来回移动了几下,利落转身向一胡氏分城走去:“算了,他也别喝,你也别喝,当心喝下去喘气出泡泡。”
音和天被白穆言语逗笑:“哪儿就那么像样?那么多水,那么点儿油皂。”
白穆回过头看他:“那你去喝?”
音和天大步越过白穆:“咱们快进城吧。”
他是全装听不见了。
白穆在背后笑话音和天,取出折扇展开,操控胡寻一并跟上。
音和天反应迟钝:“诶?你何时取回的储物戒?”
白穆笑而不答,转而说他道:“天乐少爷,你是真的呆呀。”
音和天咳嗽两声,装腔作势道:“我大你那么多岁,算是你长辈,日后可不准跟我这般说话了啊。”
白穆嗯了声,翻旧账道:“会哭唧唧的三岁小长辈。”
音和天咳嗽声更大了。
…………
胡氏某分支府邸外某茶馆,一黑一白两龙对坐,小桌前各自摆了茶盏,但由于听闻茶水来自七玄河中,二龙自坐下后滴水未沾。
茶馆外,黑龙身后远处,有一金发九尾狐少年正徒走上胡氏府邸台阶。
“找谁?”门前侍卫将其拦住。
那少年道:“我是胡寻,外出很多年刚刚回来,我爷爷在不在?”
侍卫狐疑:“你爷爷哪位?叫什么?”
茶馆中黑龙白穆眉头微蹙,拍了拍尾巴尖。
于是远处胡寻结巴道:“好像…叫胡…胡…”
侍卫死死盯着胡寻:“别在这废话,胡氏祖辈都姓胡,胡什么?”
白穆喝了口茶水,与呆呆瞪着眼睛的音和天对上视线,反应过来转头吐出茶水,破罐子破摔操控胡寻道:“我那时候年纪太小…忘记了。”
侍卫闻言挥手驱赶:“走走走,哪来的走哪去。”
胡寻道:“但我还记得他经常去城外山上采药!他喜欢唱一首民谣,我可以唱与你听!”
侍卫不吃这套:“谁要听你唱歌,快滚快滚,像你这种仗着是条狐狸来攀亲戚的多了去了,也不看看你那条孤零零的尾巴,我们虽是分支,但不是谁都能沾上血缘的,趁没挨打,赶紧滚。”
白穆不悦地重重放下茶盏,但还是继续隐忍,让胡寻好言好语道:
“您通融一下吧,我爷爷见了我就能认出我的,我真的很想念他。”
然侍卫下巴比天高,还是不停驱赶。
僵持间,门里又走出来一男子,观服饰应当是身份不低的小辈,不过他看也不看胡寻,不知有意无意地,偏偏顺着胡寻站的那边走,大步将之撞开:“别挡道。”
白穆立即操控胡寻拽住他:“诶,这位…”
“手拿开!”男子一把推开胡寻,若不是有白穆武功身底地意识操控,胡寻怎么也得摔个跟头。
白穆还当他不知事情原委,忍着脾气打算让胡寻再说一遍,谁料就听那男子开口喝骂道:
“你口中的爷爷,不会是那个天天一身破烂,晚上喝烂酒唱烂歌儿的怪老头吧?他早就死了!十年前找他孙子外出进深山让妖兽咬死了!你是不是他真孙子都没用,他早被胡氏除名了,这里也没你的名份!”
胡寻闻言呆站原地,而白穆则当场愣在茶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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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修士躲在暗处。
包括玄知一行在内,所有生灵目光皆聚焦在那个被李萧何选中即将飞升的仙修元婴大能身上。
毕竟天幕现如今还在各界天空放着,无论信与不信飞升这套说辞的,免不了都想来打探一番虚实。
这也正合了李萧何那系统的意,它准备模拟别界一场声势浩大的飞升,让所有零一四世界土着都相信这一谎言。
只不过惯例借信徒之眼扫描周围时,李萧何的系统突然注意到了一伙它格外提防的存在。
[宿主宿主!实验目标附近的冥界势力成员突然多了几个,他们又要作妖,宿主您快拦住他们呀!]系统紧急汇报道。
李萧何啧了下,关掉与元婴修士传话的语音:“多就多呗,爱看就让他们看。”
系统道:[宿主!他们把西冥王也派来了!恐怕不止是看这么简单了呀!]
“真他*的烦。”李萧何唾道:“冥界掌权的那个老东西以前挺听话的,莫名其妙叛变后处处与我作对,以前就常见他穿女人衣服,*的他是馋我身子得不到因爱生恨了吧?”
系统听过这番话后有些沉默,道:[呃,宿主,应该不是这样,宿主您别急,等这次实验成功,即便宿主还被屏障隔绝,系统也可以与这世界重新连接,到时候系统就去查一查他,系统也一直觉得冥界那边十分不对劲。]
李萧何不耐烦指指虚拟屏幕上的修士道:[那你快点让他飞。]
系统不放心道:[宿主,西冥王怎么办?他可是个能越阶杀元婴的土着。]
李萧何虽烦系统唠叨,但他知道要听系统劝告,骂骂咧咧开始联络就近的其他信徒们,让他们一起保护那元婴修士安危。
彼时那元婴仙修已腾空百米,头顶天空由李萧何系统的造势,逐渐显现雷云。
轰隆隆!
雷声大震,紫色雷电破云而下,直击在那元婴修士身上,威力之大,看得一些躲在暗处的生灵心惊胆战。
然那元婴修士毫发无伤,还在不停高飞,手捧神像,神色淡然,宛如真在被雷电洗礼,即将褪凡成神了一般。
“竟是天赋最佳的紫色雷劫!今世难得一见!在下这辈子值了!”有被传言洗脑的修士不顾隐匿气息,大声称赞道。
“怪不得神上选这位大能当第一个飞升者。”
“我等也得尽快努力飞升才是。”
许多修士也按耐不住纷纷出言附和,有的还直接放弃隐匿走到了近处,仿佛如此就能被李萧何多看一眼。
系统观望着一切,听这些土着发言,暗笑他们愚蠢,同时也心疼自己积攒的能量。
这雷云实际与天幕同出一处,皆是它与李萧何被隔绝在外前,它曾在世界插眼留存的能量所造出来的幻象。
此方土着无法辨别真伪的幻象。
本来这些能量应该上交总部,它当时留存是有大用处,无奈它如今被隔绝在外,新一任的气运之子又疑似开始暗戳戳搞事,它唯恐再等下去要翻车,只好先拿出来隔着屏障操控救急用。
也幸好它没上交,眼没了可以再插,突破隔绝才是要紧事。
不过他殊不知,有另一方系统也正在扫描着现场,且那方系统没有屏障隔绝,目前有比它更大的扫描权限。
陌一瞬不瞬地盯着督察局系统扫描显示出的数据:[能打,玄知加上他的那些手下,战力总计九千六百七十三,李萧何选中的那修士,加上后来被他命令保护的几个,战力总计九千六百二十。]
姬无忧眉头微蹙:[差距不太大啊…]
陌道:[玄知还未运转他那个逆天功法,目前他一个战力就有两千二百多,一会儿估计能再涨些。]
修士越飞越高,转眼去了云霄之上,玄知一挥手,带手下御空而上。
随着他们开始行动,被李萧何命令过的几个修士也嗅到风声,护着那元婴修士隐匿身形高飞。
半日过后,雷云散去,上苍有裂缝出现,天光亮起,跟上来的修士除玄知一行都不由惊呼,纷纷称那裂缝为神迹,是去往神界的缝隙。
只有玄知面色凝重,捏着令牌问姬无忧那修士是否获取了资格。
姬无忧传话道:“殿下,对方的那个系统太过谨慎,您别等了,它怕是要等那修士触及屏障的瞬间再给他权限,等到那时您就拦不住了。”
“明白了。”玄知收起令牌,抬手一压:“动手。”
言罢取出折扇朝那飞升修士杀去,身后手下纷纷跟随。
此番接近必然引起注意,不用那修士动手,李萧何安排的那些个信徒便追逐玄知而上,且由于有修为优势,有个魔婴期的魔修闪身便拦截在仅有大乘期的玄知上方。
玄知急停,见魔修冲他拱手道:
“这不是飞升榜第二十六名的西冥王殿下么?久仰久仰。”
玄知懒得跟他废话,当场化雾神降到自己一鬼婴期手下身旁,无奈其他敌对修士也没闲着,照旧也拦截在了他这名下属跟前,且又一个魔修见面就放出杀招,抓着一带锁链的斧头朝玄知扔来。
这还没完,身后远处响起破空声,几枚法术凝聚的木刺也疾驰刺往玄知后背。
玄知迅速展开折扇挡住斧刃,不等魔修拽回斧头,直接高抬腿用脚缠住铁链侧身往后一拽,先借铁链挡住木刺随后一脚踩下去,眼见那魔修被拽了个趔趄,玄知又顺脚一踢,将斧头踢回魔修那边。
其他方位又有攻击发来,被手下解开,玄知不管他们,脱身继续朝上疾驰,凡飞过的地方无数道攻击落空又有无数道攻击追着他身形而去,最终被他赶来的手下逐一化解。
眼见玄知就要到那飞升修士跟前,李萧何怒开在场所有信徒语音吼道:“有什么用什么!拦住他啊!拦住他!!”
“还有你!系统!!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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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不会当街就发脾气,起身便走,连带着活傀胡寻也不再去听那男子叫骂,自顾自下台阶,远距离跟随起白穆。
只是离开前,活傀胡寻回头看过那男子一眼,仔细记下了对方的叫嚣嘴脸。
音和天两边看看,赶忙追上白穆脚步:“等等,天意!”
身后茶馆伙计也追着他:“客官!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音和天转头扔出一块晶石,也不管那伙计能不能接住,道:“记账上!我们下回还来喝!”
再回头白穆已御剑而去了。
“天意!!等等我!”
与先前去万兽疆域路上的小打小闹不同,音和天看得出白穆这回是真生气了,气到无法自控的那种。
飞出城后白穆一路都在用法术对路过的树木又轰又砸,可即便如此,音和天还是追不上他。
毕竟有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
“你不是答应再不抛下我的吗!!”音和天越追离白穆反而越远,也是彻彻底底地急了:“你总得说话算话吧!”
白穆骤然停住,缓缓转回身来。
音和天疯也似的追上前,竟弃剑跳到了白穆的剑上,一把将其抱住。
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个都没再说什么,白穆耳畔只有音和天因追逐他时过速飞驰而累出的急促喘息声。
“抱歉。”白穆道:“我实在…”
音和天拍拍他后背,气喘吁吁道:“我知道,你别生气,他们九玄圣地胡氏,向来就是这样嫌贫爱富,咱们给你朋友换身衣裳再派几个侍卫跟着,他大抵会换副态度。”
“我不是生气这个…”
白穆把脸埋到音和天脖颈处:“我是气我自己,说要送胡寻回家,结果又让他亲耳听到了爷爷的死讯。”
音和天小心问道:“他…还有神智吗?”
白穆左右蹭了蹭头。
音和天宽慰他道:“那便没关系啊,他…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一消息的…”
白穆道:“有关系。”
“我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白穆手死死攥着。
“我欠他的,我还不上,永远还不上,甚至连送他回家都不能。”
音和天听白穆语速变得有些快,知道对方情绪又不对了,赶忙开口,打算从根源解决问题:“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能告诉我吗?”
白穆沉默了,半晌推开点音和天,垂眸道:“说了你就会与我背道而驰。”
音和天两手握住他的手:“你小时候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飞剑最终缓缓落地,一黑一白两条龙坐在密林中的一大树底,黑龙白穆将当年第二次考核之事缓缓道出,只不过隐瞒了同房间孩子对他第一场考核作为的控诉,当然也一同隐瞒了第一场考核的所有经历遭遇,只说自己是被绑架后受伤认识的胡寻。
音和天听得止不住落泪,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那分明是万兽疆域在作恶,你那时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孩子。”
白穆受不住他那眼神,撇过头去看深林远处:“我杀了胡寻七次,整整七次我都没发现胡寻在伪装,我甚至不敢去想,我到底是真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还是在明知…”
音和天出言打断他:“你就是不知道。”
白穆止住声音,听着音和天继续道:“不要总把自己往坏处想,天意。”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当时处在局中,即使表现再比寻常孩子冷静,你依然是那场炼狱考验中的一个被操控者,你先后遭遇背叛,心灰意冷再正常不过。”
如此说着,音和天也逐渐上来火气,边落泪边咬牙切齿道:“我真后悔我以前对万兽疆域那般好态度,我就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万兽疆域的恶徒。”
白穆不与他争辩,自觉把自己也归类进了万兽疆域里的恶徒。
胡寻爷爷的死讯,白穆与音和天都没轻信,聊过一些事后两个又藏着身份在附近打探一番,从一些城中居民口中得知确实有个医术了得的怪老头,已十年没得踪迹,也有的说十年前亲眼瞧见胡老头伤痕累累进了城,那时看着就已经命悬一线,他们两个这才不得不信了胡寻爷爷已经死去的事实。
“胡大夫不容易,年轻时为病患诊治,自己试药用掉了八条命。”
“虽他脾气怪些,但我们这些邻里都多少被他医治过,就是不知现在他去了哪里。”
“前几年腿上起疹子,怎么也不好,修炼都定不下心,还想找他治治呢。”
“他只医平民,收费便宜,我们都很感激。”
没人知道胡寻爷爷的名字,但他在城中平民区的口碑是如此。
可惜出这座分城,却是没几个知道的了,甚至被他诊治过的病患都不知,胡寻爷爷的胡,竟会是上古狐族胡氏的胡。
白穆又要去找胡寻的医书,几天时间翻找过就近大多山头也无所获,最终望着荒草丛生的山坡长叹口气,解除了胡寻身上的活傀术。
胡寻被禁锢的残缺魂魄得到解脱,身躯也真成了具尸体。
白穆不知道丧事如何置办,又不想草草将好友掩埋,而音和天小时虽参加过家族白事,但也记忆模糊,因此白穆干脆雇了办白事的专员,让他们帮着置办物件指导流程。
胡寻除了已逝的爷爷,没再有什么亲属家眷,于是给胡寻擦身子更衣、塞口钱、写经文被、烧纸盖被等事便皆要由白穆这个至亲好友所为。
被雇来的那几个生灵还让胡寻停灵七天,甚至在荒郊野岭设了供桌,制作了些纸马纸仆,又给白穆讲解后续流程譬如摔盆喊起灵什么的…白穆全程神情平静,他不知修士死后魂魄都散了为何还要弄这些,不过也由着那几个平民修士如此操办了。
一番折腾后,胡寻最终被葬在九玄圣地就近山头,此为白穆根据胡寻以前描述找到的他喜欢的最相像的山,选了山上风水灵气最好的地段。
雇来的那些个平民修士在宴请下吃了顿饭便散去,白穆与音和天重又回到胡寻墓前。
“要真有来生就好了。”白穆单膝着地蹲在贡品旁边,轻抚去石碑上脏污:“你这样躺在里面,我想看你一眼都难。”
天上下着小雨,音和天站在白穆身后为他撑着把油纸伞:“以后可以常来探望。”
白穆嘟囔:“来了徒增伤感,他还不知道我来。”
音和天默了下,问道:“我们一会儿回去吗?”
白穆起身揉揉后脖颈,有些疲惫道:“别急,还有一个。”
音和天疑惑:“还有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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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上李萧何的命令下,几个修士纷纷抛出李萧何曾赐予的神级法器,五光十色的灵力波动顿时占满天空,飞升修士下方亮起望不到尽头的一层紫色半透明屏障,多重攻击自四面八方向玄知飞袭而去,玄知早有预料,同样祭出许多神级法器抵挡。
只是等那些修士看清玄知拿出的法器是什么时,动作都难免一顿,两个性格豪放的魔修更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西冥王,你取出一堆碟子碗是要作甚,给我等盛饭么?”
“哈哈哈哈哈哈…”
幕后观战的姬无忧却是明白了什么:[陌,当初冥皇应该就是被殿下拿这种法器砸死的吧?]
陌回道:[是的,N多年前玄知低价收走一大批金属碗碟送去前气运之子那里,后来他便有了用不完的神器当炸弹扔。]
果不其然,身处拦截前线的玄知抬手抄起一枚盘子冲那欢笑魔修扔了过去,同时扬唇挑衅道:“接住!”
爆炸声轰鸣,那魔修猝不及防下被一个盘子炸飞出去老远,万幸那廉价盘子神器自爆伤害不高,只是破掉他身上七阶法器防护,魔修御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听玄知夸他道:
“好狗。”
他顿时被气得吐出口老血,擦擦嘴回骂道:“死人魔混血的冥界小杂种!爷爷我跟你拼了!”
言罢操控长枪状神级器朝玄知猛攻。
玄知再甩手扔去两碗碟,三神器相撞,天空颤动,白光过后一个也没剩下。
两枚碗碟碎就碎了,那魔修长枪可是实打实的神器,就这么搭在了两碗碟上,不止那魔修,在场修士除玄知一行集体目瞪口呆。
如此,再想操控神级器对付玄知的修士都纷纷犹豫起来,玄知趁此机会炸开上方屏障穿梭而过。
李萧何恨铁不成钢按着集体语音道:“打啊!打他啊!心疼那么几个破法器!没了本神再给你们补不就行了!杀了他!杀了他啊!!”
几个修士回过神,赶忙又追着玄知而上。
彼时所有在场生灵都已接近天界世界屏障下的灵气潮涌,那四处分布亮着各色光芒、在夜晚形成繁星的潮涌若稍有不慎碰到,哪怕是神以下最强修士也得被吸入潮涌被灵力吞噬。
玄知等修士有意识避让,那飞升修士却直直向着头顶远处一火灵气元素潮涌飞去。
李萧何命令系统道:“给那个修士权限,快点啊!他要撞上去了!!”
系统道:[算啦宿主,这个人咱们保不住的,给他权限,他也会被冥界势力杀掉的。]
李萧何怒道:“你不是还能干涉他们行动吗?!把那那几个**按住几秒,让老子的信徒把他们杀了不行吗!”
相对李萧何来说,他的系统看得很开,理智分析道:[宿主呀~这个土着不值得咱们耗费那么多的,按住一个土着所耗费的能量,都够系统造十多个唬人的幻象了~]
[宿主您消消气,这回是系统决策失误,只想着增加影响力,结果太大张旗鼓引来这些豺狼。]
[这个土着您先别管了,您的部分奖励已经被这个土着聚集一处,咱们只需要等这回过去再找一个土着来这儿继承这些奖励,然后让他偷偷飞升就好啦。]
几句话的功夫,定了那飞升修士的死期。
玄知连他那邪功都没来得及用,便听到一声惨叫,等抬起头时,那飞升修士已被火灵气潮涌焚烧殆尽吸入其中。
系统上身李萧何,对几个信徒道:“邪徒玄知吸收走了吾信徒的飞升气运,导致他悲惨陨落,尔等速速撤离,莫被邪徒坑害。”
几个修士互相对视几眼,收起法器光速撤离,只留玄知与其下属挑眉看着那吞噬了飞升者的潮涌。
“殿下,回来吧,那修士确实是死了。”姬无忧用令牌传讯道。
至此,第一个飞升者被成功拦截,飞升一事暂闭。
李萧何气不过,他在六界外零一四世界里的隔层中待的时间比姬无忧还要久,每天孤零零一个人伴身一个系统,都快憋疯了,好不容易见点曙光,就这么被毁掉,气得他对着系统怒骂良久,系统委屈巴巴地挨着,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
“那个**的西冥王!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啊!!!他简直就***,我*****,杀了他,杀了他!!给我开语音系统!让信徒都去杀了他!!”李萧何转移目标怒骂道。
系统安抚道:[宿主,杀他一个没用的,擒贼先擒王,咱们要把冥界势力那个幕后黑手冥皇解决才行。]
李萧何根本不听,发狂骂了玄知半个时辰,嗓子骂破了才停,喝一口系统储存在系统仓库的汽水,气喘吁吁道:“说吧,后面怎么办。”
系统道:[宿主,您回忆一下,其实冥界以前虽然不听您的话,但也没闹过什么乱子,都是那个气运之子姬无忧加入冥界势力后,冥界才开始处处给您使绊子,系统以前不是跟您说过吗?姬无忧应该曾获得过什么机缘,他可能知道了咱们的目的,在诱导冥界势力阻拦咱们。]
李萧何鄙夷道:“上个气运之子是个卖*股的基*,这个气运之子不会也把*股卖了吧?那个西冥王是他姘头,还是那个冥皇是他姘头?不会两个都是吧?”
系统呃了声,略过这低俗话题,道:[宿主,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把姬无忧重新抓住控制起来了,不然就像这回一样,他会坏咱们大事,这个世界任务再失败,您和系统都会死掉的。]
李萧何喝着冰饮,火气褪去不少,终于能冷静下来做事:“那就先让信徒把姬无忧给找出来,老子那么多信徒,就不信抓不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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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是隔天的早上,才知晓白穆所说的‘还有一个’是代指什么。
他属实是没想到,白穆才刚在九玄圣地附近安置完胡寻,此刻来到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梧桐林,竟又从储物戒放出具尸体。
一具少女模样的尸体。
音和天道:“这又是…?”
白穆边布置隔绝法阵边解释道:“珺瑶,某个二流凤凰家族的嫡女。”
音和天顿时明了:“凤凰涅盘?”
白穆颔首,布置好阵法后顺手点了把火。
非灵力造就的普通火苗稀稀拉拉烧着,好半天才扩大些,白穆扔下枚装着女子衣物与一些晶石的储物戒,拉着音和天退出法阵范围。
“这片林子似乎是有主的。”音和天观察周围环境道:“附近的梧桐树都曾被修剪养护过。”
“我知道。”
白穆指指远处法阵中心那具逐渐被烈火吞没的尸身:“就是她家的。”
音和天问道:“咱们不通知一下她的父母或者家族吗?”
白穆答道:“她当年这样要求的,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音和天闻言,没由来有些吃味,不过面上不显,状似不经意问道:“天意,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白穆一本正经道:“召唤关系,我吹个哨她就出现。”
音和天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白穆笑道:“逗你呢,是万兽疆域里结识的盟友。”
音和天点头哦了两声。
白穆回忆道:“曾经年少心气高,竞争关系下看她能力不俗,想着收服她,可她生性要强宁死不从。”
“我欣赏她这脾性,跟她短暂结过盟。”
白穆此言,纯是和玩伴分享过往经历,那个所谓的‘收’字,也单是主从关系一说,可音和天却听错意思,心中复杂情绪更多了层。
火势进一步扩大,已经蔓延到了高高的树顶,它最初起势虽慢,得势后却能在短时间内吞并周遭一切,火光在白天依旧亮堂的不行,它烤灼着附近的天空,还有土地。
白穆与音和天隔着那法阵都能感受到里头的炽热。
音和天有些担心:“这姑娘能行吗?”
白穆不解:“能有什么不行?”
音和天道:“凤凰涅盘重生,我只在书本上见过,然而自古到今,没有哪只凤或者哪只凰被仇敌杀死后复活回来的例子。”
白穆道:“或许是被仇家分尸了?”
音和天弱弱道:“全龙界的凤与凰,上古时期后也没再有…重生归来的存在。”
白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我岂不是在给她焚尸?照这火势,骨头都不能剩,你刚才怎么不说?”
音和天说话声音更小了:“我以为…你有把握才…”
白穆一把捂住脸,道:“我能有什么把握,我只是儿时听你读故事听过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说,当年她那样要求,我还当这是一定会成的事呢。”
在他们龙界,焚烧尸体是很不敬的行为。
法阵里面大火还烧着,白穆取消法阵不是,不取消法阵也不是,无端牵连道:“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有这隔绝法阵,我可没办法在外往里浇水啊,有没有防火的东西?我进去看看。”
音和天挠挠鼻梁骨:“或许会成吧…不成的话就…估计灰都…”
白穆道:“我知道,但那枚高阶防火储物戒我总得拿回来啊。”
音和天没想到他关心的居然是储物戒,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不过还真开始翻找起来防火的法器,打算替白穆进去。
怎料刚把意识探进储物戒,就听一女子笑道:
“原来在白兄心中,我还不如枚防火储物戒啊?”
音和天收回意识,抬起头,正好目睹一身穿红衣的少女自远处踏火而来。
火焰依旧高涨,那法阵不隔绝天降之水,若无生灵干涉,怕是要等一场大雨,或是燃尽里头的所有树木它才会熄灭。
少女就那样随意的走近阵法外的两生灵,她一头黑直长发快被火光染成了橘黄色,但没任何一根发丝因火舌的舔舐而焦化卷曲,火光映着她本就白皙得皮肤,使其变得耀眼,衣裳许是大了,裙摆与大袖稍有拖地,很不合身,不过不影响她身上那般出尘气质。
她就宛若天生沐浴在火中的什么谪仙,美得不可方物。
“哈哈。”白穆的笑声将音和天唤回神,听得自己玩伴跟那少女说笑道:
“不然呢,你这衣服也是高阶防火法器,两个高阶法器可不能白扔。”
少女珺瑶走出法阵,笑着回应道:“白兄说完那句要进法阵看看,就有一神识扫到我的存在了。”
白穆干脆承认道:“是我,所以说收回储物戒是开玩笑的,你留着用吧。”
珺瑶行了一礼:“如今种种,能重回世间,珺瑶对白兄感激不尽。”
看着这无论是容貌还是言行举止都无比夺目的女子,音和天惊艳过后,心中却升不起一丝欣赏与喜欢,从见到胡寻时就生根的危机感此刻不断滋生疯狂侵占,几乎要爬满他的心脏。
胡寻尚且是音和天认定已经不会再出现的过去,可珺瑶是实打实站在白穆面前。
音和天不知是白穆身边缺少他的七年在作祟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极为不悦。
“本就是定好的事,履行承诺而已。”白穆此时简单还了礼,抬手将珺瑶目光引到音和天身上:“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音和天,阴阳山脉音和氏三公子,你算准的那位。”
珺瑶便也同音和天行礼道:“久闻阁下大名。”
音和天礼貌回礼,面上笑的温和:“大名不敢当,不过家族中一介小辈,只那算准是何意?”
珺瑶解释道:“哦,那是白兄当年想杀…”
白穆咳嗽两声。
珺瑶改口:“沙盘商讨决策时我起卦算出的,算到你一直在寻找他,他不信。”
白穆插嘴道:“重生一次也不能乱讲话,我怎么不信了?”
珺瑶顺着道:“那是我记错。”
然这显然糊弄不了音和天,他顿时顾不得珺瑶如何,扭头委屈巴巴地看向白穆,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找你找了七年,你居然不信我。
白穆打着哈哈一把揽住音和天肩膀,同时跟珺瑶招手道:“都别干在这儿站着了,今我旧友重逢,两位新友相识,当要办个宴才是,走了,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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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自那几日见过姬无忧,有事没事就往姬无忧所住宫殿跑,不过除了她,还有个养好伤的雾行,要比她来得更勤。
他们两个就好像在姬无忧这宫殿生了根,柳依依好歹是总阁副阁主,再闲也只能三两天来一次,雾行没什么事务,天一亮就跑过来,一待待一天,后来更是干脆在姬无忧宫殿住下了。
这倒没什么,反正他们来也没什么事,顶多凑在一起打牌,姬无忧有时会陪他们一阵,更多的还是独自修炼。
今天就是如此,姬无忧闭眼盘腿坐在床榻上,听着柳依依在那儿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公子的叫雾行,嘴里时不时说些调戏的话语。
“哎呀你这女人,你离我远点。”雾行躲她不及,羞红着脸在屋子里窜过来窜过去:“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柳依依四处堵他:“公子你好生冷漠~你瞧你衣裳都乱了,本阁主帮你整理整理,你怎么不领情?”
雾行眼见逃不掉,穿着鞋子就跳上床榻躲在了姬无忧身后,手指着柳依依道:“你别过来啊,再这样我动手了,我警告你。”
姬无忧修行被迫中断,缓缓睁开眼睛,内心一阵无语。
柳依依这时候也凑过来,扒拉上姬无忧胳膊:“呀,姬公子你修行完啦?”
姬无忧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他们什么,看了看窗外时辰,道:“这也快午时了,柳阁主不妨就留下吃个午饭吧。”
柳依依自然答应,雾行闻言却是一急,捏着姬无忧肩膀从后探来脑袋:“那我呢?”
姬无忧转头看着他,无奈道:“你还用问么?你这几日早中晚不都是在这儿吃的饭吗?”
雾行这才傻乐着下床,眼见柳依依手还扒着姬无忧胳膊,不悦道:“你能不能放开他?”
柳依依娇嗔道:“本阁主抱不到你,还不能抱一下姬小公子吗?要不然换过来,你让我抱着,我就放开他。”
雾行面露挣扎,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伸出只胳膊,道:“那,那你抱吧。”
柳依依撇开脑袋:“不想抱了,本阁主看姬小公子就挺好。”
雾行怒道:“你!”
姬无忧长叹气,轻轻掰开柳依依的手:“二位快别拿我寻玩笑了。”
打打闹闹用过饭,柳依依告辞打算离开,正要出门时,被一个匆匆推门而入的侍从撞得往后退了步。
“呀!”柳依依吃痛叫了声,手似有磕到门边的小桌,白嫩皮肤泛起了红。
那侍从本想汇报事务,余光瞥到柳依依,惊惧转头,又见对方手背上的红痕,吓得赶忙跪到地上:“柳阁主恕罪!柳阁主恕罪啊!”
姬无忧雾行本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怎料就突然见柳依依一改往日脾气尖着嗓子喊道:“你个下贱的东西!你想疼死本阁主吗?!!”
那侍从浑身一抖,开始不停磕头道:“小的不是故意的!是西冥王殿下让小的来的啊柳阁主,小的只是来给姬小主传话,饶命啊柳阁主!”
“还敢拿殿下压本阁主?!”柳依依用力一巴掌扇过去:“本阁主就是把你削皮做成人彘殿下也不会把本阁主怎样!”
侍从被扇的歪在地上,还在不停朝柳依依低头认错,可柳依依看不见他认错似的,走上前抬脚踩住那侍从大腿:“本阁主最怕疼了,整个西宫没谁不知道,你走路这般莽撞,腿就别要了!”
“柳阁主且慢!”姬无忧可算从柳依依的反差震惊中回神,紧急用手拦住她。
雾行也反应过来,把那侍从自柳依依脚下抢了出来拽到身后:“他也并非有意为之,柳阁主何须如此!”
柳依依还在气头上,不过到底顾及着西冥王对姬无忧的看重,剜地上那侍从一眼,道:“看在两位公子的面子上,本阁主这回就放过你。”
言罢甩开姬无忧,气鼓鼓的出门离去了。
侍从劫后余生,爬起来顶着满额头的冷汗朝姬无忧雾行磕头道谢:“多谢二位,多谢二位相救。”
姬无忧将他扶起:“这没什么,你说你来给我传话,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是。”侍从道:“殿下说让您去找他,让您单独去。”
姬无忧颔首:“好,我知道了。”
似是不放心,姬无忧塞给侍从一枚通讯令牌:“如果柳阁主日后还要追究,你可以随时来我这儿避风头。”
侍从感动的眼睛湿红,郑重行了一礼:“小的谢过姬小主,二位今日恩情,小的永生难忘。”
姬无忧挥挥手:“行了,回去吧。”
叮嘱过雾行不要乱跑,姬无忧转头去了玄知所在处,有陌导航,即使玄知不说他在什么地方,姬无忧也能找着他。
行至西宫一花园长廊,姬无忧冲着远处亭子里喝茶赏景的玄知拱手道:“殿下。”
“来了?”玄知放下茶盏,起身缓步行来:“走吧。”
姬无忧一直躬身等到玄知越过他后才收起动作转身跟上,同时嘴中问道:“去哪儿?”
玄知一展折扇:“带你去见见前气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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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在就近酒楼提前定过雅间,处那酒楼最顶层,房间窗子开的很大,单向的高阶阵法隔绝既能让雅间中的生灵欣赏远处云层与美景,又能阻碍外边的生灵窥视,此等雅间,是各种贵族高层用餐的不二之选。
美酒佳肴陆陆续续被端上来,珺瑶正坐在座位上用罗盘起卦,待算完时,发觉吃食已摆满桌子,不由道:“白兄,咱们三个点这么多菜,是不是有些铺张浪费?”
白穆不以为意:“习惯,近几年都是这么吃的,再说,给你接风,不得有排场么?”
珺瑶摇头笑道:“哪用这般,白兄这下是久居高位,可切记别失掉本心。”
白穆觉得她说这话扫兴,但念及旧年情分,还是给面子的回道:“珺瑶姑娘多虑了,你若觉得浪费,临走装起来去分给那些饿肚子的生灵就是。”
音和天在一旁替白穆打抱不平道:“珺瑶姑娘有所不知,天意他这些年虽身处那万兽疆域,可他自身是善名在外的,不仅外出时常行好事,在万兽疆域里也帮助过许多受难者,还有许多孩童。”
“况且如今万兽疆域不复存在,天意哪还有身处高位一说?他这些年受的委屈…”
见音和天大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意思,白穆筷子夹起块肉堵他嘴上:“差不多得了,你这太言过了。”
音和天这才安顿,借着白穆的筷子吃起肉来。
珺瑶掩唇笑道:“如此是珺瑶冤枉白兄了,给白兄赔个不是。”
白穆摆摆闲着的手:“不提这些,换个话题。”
“好。”珺瑶转而问道:“方才提到万兽疆域不复存在,这过去短短四年,万兽疆域怎么就没了?”
“辄羽惹到百龙门,万兽疆域诸多恶行被多方揭发,罪有应得被其他势力围攻灭门了。”
白穆简单回答,随后奇怪道:“你方才算的不是这事儿吗?”
珺瑶解释道:“不是,简单算了算家中和妖界的一些事。”
白穆:“你要去妖界?不回家?”
珺瑶叹气:“家中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白穆点点头,不欲多问,音和天却咽下吃食好奇道:“珺瑶姑娘不是家中嫡女么?家中怎会没有姑娘的容身之处?可是受谁欺压了?”
珺瑶看白穆一眼,见其虽未开口问询,但也正盯着她这边,明显也想知道事情内幕。
“既音和兄问起,那珺瑶便简单与二位说说家中的糟粕事情吧。”珺瑶面色平静,白穆与音和天倒是莫名手脚麻利的下座位给珺瑶添好茶盛好汤,不知怎么想的,音和天还从储物戒取了块帕子塞到珺瑶手里。
“倒也不必…”珺瑶看着快速回到座位上端正坐好的两条龙,无奈道:“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事迹。”
“边吃边聊吧。”
珺瑶的家族,谈不上顶尖,但在二流中也算不凡,她身为嫡女,有父母庇护,待遇自然一等一的好,她还有一大乘期的祖父,在家族中话语权颇重,珺瑶自小聪慧,天资又好,深受祖父喜爱。
言至此处,一切都是那样的顺遂,似乎根本谈不上有哪里不好,然而不好就不好在,珺瑶是只凰。
是凰,而非凤,是嫡女,而非嫡子。
凤凰一族,向来是凤强凰弱,珺瑶的家族历代掌权者皆为凤,到了珺瑶这代,亦要有位凤来当继承者。
珺瑶母亲本想再生育,谁料被侧室抢了先,侧室在珺瑶两岁时便诞下一子,后来珺瑶母亲外出受伤,不再能生育,侧室那一子便过继给了珺瑶母亲。
彼时珺瑶刚刚八岁,弟弟六岁,两个一同在家族进学。
不知是年龄优势还是别的优势,珺瑶无论是课业还是修炼,处处都压弟弟一头,弟弟每次比不过姐姐得不到奖励,就跑去找父亲哭诉,珺瑶的父母就会来劝告珺瑶:
‘他是你弟弟,你让一让他,将来你们长大,他掌权家族,也会让着你的。’
那时珺瑶就不服气,凭什么自己更优异,掌权者却要是差自己一些的弟弟。
她在十岁时压制修为与弟弟私下比试,取得胜利后欢喜的跑去把想当家族掌权者的想法告知父亲母亲,却有生以来头次遭到训斥。
父亲说她一个闺女家家怎么能有这么重的功利心,连母亲也皱着眉头让她去和弟弟道歉,珺瑶不依,便被罚不许吃饭在院子里站着,最后是祖父出言,她才被放过。
那次过后,珺瑶明白自己是不被父母支持的了,于是开始和父亲母亲冷战,转而更贴近祖父,同时也更加努力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家族中不凡有可惜珺瑶是只凰的存在,更有甚者表示如果珺瑶能一直这样成长下去,未来成为掌权者他也能接受。
这便惹怒了侧室,也就是弟弟的生母,她多次以长辈阅历经验设计陷害年纪尚小的珺瑶,一年时间让珺瑶的父亲母亲开始对珺瑶感到厌恶,珺瑶在家族中,成了个仗着天资好不敬长辈且天性狠毒的坏孩子。
最终在珺瑶十一岁那年,侧室伙同万兽疆域,将她拐进了那座炼狱。
“你的父亲母亲没来找过你吗?”音和天听得有些愤愤不平,忍不住问道。
珺瑶道:“找过,我算到了,他们派人找了我一个月,后来侧室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伪造出谁算这件事都会算出我离家出走的假象,还仿我书信骂了父亲母亲一通,父亲母亲就没再管我了。”
白穆举着茶盏,要喝不喝:“那你怎么不回家?不回去指认他们吗?我可以帮你。”
珺瑶道:“不必了,我心已冷,暂时不想再接触他们。”
白穆道:“这仇你总得报吧?”
珺瑶捏紧筷子,表情没什么波动,但言行不见以往的温婉:“肯定要报,不止报我的仇,还有我的祖父,他在我离家后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我才要去妖界,我要去争权,凭什么我不能掌权,我偏要掌权。”
音和天建议道:“其实…你可以去天界,他们那边虽然很多都是人类,但他们那儿无论男子女子,无论神兽、妖、还是魔,都是平等的,你去那边,要安全的多。”
白穆也这样觉得:“的确,珺瑶姑娘,妖界此刻正值战乱时期,里头的各路妖族几乎都杀红了眼,你一个非妖族的去了更加危险,复仇虽重要,但你也得为自己安危考虑,要发展势力,还是天界更合适。”
珺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白穆:“我要的就是他们战乱,天界正是因为太平等,才没有我想要的位置。”
白穆回视她,看着那双与自己一样漆黑的瞳孔,白穆突然觉得自己看懂了,看懂她想要的是什么了。
此刻饭吃的差不多,珺瑶起身告辞打算离开。
音和天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固执,也跟着起身,继而劝道:“珺瑶姑娘,要不然缓几年再去呢?你现在还不到金丹期,此去实在过于凶险。”
珺瑶笑道:“谢过二位好意,只是这时机可不等我。”
白穆最后才站起来,没再说什么规劝的话,从自己额头取了枚法器,操作一番断去关联,递给珺瑶道:“我佩服你,珺瑶姑娘,我再多没什么能帮上你的,此法器算我送你的饯别礼。”
珺瑶婉拒:“白兄赠我的高阶储物戒和里头放置的晶石已经够我添置很多物件、武器,甚至下属了,怎好意思再收这等高阶法器。”
白穆道:“拿着吧,此法器名为凤凰箫,是你们凤凰族一位老祖生时拿自己骨头炼制而成的,虽此箫再无缘进阶元婴器,但拿他抵御大乘期的几下攻击与大乘期以下的敌人还是可以的。”
珺瑶还想推脱,白穆又道:
“你叫我白兄,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想见你活着再次出现。”
珺瑶到底是收下了那支箫,也收了音和天的一把五阶匕首。
两个将她一直送到酒楼门口,白穆音和天于台阶上站定,纷纷朝珺瑶拱手道:“那便预祝你此去顺遂,心想事成。”
“珺瑶姑娘,这一去山高路远,愿你平安。”
“谢过白兄,谢过音和兄。”珺瑶依然是如寻常女子般回礼,在旁的生灵眼中,就像只是即将出游与兄长告别的贵家小姐:“珺瑶这便走了,愿再见时,珺瑶已有所成,可以报答二位恩情。”
三个又互相道了句‘江湖再会’,音和天白穆便目送珺瑶转身,一步步走下阶梯。
她逐渐远去,一如当年在万兽疆域她初次告别白穆时的那次离开,渺小纤细的背影,迈出的步伐却是那样坚定。
“她真的能行吗?”音和天又问出了这句话。
白穆揽上他肩膀,也还是那个回复,只不过语气中多了丝带着欣赏与坚信意味的笑意:“能有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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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不明白玄知带他去见前气运之子是要做什么,但早听陌说前气运之子一直待在轮回秘境内,陌很渴望用督察局系统扫描读取秘境里面的书籍,姬无忧正好也想回秘境看看,于是欣然前往。
他到底还是那轮回秘境的传承者,对那儿有着些许的归属感。
姬无忧就觉得是自己跟前气运之子换了命,好像他才该常待在轮回秘境里面,前气运之子才该在外闯荡,轻而易举的去做到他做不到的那些个事情。
玄知领着姬无忧一路走出西冥宫,前者碍于身份,无论是为了安危还是其他,出行必然不可能只带姬无忧一个,雨落与一个姬无忧曾见过几面的侍卫早早便等在宫外,同玄知姬无忧一起向城外或御空或御剑同行。
出城,继续疾驰小一刻钟,姬无忧老远看到一肉眼可见的黑气凝结的巨大结界,正横向拦截在荒郊野岭之中。
[前方为西冥宫规划出的禁地,内部满是毒雾,观测方位,其中可能涵盖轮回秘境冥界分区入口。]陌出声道。
姬无忧想起什么:[的确,周遭有些熟悉,又似乎不熟悉,我应该来过这附近,但这儿变化有些太大了。]
陌道:[是玄知上位后改动的,我记得刚来你们这世界与你关联的时候,冥界还没有这处毒雾禁地,玄知也并不出名。]
姬无忧道:[那玄知很可能误入过轮回秘境,然后才认识了前气运之子,并被前气运之子教导收服。]
陌:[是有这个可能。]
说话间,玄知悬停空中,有一元婴期看守者闪至姬无忧他们面前,于半空中朝玄知恭敬行礼:“老身恭迎西冥王殿下。”
玄知嗯了声,头朝旁边一侧,那老者便会意,用法力御物给姬无忧发了枚丹药。
“吃下它,然后随本王进结界。”玄知命令道。
有过之前乱吃丹药的教训,姬无忧接来丹药却不敢填入口,犹豫间被玄知注意。
玄知觉得好笑:“避毒丹,不吃就等着被里面的毒雾腐蚀烂身体吧。”
光他说了还不行,姬无忧暗自比对完陌放出的资料和扫描数据,这才肯把丹药吃下去。
玄知嘲讽一笑,御空进入结界,雨落与那侍卫稍慢一些,翻找出丹药填入口中。
[殿下怎么不吃?]姬无忧在内心问道。
陌:[他上任西冥王后天天把毒药当零食吃,现在怕是已经百毒不侵了。]
姬无忧觉得震惊,对玄知的敬佩不免又多一分。
雨落是第二个进入结界的,那侍卫自觉排在最末位,等姬无忧行动后才尾随着跟进去。
结界内部果然如陌所说,浓郁的灰色毒雾无处不在,已经到了干扰视野的地步,好在雨落发色显眼,跟着那抹金黄色,后头又有侍卫护着,姬无忧不至于掉队。
更接近轮回秘境入口,姬无忧逐渐有所感应,他隐隐有预感,哪怕此刻没有玄知领路,甚至他就算眼盲,他也依然能跟着感应寻到轮回秘境的具体方位。
但其他生灵没姬无忧这本事,玄知找到轮回秘境入口,显然全靠背路线,以及入口处那显眼的西冥王庙宇。
[殿下这是…给自己建了座庙?]落到庙宇门口,姬无忧内心疑惑道。
陌解释:[遮掩轮回秘境入口,掩‘人’耳目用的。]
姬无忧道:[可这样更引‘人’瞩目了啊。]
陌模仿他语气:[所以才有这处禁地啊。]
姬无忧有些无奈,他还是认为如此标记轮回秘境入口有些不妥,且他隐约觉得会有更好的办法,但一时又想不到点上,眼睛看着玄知上台阶往庙里走了,只好暂时抛开想法跟上。
脚步声接连响起,玄知回头瞥姬无忧一眼,蓦地道:“不是让你没必要就别落地么?”
姬无忧一顿,乖乖御空,只不过飞得很低:“以为您那时在开玩笑。”
玄知嗤笑:“谁有空跟你开玩笑。”
姬无忧眨眨眼没敢说什么,倒是陌啧啧两声吐槽道:[他开的玩笑可多了去了。]
话题就此打住,几个正式迈进庙宇。
此庙不算小,加上最外两面通风像个过道似的殿,大致共五六个分殿,虽然单个殿占地都不广,但好歹里面都供着比人灵高的神像,出过道有宽敞院落,正中间两段台阶,最上方是西冥王殿,往下各种像朝廷分部似的殿名规矩排列。
据陌所说,右边司冥殿供的就是雨落和他的几个文部下属,而左灵执殿供的是十七和他的几个军部下属。
姬无忧一边听陌介绍一边四处观望:[殿下怎么不在人界搞一些这种神殿?凭人界那些信神疯魔的人类,他岂不是也用不着蛊虫和多少资源,随随便便就能收来很多信徒,好给他增添法力?]
陌道:[我记得他弄过,后来他想神降找下属时候听一堆人类拜神发牢骚,直接叫下属把庙拆了。]
姬无忧:[…人类拜神,发牢骚?]
陌:[玄知是这么说的。]
这下姬无忧觉得合理了,旁的生灵求的什么事,只要玄知不感兴趣,那对玄知来说可不就是牢骚。
观望间,玄知施展手诀,阵法屏障凭空而现,庙宇内毒气瞬时清扫一空,外面毒气依旧弥漫,看着几乎成实质。
“你,跟着十七在此处驻守。”玄知命令那侍卫道。
侍卫拱手:“是,殿下。”
姬无忧又一次震惊:“十七大人也在?”
玄知没搭理,雨落开口道:“你不用叫他大人,他一直在。”言罢还小声嘟囔了一句‘阴魂不散’,仿佛对十七有天大的意见。
姬无忧不参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如此剩下三个生灵两个步行一个御空去往西冥王殿。
庙宇因位处半山腰,故除过道那座殿,其他神殿皆依山而建,其中属西冥王殿最高,在姬无忧的神识感应视角,它的后方正好就是轮回秘境入口山洞。
进殿,绕过雕刻极其一般不像玄知的西冥王神像,姬无忧看见了那道除他之外谁都看不到的空间割裂出的门。
玄知从储物戒放出把躺椅,一下子躺上去,翘着二郎腿道:“就在这附近,你自己想办法进去。”
姬无忧问:“殿下和雨师兄不进去吗?”
雨落道:“你进你的,管我们干什么。”
姬无忧又看向玄知,后者已经拿出奏折看起来了:“本王不是索狱后裔,只能进出轮回秘境一次,且这一次的机会还得看机缘。”
“去吧,你那所谓的气运之子前辈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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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珺瑶是中午吃的饭,下午告的别,白穆答应的事向来说到做到,真就把剩菜分装打包,给街上一些面黄瘦弱的孩子发了去,等做完这些,又到该吃晚饭的时辰了。
“不是很饿,咱们直接回去还是再吃点?”白穆问音和天道。
音和天看看天色:“天黑之前肯定回不去,别赶夜路了,再找个客栈歇一晚吧,晚饭客栈里随意点些什么饭菜就好。”
白穆颔首:“行。”
话里讲的随意,然他们两个都不是随意的主,挑的客栈又是上等,房间同样选的两间上等,饭菜亦上等。
音和天担心白穆一朝失势又宴请过朋友手头不充裕,主动付了房钱与晚饭钱。
他哪里知道,万兽疆域的很多财产早被白穆转移到手,现在他这看似无依无靠的玩伴其实根本就富得流油。
白穆也没打算瞒着,只是这几天音和天一直没有问起而已。
夜间,音和天又想跟白穆挤一间屋子,哪怕白穆这次特地点了两间。
“你身体没恢复完全,晚上出问题怎么办?”音和天用力扒着门,一脸担忧的看着门里费劲想关门的白穆。
“咱们都老大不小了,哪有天天挤一张床睡的道理。”白穆试图把音和天的手从门上掰下去:“我已经好了,真没事了。”
音和天道:“可是你现在说话听声音都费力啊。”
白穆让他给气笑了:“你猜我为什么费力啊?你能不能把手收回去?”
音和天道:“可是我真不放心…”
白穆道:“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明儿一整天不理你。”
音和天闻言耷拉下耳朵,垂着尾巴一点点放下手。
白穆这才松口气:“行了,早点睡,明早见。”
说完半天不见音和天动作,白穆抬眼跟音和天对上视线,就见对方隔门缝一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白穆心一狠,直接关了门。
客栈房间中的隔绝法阵立即生效,门外再感觉不到门里生灵言行。
白穆一把捂住脸,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跟音和天在一块待这几天,白穆是真麻木了,白天音和天一直跟着他也就罢了,晚上还得拿他当抱枕,半夜好不容易等音和天睡着,他寻思联系下属办点事情,结果稍微动一下音和天就睁开眼睛看。
白穆倒不觉得音和天烦,他只是很纳闷。
纳闷他以前那打小就成熟稳重的音和天三少爷,到底是怎么长着长着,长成个粘‘人’精的。
白穆想不明白,甩甩尾巴抓了把头发:“靠,因为谁啊。”
“真要疯了。”
确实要疯了,白穆等音和天就寝,等到快天明,白穆境界高于音和天,因此透过隔绝法阵窥测没有让对方发现,可对方躺床上睁着眼不睡,时不时起身出门,站他门前想敲门又止住,来来回回很多次,寅时过半才真正入睡。
白穆终于能操控他唯二的两个蛊徒,亦是在万兽疆域少宗主竞争时院里的两个蛊徒,送来本账册。
翻开,找一些页数取笔墨圈圈点点,最终白穆了然,收起账册命令蛊徒隐蔽回去,特别叮嘱不要被令香十七发现。
此事闭,白穆上床歇息,刚躺下不到两刻钟,音和天敲门:
“天意,天意你醒了吗?”
白穆觉得头疼,长舒口气,爬起来看眼天时,还不到辰时。
“天意?天意你还在睡吗?”音和天又敲了几下门。
白穆木着脸打开门,对面音和天也挂着黑眼圈,但笑容很是温和:
“早呀天意,给你带了早饭。”
白穆一把将音和天拉进门,拽着对方躺到床上,单独取一床被子蒙住自己:“困得不行!睡觉!”
两条龙一觉睡到下午,热腾腾的早饭被遗忘在桌子上,直到音和天白穆退房离开也还在那儿放着。
傍晚回百龙门,白穆又得龙圣召见,白穆顺龙圣心意表现出拜师意愿。
于是隔天拜师礼上,白穆头一磕,茶一敬;身份从万兽疆域落魄少宗主一下又转变成了百龙门掌门亲传四弟子。
得许多生灵艳羡。
但更多的,还是在讨论白穆这个十七岁时就成仙道期的天才后生又被百龙门收入囊中,百龙门这龙界第一的位置未来更加难以撼动。
百龙门里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声音,大都一片喜悦,纷纷道贺掌门又添新弟子,同时也欢迎白穆这个新弟子的加入。
连看不惯白穆的大师兄也给白穆添了晶石祝贺。
唯一‘闹事’的也就音和天了,他非要跟白穆住一墙之隔。
龙圣几个弟子住宿本就比较集中,不过都是按顺序排着的,头一间是大师兄李恭耽的寝室,第二间才是音和天的,第三间三师妹沈念,第四间自然就给了新弟子白穆。
沈念不在,音和天不好和她商量换房间,硬是从第二间搬到了第五间,就为跟白穆更近一些。
“你差这几步路吗?”白穆靠在门口看音和天来回搬东西:“要没有第五间房,你是不是还得在我旁边再建间屋子出来?”
音和天一本正经道:“有可能,大不了把零花钱捐给宗门,师尊总会批准的。”
白穆打趣道:“真有实力,你几个零花钱啊?”
音和天停住脚步,也开玩笑语气道:“反正养你肯定够。”
白穆乐道:“我用你养吗?”
音和天义正辞严道:“你现在应该叫我师兄了,师兄照顾师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白穆哦了声:“行吧,师兄。”
两个一来一回说笑着,远处大师兄李恭耽看的一脸复杂,本来打算回屋歇息的他调转方向快步离开,不知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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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千百年,姬无忧重新回到轮回秘境,满目书籍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浮木书架上还有他熟悉的涂鸦笔画,千百年都没变更过。
身后无生灵跟来,姬无忧独自绕着迷宫般错落有致的书架,按照记忆,朝秘境中心区御空而去。
脑海中陌激动得不行:
[资料啊!!这么多资料!拷贝都得用上一整天的资料!!!]
姬无忧差点被她吓到:[陌老师,认识你以来,我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大声讲话。]
陌解释道:[我的感受,就像你突然获得大量了你很想要却很难寻得的物件。]
姬无忧难以代入:[我没什么很想要的物件。]
陌于是换了个不怎么贴切的比喻:[就好像你突然会写字了,拿了天下第一字的奖章。]
姬无忧顿住身形:[天呐。]
陌又补充:[你一晚上长高二十厘米。]
姬无忧道:[这都是我能想象的吗?]
陌拒绝回答,转而问道:[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姬无忧点头:[嗯。]
一魔一意识体继续朝中心而去。
[不对。]还未出书架迷宫,陌突然放出几张书籍某几页的扫描图片,并问姬无忧道:[你看得懂这些书吗?]
姬无忧又停下,仔细看了几眼:[看得懂啊,这好像是本讲各界民生的书,这几页都是在说一些平民的日常生活习惯。]
[我不是这个意思。]陌纠结道:[你等我一下,我让你看看我眼中的这几页。]
陌放出张空白虚拟屏,竖着从右往左写了一列列的混乱字符。
姬无忧:?
[你在写什么?]
陌道:[这就是我眼中看到的书籍内容,所有书本都是。]
姬无忧觉得难以置信:[都是看不懂的字符?]
陌思索:[或许你写不好字,和你的传承身份有关。]
姬无忧很快明白她的想法:[你觉得只有我能看懂这些书?]
陌:[我是有这种猜想,你到里面去,去问问前气运之子。]
姬无忧颔首,加快了御空速度,拐过几个弯穿过最后两个书架空隙,终于看到了被书籍环绕,却留存出的巨大空间。
一片白色。
有一青年模样的男子盘膝坐在那里,位处中心。
青年头生龙角,耳似鱼鳍,纯黑色如墨如瀑布般的长发洒落在地,亦有丝缕覆盖在身上白衣,他双目轻合,清冷出尘得像副水墨画卷一样。
姬无忧不自觉放慢了速度,生怕将其惊扰。
陌倒是谨慎扫描过一番:[境界确实超过元婴,是你们世界的真神。]
[战力…七千多???]
姬无忧:[那是什么概念?]
陌:[概念就是三四个玄知,他能一巴掌一个。]
如此形容还只是说笑,实际两方相差几十战力就足以让一方取胜另一方,更别提相差数千战力,简直是一个指头就能按死一群的程度。
姬无忧汗颜:[我还以为前辈是靠道德使殿下服从的,居然可能是靠武力吗?]
陌:[那不清楚。]
被讨论的‘青年’此时缓缓睁开眼睛。
姬无忧赶忙作揖行礼:“晚辈姬无忧,见过白前辈。”
白姓前气运之子白穆微微张了张嘴,好似太久没说话不习惯,抬手,修长手指揉了揉喉咙,重开口道:“我知道你。”
姬无忧再拱手欲回应,又听白穆道:
“但我不是要见你。”
“啊?”姬无忧抬起头,怔愣的一瞬,白穆不知何时已闪身来到了跟前,对着他身侧虚空一抓。
“我在找它。”
[刺啦——]
姬无忧在断断续续的脑海杂音中听到了陌痛苦的呻吟声。
等姬无忧回过神,白穆已经将那团在他眼中一片虚无、但在白穆眼中若隐若现的透明白气死死按在了地上,且这间隙,白穆的手指还在逐渐收紧:“你是什么东西,来自于哪里?和那个李萧何又是什么关系?”
“不,前辈等等!”姬无忧忙扑过去阻拦:
“她和李萧何没什么关系,她于我有救命的恩情,前辈,您听不到她说话的!您先放开她,让我替你们传话。”
姬无忧手忙脚乱,然而怎么也拽不动白穆的胳膊,听着脑海中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急得不知发动了什么秘境法则,白穆一下被传送到了十余米外。
脑海中陌死里逃生,心惊之余哪怕是意识体也难免开始大口喘气缓和,然她其实并不需要呼吸。
白穆在远处缓缓直起身,扫了眼自己空旷手心,饶有兴致把目光转向姬无忧:“你还有这本事?”
姬无忧居然还有心作答:“应该是轮回秘境的能力。”
随后看着白穆又要朝他靠近,吓得赶紧护着陌猛御空后退:“前辈,她名单字陌,陌生的陌,算是我老师,真的跟李萧何没什么关系,有也是敌对关系。”
白穆还在往前走:“不关你的事,我要它自己说。”
姬无忧后退碰到书架,于是开始向侧边移动:“她说不了话,前辈。”
陌好不容易缓过来,道:[或许能。]
语闭,陌复制出一页空白纸张,又搜罗文字复制添上。
她倒也能操控笔墨书写,但那比复制要费精神的多,且生造出来的痕迹有更大几率被李萧何的系统发现。
白穆停住脚步,盯着那张凭空出现的纸,目光一点一点跟随上面逐一显现的文字移动。
‘您好,我是虚空中心混沌督察局002号督察官——陌,我来此世界并无恶意,纯是要完成此世界的矫正任务,清除李萧何以及他背后的那个与某意识体相融的系统。’
白穆看得似懂非懂,不过好歹是暂时不打算再上手去抓对方,站定身形,道:“你需要讲的再清楚一些。”
陌顿了顿,复制文字:‘您指什么?’
“很多。”白穆道:“比如李萧何为什么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你们又为何出手干预,是出于道义还是收取过报酬,我们这世界之外又是什么。”
“我都不了解。”
白穆微抬眼眸,目光黝深。
“我要你几天时间,留在这里,把你能讲的事,全部告诉我。”
“我并非威胁你,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也只有你讲清楚这一切,我才能最大限度的协助你。”
陌闻言舒了口气,看来这上任气运之子,要比玄知好说话的多。
浮空白纸上所有文字清除,重新显现出二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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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得知百龙门掌门收徒消息的各大小势力开始派成员来给龙圣与其弟子白穆送贺礼。
其中来得最早的当属追风氏少主追风常,他一大清早便带着位护道者携贺礼登门拜访。
听闻消息的白穆,顿时扔下陪他一起练习百龙门功法的音和天,动作利落地冲进卧房脱外衣钻进被窝里。
音和天一头雾水地跟来站在门外观望,正要疑惑开口询问,身后院落门口追风常就提贺礼而至。
“常兄。”音和天状态自然的打过招呼。
“音和兄。”追风常回了礼,问道:“我来找天意,他是住这边么?”
“屋里。”音和天指指身旁开着门的第四间房。
追风常颔首,这才带着护道者迈进院子。
音和天暗自打量他们主仆两个,前面的追风常气定神闲,眉宇间隐隐还藏着丝担忧,后面的护道者却冒名摆着张臭脸,不像来送贺礼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音和天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他等着这对主仆,随他们一起进屋子,进门就看到白穆倚着墙正咳嗽,面上苍白,整一副受伤未愈且伤势不轻的模样。
“先命…你来了?”白穆虚弱开口。
“天意?!”追风常快步上前:“你怎么伤成这样?”
音和天在追风常身后瞪大了他的两只单眼皮眼睛,反应过来后收起表情疯狂地跟白穆对眼神,试图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两天白穆都生龙活虎的,平白无故的不可能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然白穆并未看见,掩唇又咳嗽两声,跟追风常解释道:“因为师…辄羽的缘故,我伤的有些重,真抱歉先命,这两天都没去拜访你。”
“不可这样说。”追风常蹙着眉,发自内心的愧疚道:“我好端端一只鸟,居然还等着个伤者探望,这些天没来看你,是为兄的不是。”
“不过这些天我也确实打探不到你的消息,直到你成为百龙门弟子,我才知道你最近住在这里。”
“少主。”身后护道者突然叫了追风常一声。
追风常回过头看了看,表情开始变得纠结,最终回过头,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天意…”
白穆打断他道:“对了先命,帆呈最近怎么样?怎么不见帆呈跟你一起过来?”
追风常一下子不说话了,提及追风远,护道者都不再说什么,气氛便沉默起来。
白穆装模作样实属有一套,他见追风常面色难看半天不开口,急切道:“你,先命你怎么这幅神情?帆呈他…咳咳咳!帆呈他怎么了?!”
“他…”追风常不知说什么好。
白穆掀开被褥,作势要下床,追风常赶忙拦住:“你这是要作甚。”
“我…要去找帆呈!”白穆边咳嗽边道。
他演技过于好,连音和天也信了,不过信的并非他虚弱,而是信他真在担心追风远。
实际怎么会呢,追风远就是白穆下令杀的。
音和天与追风常一起拦着白穆起身,前者是不想他伤心,后者是担心他身体,且两个都以为白穆不知追风远的死讯,默契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
可白穆不想陪他们玩这种戏码,从话语间揪他们破绽,硬是把追风远的死摆到明面,随后猫哭耗子大哭一场。
“我分明…”白穆头埋在音和天肩膀假哭,眼泪全靠打哈欠打出来,随后假装自己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分明看见他逃出去了,怎会,怎会如此…帆呈…小远…”
追风常压抑道:“进了万兽疆域那种地方,你们这些小辈怎可能凭自己逃出来?”
“我听说了里面的事,天意你莫要自责,说来其实是小远自己乱跑,还连累你多挨了顿打…”
“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
“是啊天意。”音和天揉揉白穆脑袋,附和追风常的话道:“你已经尽力了啊,你不过刚及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这顿话说的,饶是白穆演多这种戏码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从储物戒取了袋晶石出来,打算给这件事收收尾。
“先命。”白穆抹去眼泪:“我先前没打声招呼就借用你万宝阁的防御法器,现如今它们基本都被辄羽毁掉,我…算了算价钱,东拼西凑借来这些晶石先还你,不够将来再给你添。”
音和天欲言又止。
追风常握住白穆两手以及他手中的空间法术晶石袋,推搡道:“天意说的哪里话,你现如今这般处境,我怎好意思再收…”
“少主。”护道者又叫了追风常一声。
追风常面色尴尬改口:“我怎好意思再收你后来的晶石?”言罢点点晶石数量——两百二十万,上品晶石。
大致一算是够的,但白穆拿走的有好几样都是有价无市的法器,按理该再加些。
追风常琢磨着想开口,怎奈又被白穆抢话道:
“多谢先命体谅。”
追风常这便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了。
他想着等会儿再提,哪儿成想直到被音和天送出百龙门,追风常也再没在这件事上开得了口。
临走白穆还病殃殃的想下床送他,被追风常一口回绝,直来直去的追风常自然也看不出音和天看他一言难尽的眼神,倒是告别音和天回去路上,追风常的护道者说白穆疑似装弱卖惨,为的就是少赔钱。
“少在这胡说八道,天意他一向心善,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用我们的法器,他这伤着,还刚没了八大宗之一的少宗主位子,不也没少赔咱们一分钱么?”追风常黑白不分训斥道。
“也没多给啊。”护道者嘟囔:“到底还是咱们亏了,少主您这套说辞最好到家主面前也能保持。”
追风常道:“一码归一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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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被支开看书,等陌回来重新和他绑定时,白穆已不打算再见他们了。
[出去吧,替你问过,这个前气运之子看书籍内容时,看到的也全是错乱符号,且同本书每次打开符号都不一样,根本无法破译。]陌说道:[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只有你能看得懂这些书了。]
姬无忧放下刚刚阅读完的一本书,像是还没完全从书中脱离,迟钝地哦了声。
陌好奇:[你在看什么?]
姬无忧回过神:[有关我传承身份的书,我祖上居然带着点妖族血脉。]
陌追问:[内容具体如何?这些书籍、以及你练不好字会和你传承身份有关吗?]
姬无忧点头:[是的,有。]
[相传远古时期,有七位分别来自六界的天道眷顾者,其中妖界的是两个双生子,其中之一姓索名狱,不愿与其他六位一起踏上成神路,整日沉浸书海中,最终用尽一生时间,成为了全知者,被天道赐予此处秘境,得轮回领路者身份,以别样方式成神。]
[因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以他所书写的文字被天道法则限制,无法被世间生灵读懂。]
[后来他在六邪灭世之灾时莫名失踪,疑似身陨,生平经历被第二任轮回传承者,也就是他双生子哥哥或者弟弟的孩子寥寥几笔记载于此。]
[也是因他的缘故,轮回传承者皆被称索狱后裔,每任传承者都能阅读其他传承者的文字,但他们各自对此世界了解越多,所书写文字也会越来越难看懂。]
姬无忧可能是终于可以证实写不好字不是他的自身原因,此刻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丝释然。
陌没注意到,她更关注的是中间那段话:[六邪灭世之灾是什么,和那几个天道眷顾者有关么?]
姬无忧道:[这本书里没有,其他书我还没来得及看。]
陌:[你小时候不是来这儿看过很多书吗?都有什么。]
姬无忧干咳:[都是儿童图画书。]
[行吧。]陌无所谓:[这里的书我全看不懂,图画也看不懂,所有的书我都以图片形式拷贝储存下来了,你出去慢慢看吧,记得跟我讲讲内容。]
姬无忧正愁书籍带不出去,闻言高兴道:[陌老师,不愧是你。]
陌:[得,别夸,进来趟差点被掐死,虽说后面那前气运之子挺有礼貌道过歉,但我见他就犯怵,也不想再来了。]
姬无忧安慰了陌几句,隔着书架对白穆远远拜过一下,便带着陌从冥界入口御空出轮回秘境。
说来也有意思,对于轮回秘境,分明姬无忧才是主,白穆才是客,现在竟本末倒置,主人匆匆来过,告别客人就又离开了。
回来冥界,玄知刚巧睁开眼睛,看样是在躺椅上躺着小憩过一会儿,雨落则在旁边站岗。
见姬无忧凭空出来,师徒两个纷纷歪过脑袋。
“见到了前气运之子,感觉怎么样?”玄知笑着,只这笑容意味深长。
姬无忧拱手,实话道:“比我强太多太多。”
玄知从徒弟雨落手中接来自己的折扇,起身嗤笑道:“不也成了失败者么?”
姬无忧哪里不知对方是在敲打他,于是低眉顺眼道:“请殿下放心,属下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的。”
玄知终归收起嘲讽神情,展开折扇:“没什么事回去抓紧收拾下吧,过会儿出发去妖界。”
“是,殿下。”姬无忧照旧低低御空飞着,恭敬应道。
其实现在从轮回秘境去妖界更快更方便,无奈玄知雨落没办法像姬无忧一样在轮回秘境里自如穿梭,姬无忧只能跟随‘大部队’绕远路。
“回去给东南妖帝备点礼。”玄知又吩咐雨落道:“实用点的,她不怎么需要摆设品。”
雨落道:“极品丹药七阶法器,再添点吃的行不行?”
玄知:“你随意,看着备。”
听他们说的这样简单,姬无忧还以为真就是带点东西不空手就行,可等出发前,姬无忧看着那两排不是提大木盒就是托小木盒的西冥王宫官员服的官员,是真觉得有些突然。
分明是去妖灵之境找世界灵,怎么感觉像混入了外交使团?
姬无忧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扮相,还好,虽是常服,但也算偏正式。
玄知雨落早早到场,唯独裴姗姗来迟,到场还打着哈欠,见玄知看起来心情不错,老大不小撒娇道:
“师尊,什么事还非得带弟子去呀?如果是很血腥的行程,您还是饶过弟子让弟子回去睡觉吧,弟子昨天熬夜看文书,真的好困呀。”
玄知故意取笑他道:“那还真挺血腥的,要先去趟妖界东南国吃晚宴,那桌子上的小兽兽都要被吃了,你回去睡觉吧,别吓着你。”
“弟子要去!”裴虽然原形是只白灵鹿,但本身也吃肉,又被嘴挑的玄知带的有些好吃,闻言当即不困了:“走呀师尊,咱们出发!”
玄知不屑一笑,没再说什么,就听雨落在旁啧了声。
“你‘啧啧’什么?”裴扭头看雨落。
雨落道:“有的鹿啊,啧啧。”
裴身高也不高,看雨落也得和姬无忧一样仰着头,虽发怒,但气势压根没多少:“有你这么和师兄说话的吗?”
雨落斜眼瞥他:“说你了没?你自己认的。”
裴摊开手凝聚水球:“别逼我在师尊面前打你。”
雨落当然不服,凝聚浮空金属刃,道:“来呀,师尊在旁边,正好省了你私下告状。”
玄知拿折扇给他们头顶一个敲了一下:“收回去。”
师兄弟两个这才老实,姬无忧和陌两个局外存在看得直发笑。
只不过姬无忧表面垂着眸压着嘴角,看不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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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一清早等在白穆门前,不多时,见后者抱着头一脸困倦地出来:“怎么了这是?”
白穆难受道:“角长长了,怎么翻身都别扭,平躺还戳枕头,这往后怎么睡觉啊。”
“我记得前两日在外同你一间屋子时,躺上床你的龙角就不见了,怎么弄得?教教我。”
音和天闻言噗呲一笑:“没别的龙教你吗?”
白穆抬眼看他:“我以前就跟你一条龙熟,你不教谁教?”
“也是,是我的失职,以前你的角小,怎么也碍不着你,就一直忘了教。”音和天上前试图摸摸白穆的角,刚一碰白穆就浑身一激灵,弯腰躲开。
“嘶,别动。”
音和天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白穆道:“感觉怪奇怪的。”
音和天不明白:“什么奇怪?”
白穆:“说不上来,打小角被人碰就感觉奇怪。”
音和天恍然:“怪不得你小时候不让摸头,合着是怕被摸到角?”
白穆颔首,扯回话题道:“所以怎么隐藏?”
“哦,”音和天道:“需要段特殊口诀催动灵力,念出来默念都行,这术法不是幻术,是真真实实让角暂时回到一种过去未长出来的状态,通常维持一晚是够的。”
“你跟我念就好…”
“…………”
白穆一遍就学会口诀,运转灵力如实操作后,头顶碍事的龙角还真就不见了,他当即就要回房间:“真行,我现在回去睡一觉。”
音和天拉住他:“等吃了早饭再睡吧,一会儿错过饭堂用餐时辰,就得叫饭馆来送饭了,偶尔一两次可以,经常这般,其实不合门规的。”
白穆问道:“饭堂饭菜好吃么?”
音和天笑道:“好吃,咱们百龙门可是龙界第一门派,饭堂厨子手艺自然也是一绝。”
白穆这便放心跟着音和天朝饭堂去了。
百龙门的饭堂无偿供给所有百龙门弟子,只不过得分楼层用餐。
像是最顶层,通常只准掌门弟子以及其他长老亲传弟子入内,次一层则是内门弟子及以上皆可入内,再次的便是外门与杂役弟子唯一可以进入的饭堂楼层。
白穆音和天御剑顺顶层对外入口进入,与几个长老亲传弟子打过招呼,随后跟着音和天去领餐盒。
大中小餐盒任选,除大中小外还分甜咸口以及辣味餐,提走几盒都可以,前提剩菜量不准过取餐总量十分之二。
此外饭堂内不得饮酒,饭堂内食物也不准外带。
对比万兽疆域,百龙门对弟子生活习性上的要求要规矩得多。
白穆没在这样的环境中待过,为守规矩,基本是音和天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音和天提的是常规咸口中等餐盒,落座后取桌上热茶给白穆和自己各添一盏,随后接来身后慢一些赶来的白穆的手中餐盒放至桌面,自上而下一层层揭开布菜。
“今早咸口餐是亚鸟肉粥和朱灵炒肉诶。”音和天摆上最后一碟小菜:“还有份腌制齐云菜。”
白穆拉开椅子坐下,没什么精神的托着腮:“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音和天叹口气,在白穆对面落座:“食堂饭菜的确不比你常吃的菜馆丰盛,但味道是真不错的,你尝尝看。”
白穆闻言这才不情愿地拿起筷子,勉勉强强夹了片齐云叶子放进嘴里。
“味道如何?”音和天问道。
白穆嚼嚼,晃晃脸两旁鱼鳍样耳朵后咽下:“的确有水平。”
音和天笑道:“是吧,这厨子,是咱们门派五长老重金挖过来的。”
“五长老虽已大乘期可辟谷,但口腹欲很重,说是离开美食就活不下去,谁劝也难改,掌门都由着他吃了。”
白穆笑了两声:“那岂不是可以向他讨教天底下都有什么东西好吃了?”
音和天忙道:“最好别!当心他留你几天几夜在那,就为跟你探讨美食。”
白穆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听他这样讲,反而来了兴趣:“你怎么这么了解?你被留过?”
“不是我。”音和天先是否认一句,随后环顾四周,回头道:“是咱们小师叔,洛川清霄洛长老。”
“传言洛长老刚入门不久时,就因为蹭过五长老的一顿饭,后来便被热情的五长老留着吃饭吃了数天。”
“据五长老弟子说,那几天顶层饭堂直接就没开,五长老留几位顶层厨子在第五峰上轮流做菜肴甜点,不停给洛长老上餐食让他试味儿,后来洛长老崩溃跑出来的时候,五长老筷子还夹着块甜糕在后头追呢。”
“就是现在,五长老也在到处抓弟子给他探讨美食。”
白穆听得差点顾不上吃饭:“怪不得来这两日,看小师叔出行都绕着第五峰走。”
音和天由衷道:“你最好也绕着,不然被那五长老知道你爱吃…”
正说着,后方传来落地声,由于音和天自认为是在背后嚼舌,故而生怕正主听见,谨慎回头看过一眼,发现来者是大师兄李恭耽,音和天松口气,打招呼道:
“师兄。”
白穆也跟着叫道:“大师兄。”
李恭耽应了声,路过两龙去提饭盒了。
白穆关注点终于回到早饭上,见音和天面前饭盒还好端端放着,提醒道:“别光顾着说话,你餐盒到现在没打开呢。”
“哦,瞧我。”音和天这才开盖子,取了和白穆面前摆着的同样的粥菜出来。
待拿勺准备舀粥喝时,音和天抬眼见白穆面色难看。
音和天好笑:“怎么这表情?”
白穆嘴里有东西,虽量不多但因龙界礼节通常不会含着东西说话,于是指指那碗亚鸟肉粥。
音和天道:“吃不下去就吐出来吧。”
白穆看着他无动于衷,且并未传音,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这真的可以吗?’。
音和天笑道:“又不是一点菜也不让剩,这一口没事的。”
于是白穆在桌上铺了块帕子,吐出块肉来,随即拿起茶盏用茶净口。
“这肉肯定用我不喜欢的酱料腌制过…”
白穆话说一半,身侧传来‘咚!’的一声,他与音和天扭头看去,见是李恭耽于木桌上放餐盒的声,便也没当回事,继续道:
“一入口一股子甜得发腻里带咸的味儿,他这个酱料味儿,我实在不喜欢。”
音和天安抚道:“那这碗留着我吃,我再去给你提个甜口小餐盒来吧,里面粥是纯甜的,不带咸,最多再有几块糕点,咱们吃得完。”
白穆起身:“我自己去就可以。”
“把那块肉捡起来再去。”李恭耽忍不住出声,听语气好似正压着火。
白穆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谁,倒是音和天清楚,忙起身开口道:“师兄,是我让他吐的,小师弟刚来,不熟悉这里饭菜,难免吃不惯。”
李恭耽一直就未曾落座,此刻竟直接大步走来,训斥音和天道:“你让的也不行!他不熟悉你也不熟悉么?你不会提前跟他说明白规矩么?”
白穆见不得谁这样吆喝音和天,于是上前将二者隔开,态度还算好,道:“规矩,二师兄同我讲过,这里不是准许剩菜么?”
“是可以剩菜。”李恭耽指着帕子上那块肉怒道:“可吃进嘴中的饭菜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你在万兽疆域可能没规矩惯了,但既然来了百龙门,就要遵守百龙门的规矩礼节!你在万兽疆域那一身坏毛病,来了百龙门都得改!”
此番音量引得顶层其余用餐弟子纷纷投来目光。
“诶师兄。”音和天听李恭耽说的如此言重,急急绕过白穆将之护到身后:“何至于此,天意他到底才刚刚及冠,且天性向善,何来一身坏毛病?今日是我教导有误,师兄不是也听了,那块肉是我让他吐的,不关他的事。”
李恭耽气不打一处来:“你如此袒护他,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穆自多年前上位后,哪还曾被除辄羽外的家伙因为一点小事就如此斥责,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浪费粮食有错在先,且最主要音和天在此处,于是死命压住脾气,侧一步从音和天身后站出来朝李恭耽拱手道:“是师弟我的不是,大师兄莫要生气,师弟今后不会再如此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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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带你们两个,是外出丢脸来了?”玄知一手一个把雨落和裴分别往两边推开。
他站在中间,像是平均了两徒弟的身高,正好比裴高一点,比雨落矮一点。
姬无忧心道:[像督察局系统界面左上角的网络信号。]
陌补充:[嗯,正好你去站裴右边充当最小的那个。]
姬无忧突然不是很想理她。
这时又听玄知点名道:“瞧瞧你们这新师弟,出门在外多么安分,你们两个凑一起但凡有他半点安静,本王都不至于每次出行二选一。”
裴和雨落闻言面色不善朝姬无忧看来,姬无忧顶着他们尖锐目光谦卑拱拱手,识趣地闭口不言。
现在这状况,说什么都容易吸引仇恨,姬无忧可经不住玄知两个徒弟的联手针对。
在听过玄知‘谁在妖界给本王丢脸谁就滚去幻界当差一月’的发言后,一路上雨落和裴都没再争吵,仿佛相安无事,不过姬无忧在他们身后可清楚看到他们在互相用法术使绊子了。
不是雨落往裴脚下送金属块试图让他摔倒,就是裴偷偷洒水意图让雨落衣服淋湿的。
两个互相防备着,谁也没偷袭成功。
左右路途不远,玄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他只管领着身后一行进冥界西域官用外交贸易区域,登上传送阵。
一阵绿光过后,外遭冥界官府死气沉沉的氛围已不复存在,周边站满了肤色正常的人形妖族生灵。
一形象威严的女子站在阵外不远处,身后一众男女官员颔首低眉,恭敬等候。
“本尊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西冥王给盼来了。”女子开口打趣,虽她柔笑着,但身上那种上位者气势没落下半点。
玄知也笑着出传送法阵,合上折扇就要行礼:“竟得珺瑶女帝亲自相迎,小王实乃荣幸至极…”
姬无忧他们见此也纷纷行拱手礼。
女帝珺瑶上前将玄知两手扶住:“不必如此,凭你西冥与我长歌国的关系,用不着什么繁杂礼节。”
“反倒是你们那冥皇来了,本尊才懒于理会。”
玄知重展开折扇:“诶,此话可不能让君上听去,否则女帝这便是在害我。”
珺瑶闻言突然看向姬无忧,上下打量其几眼,这才回过头道:“装什么,当我不知你对冥界的全面控制么?”
玄知也往后瞥姬无忧一眼:“哪里有,那南域不还没换过血么?”
珺瑶无所谓道:“南冥王识时务的很,有你压着,量他是不敢造次。”
二位相谈甚欢,自称都成了‘我’,关系明显好的很,若不是他们都有看姬无忧,姬无忧还真得以为他们在闲谈。
陌出言提醒:[玄知在请珺瑶看你品行,你过关了。]
姬无忧道:[我知道,只是他们言语中说的是真南冥王,还是在暗指我?]
陌:[这我无法给你明确答复。]
此时珺瑶身后官员纷纷上前从玄知带来的官员手中接过礼盒。
珺瑶又开玩笑道:“送礼就送礼吧,你还来什么。”
玄知啧了声:“我若不来,少蹭顿饭岂不可惜?”
珺瑶轻笑两声,邀这十好几位来客一起朝殿堂走去,途中边走边道:“良久未见,你这两个徒弟还是像从前般好动。”
雨落和裴闻言身形一顿,各自收法力停下小动作。
玄知道:“看不顺眼就让他们回去。”
“那不至于。”珺瑶又问道:“后面那个飞着不愿下地的小孩儿是你新收徒弟?”
玄知颔首承认:“他有特殊功法,是我让他一直飞着。”
一贼眉鼠眼的妖界官员看姬无忧一眼,出言道:“飞天娃娃,长得还挺漂亮。”
“噗。”雨落被那官员发言逗笑。
裴也没憋住,道:“飞天娃娃是什么啊哈哈哈…”
陌在这种事情上最会落井下石:[他们笑你呢,飞天神娃。]
她不仅笑,她还文字改进,姬无忧对此不想说什么。
倒是冥界妖界官员们都训练有素,没一个笑出声。
珺瑶踢那贼眉鼠眼官员一脚:“瞎给起外号。”
贼眉鼠眼官员哎呦喂叫着躲远,袍子底露出节尾巴,原来真是老鼠成精。
玄知一点不懂得尊重,拿折扇遮掩自己上扬的嘴角,道:“起的挺相称,飞天娃娃。”
分明看骨龄他年纪比姬无忧要小,无奈姬无忧就是没他高。
陌还在乐,姬无忧道:[我真生气了。]
[你讲出来。]陌说风凉话道:[大声跟他们,跟玄知说。]
姬无忧没敢说,姬无忧很憋屈。
这份憋屈直到宴席上被好菜好酒招待才逐渐散去。
宴席流程也让姬无忧觉得惊奇,因为大殿中央露着肚脐翩翩起舞的竟然是群妖族男子。
且各官员位置由高到低分布,靠前官位高的反而是女子。
[这里不会跟我们魔界反着来,是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可以‘妻妾’成群吧?]姬无忧询问陌道。
陌:[你猜对了,虽然珺瑶没后宫,但她国女性高官高层,许多都不止有一个男性伴侣,数量最少的是一个,上不封顶。]
姬无忧惊叹:[那男性呢,也能找多个伴侣吗?]
陌翻看妖界东南长歌国法典:[不能,不守夫道者,依所犯轻重阉割或腰斩,与你魔界女子不守妇道者的酷刑程度差不多。]
姬无忧道:[这世间真是没有绝对的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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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一句不喜欢腌制酱料,这块好好的肉就被如此抛弃。”
李恭耽正在气头,哪里听得进道歉,即便白穆服软,也还在一句又一句说教道:“倘若今日天乐不在,你还打算一整碗扔掉不成?”
在场各峰亲传弟子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但他们讨论的点并非吃食。
李恭耽身为掌门大弟子,修为还尚未达金丹,比他入门晚的音和天修为都是金丹期了,而新弟子白穆更是早突破到仙道期,高出李恭耽一整个大境界还不止。
在这些世家出身子弟眼中,李恭耽根本就是仗着辈分欺负新弟子,修士注重修为,他们认为这新弟子修为如此之高还低头认错,已经很给李恭耽面子了。
白穆也觉得自己已给足对方面子,他心道若非此刻在百龙门,眼前这条不长眼的龙舌头不保都算事小。
不过心里那般想,说出来便又是另一番言论:“若早听过师兄这番教诲,我方才硬着头皮也会把这碗粥喝掉了。”
李恭耽显然不信:“那你将这碗粥喝干净与我看,否则就视你铺张浪费!”
“行了师兄。”音和天一直努力地打着圆场,此刻以退为进道:“他再不懂事,也不过刚刚及冠,你好歹大他十多岁了,和他计较什么。”
李恭耽早就有听见周遭的议论声,此刻更加生气道:“你们出身高贵的小辈是真不知体谅下边生灵的辛苦,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句话你们家中长辈没教过你们吗!”
“年纪小并非浪费粮食的借口,相反,年纪小更该好好管教!否则往后挑食挑这么严重的坏毛病深入骨髓,你又待如何?!”
正如他们所言,白穆不过刚及冠,对比他们年纪尚小,只是李恭耽不知,白穆是和他一样,从市井出来的孩子。
可惜有过在音和氏的见识,外加一步步爬上高位的白穆早已迷失当初,从万兽疆域出来的他,身上再找不回那个路见不平倾身相助的善良孩子身影。
白穆自认固然有错,却没造成多大问题,他现在不觉得自己挑食有多严重,也不觉得浪费这点吃食怎样,他只觉得李恭耽聒噪,觉得内心烦得很。
但看音和天因他被李恭耽大吼大叫为难的模样,白穆还是伸手端起了那碗粥,仰头大口大口生吞咽下。
喝完白穆将碗悬空倒扣,证实碗中一点食物也不存,此举终于让李恭耽安静。
“这样可好了,大师兄?”白穆笑着问道。
李恭耽哼声:“你早该如此!”言罢回去自己桌前,没再计较浪费的那块肉。
音和天没管李恭耽做什么,满心担忧凑到白穆跟前:“还好吗?身体有不适感吗?”
白穆表面没什么情绪:“还好,就当喝药了。”
音和天宠自己新师弟宠到没边儿,闻言无比心疼道:“以后你想吃哪个口味的告诉我,我先取餐盒给你探探菜,你觉得合你口味再去取。”
他之所以这么讲,完全是担心李恭耽再为难,音和天与顶层其他的这些世家子弟,都同白穆一样,没把李恭耽的话听进心半点儿。
“倒也不至于。”白穆重新落座,恹恹拿起茶壶给自己续茶漱口。
有惊无险用过早饭,空闲数些日子的音和天要紧急补课早去晚归了。
白穆因此得空能去见见自己曾经的那些下属。
临走音和天出于愧疚,还在考虑要不要再请几天假陪白穆玩,他认为今早是他非拉白穆去食堂才引发后面那些事情,想补偿白穆,被白穆紧张着催促并打发走了。
白穆真是怕了,在百龙门里,即使不与音和天住一个房间,他也完全找不到机会外出。
晚上白穆想偷偷溜出去,无论走窗还是走门,音和天都会在他身后出现,问他是不是有心事睡不着。
夜里行不通,白穆就起早想快去快回一趟,然打开门必定看见音和天背着晨曦或者站在黎明前的夜中笑着跟他道晨安。
好不容易有次音和天被龙圣支走,白穆抓住机会立即往外冲,刚御剑到百龙门山门门口,腰间通讯令牌就亮起,里头见完龙圣的音和天着急忙慌问道:
“天意!天意你在哪?!”
“我找不到你了天意!!”
当时白穆只能叹口气返回住处去。
现在就好了,白穆刚入门跟不上音和天他们的课业进度,需跟着下届新弟子一起上课,百龙门两年才招一次弟子,他还有数月空闲时间。
白穆早上被气一通,睡是睡不着了,干脆换套衣裳直接去找十七他们。
早得知沈思厌有租下一整座客栈,如今他所有下属都在那里面,白穆便也没提前打招呼,径直往那客栈御剑而去。
客栈位置怪偏僻的,若非他靠近后十七有所感应出来迎接,白穆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不了这家藏在巷子尾胡同里的客栈。
还没靠近院门,柳依依就推门而出,动作夸张一步一扭腰哭着朝白穆奔来:
“少宗主——”
白穆面色不善,后退一步,柳依依这才自觉收敛,停住脚戳着手指道:“少宗主,奴家这么久不见您,又担心又想念,您干嘛这样看着奴家嘛…”
见她在原地不动了,白穆便带着十七快几步越过她进门,道:“我怕你不行吗?”
柳依依扭捏着跟上:“奴家哪里会让少宗主害怕嘛。”
白穆道:“伤势未痊,怕你那从龙界排到其他六界的情夫们集体围杀我。”
柳依依顿住,随后反应过来白穆这是在一本正经同她说笑,生气跺脚道:“少宗主!奴家哪有那么多情夫!”
“没那么多,但也不少吧。”沈思厌等在院子中,插了句话,随后与林主管等几个万兽疆域高层朝白穆行礼:
“参见少宗主。”
柳依依也屈膝行过女子礼,起身还嘴道:“那也都比不上少宗主的一根手指头,少宗主就算受伤也能把他们全都收拾掉!”
说着还瞪一眼沈思厌:“包括你!”
场合不对,沈思厌选择暂不与柳依依争执。
白穆让下属们都起来:“令香呢?”
沈思厌道:“早上有去采购物件顺便打听消息,估摸着快回来了。”
白穆颔首,继续朝客栈里走去:“哪间是空屋子?”
林主管屁颠屁颠跟来:“少宗主,顶层所有房间都给您留着呢。”
“知道了,你忙你的。”白穆挥手示意林总管退开,迈过门槛,回头道:“十七,过来,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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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大致能猜到,这位珺瑶女帝为何会在国内营造女尊男卑的大环境。]陌描述道:[早先长歌国内雌雄妖族平等,结果反动派每天都在声讨说珺瑶是凰,凤凰一族中凰是弱势方,没资格称帝。]
[但现在,反动派全在声讨要求雌雄平等。]
得知前因后果,姬无忧便说不上来谁不对了,反倒是能理解了珺瑶这番女尊男卑的管控。
不止是为了留出让长歌国民‘调和折中’的空余,也是为了把矛盾转移到雌雄两方整体,以弱化国民对上层的关注。
就好像现在姬无忧在这歌舞升平的宴席,关注点几乎都在于妖界男性的卑微地位、在于中央卖弄姿色的男子,而非在于珺瑶女帝。
姬无忧转头向珺瑶看去,见其坐在中央首位上,正侧头与位置靠最近的玄知谈论着什么。
他们设了隔音屏障,姬无忧听不见,但想来多半也是在说要在长歌国内自如行动的事宜,毕竟妖灵之境位处长歌国偏中心的位置。
也就是皇城之外的某片山林中。
要在那边搞出什么动静,肯定是要提前知会一声的。
姬无忧酒量一般,这回宴席无生灵来敬酒,于是浅尝过几口就没再喝了,吃了一阵饭,抬头见前面的玄知居然在被珺瑶劝酒。
玄知开始分明不想喝,但不知珺瑶说了什么,玄知笑着回了句话,仰头就将一盏酒尽数饮下。
[珺瑶说玄知肯定撑不住三杯,玄知说他之前来喝了一坛酒也无事发生。]知道姬无忧也好奇,于是陌尽数转达了那两个上位者无关紧要的对话:[珺瑶笑玄知,说上回的是果酒没什么劲儿,玄知喝后还说胡话。]
[玄知说那这次他也不会撑不住三杯,说完才喝下的。]
陌刚转达完,那边玄知‘嘭’一声头磕桌子上不动了。
“师尊!”
雨落和裴赶忙冲上去查看情况。
“您怎么了师尊?!”
其他冥界官员也正默默关注着,打算一有不对就掀桌而起。
姬无忧方才蹭一下站起身,旋即想起玄知百毒不侵,于是又坐了回去。
果然,前面珺瑶撤去隔音屏障,对雨落和裴笑道:“没事,这酒经过本尊宫内酿酒师提炼,劲头足,你们师父他只是喝醉了,扶他去休息吧。”
言罢点了两个妖族侍从准备带路。
雨落不放心,伸手给玄知试脉,裴不懂医术,立在旁边暂不让那两个妖族侍从靠近,直至雨落确认无误才放下拦截的手臂。
“那我送师尊回去。”雨落将玄知背到背上,中途裴扶了一把,雨落背着玄知转身问他:“你吃饱了没?”
裴道:“刚开始吃。”
雨落翻白眼,点了几个冥界官员随行:“吃吧你,吃不死你。”而后恭敬告别珺瑶,背着玄知跟领路的妖族侍从离去。
宴席待客区域这边顿时空了一半。
姬无忧问道:“裴师兄,我用不用跟上去?”
裴坐回座位咬了口兽腿肉,头都不抬,含糊不清道:“吾用,师户他紫物了。”
姬无忧点点头。
单听陌在他脑海里那开怀笑声,姬无忧也知道玄知不会有事。
[一杯倒,太搞笑了。]陌嘲笑道:[他也会有今天。]
歌舞未停,那贼眉鼠眼的鼠妖借着酒劲来请教姬无忧那套特殊御空功法,姬无忧没藏着掖着,把功法特别之处与运转方式尽数告知,然鼠妖如何尝试也摸不到头绪。
“你莫不是编的套功法匡我的吧?”鼠妖问道。
姬无忧道:“句句属实。”
鼠妖努努嘴巴:“那看来是老夫与它无缘啊。”
这时陌突然道:[方才查他资料,这只老鼠也有参与瓜分人界信仰,不过他在人界有且仅有一位信徒,曾教导对方偷盗、盗墓,如今那信徒已逝。]
姬无忧瞬时想起人界那小女孩所讲故事里的老鼠神像:[这样巧合?是‘小公子’的父亲?]
陌:[是的。]
鼠妖问到功法,起身准备走了,姬无忧抬头叫住他:
“前辈,你认不认得一位姓辛,以偷盗为生的人类?”
那鼠妖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缩,随后他若无其事道:“却是不太清楚。”
姬无忧道:“我认得他收养的一名人类小女孩,听那女孩讲过那父女两个的故事。”
鼠妖叹了口气,转回身来:“你想同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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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下属停留在院落,唯独十七老老实实跟着白穆上顶层。
“十七,有些事情我不过问,你也该主动与我提及。”上楼时,白穆边走边道。
然十七不明所以:“少宗主指什么?”
白穆没回应,一直到走到顶层,进去一房间,这才开口吩咐身后的十七道:“把门关好。”
十七后脚迈入,依言照做,白穆又在屋内设了道隔绝法阵。
等做好这些,白穆于窗边小桌旁的椅子上落座,道:“前两日,我查了本万兽疆域里的账册。”
十七静静看着白穆,好似依旧不明白他要讲什么。
白穆继续道:“在我正式即位少宗主举行大典前,你我都不能外出,一切花销尽数记录在万兽疆域的内部交易处,我查的是你的账,十七。”
十七身形一顿,单膝下跪,垂首道:“少宗主所为何?”
白穆见他不招认,取折扇展开,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想提你家中的事。”
“但我在那个住在你家、贪墨你钱财的修士记忆中,看到你跟随我后不能外出的那段时间,每月寄回的晶石与每月在万兽疆域的花销总和,早已超过我给你的每月俸禄。”
十七猛然抬起头欲解释什么:“少宗主,这是因为…”
白穆不听他说,因为现在十七说出什么都很可能是早就定好的腹稿,不过白穆正好借十七抬头时机紧紧盯着他的面孔,尝试从他表情中解析出什么:“多出来的晶石是不是令香给你的?”
十七怔住,许是没想到白穆会问的这么直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僵在地上片刻,突然单膝改双膝跪地,头重重磕到地上:“少宗主恕罪。”
“你这又是何必。”
白穆合上白玉扇子,下座将十七拉起来,道:“我又不是找你兴师问罪。”
“属下诚惶诚恐。”十七见白穆对他如此宽容,干脆也道出实情:“实际在属下初识少宗主,将少宗主带回住处养伤时,令香就已偷偷找过属下。”
“他说少宗主一定会回来找属下,到时若肯捞他一把,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会给我每月一半俸禄。”
十七低着头:
“我那时想到家里拮据,排名又垫底,还不知未来如何,亦不知能否活下去,就答应了他。”
他不讲也罢,一讲出来,自觉羞愧,良心难安,拔剑就要自刎。
“隐瞒少宗主这么久,属下干脆以死谢罪。”十七反手将剑架脖子上,利剑割破一点皮肤,眼看就要更深的镶入进去。
还好白穆一直有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折扇敲到十七手腕关节,转手将剑挑翻。
金属剑刃反着白光在半空划了道圈,竖直插进地板,剑柄以及上半段随之抖动两下,白穆那带着后怕的骂声这时才响起来:
“有病啊你。”
“问你两句话你就寻死觅活?”
十七重新跪了回去。
“不止一回两回了吧?”白穆气道:“你总这般,弄得我都不敢说你点不是。”
十七又是那副垂头瑟缩姿态:“少宗主息怒。”
白穆内心烦躁地甩了两下尾巴:“算了,你出去吧,等令香回来叫他来一趟,不必告知他原因。”
“是。”十七起身,低着头打开门,后退着准备出去。
他转身时,白穆留意到十七脖子上那处伤口。
“回来。”白穆在储物戒翻找一通,扔给十七一瓶恢复丹药和一小盒止血药膏,态度称不上好:“我希望等我今天下楼时,你这点伤已经恢复如初了。”
这要求并不难,白穆给十七的全是上等药,用在那点小创口上可谓大材小用。
十七捧着药出去了,没敢再多看白穆一眼。
随着房门被关上,隔绝法阵也重新运行,白穆一脚踢翻身旁桌椅。
白穆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生气,只知道绝不是因为令香。
不止被辄羽抓获时白穆有得到一些有关令香的疑点,其实早在万兽疆域里他就有发现令香的不对劲,今天叫十七来也不过是确认一下他的推测而已。
十七方才那般突然地行动的确在意料之外,但也不该让白穆如此生气。
白穆烦得很,把目光可及的床榻桌案椅凳以及那些摆设物全毁了个稀巴烂,最终才堪堪平复心情。
他推门出去,叫来林彦坚林总管将屋内重新布置。
林总管仿佛早已司空见惯,边与白穆说着好话边指使其他高层搬来新桌椅,不多时,白穆重新坐回窗边椅子上,用神识笼罩整座客栈,心不在焉看着百龙门功法书籍喝着茶等令香回来。
所以等令香添购物资回来时,一切如常。
令香把东西给了林总管,而后依传唤上顶层,敲响白穆所在房间门。
白穆用法力让声音穿透隔绝法阵:“进。”
令香打开门,刚过门槛就跪到地上:“属下知罪。”
白穆挑眉,放下手中书籍,他方才在令香进入客栈的全程都在用神识关注着,没见谁告密,多天前派去拿账册的蛊徒也没被发现,然此刻令香却仿佛已经知道被叫来是因为什么了。
“你何罪之有啊?”白穆给自己添了杯茶。
令香道:“属下罪责有三,一是多年前贿赂十七刻意接近少宗主,二是未将夺舍事宜告知完全,三是服侍少宗主以来亲近有余而敬畏不足,言行举止常常失礼僭越。”
“请少宗主责罚。”
令香这套不打自招让白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端茶盏抿了口茶,半晌才抬眼朝令香看去:“不关门,是怕我杀你,打算随时逃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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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没想到鼠妖是这反应。
“我以为前辈会对这件事有些许关注。”姬无忧道。
毕竟那小公子的父亲是这鼠妖唯一信徒。
鼠妖叹道:“斯人已逝,世间亦无起死回生之术,我又能如何?”
“或许你想听听他们的故事,但这里却不是什么适合讲故事的场所。”
姬无忧本打算就此结束话题,可听鼠妖言语语气,似乎还有继续追问的余地,于是道:“您还是在乎那名信徒的,对吗?”
鼠妖也算是承认下身份:“是,有机会带我去见见那个幸存的孩子吧。”
他递给姬无忧一枚通讯令牌。
“鄙人姓卓,名子六,是这长歌国一小官,但跟随君上时日多,有些许特权。”
姬无忧起身双手接过令牌:“谢卓前辈,晚辈姓姬,名无忧,今夜幸识卓前辈。”
鼠妖卓子六与他挥手别过,回去自己座位了。
宴席半夜才结束,姬无忧跟着妖族侍从的引领去他们给自己安排的院落休息,洗漱完躺到床上拿着鼠妖给的令牌正要端详一通,储物戒里另一枚通讯令牌却是突然开始闪烁。
姬无忧把它从储物戒拿出来,注入灵力:“怎么了?”
那头雾行的声音传来:[姬无忧,你在哪?你怎么还没回来?冥王又罚你了吗?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把你救出来!]
姬无忧一顿,心道来妖界居然忘记跟雾行提一嘴,估计对方没少担心:“没,殿下没罚我,我们正打算去妖灵之境,不日后就回去。”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道歉,就听雾行不可置信道:[你们去了妖界?!你怎么不带我啊!姬无忧我不是你的随从吗?!你出门怎么能不带我啊!]
[这么上赶着当随从的太子可真少见。]陌吐槽道。
“你哪里就成随从了…”姬无忧没管陌,举着通讯令牌无奈劝道:“我被假天道盯着,你跟来没有谁保护,太危险了。”
雾行道:[我不需要保护,你在哪?我这就去找你。]
姬无忧拿他没辙,将令牌放到一旁,穿着中衣从被窝出来,开始往身上披外衣:“你先等等,我得去请示殿下。”
陌好心提醒:[玄知醉成那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
姬无忧心中回道:[总得去问问,裴是大师兄,我去问他吧。]
陌作为理智永远胜过一切的存在,十分不理解雾行的举动:[你说他图什么啊?就为跟着你?就因为你长得好看?]
姬无忧叹气:[你问我,我问谁呢,你才是我老师。]
陌:[我倒是真有词来形容他,但大都不是什么好词。]
[就夸他一句深情专一吧。]
时辰实在不早了,急匆匆赶去裴院落外的姬无忧还是吃了个闭门羹,分明裴也是最后离场,散席时还一手一个卤兽腿,然进去上报的冥界下属说对方在里面设着防御法阵打着呼噜睡得天昏地暗,触碰法阵都叫不醒。
姬无忧只能又辗转到玄知那儿。
万幸雨落为了守着师父睡在与玄知同院的另一房间,且不知在忙什么还醒着,听到下属汇报就开门出来了。
“干什么?”雨落一脸不耐烦:“有屁快放。”
姬无忧态度恭敬:“抱歉这么晚打扰雨师兄。”
“不知咱们这趟行程能否再添一员?我想让雾行跟我一起…”
雨落都懒得听他说完,吐吐蛇信子,嘲讽笑着打断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走,晚上长歌国内异界传送法阵都不开,若传到国界外再赶来,凭他仙道期御剑速度至少得一天,他要觉得能赶得上就来。”
姬无忧谢过雨落,告辞离开,拿通讯令牌将话委婉转达给了雾行。
原以为雾行怎么也赶不上了,没成想一觉睡醒,姬无忧睁眼侧头就透过栏杆罩空隙看见了趴在他房间内饭桌上睡觉的雾行。
姬无忧坐起来,揉搓一顿眼睛。
[他怎么来的?]
陌回答:[钞能力。]
[啊?]姬无忧没听明白。
陌补充道:[花十万上品晶石,买通了长歌国内的某个小家族,借用了对方家中的传送阵。]
十万枚上品晶石,等于百万枚中品晶石,亦等于千万枚七界日常交易用的次等晶石。
姬无忧心情复杂:[原来是那个‘钞’字。]
[他又是哪来的钱啊…]
[你刚被关炼魂窟时,他伤没好出门逛,不巧被个冥界大家族小辈骑马撞了,对方一看他又吐血又翻白眼,生怕家里责罚,给了他五万上品晶石让他去看病顺便保密。]陌开始滔滔不绝:[还有后面去北域扶了个鬼老太太,给送回家发现老太太养邪物,一家子也都修邪功,老太太儿子还想杀他灭口,他跑出去求救带着北域官员把一家子全端了,搜查出一堆奇珍异宝,他于是也获奖赏一万上品晶石。]
[除此之外前两天,他…]
[…………]
姬无忧觉得雾行才是气运之子,什么白穆前辈包括自己压根都没雾行幸运。
雾行在姬无忧复杂又夹杂着点艳羡的目光中渐渐苏醒,以清澈的眼神回视姬无忧:“你醒了姬无忧?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姬无忧看一眼陌放出的画面,上面分屏显示着睡得正香的师徒三个,道:“等殿下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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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香闻言苦涩一笑,微微低着头道:“少宗主您说笑了,属下哪里会逃得掉?只是心里想着要先认罪,一时忽略其他事情…”
他一语未完,白穆猛然放出一道攻击,令香反应神速,正要躲避,与生俱来的神识探测天赋却先一步感应到那攻击力量弱小,于是又紧急定住身形,一动不动地接下那道‘攻击’。
散乱如雪花似的细小冰渣从令香头上掉落,白穆方才竟只是莫名其妙扔了令香一枚灵力捏造的雪球。
白穆神色平静:“你走吧。”
令香愣愣抬起头,视线与白穆相对。
“你从未归顺过我。”白穆说道:“你想借我之手向辄羽复仇,我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你想继续追踪他,就自己去找门路吧。”
令香有些意动,但又在犹豫什么。
白穆仿佛知道他所担忧:“我不问你到底是谁,也不会向外界透露你身份,与之相对,你也守好我的事,奴印我暂不会给你解开。”
令香垂眸:“您几年来待属下如亲如故,如此贸然离去,是属下愧对您,让您心寒了。”
白穆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你方才若是躲开,才真令我心寒。”
令香又抬眸,欲言又止再垂下眸,过了会儿又抬眸,语气认真:“若是躲开,您会杀我吗?”
期间白穆一直盯着他:“并不会。”
“如此,真是我愧对了。”令香没明说,他方才不躲,全是因为天赋先他动作一步探查明白了那道玩笑般的雪球而已。
令香虽对年纪小他许多的白穆多有照顾,但实际并不信任白穆,将心比心后,他便没想到白穆会是完全以真心待他。
终究是个孩子,带着目的几年时间就能进到他心里去。
“我还会回来。”令香起身,又冲白穆行了一礼,像是作为弥补,说出了这句话。
白穆神色自始至终都很淡然:“什么时候?”
令香道:“在您需要我的时候。”
日光照着长街,金色光辉附于屋檐,也施舍般的流入小巷,把一切都映得很新。
红白毛色的九条大狐狸尾巴几乎擦着墙过去,其貌不扬的布鞋踩过青石板,出小巷,带着穿他的人形狐狸逐渐融入嘈杂街市中。
令香没有跟其他共事过的同僚们好好道别,沈思厌他们皆以为他只是又接了白穆的任务照常出去执行,都满不在乎的围在几张拼凑在一起的桌子上打牌。
直到白穆从楼梯下来被林总管注意,他们才互相推搡然后放下牌起身行礼待命:
“少宗主。”
当然也有不怎么守规矩的,比如柳依依,她又扭扭捏捏想往白穆跟前凑:“呀~少宗主~令大人又给您换衣裳了,哎呦喂这一身白衣衬得您像那什么出尘脱俗的仙君似的,真是要把奴家迷死了~”
不过这回沈思厌在旁边,一把给她拉了回去:“不长眼神呢,没见少宗主有事想讲么?”
“你拽我干嘛!”柳依依挣脱他:“少宗主都没发话你狗急上了。”
沈思厌额头青筋一跳,小声威胁道:“敢骂我,等会儿找你算账。”
柳依依撇开脸:“切。”
白穆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却是不想不管,见下属都齐聚在此,十七脖子上的伤也已不见,便开口宣布道:“万兽疆域如今已不复存在,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少宗主,不耽误各位前程,一会儿给你们补齐月例,今日就此散去吧。”
这番话明显让一众下属始料不及,大都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其中沈思厌第一个出言道:“我都成这幅样子了,去别处谁收我?少宗主您这是要始乱终弃吗?!”
白穆瞥他一眼:“那你留下。”
这句话一出,众下属纷纷表态,没一个要走的,全在表忠心嚷嚷着要留下,白穆那段遣散下属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得了。”白穆抱臂道:“我并非试探,也不会杀你们灭口,你们其中有奴印的,我也会一段时间后帮你们去除,你们方才没见令香有好好的离开么?想走的说一声就是。”
闻言有几个高层跃跃欲试,可惜被沈思厌眼神扫过,重又变回鹌鹑老实巴交的不再说话了。
等待良久也再无下属出声,白穆便不再强求。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在自己这儿混成亲信,又没有令香那样必须达成的目的,离开后没亲没故孤身出去闯荡,生活都不一定安稳,图个什么?自由自在么?
“既然都不走…”
白穆从储物戒拿出另一枚储物戒扔给林总管林彦坚:“那就帮我建个情报组织,暂定名称白茶阁,平日里做茶馆伪装。”
林彦坚赶忙接住储物戒,拿神识往里一探,顿时张大嘴巴。
柳依依好奇凑上去:“什么呀?里面是什么?”
沈思厌道:“还能是什么,钱呗。”
柳依依听后急了:“少宗主,您怎么能把钱给他呢,他最贪财了,我们打牌输他的晶石他一个都不吐出来,赢了管我们要钱输了就说没钱,我们都不跟他玩了。”
白穆看向林彦坚,对方当即挺直腰板:
“少宗主,我那都是为了给您敛财,都是孝敬您的,您给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贪墨的,就算是真想,我也不敢呐!”
白穆知道林彦坚惜命的很,量他也不敢对那一大笔资金动手脚,且真贪点也无所谓,大不了缺钱时候再从他身上扒回来。
“此事稍后再议,柳依依和十七,还有你们几个。”白穆指指几个有万兽疆域奴印的下属:“过来,我先把你们奴印解掉。”
柳依依首当其冲,小碎步跑过来,伸手就要揽白穆胳膊:“多谢少宗主~”
白穆侧一步躲开,抬手施术开始解除奴印:“别叫少宗主了。”
“那叫您什么?”柳依依眨着她那双圆圆大眼睛,长睫毛直晃,上头还沾着点儿亮色的什么粉,活像田野里的大蝴蝶。
白穆只管手中活计,看都不多看她:“将我当未来茶客对待,统一称公子、客官皆可。”
柳依依声音发嗲:“遵命~公子~”
很快前几个下属都解除完印记,轮到最后的十七,白穆怎么叫也不上前来,疑惑抬头,见十七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
“你作甚?”白穆朝十七勾手:“过来,给你解奴印。”
十七摇头,单膝下跪:“属下想继续当您的暗卫。”
白穆道:“可以,先过来解奴印。”
十七跪着,不为所动。
白穆又叫他:“十七?”
十七声音铿锵有力道:“属下不解奴印,属下要当您的暗卫。”
白穆不明白他的想法:“这两个没有冲突,你解了奴印出去旁的生灵才不会看低你,你照样会是我的暗卫。”
无论怎么说,十七都像听不懂白穆说话似的,还跪在原地。
白穆只能动身过去,刚走一步,十七‘噌’一下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不过可能是见白穆脸色不好看了,十七又重新跪到地上,见此白穆再上前一步,谁料十七竟跪着往后挪了挪。
白穆甩甩尾巴,脸色彻底黑下来了:“十七,过来。”
十七低着头,今天算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跟白穆犟上了。
“我现在管不听你了是吗?”白穆脾气上来了,闪身过去伸手就要抓他。
十七神色一惊,当场消失在原地。
他这潜伏之术当真是练的出神入化,连感应着奴印的白穆都找不见他具体在哪儿。
但这也让白穆更生气了:“十七!滚出来!!”
十七立即出现在门口,照样是跪的离白穆远远的,也照样是白穆一迈脚他就往后挪,其他下属想抓,也没一个能抓住他的。
“别管他了。”白穆甩袖子转身,叫所有下属去打牌的那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旁落座,自己则站在沈思厌身旁,看向在场外表最显老的中年模样的林彦坚:“说回白茶阁建立一事,林彦坚,待会儿你去挑地段购买门店,往后你也专门负责管账。”
“是,公子。”林彦坚恭敬应下。
白穆手按到沈思厌肩膀上:“你,往后就是白茶阁阁主,柳依依给你打下手,做副阁主。”
沈思厌自然应下,柳依依虽不满被沈思厌压一头,但哼哼唧唧两声也就那么认了。
表面虽是这般,但实际以柳依依的身份,能当副阁主,她内心已经很惊喜了。
其他有点能力的高层,也被安排了一些小职位,剩下防卫一事,白穆转回身看向身后还在跪着的十七:“过来,给你安排职位。”
十七这才抬起头,起身磨磨蹭蹭走来。
白穆眯起眼睛盯着他一步步靠近,待其到身侧,抬腿用膝盖给他屁股来了一下,同时咬牙切齿道:“长本事了啊?”
“我的话都不听?”
十七一个趔趄稳住身形,白穆抬手作势要打,十七赶紧缩起脖子,然白穆只是举着手吓唬他:“再有下次就等着挨打吧你。”
沈思厌在一旁坐椅子上直乐,笑声逐渐放大,吵到白穆反手给他头拍了一下:“你也别笑,之前我被辄羽抓走,你有办法找我位置却不找,还没跟你算账。”
沈思厌捂着头叫道:“过去的事还提,把我头打坏了亏的可是你!”
白穆闻言又拍了下:“亏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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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说是一早就走,然而陌给出的画面中,雨落虽一早醒了,但玄知日上三竿才睁眼,坐起身喝过醒酒汤后似乎还觉得困,又倒回床上一觉睡到正午。
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一天十二个时辰,加上昨晚,玄知居然睡了六个半时辰。
照这样,雾行今早来也完全赶得及。
出行前珺瑶又亲自来相送,玄知瞥一眼跟在姬无忧身后多出来的雾行,转身揉着太阳穴同珺瑶并肩而行:“你那什么酒,跟毒药似的。”
珺瑶掩唇轻笑:“谁叫你逞能,若真是毒,才喝不倒你。”
姬无忧等一行跟在他们后头,目前还是规规矩矩的。
出皇宫,珺瑶停住脚步,玄知先声开口:“就送到这儿吧。”
珺瑶颔首,递给玄知一哨笛:“有事就吹它,我长歌国界内皆会有回响。”
于是玄知与姬无忧他们拱手道别,转身向远处街市走去。
没有妖族官员在时,雨落与裴散漫很多,尤其是裴,这儿走走那儿瞧瞧,四处端详有什么好吃的,一边自己买来吃食解馋,还问他师父玄知要不要。
玄知顾着正事,自然没心思吃,却是吩咐裴给两个师弟买些。
裴才不想给雨落,就算给,雨落也不屑吃,说不定还吐唾沫,于是裴干脆只给姬无忧雾行塞吃食。
雾行受宠若惊,试图谦让给其他空着手的官员,结果递一圈东西到底还是回到自己手中,便也心安理得的吃了。
富有弹性的小肉丸子,上面包裹琥珀色晶莹剔透的料汁,好看不说,一口下去,口感紧致还爆汁,是雾行鲜少吃过几回的街头美味。
特别此番在妖界,美食大都有当地特色风味,雾行很喜欢,当即也去买了很多不同种类小食,回来给同行的各位分着吃。
这回东西多,官员们也就不再谦让,各自挑了点什么,雨落依旧不吃,推辞完突然发现玄知站在原地没动,道:“怎了师尊?”
姬无忧嚼着块肉干御空转回头,就见玄知在看什么,他顺着对方视线望去,发现是一群服饰统一聚集在一处的某门派弟子,其中两个师兄弟正打闹,有一个跳到了另一个背上。
[那群妖族有什么不对么?]姬无忧问陌。
陌回道:[只是出来历练的小宗门,非李萧何信众,跟咱们沾不上联系。]
玄知此时转回身,展开折扇掩面:“总觉得附近有探子。”
他看向姬无忧,姬无忧又问陌。
陌把周围扫描过一圈,帮姬无忧将视野中的探子全部标红:[的确有,是李萧何阵营的,混在‘人’群里。]
那殿下看那宗门作甚?
姬无忧压下心中疑问,将那几个探子方位以及特征汇报给玄知。
“真烦。”玄知闻言合上折扇,召出轿撵样行路法器吩咐姬无忧等三个徒弟坐进去,而后对包括雾行在内的其余官员道:“护送他们,到指定地点等着。”
“正好本王这身体也该见见血了。”
雨落听他不走,从轿撵又下来:“师尊,弟子同您一起。”
玄知道:“十七在附近,你只管把姬无忧看住。”
“是。”雨落拱手,退回进轿撵。
轿撵腾空而起,于高处向城外飞去,西冥势力不差钱,轿撵外观尽显奢靡,里面空间也大得很,姬无忧靠窗掀开帘子向后望,玄知的背影因距离渐远,越缩越小,直至看不见。
不必姬无忧问,陌便主动解释道:[玄知修邪功,需每隔几月杀两三个修士吸食他们身上全部的气以及血,来维持自身生机,不然就会全身枯竭而亡。]
[他前两日刚补了,许是想再添点儿。]
姬无忧唏嘘道:[修邪功,真是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余光瞥见雾行在御剑跟随,姬无忧想招呼他上来,但侧头看了看正跟裴互相翻白眼的雨落,最终没开口,传音对雾行说辛苦。
雾行笑着摆手,表示无碍。
索幸能御空的仙道期御剑费不了多少法力,且妖灵之境距离长歌国皇城也很近,不多时,轿撵落地,并没让姬无忧不好意思太久。
只是轿撵压弯草木时,姬无忧隐隐有听到惨叫,像是地上的哪颗草发出的。
陌道:[可惜喽,三百年眼看着要化形,被法器压死了。]
姬无忧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幻听,默默朝轿撵拜了拜。
“仙灵之境是掘地及见,人灵之静是入水而见。”雨落根本不管那些花草,端详起四周山林:“这妖灵之境又是怎样入内?”
裴噫了一声:“如果要弄得灰头土脸,我可不参与。”
雨落听闻此言,免不了又对裴一阵冷嘲热讽。
没有师父看着,师兄弟两个一言不合真要打起来,姬无忧摇摇头,赶忙岔开话题:“入口在周围某颗树上,我们需要挨颗树看看。”
雨落这才不跟裴计较,在一颗又一颗十‘人’环抱粗的树上找了起来,裴也没再使性子,同样开始细心探寻。
官员们皆如此。
实际姬无忧知道入口具体位置,之所以不说,是为给裴和雨落找点事情做。
左右玄知还没来,姬无忧让陌调出轮回秘境书籍,挑了本薄的,边看边给陌简单翻译内容。
[没想到上古时期居然有七位气运之子。]姬无忧觉得新奇:[七个天道眷顾者,居然就是字面意思。]
[性格自大的神兽界气运之子,胆小怕事的天界气运之子,外表冷漠的冥界气运之子,整日看书的两个双胞胎妖界气运之子,时常暴躁的魔界气运之子,疯疯癫癫的幻界气运之子。]
[感觉像小说故事里的主角团。]
陌笑道:[把你们世界编辑成本书,他们七个就的确是初代主角了。]
[所以这本书里有灭世之灾记录吗?]陌问道。
姬无忧翻了翻:[我得往后看看,现在只是写了他们的成神经历,他们七个在六界还没有传送法阵时,就已经能依靠梦境互相联系了。]
[除索狱以外,其他气运之子约定好一起修炼成神,经历种种磨难,互相帮助解疑答惑以及陪伴,结下深厚情谊,成神后还有说有笑的各自留下了传给后人的箴言,比如天界那段视死生为寻常事,最后的最后,他们联合起来打通六界通道,让六界得以互通。]
[哦,冥界气运之子是女性,他们真正见面后,魔界气运之子大胆示爱,最终和她结为道侣。]
陌呦了声,精准吐槽:[暴躁老哥追高冷女神。]
姬无忧笑笑没讲话,继续翻看:[与此同时,索狱前辈获得轮回秘境,然后…]
他突然一顿。
[后面没什么信息了,都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姬无忧道。
陌将前面内容一一记录,一直看着姬无忧翻到最后一页:[那边是不是有图示?且还有标注,是什么?]
姬无忧看着那上面绘制出的正逐渐消失的男子,他发丝与那一身衣裳被风吹得散乱,半个身躯透明,眼神中满是不甘:[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画像。]
[他们七个正聚集赏景呢,在山上看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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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将一切都规划好,白穆看眼天时,估摸着音和天快要放堂,于是打算离开。
临走拾笔墨画像,下了道命令,让沈思厌安排属下去五大家族之一的胡氏,将画像上九尾狐绑回来。
他画工不说多好,不过特征描绘都很清晰,沈思厌看过后,道:“这不是当初名单一上没来得及绑的某位么?”
白穆挑眉:“那正好,绑前先带只吃肉的妖兽回来,别喂东西,饿着。”
沈思厌应下,心里嘀咕这又要搞什么新刑罚。
再不走要赶不及,白穆不多耽搁,几步出门去,自院落御空而出,召出能让他更省力的飞剑踏剑而去,众下属纷纷行礼:
“恭送公子。”
待看不见白穆身影,沈思厌回过头吩咐道:“来来,取纸笔拟借据。”
“林管事,你来写吧。”
林彦坚不多问,依言摊开张纸:“写什么?”
沈思厌道:“今借林北楼上等晶石二十万,特此立据,借款者九玄圣地上古狐族胡氏分支……查查名单看看他叫什么,写上,顺便加他们九玄圣地年号,写去年。”
林彦坚自然知道沈思厌说的是谁,不过那份名单不在他手,于是先空着往下写:“那林北楼是何方势力?”
“哦,瞎编的。”沈思厌单腿蹦到椅子旁坐下:“林北二字我们那儿骂脏话常用,还有后文,你想知道?”
林彦坚笑笑:“…不必了沈大…沈阁主。”
柳依依又凑林彦坚旁边,好奇打量那纸条:“你们是想拿这借据去绑画像上那只狐狸?可没他手印,这借据不奏效啊。”
沈思厌笑她:“你*吧,咱们又不是真去要账,咱自己随便按几个手印就是了。”
“街上把他一拦,亮借据光明正大绑走,围观者谁有功夫比对手印是不是他的。”
柳依依故作娇嗔:“姓沈的你可真歹毒~”
沈思厌道:“那不然你去色诱?”
柳依依哼声:“才不要,模样太丑了,老娘只喜欢好看的。”
沈思厌调笑着翻以前旧事道:“以前也没见你挑,听说你跟少宗主前,连那个浑身跳蚤长得跟黑山老妖似的十二长老都不嫌弃,上赶着要爬他床。”
“而且还…”
“闭嘴!”沈思厌以说笑口吻在讲,怎料柳依依生气了,拿起桌上一把牌扬到沈思厌脸上,转身怒气冲冲回自己房间去了。
几张各色图样的马吊牌零零散散飘落到地上,沈思厌这才回过神,起身道:“至于吗你?我开玩笑的。”
回应他的是很响的一道关门声。
沈思厌不想跟过去,朝那房间喊话:“柳依依,你生气了?”
那房间瞬时又被布置上隔绝法阵。
沈思厌蹙眉,骂骂咧咧坐回座位,嘟囔道:“闹什么脾气,不爱听,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他抬头问林彦坚:“你说她突然发什么脾气?难不成今天来月事?”
林彦坚尴尬笑着,不想参与他们感情矛盾,正好那画像九尾狐名字被送到跟前,赶紧拾回笔准备抄录:“沈阁主,我这得先忙正事,写完要去买店铺。”
…………
临近正午,太阳格外的晒,白穆心情不怎么美妙的被李恭耽拦在百龙门山门外的台阶下。
“一早跑出去,饭点才回来,做什么去了,也不报备?”李恭耽抱臂道。
早上刚被李恭耽指着鼻子斥责,说白穆有错在先白穆也认,可中午这回就明显是李恭耽在有意针对了。
四下没旁的生灵,白穆自是不会再退让,尾巴左右慢速甩了两下,道:“师兄,咱们百龙门,并无外出需要报备的这条门规,我现在亦没有课业,同样不需告假。”
李恭耽见他这副态度,怒气更甚:“你还不高兴甩起龙尾来了,门规没有,难道出门就不知道和长辈报备么?你要是在外出了事,我们去哪里找你?”
白穆冷笑:“我与师兄并不相熟,凭什么告诉你行踪?”
李恭耽也气得甩了两下尾巴,抬手指着他道:“好啊你,‘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才入门几天就露出本相,果然是万兽疆域出来的货色,这般忤逆兄长,就不怕我禀告师尊将你逐出师门么?!”
白穆头微微一歪,发冠后的高马尾晃了下,比出个请的手势:“请啊,请去告,本就是你多处刁难,看看师尊会不会为了你把我这个冰灵根放走?”
李恭耽气急:“你不过是仗着天资好而已!得了点成绩就如此狂傲,今上午旁的弟子都在苦修,唯有你出去不务正业,等着别的修士超越你,看你还如何自吹自擂!”
白穆哈哈笑道:“比我修为高的修士多了去了,总归不会是你,我道你缘何总瞧我不顺眼,原来是嫉妒心作祟?”
李恭耽面上闪过心虚,道:“你放屁!你…”
“呀。”白穆伸手指打断他,笑眼弯弯:“口出脏言,我没触犯的门规倒是让师兄先触犯了,与其管我,师兄倒不如先管好自己。”
“今早说什么世家子弟不懂事,如今看来,师兄你出身低微,该多长长见识,省的目光短浅不专注修行,天天与弟子攀比。”
李恭耽牙齿咬的咯吱响儿:“你别满口胡言。”
他还欲说些什么,就见白穆莫名垂下头:“师弟知错。”
李恭耽差点没反应过来,还当白穆突然转性,可紧接着音和天着急的声音就在身后远处传来:“师兄!你怎么又在为难小师弟!”
“什么???!!”李恭耽好悬没气急攻心吐血,回头怒斥道:“是你这便宜师弟出门不报备!我过来问他,他反过来教训我一顿!简直倒反天罡!!有违天理!!!”
音和天御剑急急赶到他们跟前,闻言朝白穆看去,此时的白穆哪里还有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乖巧垂着头,但略有不服气道:“我没有教训大师兄,我只是在解释而已,我不知道外出需要报备。”
李恭耽气得想打龙:“你他*那叫解释?!!”
白穆现学十七那怂样子,瑟缩着往后退了退:“大师兄你又说脏话。”
李恭耽见他这般,彻底忍不住了,恶心得拔剑就要下台阶:“你装什么呢,我真是!!”
“诶诶诶!!”音和天吓得赶忙拦住他:“师兄,师兄冷静,收收你的暴脾气,你不能总这样欺负小师弟!”
李恭耽觉得快要气晕了:“谁欺负谁?!到底谁欺负谁!!你们两个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才对吧!!!我连你一起打!!!”
言罢还真往音和天身上捶了两下,音和天赶忙往后躲,冲下台阶拉着白穆就跑。
“我们出去吃饭!师兄你先消消气吧!!你现在快神志不清了!!”音和天边跑边喊道。
李恭耽身子虚晃,却依然有力气怒喝:“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你们两个简直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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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年快乐)
[这本书我已收录完,玄知快来了,你先去帮他们找入口吧…]陌提议道:[你那两个师兄不像是能找到的样子。]
姬无忧抬头一看,果然,雨落和裴越找越远,都快要淡出姬无忧视线,附带着那些个官员和雾行也找得一头雾水,只有自己在原地‘发呆’。
再不叫他们,他们也该回来问责了。
姬无忧御空上前,抬手催动木灵力操纵面前一棵树,使其树皮往两边生长分裂,露出这苍天巨树里空旷的内部。
“两位师兄,入口在此处。”姬无忧扬声道。
雨落和裴闻言,各自动用武技闪身回来,神识皆往树洞内探测,随即齐齐皱起眉头。
若只是空心树,他们倒不至于如此表情,可这树洞底下居然还是空洞,师兄弟两个神识探测到极限也没感知到底面。
“深不见底。”雨落边探测边化出金属块往里面扔进去,许久未有碰撞声:“若下落中途修为被限制,可能会摔死。”
有文官此时道:“阁主,属下带有绳梯法器,不若先用绳梯下去探查?”
雨落当即回头,赞赏道:“拿来,记你一功。”
那文官表情带着欣喜,拿出法器献上去。
雨落接来绳梯,取一头扔在地上,那绳梯顿时像活了似的,疯狂往地上扎根,雨落拽了两下测试它是否牢固,凭他单手能拎一座山大小巨兽的力气,双手拔不出绳子,那便说明载他们绝对可行。
不用他多操劳,有眼力见的官员已将绳梯另一头放入树洞里往下看不见底的坑洞,雨落不想牺牲手下官员,指着雾行道:“那个谁,你下去探查。”
雾行指指自己:“我吗?”
雨落啧了声道:“废话,你不下,难不成让姬无忧下?”
雾行忙道:“不用不用,我去就好。”
他步伐沉稳往那宽大树洞处走,单纯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恐惧,与他先前在人灵之境考验关里时的表现大不相同。
倒是让雨落高看了他两分。
也只有看过雾行清澈目光的姬无忧知道,雾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掌握妖灵之境资料知晓入口不会有危险,但姬无忧还是难免担心:“要不然我先下吧。”
雨落一口否决:“不行。”
姬无忧努力争取道:“那至少也得在他身上绑上绳子。”
雨落这才同意,拿出同样是法器的坚固绳子操控其缠绕雾行腰间系上死结。
有这层保障在,雾行干脆翻身跳进树洞,法器绳子与绳梯皆在无限延伸,雾行自由落体好一会儿,直到身上所系绳子一下绷紧,带动他整个人往上回弹了一下,树洞里也依然看不见底。
此时洞里洞外已无法对话了,距离太遥远,靠法力扬音大喊都听不见。
姬无忧拿出雾行的通讯令牌注入灵力,连接后问道:“怎么样了?”
雾行回:[还是很深,我扔了火折子下去,火光在我视线里消失,我还放出风,它能一直往下吹,吹到我无法操控的距离,期间听不到什么出风口。]
没成想这平平无奇的一颗妖界古树下,竟有这样一个深渊巨坑。
众生灵表情凝重。
贡献绳梯的文官此时出言道:“雨阁主,我那法器还未达极限,可让他解腰间绳,把手缠在绳梯上继续下放。”
“且即使放到极限,也可让您木灵根的师弟为法器加持法力,它只需一丁点法力,便又可增长数十米。”
结果就是这般往下,到玄知御空而来,雾行还是没落到底端。
玄知见他们皆围在树洞口,疑惑问发生了什么,雨落与他描述一番事情经过,玄知道:“这般等他下,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是入口,又有绳梯,都随本王下去。”
裴弱弱道:“师尊,弟子恐高,能在地面驻守吗?”
玄知拿折扇敲他头:“你恐个什么高?你恐高?御剑没见你飞得低。”
裴撒娇哭诉:“可是下面太黑了,弟子怕黑。”
雨落在一旁夹着嗓子学他:“下面太黑了~弟子怕黑~”
裴回过头瞪他,雨落全当看不见。
玄知所做决定不容置疑:“怕黑你就最后下,本王和你师弟们在底下给你照明。”
“十七。”
“属下在。”十七凭空出现。
“你带他们在此驻扎。”玄知御空进入树洞:“雨落,带你师兄师弟下来。”
雨落闻言便抓起姬无忧后衣领,另只手要抓裴,被裴嫌弃躲开:“离我远点,我自己下去。”
“呵。”
雨落嘲讽一笑,阴阳怪气道:“师尊~弟子怕黑~”
言罢飞速拽着姬无忧御空往树洞里逃去。
裴冲到树洞旁,怒视着飞快往下俯冲的雨落,若非玄知也在里面,他真想搬块大石头扔下去。
不过被雨落这样一激,裴也不再装恐高,即使真的怕黑,也大着胆子下了树洞。
雨落飞得快,御空到玄知上方不远处后才减缓速度,雨落松开姬无忧让他自行御空跟着,自己则飞下去抢在玄知前往下开路。
然实际他根本没必要如此,毕竟雾行才是在最下方的那个,若真有什么事,雾行会用通讯令牌先一步汇报。
就比如现在。
姬无忧连接雾行那枚发亮的令牌,听对方道:
[我现在周围有很嘈杂的声音。]
[像是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姬无忧心悬了悬,还是陌说没检测到雾行周边有危险他才放心:“你谨慎些,在最下面一定抓紧绳梯。”
雾行道:[放心,身手好着呢。]
语毕切断联系。
这番对话玄知也都听见了,不过并没做出什么表态。
沉默又快速的下行进行一会儿后,姬无忧玄知他们快追赶上雾行,到了后者说的听见嘈杂声音的位置。
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出自四面八方,好像是一群生灵闲谈,但语调阴森,又像是一群邪教徒在念什么不好的经文。
裴吓得抱紧自己胳膊,御空追上姬无忧,并抓住姬无忧衣角。
玄知问:“能听出是什么吗?”
雨落摇头,不好意思道:“师尊您都听不出,弟子就…更听不出了……”
裴此时哭道:“师尊,您就让我上去吧,我真要怕死了。”
这次的哭声不像是装的。
玄知拿出照明法器抬头望向裴,见其泪汪汪的,正犹豫要不要应允,雾行的通讯令牌又亮起了:
[我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令牌那头雾行声音惊恐道。
[他们在说我要抢他们的位置,投胎位置!]
[他们全是一群等着投胎的鬼魂,他们说好不容易等到能投胎成不是草木的草原野兽,要被我抢了。]
“什么!!”裴在姬无忧身边,听得最为清楚:“我们这样落下去,是会直接转世投胎吗?!!”
“我不要!!这一生还没活够,我好不容易修炼到现在我不要!”
裴原形是只鹿,身为妖族,他非常清楚化人形前的苦楚,就像在长歌国宴席上吃的兽肉,他们也都是妖界中有望化形的虫兽。
“我要回去,我要上去!!”裴哭喊着往上飞去。
玄知不打算阻拦,甚至想抓雾行上来再神降回地面,怎料噩耗传来。
只听地面上的官员用紧急传讯令牌在玄知与雨落、裴脑海中传音道:
[不好了殿下/阁主!树洞开始闭合了,我们阻拦不住!]
[您抓紧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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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拉着白穆的手,一直跑到镇子上才停住,回头看看发现李恭耽没跟来,这才缓了口气,侧头对白穆道:“天意你别往心里去,师兄他在门内有监察一职,抓到违纪者可以增获积分,他在门内那处单独院落就是他用宗门积分换的。”
“他不是光找你麻烦,他谁的麻烦都找,门内都无弟子与他交好。”
白穆问:“可他刚刚说两次脏话违纪怎么算?”
音和天扶额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还真会记自己的过。”
白穆闻言,佩服之余又觉得李恭耽有病,不知说什么好:“算了,别聊他了。”
音和天点头揭过话题:“你今上午做什么去了?”
白穆实话实说道:“去看了看以前在万兽疆域里认识的朋友们,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两龙闲聊着,一起进了一家常光顾的酒楼。
刚迈过门槛,余光瞥到一抹熟悉身影贴在门后墙上,两龙皆顿住脚步:
“小师叔/洛川长老?”
洛川清霄赶忙扑上来捂住他们两个的嘴,小声道:“别叫我名字,五长老方才在外面。”
音和天掰下他的手:“小师叔,我们进来前并没有看到五长老。”
洛川清霄松了口气,把白穆也放开:“那看来是回去了。”
“好久不见你们,师叔请你们吃个饭吧?”
根本不缺钱的两条龙闻言是连连摆手。
音和天道:“怎能让小师叔破费,该是师侄来孝敬您才对。”
白穆也道:“这酒楼里存着我很多晶石,洛川长老赏个脸同我们一起吃午饭就好,全当陪我们俩个后辈玩了。”
洛川清霄笑着揽上他们肩膀:“你俩太客气,倒让我拘谨,若不看长老身份,咱们其实勉强算同辈,没必要如此。”
于是三条龙一起吃过午饭,又同行回百龙门了。
音和天下午还有课业,洛川清霄倒是闲着,白穆为躲避暂无课业的李恭耽,便混到洛川清霄院子去,陪他下棋一整个下午。
这一通相处下来,白穆与洛川清霄熟悉不少,同时白穆知晓了洛川清霄其实是龙圣音和晋宣,代上任已故龙圣所收之徒,也就是…现任龙圣在收李恭耽这大徒弟前,先收了个师弟。
故而洛川清霄年纪虽小,辈分却相当高。
至于为何如此,洛川清霄解释道:
“我出自剑修世家,家中长辈非让我当剑修,可我不会用剑,倒是法术天赋尚可。”
“掌门师兄不想看我被埋没,本欲收我为徒,可那时师兄还未到元婴期,家中长辈觉得我跟着师兄修法术没出息,师兄最终力争,才与我家中长辈谈拢,破例代替师尊收下了我。”
“算是用高地位换了我自由。”
听完这段经历,白穆难免重新审视起洛川清霄。
他自己言语中所言天赋尚可,但白穆却知道仅仅是尚可龙圣定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可话又说回来,若洛川清霄法术天赋极佳,又怎么会至今还停留在金丹期?
身上莫不是有什么封印?
洛川清霄落下一白子:“唉,就是现在,我家中长辈还天天催促我练剑,我都不敢懈怠,不然他们就会找我师兄问责。”
白穆捻着颗黑子不放,假装思考落棋点:“小师叔真是不易。”
既已送进第一宗门百龙门修法,却还是抓着修习剑术不放,对剑如此痴迷的家族,一流中未曾听闻,但敢跟百龙门以及龙圣对着干,即使有靠山,洛川氏本身也不会次于二流家族。
除此之外,还有个仙剑宗,传闻整个宗门都孤僻不与其他势力关联,现在白穆倒觉得可以查查洛川氏与仙剑宗有没有联系,毕竟两个都无比痴迷剑术。
白穆思绪纷飞,琢磨这些信息之余,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令香传上爱打探八卦的性子了,不然怎么对旁的生灵家事这样感兴趣。
“是吧。”洛川清霄叹气:“要不是因为练剑,我也不至于在宗门内让同门上下背地里瞧不起。”
妥了。
白穆终于落下手中棋子,将之放在不合适的位置,心道听洛川清霄这言语,他铁定是被封印过法术修为。
且多半还是能根据练剑进度逐步给解封的阶段封印方式。
除此之外…
白穆抬眸,目光假装不经意扫过洛川清霄瞳孔。
这位洛川长老的眼睛似乎也不太对劲,每每有光照来,离得近时总觉得上面附着层什么东西。
偏偏那儿又没有施术痕迹。
乐呵呵赢棋的洛川清霄还不知自己只是讲了讲怎么进入百龙门,却已经快被白穆将‘底裤’都扒干净了,边下着棋,又被白穆套出几句话。
待两龙分散时,白穆已经把洛川清霄的品行喜好以及人脉关系全给摸清了。
告别时洛川清霄很尽兴,笑着跟白穆挥手:“有空随时找我玩啊,我除了早上练剑,其余时间都很闲。”
白穆自然答应:“好,小师叔再会。”
晚饭没不巧碰上李恭耽,夜里李恭耽又在自己院落睡,没来弟子分配的房间,白穆乐于清净,向音和天请教了点百龙门内的功法问题。
自在这半天,早上又被李恭耽刁难,起因是白穆日上三竿才醒,李恭耽这回带着其他执勤弟子,白穆怕自己表现传进音和天耳朵,又忍着没发作。
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怎料连续几天,白穆接连被李恭耽盯着挑错,弄得白穆无比烦躁,与音和天相处都常常发呆慢速一下一下甩着尾巴。
这天音和天照常上课,白穆又被洛川清霄喊去下棋。
来到湖边小亭,见洛川清霄在看着枚玉简直发笑,白穆御空过去,好奇道:“这玉简上记录着什么事?居然把小师叔逗成这样?”
洛川清霄抬头看他,止不住地又笑了两声,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在万兽疆域地牢里那只白猫?十三条尾巴的。”
白穆回想:“有点印象,他怎么了?”
洛川清霄扔给他玉简:“你看看吧,很有意思,他被个二流家族公子哥惹了,记着仇将那公子哥作弄一番,用的手段极其小儿科但非常恶心,搞得那公子哥天天都很狼狈,但偏偏没见血,又没证据,那二流家族又家风严明,怎么也不帮那公子哥伸张正义。”
白穆详细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之处,倒是想起自己小时候作弄音和氏夫子的日子。
玉简上的方法和自己小时候用的也差不多。
白穆手一顿。
“哈哈哈。”白穆尾巴拍拍,脑海中浮现出李恭耽严厉模样:“确实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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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知压不住脾气骂了句:“一群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句骂声上边的官员听不见,玄知也没时间取通讯令牌,一手抓来姬无忧一手抓来裴,伴着破空声朝上疾驰飞去。
危机时刻,会神降术的雨落不用玄知操心,而底下的雾行理所当然被他当了弃子。
“雾行,快上来!快点!”姬无忧手中的通讯令牌还没切断,他虽没被官员紧急传讯,但已经从陌口中得知上面发生的事:“树洞要闭合了,快点先回来!!我们另找入口!”
玄知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功夫操心他,本王带着你们两个能不能出去还不好说!”
“待回冥界都给本王滚去学神降术!”
雨落在下方紧紧跟着,无奈他修为不如玄知,逐渐被拉开很远距离。
玄知神识感知着,便又扬声骂他道:“你还不神降上去在后面做什么?!犯什么蠢?!滚上去!”
雨落喊道:“等师尊快到洞口弟子就神降!”
玄知闻言低头就要再开口骂他,眼前却有半截法器和几节断指自上而下一闪而过。
地面上哪个官员的手被夹断了。
这说明洞口已经完全闭合。
顷刻间,洞内相距不远的四个非人生灵全部灵力堵塞,连姬无忧那独特功法都无法运行,滞空不到半息,纷纷开始向下跌落。
玄知松开裴改用脚将其勾住,伸手抓住绳梯吊住在半空。
雨落也想去抓,然还没等他碰上那绳梯,本就贴着洞壁的绳梯竟开始和那木制洞壁融合,眨眼间便成了道墙上的纹路,雨落就那么摸空,擦着光滑墙面直直坠进深渊。
玄知来不及作反应,因为他手中的绳梯竟也从手中滑出去融进墙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法力保障安全的极速下落使得裴大声尖叫起来,他紧紧抱着玄知右腿,眼泪鼻涕在空中翻飞。
同样因为没有法力,玄知取不出储物戒内以及眉心隐藏印记中的法器,只能从腰带夹层抽出把横向存放的元婴器匕首,用力向墙上扎去。
乒的一声,分明是木制墙,与金属器相碰,居然也发出了金属声,且还把匕首与玄知的手一起震开了,玄知咬牙使了全部力气再次扎上去。
这回,元婴器匕首竟不堪重负地爆炸了,饶是玄知也扛不住七阶法器近距离爆破的威力,当即被炸得远离了墙壁,唇角还溢出丝血来。
得亏玄知衣裳是一整套的定制防御型元婴器,吸纳了大量伤害,没怎么误伤到姬无忧和裴。
见匕首不行,一时还拿不出别的法器,玄知干脆手化魔族原形,下落途中继续往墙上靠,伸出利爪抓在墙上。
刺耳的爪子抓金属的动静响彻在洞内,玄知拐着姬无忧和裴在墙壁上留下几道长长的划痕。
可这没什么大作用,虽玄知发了狠劲儿,但爪子除了留下浅浅的痕迹,再扎不进墙分毫。
非人类的生灵化原形时根本用不到灵力,因此姬无忧也可以照做把爪子放上去,可惜他出自非主攻的魅魔族,指甲软软的根本派不上用场,更可惜的是,这师徒四个里,没一个原形带翅膀的。
“姬无忧!本王要松手,抱住本王的腰!”玄知在自己抓墙制造的杂音和裴嘹亮的哭声中不得不大声道。
姬无忧赶忙学裴,树袋熊一样抱紧玄知。
而玄知又空出只手,也快速化利爪卯足力气往墙上抓。
刺啦————
尖锐声音成了两道叠加,而抓痕一左一右两组统共成了十道。
三个依旧在下坠着,速度只比雨落慢了些许。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姬无忧在混乱中捕捉到谁在叹气,且念叨了句什么,是个老者的声线。
声音不同那些阴森的窃窃私语声,语调格外清明,带着神性。
[陌?]姬无忧呼唤陌:[你有听到一老者说话吗?]
或许真的在接近妖灵之境,陌声音已经开始顿卡了:[有,好…像说的…是…‘跟…猫似的…’。]
姬无忧凌乱中,表情带上丝疑惑:[啊?]
猫?谁跟猫似的?
姬无忧视线上移,透过自己与玄知乱飞的发丝看见那两组一直在延长的抓痕。
[…………]姬无忧沉默片刻,道:[是有点像。]
陌:[是…吧,我觉…得…他脾气也…像。]
姬无忧道:[的确…陌老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陌这才拉回话题:[你见机…行…事吧,我没检测…到危…险,而且…在洞内…复…制不出道具…,不…过我绑定…的…是你的灵魂,若真…有问题,我…会在的。]
“雨落!”玄知喊话道:“化原形攀附墙壁!”
尝试各种办法都减缓不了速度的雨落闻言眼睛一亮,是了,他真实原形可是比楼高的黄金蟒蛇,足以盘几圈卡在洞中央,还能接住他师父师弟。
一阵淡色金光闪过,雨落成了只巴掌大小的蛇。
玄知低着头怒道:“你变这么小有什么用!给本王当吊坠吗?!”
雨落此时也急起来了:“师尊!我我原型被限制了!!而且连人形都变不回去了!!!”
他又努力去贴墙面。
“师尊,墙太滑了,挂不住!”
不过好歹是减缓了速度。
此刻玄知没了之前风轻云淡的样子,隐隐察觉他们这是被树洞主给有意操控戏弄了。
可玄知现在别无他法,只好尽可能让身体蹭着墙壁,乃至闲着的左脚也在蹬着墙,十根手指抓得生疼,眼看着自己尖爪一点点磨平,却不打算松开,打算能拖一点是一点。
“问问雾行那边是什么情况!”玄知出言道。
姬无忧依言艰难从衣襟摸出令牌和备用晶石,将晶石按入令牌,良久没有回应:“联系不上!他储物戒外可能没有配备用晶石!”
裴哭喊道:“也可能是死了也说不定啊!”
玄知咬紧牙关没再说话,他的爪子已经磨损到带肉的位置,变平整的爪‘尖’开始出血,玄知忍耐良久,直到发现抓不出划痕墙上徒留血迹才不甘松手。
雨落也没了攀附余力,师徒四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深渊之中。
…………
姬无忧意识猛然惊醒,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四肢蜷缩,浑身被粘液包裹,且无比困倦,无法控制又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不知过去多少天,姬无忧下意识挣扎,隔着眼皮,四周终于透过光亮,努力睁眼,却看到一只无比巨大的麻雀正歪头俯身盯着自己。
诶?姬无忧想说话,却发出一声幼鸟叫。
他当即怔住,回想起雾行说听到那些声音说被抢投胎位置。
啊??
啊????
姬无忧傻眼了。
他真重新投胎了??还投胎成了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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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最近心情不佳的事,音和天看得出来,也大致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去找大师兄李恭耽劝过,让对方待白穆宽容点,可谁料劝了反而适得其反,他不在时,李恭耽能一整天都盯着白穆。
无法,音和天只好趁着放假前一日早下堂时偷偷去找师父龙圣,希望龙圣能从中调节。
彼时龙圣正在宗门内一山上池子旁,拿灵植喂养兽宠,那兽宠底下铺着窝,使劲仰着头小口小口得啃食植株,怎么也不站起身,细一看,却是在孵蛋。
音和天来了便跪地上啰嗦一通,添油加醋讲了白穆这几天多么多么委屈,并提出些许诉求。
龙圣全部听完,心不在焉道:“你师弟那个性子,被磨磨也好。”
音和天没想到龙圣会这样讲,当即站起身上前去,抢来龙圣手中灵植:“师尊怎能这样,弟子这两天看着小师弟处处受难,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小师弟要是在百龙门待不下去出走怎么办啊?”
龙圣瞥自己这不成器的表面徒弟实际亲侄子一眼,到底没说白穆正处李恭耽别院里鬼鬼祟祟布置东西的事,安抚道:“行了,我一会儿就去把你师兄叫过来,跟他谈谈,明日无课,你可带你师弟出去散散心。”
音和天这才把灵植还给龙圣:“谢师尊!”
言罢拱手告退,步履欢快地顺着阶梯下山去了。
龙圣身旁响起个空灵声音:“你只说你大徒弟,不管管他?又是面粉,又是隐红果浆。”
“…还把床腿锯断了。”
那声音边说着,池子里映出影像,里头白穆正小心认真的把床和断掉的床腿对在一起。
龙圣笑笑:“还不到管的时候,您也知晓,他惯会伪装,说一次,收起爪牙,怕是再纠正不到他。”
那声音叹气:“怎就养歪了呢…”
“上上回太多,上一个顺风顺水,变得无法无天,越过我改了神兽界名字,这一个知道生活不易,怎也向着无法无天长去了?难懂,真是难懂。”
龙圣没接话茬,只是淡笑着,面上带着恭敬。
直等那声音不再言语,龙圣这才用令牌将李恭耽喊来。
李恭耽规规矩矩单膝跪地行礼,言行没有音和天那般逾越:“师尊。”
龙圣抬抬手,道:“这几日,监察辛苦。”
李恭耽站起身:“都是弟子应做的。”
龙圣点点头,突兀道:“你其实见过他啊。”
李恭耽疑惑:“师尊指谁?”
龙圣从兽宠柔软毛毛下抱了颗蛋,放到李恭耽怀里:“在他还是这样的时候。”
李恭耽怔愣住,一段尘封记忆逐渐被他自己从落灰的角落里翻出来。
脏乱巷子,臭烘烘的醉汉,以及一个脆弱的、快要消失的小生命。
“哦。”龙圣纠正道:“比这颗要大很多,有婴儿大小呢。”
兽宠因为孩子被夺走,终于离了窝,此刻在李恭耽脚边使劲扒拉他裤脚,李恭耽回过神,便将蛋还给那兽宠,慢慢抬头:“…是他?”
龙圣总懒得多讲话,只语速不紧不慢挑重要的讲道:“他的确缺乏管教了些,但你对他也得耐心点。”
李恭耽神情有些纠结:“弟子知晓了。”
龙圣看他是听进去了,便挥挥手:“吃饭去吧,今晚莫住别院了,去你师弟们那儿睡一晚。”
李恭耽只当龙圣是想让他和白穆多相处,拱手应下便离开了。
这头音和天也御剑下了山,回住处没找到白穆,去小师叔洛川清霄院落发现也空着,只好拿白穆通讯令牌注入灵力。
白穆刚从李恭耽院落翻出来,腰间挂着的令牌便亮起光,一闪一闪,很是吸睛。
还好四下无旁的弟子,白穆赶紧将令牌藏进储物戒,潜行到引不起怀疑的地段才接起。
音和天急忙问:“天意你去哪了?”
白穆在令牌里回:[到处瞎逛,你闲下来了?我去找你。]
音和天道:“好,我在你房间外等你。”
[行。]
切断联系,白穆不一会儿就御剑窜回来,拉着音和天就要出门去:“走走走,这两天没门禁,请你吃饭。”
看出他今日兴致高涨,音和天问道:“今日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没。”白穆道:“只是我想开了。”
音和天感到意外:“嗯?”
白穆回过头,表情一本正经:“我是该好好守规矩,不能再让大师兄操心,只要我一直谨遵师门规矩,他也就不会再盯着我不放了。”
音和天倍感欣慰,满眼宠溺看着白穆。
瞧瞧,他的小天意多乖,多大度啊。
黑白色两条龙高高兴兴出门去,晚间吃过饭回院落,一眼瞧见李恭耽站在长廊一柱子前抱臂盯着他们两个。
白穆见他肤色如常,还当自己作弄李恭耽的布置被识破了,刚迈过门槛的脚默默又缩了回去。
李恭耽哪知白穆心中小九九,想着师父龙圣的话语,本打算来与白穆处好关系,谁料还没开口对方就带着防备往后退了退,像是害怕他的样子。
自己平日里管教得好像是过头了些。
李恭耽板着脸,内心反思。
师兄师弟都不说话,开口打圆场的事自然落到音和天头上:“大师兄,吃过饭了么?”
既有问的,李恭耽便出言回答:“嗯,吃过了。”
语气正常,但拿在李恭耽身上来讲,态度好得令白穆不敢相信。
“向大师兄问好。”白穆试探着拱手道。
“嗯。”李恭耽也应了声,大概是觉得回的话太简短,又生硬补了句:“我没什么事,你们玩儿去吧。”
白穆闻言,虽内心依然警惕着,但面上还是恭敬告别李恭耽,带音和天回自己房间里了。
门关上前,李恭耽隐约听白穆道:
“给你瞧瞧我今儿白天在山上捡的石头,奇形怪状还挺好看的…”
李恭耽彻底放下了自己的那点点偏见。
的确,还真只是个贪玩的‘孩子’。
言行品性之类的,就如师尊所言,耐心一点点教导吧。
李恭耽如此想道。
然他不知,关了门运行上隔绝法阵,白穆立即做贼心虚问音和天:“大师兄他今晚怎么不回别院?他要在这儿睡觉?”
音和天摇头:“不知道。”
应是没发现吧?白穆心里琢磨着。
他不怕被知道是他做的,只怕布置用不上,那就不好玩了。
“怎么了吗?”音和天后知后觉:“为何这么问,还是不太喜欢和他共处吗?”
“不然咱们出去住,我明日不上课,正好先前说要去九玄圣地看看那些孩子,不知你还想不想去。”
白穆觉得今晚上的李恭耽太异常,巴不得离他远点:“去,当然去,我这便让朋友去送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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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被大麻雀喂虫子时,只感觉格外荒谬。
身上很冷,他大概能从身边其他毛都没有的几只同窝丑麻雀幼崽推断出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很庆幸陌不在这儿。
不过既然陌不在,便说明姬无忧并非真正‘投胎’。
陌绑定的是姬无忧的灵魂,就算更换身体,灵魂也还是原来的那个,陌不可能联系不上,如今这境况,姬无忧认为多半是妖灵之境的考验关。
琢磨间,虫子已经被同窝的小麻雀抢了去,姬无忧看着如同光溜溜烤鸡般的小鸟张大嘴吞下还在动的长条虫子,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不吃会饿,但他真的下不去嘴啊!
既然是考验关,先静观其变吧。
其他幼崽还睁不开眼睛,姬无忧也疲惫闭上眼,想法却是有些游移不定。
真的是考验关吗?万一真的投胎了…
不,不可能。
在此方世界,生灵死后化气,气凝聚成灵,被风吹动缘到从而再降生,即,所谓的‘投胎’。
除此之外,能操控那虚无的灵到一个躯壳中,被操控进躯壳的灵,也算经历了一种‘投胎’,被操控的‘投胎’。
但是这两个‘投胎’皆有前提,那就是死者非是得道修士。
若死者为修士,魂魄根本会直接消散,气归天地,邪术都留不住一个修士的全部魂魄,要让他们修士‘投胎转世’,如何从其身躯拘出完整魂魄是一难点,甚至于幻修都没有魂魄。
修士中,唯有冥修可能被操控‘投胎’,就好比如玄知那般修冥,得道后肉体化虚与魂魄融合,自后肉体就是魂魄,魂魄就是肉体,他的存在就相当于可实可虚的灵,被操控进哪个躯壳倒是有可能,但同行的雨落、裴、雾行包括姬无忧自己都没这可能。
就算是有术法能做到,那普通躯壳也根本无法承受包括冥修在内的修士的强大魂魄。
真天道虽已消散,但法则尚留存,在此方天道法则限制下,姬无忧绝不可能是‘投胎’了。
想明这一切,姬无忧便是打定主意不吃虫。
于是反复叼着虫或者其他吃食飞回来喂食的大麻雀次次都没喂到姬无忧,有一次叼着虫子在姬无忧头上脸上来回蹭,妄图塞给姬无忧一条虫,姬无忧紧紧闭着嘴,不停别开头。
接连几趟,大麻雀似乎放弃了姬无忧这只幼崽,而姬无忧闭着眼,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什么虚拟屏幕,他尝试看的更清晰,发现陌给他存的轮回秘境扫描图片居然被展现了出来,第一张图片顶上还有一行字:
考验关,不会真实死亡,耐心破关。
姬无忧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这回不能和陌直接意识交流,却能看到虚拟屏幕。
如此,除却自己这副丑模样被陌瞧见不好意思,其他事倒不必太过担忧了。
静观其变吧。
姬无忧心情稍有放松,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便缩在窝里看起书来。
沉迷在书海中的他,渐渐忽略了自己越来越没力气睁眼的小身体。
[坏了,脾在五行属土,有土才能长养万物,不顾忌脾胃,是要丢条命的。]陌的确能看到考验关中姬无忧等生灵的表现,但却没姬无忧以为的权限大,想再提醒姬无忧点什么,却被限制着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了。
“不要多管闲事,你家这孩子,该多历练历练。”一白须老者盘腿坐在陌飘浮的神识旁边,捋着胡子慢悠悠道:“有些道理,他得亲身感悟,才会真正的记进心里。”
“放心,感悟机会多着哩。”
以陌的理解,便是这考验关不是一命通。
既如此,她也不必冒险触怒身旁老者,老老实实待着不再动作。
自上回被白穆抓到后,这已经是陌第二回在014世界里被原住民扼住‘命运的喉咙’,得亏这老者不像白穆那样喜好打打杀杀,只是把她暂时禁锢着。
老者听不见陌说话,但乐于跟她聊天,指着一考验成像道:“呦,瞧瞧这小猫,哎呦…惨喽…”
陌随他指向看去,见那成像里,一瘦弱母猫正叫声凄惨地趴在地上,它的身下不远有几只湿漉漉的小奶猫,后腿间还夹着半个,明显是难产了。
先出来的几个幼崽为考验关造物,唯母猫腿间出来一半的那个,身体外围着圈淡色绿光,和幼鸟姬无忧身上的绿光一样,都是陌身旁这老者给姬无忧他们这些来客做的标记。
陌欲言又止,复制出纸写道:
那不会是玄知吧?
老者瞥一眼纸张,笑眯眯道:“老夫不认得他们,不知他们叫什么。”
陌回想那句‘跟猫似的’,觉得那多半是。
母猫身体瘦弱,生那几个崽子已经用尽力气,玄知才出来下半截身子,脑袋憋在里头,虽已突破极限蹬着小腿努力挣扎了,但以他这时候的小身体,必是难以出来,第一条命肯定是要没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时间,母猫还在哀嚎,玄知那半截小身子已经不动了。
成像一黑,再亮起,玄知又从另一只母猫身下出生了。
小奶猫刚出生时和小鸟一样,睁不开眼睛,但玄知却是和姬无忧一样,一出生就睁开了溜溜圆的小眼睛,开始打量四周。
那奶奶的小脸上带着股违和好笑的严肃,也不知有没有摸清楚当前状况。
“咪?”
玄知疑惑地叫了声,旋即闭上嘴,表情疑似由严肃转变成了气愤。
“哈哈哈…”成像外,老者笑容慈爱:“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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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龙当真连夜搬出百龙门,留宿于不远处的阴阳山脉一边缘城镇。
由于是边缘城,安全起见自然设有宵禁,所有生灵夜间还不得进出城内外,不过音和天想进,守卫也自然会放行。
毕竟整座阴阳山脉都属音和氏,音和天这位少爷没有回不来自己地盘的道理。
守卫打算往上通报,让这边城城主,也就是音和氏的小分支来给音和天安排住处,被音和天拦住了:
“天色太晚,不必惊动他们,我们自行找个客栈留宿一夜就好。”
守卫长连连拱手:“是,是,二位公子请随意,我等不多打扰。”
话如此讲,实际守卫长还是会把音和天来的消息往上传递,不然他这官职也就别想要了。
音和天管不到他们太多,只管领着白穆往家看着就造价不菲的客栈去,客栈属特殊门店,晚上也亮着灯,音和天推开门,进去便道:“来间上房。”
白穆后头跟着迈过门槛:“两间。”
那掌柜本躺在躺椅上小憩,闻言惊醒,似乎没想到这么晚还有来客,错愕一小会儿,手忙脚乱起身道:“…哦,好,两间…”
“一间就行,一间。”音和天拽拽白穆衣袖,小声道:“我没带够钱。”
白穆摆手,也小声道:“无碍,我请。”
音和天蹙眉:“那不成,不能让你花钱。”
白穆道:“有什么不成?让你氏族知道你在外住客栈跟旁的龙挤一间睡,多寒酸。”
音和天找不上话来:“不是这么论的…你又不是什么旁的龙……”
看了两龙一阵子‘耳鬓厮磨’的客栈掌柜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砸吧砸吧嘴,假意翻翻面前小本,张口胡扯道:“呦,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咱们客栈就剩一间上房了,您二位若不嫌弃,暂且挤挤吧。”
音和天顿时抬头,朝掌柜投去个感激的眼神。
掌柜偷摸眨了眨眼,表示他懂。
白穆看向掌柜:“那我住其他房间也成。”
掌柜面露难色:“这…其他房也都满了,就剩一间上房。”
白穆狐疑地打量起掌柜,掌柜赔着笑,脸上没有分毫破绽。
“行吧。”白穆终于妥协:“一间就一间。”
“好嘞。”
掌柜叫来店小二好带路:“三块上品晶石,您二位楼上请。”
白穆随店小二上楼,音和天从储物戒拿出晶石,上柜头交了钱,还额外多塞了几块。
掌柜的有眼色,赶紧将多的藏进袖子里,与音和天心照不宣的颔首道别。
夜里如愿假意睡觉不老实抱到白穆的音和天睡得一脸满足,隔天早醒被其胳膊和腿箍着动不了的白穆歪头面朝墙叹了口气。
拜帖是白穆昨夜安排,由沈思厌新招来的属下今儿大清早送去九尾玄宗,为给对方留出空余做反应,言明是午后才会抵达。
百龙门两个掌门亲传弟子登门拜访,九尾玄宗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不过由于来的只是小辈,招待一事便给了九尾玄宗玄女。
于是上午玄女不疾不徐地准备着,白穆音和天也随意地在九玄圣地某城街市上闲逛。
白穆自然是又盯紧卖糖的铺子,被各色糖果吸引去注意,等提着糖袋子一转头,才发觉音和天找不见了。
料定对方不会走远,白穆便在附近来回走走,果然在隔家一首饰店里瞧见音和天背影。
白穆收敛气息猫着步子走过去,就听到那掌柜正在夸音和天选的那对儿宽手镯:
“公子要是跟您道侣用这对镯子,无论相距多远,都能感应到对方脉搏,且戴着它不单单是好看,这还是对儿六阶防御法器呢,要公子认识什么炼器师,说不准还能给它提成七阶法器。”
把话听了个全,白穆左右甩两下尾巴,莫名有些不高兴,面上却是不显,上前嬉笑着拍了下音和天的肩:“给哪家姑娘选镯子呢?”
音和天吓一跳,忙转过身把镯子藏身后:“没、没有。”
“我买着玩。”
看他这眼神闪躲的样子,白穆信不了他半点,切了声道:“不说就算了。”
音和天连连摇头:“真没有。”背在后头的手却不愿放下那对雕着花像护腕似的宽银镯,且他鱼翅样白耳朵还变得有些泛红。
“昨天还说没带够钱。”白穆见音和天如此表现,心中烦闷,忍不住想找找茬:“这镯子不便宜吧?”
眼看昨夜小心思要被戳穿,音和天赶忙找补:“我在这家其他店存过不少钱,有信物能通用的。”
这倒是实话。
白穆面儿上调笑,任谁都看不出心中所想:“哦,还真准备买来送道侣啊?谁是你心仪道侣啊?用不用我帮你撮合撮合?”
这回音和天脸憋了个通红,神情还带上了丝委屈:“不,不用,天意,你快先别问了。”
情爱是极为隐私的事,追问多了确实不好,白穆只能压下不满情绪,扯开话题:“我得现去给那些孩子挑点礼物,你跟着一起,还是在这儿等?”
音和天道:“当然是一起!”
两龙继续逛着,东西采购越来越多,花钱大手笔的白穆令音和天都自愧不如,这才发觉自己这玩伴可能比自己富得多。
偶然驻足路边小吃摊,音和天突然听得有食客在讨论一就近发生的传闻事件,说是胡氏分支一公子哥赌钱欠债被绑架,音和天听着那名字,嘿了声。
“天意。”音和天凑近白穆耳语:“那边在讨论那个被绑架的公子哥,名字叫胡景,就是那日嫌贫爱富驱赶你朋友胡寻的那个。”
白穆装作对内幕不知情,嗤笑一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音和天也跟着笑道:“谁说不是,没想到他居然还好赌,我那天过后有派家族下属去打听,平日里那胡景就脾气爆,他有个高攀嫁过去的正妻,他一言不合就毒打妻子,大院里侍从天天听到他妻子惨叫。”
“现在好了,他妻子短时间内不用受苦了。”
白穆意味深长道:“或许余生都不用受苦了,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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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沉迷书中,饿到胃部隐隐作痛才把注意放回到外界。
刚刚好,大麻雀又叼着条虫回来了。
饿到这般程度,姬无忧连吃虫也打算试试了,考验关的身体也是身体,总不好凭白饿死。
想开这点,姬无忧便也学着身旁其他幼鸟,努力张嘴去要虫子,无奈错过前几顿饭,还熬着看书那么久,姬无忧现在可谓浑身无力,怎么也抢不过与自己同一窝的‘兄弟姊妹’,只能眼睁睁看着虫子落入身旁另一只眼睛依然闭着的幼鸟口中。
好在还有下一趟,不一会儿大麻雀又飞回来,嘴里还叼着很小的一只小虫,许是发现姬无忧愿意吃东西,也想着特殊照顾,大麻雀竟避开其他幼鸟特地把虫子投喂进姬无忧嘴里。
姬无忧囫囵咽下,胃里有点子东西,饥饿感一下消去。
好景不长,吃下这一点点虫子的胃竟然开始胀得难受,除此之外,姬无忧还觉得胃在往下坠,坠得他想吐,可又吐不出,紧接着胸口都开始憋闷。
曾身为修士的姬无忧顿时知道自己完了。
把脾胃搞坏,胃气将绝,自己现在又这么一小只,除非有医者干涉,不然怕是无力回天。
接下来的时辰,姬无忧都在努力挽回,可为时已晚,活动又活动不了,吃饭也吃不进去,最终生生饿死,悔不当初。
耳边叽叽喳喳鸟叫声与树叶沙沙声都逐渐褪去,意识彻底昏沉,不知过了多久。
等姬无忧恢复意识,又重新觉得在被粘液包裹,四肢蜷缩。
隔着层什么,姬无忧听到熟悉的麻雀叫声,这才明白自己大抵是再次成了颗麻雀蛋。
有过一次教训,这回说什么也得好好吃饭。
姬无忧昏沉意识中打定主意想道。
然这考验关就像在同他开玩笑一样,壳外传来狂风声,一阵猛劲推动,姬无忧随着坠落感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寒气顺着蛋壳的裂缝钻进,粘液一点点流失,姬无忧再一次没了小命。
“可怜,可怜呐。”成像外,操纵考验关一切的老者假惺惺感叹着。
陌不忍地把视线从姬无忧那边移开,看向另一成像里圆滚滚的小黑煤球。
不得不说,玄知适应环境真的很快,成像里短短十天,把自己养成了那一窝三只猫崽子里的小恶霸。
吃奶吃得身上最圆不说,看哪只猫崽子不顺眼,小爪子一挥,啪啪就是两巴掌,弄得那两个小猫崽处处都得让着他。
偏偏玄知在母猫面前又顺从听话,有他在还管着另两只崽子老老实实,因此母猫也爱依着他。
简直像极了受皇帝重视,私底下却压迫其余官员的奸臣佞相。
不过母猫不在时,玄知也的确有尽职尽责的看护着那两只崽子,哪只深一脚浅一脚乱走出去离窝太远,玄知就会上去甩着小尾巴用嘴咬着把对方拖回来。
还有哪只乱吃东西,玄知也会摆出狩猎姿势扭扭身体,随后扑上去,把对方打到吐出来乱吃的东西为止。
许是觉得他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大猫在成像外的老者操控下,某天一去不回。
三只小猫还处于吃奶阶段,前几日母猫每天晚上准时回来喂奶,这回母猫从天亮出去,三只小猫等到天黑,又天明,还是没见母猫踪影。
再一天等到天擦黑,玄知饿得受不住了,左右看看两只同样饿得快不行蜷缩着的小猫,毅然决然起身走出去找食。
他毕竟不是真的幼猫,且耳朵立得也早,出去闯闯比待在原地饿死有更多生的可能。
小猫玄知艰难地走呀走,不一会从荒废破院子角落走到小巷,最后又出现在人类街市上。
生活在人类城镇的猫有个好处,那便是总会遇到心软的人类,玄知也算是对人类了解,在一饭馆外端详半天,锁定一靠近门口面善且不算贫穷的老妇,快速跑到门口夹着嗓音咪咪喵喵叫了几声。
那老妇果然被小奶猫叫声吸引,四处寻找声源,最终视线寻到玄知,浑浊眸子一亮:“呀呀,你快说说这,这是哪里来的小玄猫?”
边说着,老妇下座位躬身伸着手朝门口走。
“小东西,快过来。”
玄知不满她的称呼,但还是装得乖巧,四条腿迈着小猫步上去蹭了蹭老妇的手,抬头又叫了声。
老妇心都要化了:“是不是饿了?在这儿等着,给你拿点东西吃。”
言罢老妇真的起身回自己座位旁,从碗里挑了几块肉回来,怕玄知咬不动,她还特意把肉撕得很细碎,这才蹲下身放到玄知跟前。
“快吃吧,吃完了跟我这老婆子回家好不好啊?”
小猫玄知懒得搭理,假装听不懂,嗅嗅那些肉,觉得还不错,便低头吃起来。
老妇小心摸摸小黑猫毛茸茸的小脑袋,嘴咧着,眼睛都眯到一起,显然对猫喜欢得不得了。玄知若真跟了这老妇,似乎在这考验关就要高枕无忧了。
可恨此处主导者妖界之灵不作美。
成像外,老者外表的妖界之灵只是动动手隔空书写了什么,成像里玄知附近一巷子便窜出一条野狗。
起初玄知还没注意,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奔跑声才猛然侧头去看,就见近在咫尺的条野狗正张着嘴朝自己咬。
玄知赶忙扒着老妇胳膊爬上去,无奈老妇反应慢了些,野狗飞扑上来一口把玄知从老妇胳膊上叼走。
紧接着野狗就猛甩头,在老妇大惊失色的叫喊声中甩断了玄知的脊椎。
就此,玄知妖界考验关二命便与姬无忧同样,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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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全当白穆是在咒那公子哥,对此不怎么抱有期望:“但愿吧。”
毕竟只是欠钱,胡氏又不穷,音和天觉得那公子哥即便为胡氏末端分支子嗣,家中长辈肯定也有足够晶钱去给公子哥赎身。
他哪里会想到赌钱欠债只是假象,实际那公子哥就在白穆手下那儿关着,且绑架原因也根本就不是为钱。
转眼东西备齐,日头也到正顶,两龙便又同道去吃饭。
饭桌上闲聊时,音和天才在白穆的笑脸中隐隐看出些隐藏着的小情绪。
虽说白穆伪装得极好,笑起来时耳朵都兴奋张着,但架不住音和天对他足够了解,更别说还已经有过被欺骗的经历。
现在只要白穆尾巴尖小幅度一晃,再搭配上说话语调和脸上的微表情,音和天便能看出白穆心情真正如何。
音和天不傻,吃着饭,也琢磨出来白穆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但又不好意思出言解释。
不说被误会,说了又怕对方与他心思不一致,连好友都处不成,这心里头着急,音和天言行举止也开始有点不自然。
他情绪藏得可不如白穆,心不在焉四个字恨不得写脸上,引得白穆更加不高兴,也不愿开口说话了,包厢里一时只剩碗筷碰撞的声,等音和天回过神,已经挽回不及。
仅仅过去一个中午,两龙之间就起了隔阂,过午路上白穆还频频看音和天,直把音和天看得心虚,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他尝试找话题盖过去,可白穆压根不接茬,撇开头不理他,尾巴还甩了两下,故意拍在音和天腿上。
这意思就足够明显了:跟你说话你不理我,现在我也不理你。
搞得音和天既好笑又无可奈何。
不过进去九尾玄宗后,白穆还是会做做样子,音和天也自觉没得寸进尺,与其维持着微妙平衡。
接见者是九尾玄宗玄女,此女姓药名纹洁,并非龙界生灵,出身自妖界一落魄兔族,因被专门搜寻与宗门秘法天然契合体质生灵的九尾玄宗弟子发现,故收入九尾玄宗作七玄玄女悉心教化,如今已用秘传功法修出第二条尾巴,修为是在金丹初期。
大抵是九尾玄宗培养得好,玄女药纹洁虽出身小,但言行举止可谓端庄,再者她眉目也真生得巧妙,哪怕不作任何表情,可叫旁的生灵一瞧,亦是一副悲悯模样。
分明是小小的兔子精怪,却生的像什么大慈大悲娘娘。
白穆与音和天都不是第一回瞧见她了,并不觉得稀奇,打过招呼送上礼物后便在她招待下吃了茶和点心,等那些孩子召集好,玄女药纹洁再带着两个去一院落与那些孩子会面。
“二位贵客突然到访,予这匆忙准备,怕是依然有些怠慢,还请二位见谅。”去院落的路上,玄女药纹洁谦虚自贬道:“怪就怪予招待不周,可别是觉得九尾玄宗不欢迎二位。”
音和天客气道:“玄女这是说的哪里话,原本是我们冒犯前来,受玄女如此礼待,才该觉得愧疚。”
白穆也附和道:“是极,我该早送拜帖,今日打乱玄女原本计划,真乃有罪,当罚。”
药纹洁没忍住笑了声:“怎就论上罪了,白师兄可真会说笑。”
“他惯是如此,故意一本正经逗笑。”音和天想摸白穆头顶,被后者一手拍开。
药纹洁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感叹道:“我看二位师兄感情真是极好,怕是将来有了子嗣,都得与另一位认个干亲。”
音和天生怕误会更深,欲解释什么,结果就听白穆道:
“才不会让他占这便宜。”
音和天顿时卡壳,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心里头难过得不行,差点就要开口问白穆是否真打算娶妻生子,不过碍于九尾玄宗玄女在跟前,还是忍住了。
不久,三个到了有湖有亭的小院,里头好几个穿着九尾玄宗统一服饰的小弟子顿时全部跑来,齐齐将白穆围住,连音和天都被挤到一边。
带头的是许久不见的秦不语,他上来就抱住白穆,小小个头还不到白穆胸膛,仰着小脸兴奋着叫道:“少宗主您终于来了!我可想您了!!”
其他孩子也是不停的嚷嚷喊着‘少宗主’,诉说着想念。
白穆觉得吵,可无奈他在这些小孩子面前树立太久温柔形象,根本管不听,还是玄女药纹洁瞄见九尾玄宗其他生灵表情都有些僵硬,才给孩子们的共同师父使眼色让之下达命令,终使得这些孩子安静下来。
“你们都成了九尾玄宗弟子,还叫我少宗主,这是要把九尾玄宗送我?那我可却之不恭…”白穆适时说笑,说到最后,还故意拖长音。
玄女药纹洁反应得来,赶忙在一旁接茬:“予尊师可不会同意。”
白穆这便笑着轻拍了拍秦不语脑袋:“听见了吗?以后还是喊大哥吧。”
于是满院子又响起孩童‘哥哥’‘哥哥’的叫声。
小孩子们围着白穆诉说最近发生的事,还有的告状说哪个孩子打了他,另一个孩子又跳出来反驳说那个先抢他什么东西的,这样事情那样事情说个不停,听得音和天都觉得头大,更别提被围在中心的白穆。
白穆还是一一给他们送了小礼物,虽不一定都是他们心仪的,毕竟白穆对他们并不了解,但耐不住孩子们对白穆本就有好感,一个个收到礼物后都高兴得不行,有的甚至撒欢在原地蹦蹦跳跳。
这下围观生灵全都看得心中暖洋洋的。
不过另一头百龙门里…
李恭耽心情却是不怎么美好。
他此刻正穿着高领衣裳蒙着面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塌掉一边的床铺,全红色的手把剑柄握得咯吱作响。
时间退回方才。
李恭耽忙完当日宗门任务,照常回别院看书,谁料推开自己院落书房的门,就有一金属盆倒扣下来,大把面粉侵泄而下,里头还附带着两颗打碎的蛋,直把李恭耽埋成个惨白惨白的面‘人’。
他当时颤颤巍巍举起手,抹去脸上的面粉蛋液,心里一遍遍默念静心口诀。
宗门里胆大包天敢谋逆他的存在就那么一个,李恭耽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
但为龙圣所言,李恭耽还是决定放幕后黑手一马,忍着火气自顾自去池子清洗。
褪去衣物走下池子,李恭耽呼出那口郁结之气,将大半身躯潜入水里,手捧着水把脸洗了洗。
闭目泡了会儿,气也消得差差不多,李恭耽便念叨着白穆年纪还小,出水去擦身子。
谁料这一低头,入目是自己整体通红的皮肤,李恭耽顿住,愣神片刻,猛然翻身上岸跑到一镜子前。
只见镜中青年从鼻子以下有条横向非常醒目的、红与正常肤色的分界线,像被刻意涂了色一般。
李恭耽狂搓脸,颜色半点不褪,忍无可忍穿戴上衣服想冲去白穆住处,才突然想起对方昨夜出去未归,且如此出门定会被其他弟子暗中议论,遂将自己包裹严实,回卧房上床打坐等白穆回来。
刚调整好姿势,一边高床腿随声断裂,床也塌陷,李恭耽一个不稳摔下地,再爬起来,便有了大上面一幕。
“白穆!!!!!”
李恭耽怒吼:“有种你这两天就别给老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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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命。
小麻雀姬无忧成功破壳。
有过两次惨死教训,姬无忧老实不少,也格外珍惜这次出生机会,大麻雀喂什么吃什么,忍着恶心也吃,毕竟就当前情况来看,此考验关破关点一定不是反复惨死,而是跟成长有关。
如此积极吃饭,积极生存,姬无忧原本光秃秃的身上开始长出羽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羽翼日渐丰满。
他身旁那些长得丑丑的兄弟姊妹也因为羽毛覆盖变得可爱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让姬无忧时不时想去蹭一蹭。
这一‘世’什么都很好,就是窝里味道太大了些,尽是鸟的粪便味儿。
姬无忧有带头引导其他麻雀往窝外排泄,可无奈这些笨鸟总学不会,只有最近稍大了点儿,才有只上厕所时学他鸟屁股放到窝外的,其余的…姬无忧只能时不时和照顾他们的两只大麻雀一起清理窝中卫生。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鸟,当与姬无忧同窝的鸟全能学着扑腾翅膀时,也都被他带的很讲究窝里卫生了,姬无忧就再没闻着粪便味睡觉过。
某天日头正好,雌性大麻雀莫名开始在窝里把包括姬无忧在内的崽崽们往窝外推。
其他小麻雀生怕摔下去,叽叽喳喳叫着,不停后退,只有近几天看过麻雀资料的姬无忧晓得,大麻雀这是看他们成长得差不多,开始教他们飞行了。
姬无忧因为不反抗,第一个被推下去,降落过程中尽力扑腾翅膀,竟真飞过一段灌木丛,站在了很远处的地上。
有他安全落地,其他小麻雀也很快一个个被推着不怎么熟练得飞下来。
许是飞行过程让它们觉得新奇,除却认真学飞的姬无忧,另有两个也在努力扑腾翅膀重新起飞,只是飞的不高不远又落下来了。
姬无忧和它们终归不一样,尽管觉得振翅费力,但还是稳稳高飞,飞回鸟窝站到大麻雀身边。
方才在地面时可能身上沾了什么,大麻雀蹦过来给他啄了啄羽毛,果然有一片草屑飘飘然落下,遂有风拂过,将草屑裹挟而去,姬无忧的视线也跟着草屑去往远方。
姬无忧离开了轮流照顾他的两只一雌一雄的大麻雀,因为他也已经是大麻雀了,要自己去寻找居所。
太阳正好,温度适宜,眼中大大的世界让姬无忧一时忘记正事,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不多时碰到一群正在扎堆的麻雀,与它们嬉戏到一块儿。
一千六百多岁的老灵魂了,却还像个孩子般不安分。
分明不久前经历变故下定决心要稳重一些,如此看来,到底是本性难改。
陌通过成像观望着姬无忧所经历的一切,偷瞄身旁老者一眼,隐隐有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老者捋捋胡子,再一次抬手隔空书写。
与玄知那儿大差不差的套路,不知哪处树后飞出来一只鹰,直朝麻雀群冲去,麻雀们慌乱躲避,远远观着,像一片被热油烫到的芝麻粒,混乱得很。
姬无忧夹杂其中,即便离鹰最远,撤出最快,可那鹰就盯准了他,猛追上来,将姬无忧当做食物逮了去。
随着那只鹰开始进食,血腥画面也被成像展现在陌面前,陌忍不住再次移开视线去看其他成像,然而那些成像里的主角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鹿被猎人捕获,就是蛇冻死于冰雪中,玄知那边刚刚出生正吃着奶,目前还算安定,但不必想也安定不了多久。
唯独疑似是雾行的狼崽子,出生在一大家族,受父母宠爱,到现在一直未出过横事。
陌不由得书写问道:[那头狼,前辈怎么不针…[回撤一字]磨炼啊?]
老者瞥一眼纸上字,又看看那狼,笑道:“那是个缺爱的娃娃。”
陌面露疑惑,拟化箭头指指姬无忧等生灵,继续书写:[他们不缺爱吗?]
并非她抬杠,实在是老者偏袒太明显,陌还以为老者不知他们底细,箭头单独指向姬无忧书写介绍道:[七岁家破人亡。]
箭头又指向明显是裴的白色小鹿:[传闻少年时期被仇家灭门。]
箭头指向金灿灿的雨落小蛇:[传闻因战乱三岁成为孤儿。]
箭头指玄知:[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疯了。]
陌到底没忍住,问出那个灵魂问题:
[这世上…真有谁不缺爱吗?]
“没嘴说话,还这么爱还嘴。”老者有些不耐,掐着胡子道:“他们师徒三个是什么德行,你应该不会不知,至于你那个宝贝学生,他身份那般,就合该多历练。”
陌闻言,看老者的眼神略变了变,斟酌书写道:[看来前辈什么都知晓。]
“害。”老者态度随意:“哪有你才学渊博。”
“见识超脱七界,连李天道都不及你经历多。”
陌止住话语,颇有家底全被看透的危机感,紧急将督察局系统资料库防护设置检查一番,未发现入侵或窥视风险才放心。
她将目光移回姬无忧身上,猜测老者可能是通过姬无忧的记忆得知她的部分事情,不过姬无忧并不知系统机密信息,所以并无大碍。
成像中,姬无忧四命重生,破壳前又生变故,五命六命亦未长成,随着他不停死亡,属于他的成像画面开始如同多倍速快进般令寻常生灵难以看清。
不过这对陌没有影响,这样的速度反而能让她节省观看时长。
七命,姬无忧长大离家,飞出不远,被人类用细箭射中落于草丛,旁边路过一孩童,好奇上来打量,姬无忧用渴望的眼神看向对方,希望对方善心施救,哪知孩童一把抓起他翅膀往家跑去:
“爹爹,娘亲!咱们今天有鸟肉吃啦!”
与此同时,玄知三命刚刚立耳,而姬无忧已七命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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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完孩子们,时辰也还尚早,玄女于是请白穆音和天去品鉴九尾玄宗的七玄神水。
两龙忆起昔日河畔所见那皂角水,本打算拒绝,却听玄女说要请他们喝的是顶好的七玄水,取自七玄河源头——九玄山中第七玄山天池下积潭之水,且…
“真正有作用的并非是那水,而是山底下潭水中所浸泡的宝玄神石,它能自主吸收天地精华,所溢散的丝丝缕缕神力就足以让整潭水有各种增益神效。”玄女药纹洁做嘘声手势:“此事只有我等阶层生灵才知晓,且不要广传出去。”
“我们九玄山的生灵之所以以第七玄山为主,正是因第七山下神石。”
“只可惜神玄地仅为我宗宗主以及其传承者开放,予这个玄女也不过每月能独自进入一次,调用七玄水三次罢了。”
玄女药纹洁言语上带着些许炫耀的意味,让白穆与音和天这两个见惯世面的听了出来。
说是请他们喝玄水,话里话外却是在暗点两龙沾她这位玄女的光才得以品尝这不一般的神水,惹得大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音和天忍不住拆台给白穆传音道:[她所谓的什么玄地,听闻发源时只是几个看家妇女在丈夫外出时守着那潭周围土地,现在的重重阵法在以前也就是几个莽夫扎起来的潦草木头围栏而已。]
[石头我没见过,可能真是好石头,但玄山玄地只是那家族命名,倒不至于那么…神奇。]
白穆内心觉得好笑,面上却装成充耳不闻,嘴上也捧着七玄水,讲自己很期待尝尝是何味道。
到了玄女药纹洁所住殿堂,两龙落座,饮下一杯七玄水。
味道与普通水并无差异。
音和天甚至觉得还不如白穆用灵力化的水好喝,炎炎夏日还能加上几块冰。
白穆倒感觉出水中却有什么元素,让他这具亏空日常施术都费力的身体舒缓些许,只这水中元素似药非药,似灵力非灵力,若非择一方而形容,竟更偏向修士放出的灵力。
难不成那石头吸收日月精华是在修行,有天能像妖界什么石头精般幻化人形?
那九尾玄宗不一定会准许此事发生吧。
白穆思绪繁多,但言行不耽搁,放下玉盏道了句‘仙品’,身旁座位的音和天闻言亦附和,称赞这水有奇效,感觉身子都轻盈良多。
这当然是假话,他自小以家族最高规格被照顾着,最近又没受伤,身体好好的,精力还很旺盛,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玄女笑魇如花,继续跟两龙吹捧了一阵她们的七玄池七玄水,这个仅咱们这阶层生灵知道,那个只咱们这阶层才配得上…云云,字字句句都把阶层说得分明,没讲什么底层生灵的坏话,言语中却处处透露着对底层生灵的鄙夷。
白穆待不住了,找借口要先行离开,音和天自然跟随,亦打算道别。
玄女热络起身:“予送送二位。”
九尾玄宗有禁空门规,故而白穆音和天步行进来,也得步行出去,万幸这整座九尾玄宗占地不大,待客区域不深入,不然要是像百龙门那个面积,从山门起步行一天都还在外门弟子区域,光是爬山都得磨破腿,且有些地方没点武力还爬不上去。
像九尾玄宗这般被群山环绕建立在山谷平地还是略有好处,出山谷即是水路,九玄圣地各分城就在对面,添购材料无比方便。
此时白穆音和天已经走到外门区域,马上就要出山谷,耳旁玄女还在喋喋不休,白穆假装听着,心里已经想着一会儿出去坐船玩水的事。
便也在这时候,耳朵里突然传入两个九尾玄宗外门弟子的交谈声:
“他便是那个冰灵根?”
“没错了,来的是百龙门掌门二弟子和新入门的冰灵根四弟子,那个二弟子音和天我瞧见过,另一个没见过的面孔自然是他。”
“啧,真是没法比,我们这拼死拼活才进九尾玄宗外门,人家什么考验都没有,就进百龙门了。”
“也是说呢,我本来要去朱雀谷,两回没过,再拖都过年纪了,得亏祖上有九尾鸟血脉,还能来这儿当个外门弟子,但进内门遥遥无期呀。”
“那再正常不过了,你又不是冰灵根。”
“哎,冰灵根就是好,先是被万兽疆域秘密培养,万兽疆域灭了还有第一宗门百龙门抢,而咱们只配天天打杂。”
“什么配不配的,他要没那个冰灵根,没准过得还不如咱们。”
“哈哈哈,这倒也是,我十二岁都能帮我爹做活看店铺了,现在才二十好几就当了八大宗门外门弟子,我就是差他那个天赋啊!唉。”
两外门弟子隔得很远,说话也极小声,他们相隔这个距离听不见旁的生灵说话,便也下意识的认为旁的生灵也都听不见自己讲话。
然金丹期的音和天与玄女药纹洁都听见了,更别提仙道期的白穆。
白穆还没做什么反应,音和天与药纹洁一个瞬间黑脸一个笑容僵硬。
“真是岂有此理。”药纹洁率先愤怒发话,转身便打算去教训那两个外门弟子。
白穆取出折扇,用并着的折扇拦住她:“玄女何必动怒,我看那两个弟子也不像是你们宗派弟子,保不齐是混进来的呢?”
药纹洁见白穆肯给台阶,赶忙顺台阶而下:“不错,此等货色跟我们九尾玄宗绝无干系,予隔天就将他们驱逐。”
之所以隔天,是药纹洁看出白穆不想生事端,以此表示哪怕惩治那两个弟子,也不会用白穆的名义。
白穆嗯了声应下,此事便轻飘飘揭过。
那两个外门弟子还嬉笑着往更远处走,全然不知自己已是前途渺茫。
有这一事,理亏的药纹洁也没办法再喋喋不休,从自己储物戒拿了几样东西送给白穆音和天,极快地将两龙送出门去。
白穆拱手道别,坐船玩耍的心思荡然无存,虽没把两个背后嚼舌的外门弟子当回事,但来九玄圣地这两遭都又确实令他憋闷无比。
火气涌上心头,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连音和天在一旁替他骂那两个外门弟子白穆也不觉得舒心。
储物戒内与沈思厌联系的令牌亮了,一闪一闪直晃神识,更令白穆觉得烦。
“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吧。”白穆御空而起,也不管音和天话说没说完,运转灵力就打算离开。
音和天一下举高手拉住白穆衣袖,委屈巴巴道:“去哪儿?为什么我不能去?”
白穆心中暴虐无比,感觉马上就要压不住情绪,抽出袖子冷言道:“你有你的私事,我也有我的私事。”
言罢便闪身不见踪影,纵使音和天想追,御剑也追不上仙道期御空而去的白穆。
“天意!!”
音和天急切的呼喊声被甩在身后远处,白穆满脑子都是近几天令他不顺心的事。
分明今日是出来散心,还不如不散。
储物戒内沈思厌的令牌还在闪,白穆将之取出注入灵力:“干什么。”
语气十分不善。
把令牌那头的沈思厌吓了个心惊,小心斟酌道:[呃…少…公子,白茶阁这不是日渐完善,我们都打算从租的这座客栈搬家先搬白茶阁附近去嘛,然后今天集体收拾打扫客栈,在令香以前住的房间里翻出一盒子,上面有禁制,还贴了张纸,写着只有您才能打开看…]
白穆不耐烦:“你们给它拆开就是。”
沈思厌道:[我们也…拆不开啊,不知道令香那小子怎么搞得,那个禁制就真是您本尊才能开的,我本打算让大乘期的十七强行破开,结果箱子给十七,十七他看见纸上的字抱着箱子就不给我们了,非要等你下令,跟脑子有…]
脏话及时咽了回去。
[总之公子您还是来一趟吧,正好那个胡什么也抓过来了,一直在那嚷嚷骂我们,我们也不好擅自动手,怎么处置还得看您。]
白穆让他们给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们是群废物么?让十七给我把箱子放下,蒙着脸把那个胡景打一顿。”
“我稍后就到,去后要是十七还没被管好,你就等着跟他一起被我收拾。”
[是。]那头沈思厌忙不迭起身,对着十七喊:[你*的十七别在房梁上窜了,***下来,你主子安排你…]
令牌被沈思厌自己切断,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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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落下,窝在母猫身边的玄知抖了抖耳朵,睁开眼睛。
头顶木头板子噼里啪啦响着,落雨在边缘形成一直在变化的透明帘子,帘子外一株从石砖缝隙里生出的紫色小花正被雨滴击打得来回摇摆。
小猫玄知重新闭上眼,毛绒绒小身子往里一滚,转到母猫怀里用爪子按按母猫肚皮要奶吃。
第三命重生的小猫玄知依然出身在人类城镇里的流浪猫家族,不过比上一世好运,这只生养他们的母猫很亲人类,带着他们四小只定居在一富户人家后墙外的杂物堆里,院里杂役时常出来投喂母猫和四小只,主人家也有在关照小猫们,故而这母猫不需要辛苦出去觅食。
说是流浪,实际也算得上半家养了。
生活在好环境里的小玄知脾气照样不好,日常也有在‘欺负’自己兄弟姊妹,与他同窝三只小猫哪个抢奶抢食都抢不过他,故而小玄知又是最圆滚滚的一个。
雨过天晴,母猫起身,爪子前伸抻了个懒腰,小玄知有样学样,也抻起懒腰,母猫钻出杂物堆,拿洞口木板磨爪子,小玄知也跟着出来,等母猫磨完,在相同地方磨爪子。
这种小模仿精行为并没引起母猫反感,它转回身舔了舔小猫玄知的脑袋。
若非玄知时常用不该属于猫、特别是不该属于幼崽猫的眼神凝视天空,成像外的陌都要以为对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西冥王玄知了。
眼见玄知把猫的行为举止仿了个遍,日常越来越看不出为客者的破绽,成像外操控一切的老者捋捋胡子笑道:“这小家伙以为装成我这儿的普通狸奴,我或许就能发现不了他,或者放过他了。”
陌闻言朝老者看去,心道难不成这还不是破关法?
老者又开始隔空书写,笑容里有些为老不尊的坏意,并非回答陌心想的问题,而是接自己的上句话道:“那必是不能的。”
它就像能操控故事的笔者,把玄知等来客当成了它笔下角色肆意摆布。
玄知很快被院子里的主人家抓进屋内,转赠给了主人家的亲戚。
虽玄知警惕着一切,但他又怎会知道这番领养,是他面都未见过的老者所设磨难,领养他的妇女慈眉善目,带回家后给他喂食喂水,玄知还当自己只是换了个地方更安心成长。
哪成想下午时,这家人的孩子从学堂归来,看到他直接眼冒绿光,兴奋着将他抱起揉搓。
搓得玄知身上毛都乱了,尾巴不停甩来甩去。
正隐忍考量要不要挣扎跑掉时,那孩童抱着他爬上假山,用力把他往下一摔。
玄知猝不及防下从高处摔落,哪怕空中已翻过身来也依然遭受重创。
毕竟还是只幼猫。
那孩童见玄知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拍了拍手从假山跑下来,将玄知拎起来扔进一旁池塘,喊着叫着。
“小猫快游啊,快游过来小猫!”
“快游呀!不要像小白一样淹死了!”
一边说着,却一边对着在水里挣扎的玄知扔石头。
玄知此刻内心已经怒火攀升,耳听着孩童吩咐下人来拿刀子说要割猫爪做玩具,玄知看向孩童的目光便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小刀被送来,变成猫突然不再会水的玄知终于被捞上岸,在岸边地上咳着方才呛进去的水。
孩童手握小刀上前来,弯腰一把拎起玄知再次举高,兴奋的小脸上看不出一点愧疚感,单看表情真是难以和其所做事情有任何连接。
孩童又一次把玄知摔在地上,嘴里突然说着让玄知莫名其妙的话:“让你把我家墙抓花。”
“我那么贵的墙,让你破坏我家墙。”
玄知哪有时间听这孩童唠唠叨叨,等孩童再一次把他高高举起,玄知盯准时机一爪子挠了孩童手腕,孩童吃痛松手,小脸一皱就要哭出来,却被下落途中的玄知一爪子挠破脖子,表情旋即僵住在脸上。
玄知落地时,孩童也正好后仰倒地,血四处乱喷,下人们尖叫着,惊慌失措,而玄知趁乱爬墙上了围墙,跳出院落前一刻,那个领养他的贵妇匆匆自内院跑出来,与他对视上来的眼神充满恨意。
玄知跳下墙撒腿狂奔,撕心裂肺的妇女叫喊被他甩在身后:
“宝儿!!娘的宝儿呦!!!!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把那个跑掉的孽畜抓回来!!!我要把它抽筋剥皮!!!”
有家丁追出来,然玄知又不是真的幼猫,哪里会被他们轻易围追堵截,爬上屋顶俯瞰一眼便计划好多条路径,以此如微尘入沙海,再让那些家丁找不见。
至于那孩童,玄知对其脖颈下手时盯得可是最粗的血脉,且抓得伤口又长又深还割了进气的气道,凭这些凡人医术,就是皇宫御医来了也拯救不成。
玄知逃窜至安全地带,舔了舔湿漉漉的爪子,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现在回想方才孩童的话语,玄知即刻明白了自己目前所经受苦难与在树洞中被戏弄根本就是出自同一存在,且自己恐怕一直在被盯着,怎么伪装也没用。
玄知抬头望天,干脆也不装了,冲天空伸出爪子,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等本王逮到你,你就完了。’
成像外老者虽意外玄知活下来,见此还是不屑一笑,表示玄知发火像撒娇,根本没放心上。
陌鹌鹑一样不出声,心里觉得这要是被玄知听到老者这般说他,估计得气得抓狂。
可惜,这不是游戏,没有交流对话功能。
突然有点期待他们俩见面是怎么回事?会是谁制裁谁呢?陌咂吧咂吧嘴,吃瓜欲望在此刻前所未有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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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无比烦躁。
白穆攥紧拳头,努力忍着让脾气不在外发作。
终于御空至被自己手下整座占据且设了中型法阵的客栈外,还不及沈思厌他们出来迎接,白穆已挥手轰开大门。
伴随着巨响声,斑驳木门算是彻底结束了它漫长工期,一整块平整躺在了地上。
白穆踩着它过去,阴沉的气场让沈思厌等下属没敢再嬉皮笑脸,无论新来的还是以前的,都恭敬小心着拱手行礼:“公子。”
然他们的恭敬也没让白穆脸色好看半点。
要死不死,一阵骂声还从客栈里传来,叫嚣着什么自己是五大家族胡氏子嗣,辱骂把他绑架的这群生灵有眼无珠,是牲畜是蜱虫…用词多且脏,不堪入耳。
白穆储物戒亮光一闪,披上遮掩身份的袍子朝声源大步而去,穿过大厅,骂声越来越近,那间房门开着,十七站在门口,见白穆来,让开位置恭敬行礼,把里头鼻青脸肿说话不停喷唾沫的胡景暴露出来。
挨过毒打的胡景,气焰居然没消下去半点,淤青臃肿的眼睛看到白穆,居然还开口嘲讽:“呦呵,又来一**,还是个主子。”
沈思厌派人将他抓来后只简单关着,而十七打他也没下狠手,明显是让他误会什么了,还以为自己能仗着身份安然无恙。
“怎么,老子家里人来赎老子了?给的钱是不是让你们下巴都要惊掉了?跟你们讲!这事儿没完!!敢打老子,老子**出去前要拿晶石狠狠砸你们脸!!老子…”
由他骂,白穆脚步不停,越过十七,顺手从十七腰间抽下支匕首,抬腿一脚上去将胡景连带椅子踹翻,再俯身揪着胡景头发将之拽起来,将匕首狠狠扎入其嘴中。
“唔!!!!唔唔!!!!!!”
嚣张跋扈的胡景先是被摔了一下,紧接着头皮一疼,还没等适应眼前的天旋地转又归位感,口中就传来剧痛,他嘴巴无法闭合,只能用嗓子嚎叫着,可声音又被血液憋在里面,很是憋闷。
这还没完,白穆开始缓慢转动匕首,让锋利刀刃在他嘴里搅动。
血大片大片从胡景口中涌出,胡景眼白上布满血丝,面目狰狞,肿着眼皮都能将眼睛瞪圆,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随着那刀一点一点割烂胡景的舌头,他也发出一声声尖厉痛呼,夹杂着混乱听不清的字音,还时不时被他自己的血液呛到发出气声,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喊着别的什么。
“很喜欢吵是不是?”白穆手中操着匕首,将脸贴得很近,斗篷下遮掩面孔的黑雾犹如深渊般要将胡景吞噬:“别乱动,你嘴巴脏得要死,给你去去污秽。”
边说着,白穆边用匕首一下下片着胡景嘴里那使劲往里缩的舌头,动作仔细认真,偏偏用劲又狠,一手掐着人下巴开合节点,一手用匕首不停切割,让那刀锋不错过胡景嘴里任何一处没破损之处。
直至胡景舌头糜烂成浆,白穆才抽出匕首,而胡景已然因疼痛昏死过去。
白穆唤来林彦坚,让其提来一桶水从胡景头上倒下。
此地带天气正热,水温并不冷,不如白穆法术所化水寒凉,林彦坚一桶水泼完只让胡景有了些许意识,尚未完全清醒。
于是白穆转了下匕首,将之刀尖朝下扎在胡景大腿上。
这一刀可比那桶水提神得多,胡景意识猛然清醒,身体颤动之下不慎吞咽下一大口由自身舌头而成、且被水稀释过的肉酱,如此恶心的感觉比起疼痛来都难分伯仲,胡景低头哇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水,紧接着开始干呕。
白穆侧身躲避呕吐物,用手拍拍胡景后背,像是大夫询问病患的语气:“怎么,还是有脏东西?看来还得往里找找问题所在。”
匕首还插在胡景大腿,可惜握柄被溅上去呕吐物,白穆不想去碰,回头看一眼十七,十七懂事地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把匕首递过去。
白穆接来,另一手抓起胡景头发:“来,抬头。”
随即动作不带停滞,一刀将对方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剜了出来。
胡景狰狞面目僵住,再无气息。
他的心脏掉在他自己腿上,骨碌碌撞上匕首柄又弹开,最终像球一样落地弹跳滚动,几圈之后沾满灰尘停在白穆脚边。
它的主人一条命没掉,它却还是一股一股的在动着。
白穆对林彦坚道:“瞧,这不就干净多了?”
林彦坚流着满头汗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公子您说得对。”
白穆睨他一眼。
林彦坚立马补充:“公子您做得好啊!真乃是为民除害!英雄作为!您今日一番…”
白穆嫌弃地移开视线,发觉还是不爱听林总管溜须拍马。
胡景一条尾巴落地,瞬时又惊醒,此刻再看白穆,脸上已布满恐惧。
林彦坚自觉安静,白穆低头去看地上的心脏,发现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白穆眼睛眯起,身后藏在袍子里的尾巴小幅度拍了拍,觉得颇有意思。
可还没等白穆做什么,胡景已然开始求饶:“这位兄弟,不不,这位大爷,我方才是口不择言了,您放过我吧,我,我不止家里有钱,我也有小私库,有好多奇珍异宝,都可以奉献给您…”
白穆高抬腿一脚蹬过去:“吵什么。”
胡景肚子吃痛,方才的一番折磨还历历在目,生怕又被再次那样对待,惊惧之下赶忙闭嘴。
可他这样听话后,白穆又不高兴了。
“没意思。”白穆抱臂盯着他:“你这样太没意思了。”
胡景心脏砰砰狂跳,感受着白穆的上下打量,垂着头默不作声,根本不敢与之面对面。
白穆将林彦坚拽到胡景跟前,又挥手破开胡景身上束缚。
“站起来。”
胡景不敢不从,可他像是脱力一样,尝试好几次才终于站起身,两条腿还因为害怕止不住发抖。
白穆此刻很有耐心,一直等胡景站好,才指指林彦坚,道:“来,骂他。”
胡景一愣:“啊?”
林彦坚同样疑惑,不过一个念头过后又释然,毕竟曾在万兽疆域看过白穆无数虐待手段,此刻听对方这奇怪要求林彦坚也觉得不足为奇。
白穆脾气晴一阵阴一阵,见胡景发愣,又是一脚过去:“啊什么?骂啊。”
胡景踉跄一下,犹豫开口:“*…呃……*?”
白穆嗤笑一声随手将匕首抛了一下又接住。
胡景浑身一激灵,冲着林彦坚大骂:“我**你***!”
“对对对,就是这样骂。”白穆微笑着指导道:“继续,用词高傲一点,看看他的穿着,再想想你的身份。”
胡景内心慌乱着,但嘴上熟能生巧的开始大肆贬低林彦坚,从头到脚逐一挑剔贬低,用词形容简直把林彦坚踩进泥里。
“哈哈哈哈哈!”白穆开始大笑:“好!就是这样,哈哈哈,这才像你啊不是吗,哈哈哈,继续,继续!哈哈哈哈!”
胡景听着笑声,原本惊疑不定的内心居然开始有些安定下来,心里猜测莫不是这尊大神早看自己面前这货色不顺眼,打算让自己取而代之?于是骂的也越来越顺口,越来越理所应当。
白穆还在笑着,再观林彦坚,伏低做小几百年,早已习惯骂声,且林彦坚清楚骂他的这个下场定不会好,于是也全当听不见,闲着空还瞄了几眼账本改了改错处。
笑声越来越疯的白穆果然没管林彦坚,而是收起匕首从储物戒拿出一把大砍刀。
还没等胡景反应过来事情不妙,白穆已经冲他劈砍过去。
胡景现下没被束缚,自然是退身就逃,可白穆仙道期的速度岂是他能躲开的,他的挣扎只是将劈在面门的刀转移在了肩头。
铁器冷芒一闪而过,胡景半个身躯都被劈裂,身体不停飚血,他惨叫着惊恐着往后退着,又开始哭喊求饶。
白穆充耳不闻,疯笑着上前又一刀将其了结。
第二条尾巴从胡景身上脱落。
待其身体再次恢复神智清醒,白穆笑眼咪咪道:“其实抓你来,就是因为你曾在某个场合骂过本尊一小友。”
胡景还没从上回合的疼痛中缓过来,就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他听到白穆继续说道:
“现在这件事扯平了。”
“你走吧。”
胡景再次一愣,随即大喜,涕泪横流道过谢后,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冲。
冲出房间门,冲出客栈楼门,眼看着要冲出院子大门,那倒在地上的木门却自己立了起来,顷刻间将他的去路堵住。
胡景心道不好时,白穆也恰好慢悠悠从后头走来。
“方才忘了件事。”
白穆手里还提着砍刀,声音却人畜无害。
胡景咽了口口水,转回身恭敬道:“这位大爷…还有何吩咐?”
白穆笑着道:“你骂本尊小友的还了,方才骂本尊这位下属的还没还呢。”
边说着边把跟在后面一脸茫然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的林彦坚拽来跟前。
胡景哪还敢再还什么,心里大骂白穆有病,施展法术从树上折来树枝,御木就要向上逃窜,却被法阵阻拦,向下想强行破开那破烂门,上头却附着白穆仙道期的法力,他使出全力也奈何不得。
期间白穆闲散站着,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四处乱窜的老鼠。
老鼠最怕猫。
而白穆就是捉他的那只猫。
还未放弃逃亡的胡景在遁地时被白穆拦住,都无需动用什么灵力法宝,只闪身过去弯腰一把揪住其头发,拔萝卜般就将胡景拔了出来。
胡景还想反抗,手化狐族利爪朝白穆挠,双手被护主的十七两剑砍下。
白穆就这样抓着胡景头发将其拖了回去,一通折磨过后,白穆用搜魂术翻看了胡景全部记忆,传音命林彦坚记下几处胡寻爷爷尸骨可能存在的地点。
胡景又丢一条命,再度醒来见白穆还没打算放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叫嚣起来。
说什么等胡氏找过来白穆等修士全部都得玩完,什么家里长辈一定会给他报仇。
他越是这般嚣张,白穆越对折磨他感兴趣,问林彦坚要来锤子,从胡景脚部开始一点点往上锤烂,每当胡景惨叫白穆就觉得高兴,越听越高兴,砸得也就越起劲,疯疯癫癫地将胡景也搞得开始精神错乱,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叫嚣。
场面一片混乱。
新来的下属吓得走路都快同手同脚,纷纷想着得赶快换个去处,却不知沈思厌早就假借‘关心下属’的桩桩件件事情给他们下了等价交易的控制。
四遍虐杀过后,胡景剩下可怜巴巴的三条命,白穆玩累了,在血液到处都是的地板上用储物戒放出张干净椅子,一撩下摆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黑漆漆眼睛盯着胡景破烂身体快速复原。
胡景生命体征第四次死后恢复,怒目圆睁。
“醒了呀。”白穆打了声招呼,紧接着转头对着门外喊道:“沈思厌,把那条妖兽带过来。”
意识到第五条命也活不成了的胡景当即心态崩溃,对着白穆又开始飙脏话。
闻讯蹦蹦跳跳赶来的沈思厌用特制铁链牵着条爬着走路都有两人高的妖兽,生拉硬拽让其从门框挤进来,随后将铁链递给白穆。
“不用给我。”白穆歪头朝胡景示意:“现成的妖兽食粮,喂吧。”
沈思厌单手拱手,起身放开链子一挥手:“去。”
此一声命令,被下过奴印的妖兽立刻如离弦箭般朝胡景虎扑而去,都不用沈思厌如何操控,饥肠辘辘的妖兽已经对着胡景的身躯大快朵颐起来。
这种愚笨的低级妖兽吃猎物时并没有先将猎物咬死,以防止逃跑的觉悟,因此也没给胡景个痛快,在它啃咬胡景肚皮时胡景还在用爪子用力抓挠它,然而外皮硬得跟金属似的妖兽毫无所觉。
屋子里主从四个观着一场低等妖兽吃人形狐狸的血腥表演,那妖兽把胡景骨头嚼的咯嘣咯嘣响,门外新来那些下属听得关节生疼,更不敢靠近。
胡景现下大半个身子已经没了,胸腔以下的肉全部被吃掉了不说,耷拉的肠子还被妖兽不停咀嚼,叫的撕心裂肺,涕泪横流。
“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卑鄙无耻的下*烂*,你们这群该死的**啊啊啊啊!”
白穆啧了声。
沈思厌因下属联系,能透过迷雾看到白穆不悦神情,于是回过头帮着白穆骂胡景道:“你个***,**都拖地了还在***,**都**闭不上你那个**的嘴,**一样叫叫叫,真是给你脸了**。”
胡景一听简直要气炸了,边叫疼边又针对沈思厌骂起来:“你这个瘸子***,啊啊啊我也要你死!!就是你把我绑到这来的!!你个***独臂*你不得好死!”
“我*。”沈思厌忍不了,蹦过去蹲下啪啪甩胡景两巴掌,侧头看白穆没反应,且一副观好戏的样子,便继续回过头输出道:“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生的是吧,**都没你**,长得跟个**一样还***,谁能**过你?啊?***的**……”
边骂边甩胡景巴掌,胡景也想着回嘴,可发现无论是处境还是他的脏话储存量都无法让他能骂过眼前这个独脚独臂的家伙。
“啊啊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胡景崩溃大叫。
也正好,妖兽终于啃食到了他的心脏位置,胡景得以咽气。
再次复活,仅剩两条命。
好玩的事又出现了。
妖兽分明将胡景吃下饱腹,可随着胡景生机身躯恢复,妖兽鼓鼓的肚子也一点点瘪下去。
妖兽怒吼一声,目光凶狠的看向胡景,觉得是胡景偷了他的食物。
左右白穆没下新的命令,这一屋下属也就由着妖兽继续吃了。
胡景这下跑又跑不了,骂还骂不过了,彻底放弃挣扎,目光呆滞躺着,任由妖兽吃,只时不时痛呼两声。
然而沈思厌一旦开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停住的,在一旁继续对胡景冷嘲热讽,用词脏度比胡景可还高了几个度。
听着听着,不知那句话后,胡景看淡生死的心又一次被戳到痛处,还未被吃到的手疯狂拍地板道:“啊啊啊啊!!!你们这群邪*!!!!!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你们死啊!!!死啊!!!!!!!”
可他咆哮的样子只是让白穆捧腹嘲笑起来,没改变任何现状。
胡景又一次被啃咬致死,只剩最后一条命,白穆用邪术抽走胡景几魂几魄,让其彻底成了个傻子,随后打开大门将之放出门去。
这下,这位上古九尾狐族胡氏纨绔子弟,自己也成了个尾巴孤零零一条的存在,且神智不存的他这辈子修为也不会再精进,更是再不可能修出多的尾巴。
做完这一切,白穆舒心不少,观天色不早,也懒得赶远路回宗门,于是跟着搬迁的沈思厌他们一起去了不远处白茶阁歇下。
令香不在,没别的下属敢擅自给白穆换衣裳,也幸亏胡景溅在白穆身上的血随着一次次复活又回归胡景自身体内了,因此白穆身上也仅仅是有些灰尘,一路并未引起注意。
坐在白茶阁阁楼软榻上喝茶时,白穆这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遗忘的盒子,吩咐十七给自己拿来。
上面果然有张纸,是来自令香的熟悉字迹,书写着‘少宗主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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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老者也没放过玄知,处处给安置死亡条件,可每次都被玄知十惊九险逃过。
玄知就像是破岩而出的竹,只要初始时顶破那层阻碍成长起来,一般风霜就再奈何他不得。
于是在姬无忧死亡三十多次时,老者还在与玄知僵持。
虽说老者能呼风唤雨,操控成像中的一切,可他所设险关又似乎必须在逻辑合理范围之内。
故而什么破旧房屋院墙倾塌、野狗追逐、人类狩猎、野猫争抢地盘…诸如此类,也全在玄知预料防备事件之中,老者的操控不仅再杀不死他,玄知还在磨砺中逐渐建立起以他为尊的野猫情报组织,将附近镇子村落信息全部掌握于手,哦,是爪。
反观姬无忧就没这般存活意志。
自从发现无论怎样都会死,姬无忧就再不去关注生死这件事,死了也就死了,但凡活着时,姬无忧都会尽一切可能地飞远。
他不去安家,只管向远翱翔天际,用他渺小身躯飞跃巍峨大山,滑翔过低谷,闯那蔚蓝海域,时而高飞嬉戏云中,时而下落聆听溪流之声。
哪怕途中被捕捉、被大雪掩埋、被海上暴雨巨浪打落,丧于人类或猛兽之口,死于自然变故之中,姬无忧也不会停歇。
灾厄常能将他身躯钉死在一处,可这世界永远困不住他自由的灵魂,无论哪一世,姬无忧只等羽翼丰满,随即振翅而去,再不回来。
他在与玄知不同的方向道路上坚持下来了,以另一种角度来看,他远比玄知‘走’得更高更远。
第七十七条命,姬无忧羽毛刚长出即是白色,全身都没有花纹,这在他前面那七十多条命中也有过,如发生在人类身上,是会被称作‘白斑’的一种病症。
但要是被陌形容,姬无忧就是一只白化麻雀。
生存率极低,却被人类喜爱的麻雀品种。
姬无忧上回出生成白化麻雀,说不幸又很幸运的被爱鸟人类捉获,好吃好喝被人类养活几月,最终不甚被一只黄白毛色狸奴破坏笼子叼出来吃掉了。
原以为这世也活不成,谁料眼前突现绿色荧光环绕身边,驱赶了姬无忧身后上方虎视眈眈的空中猛兽,指引他去往某一方向。
姬无忧停到枝头,歪歪小麻雀脑袋打量起那荧光,片刻后顺着指引飞去。
某人类城镇,成年黑猫玄知也见到荧光,唤来其他猫‘小弟’们伴行,开始谨慎尾随荧光。
深林中,白色小鹿刚刚逃脱猎人,正歪头舔舐自己身上中箭伤口,插在身上的箭矢忽然化作绿色荧光,顷刻间,白鹿身体恢复如初,那光芒却不散,飘飘然而起,向河对岸缓慢靠近。
溪水边,金色小蛇正伸头喝水,水中荧光冒出,小蛇喝饱水,跟着荧光爬行。
某草原,一成年狼脱离族群跟着荧光飞奔。
一时间,成像里五个不同的生物皆在做同一件事———追逐荧光。
只是有的画面缓慢,像中主角慢速前进,有的画面快得令寻常生灵眼花缭乱,像中主角日夜不停,越过万水千山。
姬无忧这回飞得不远,经过一人类城镇,荧光指引他下落森林,看到了一头同样被荧光环绕的灰狼。
那狼见了姬无忧嗷呜一声就往上扑,姬无忧躲开,那狼也不怒,望着上空的姬无忧原地转圈,嘴里发出着急呜咽声。
姬无忧看那狼如此哼哼唧唧,直觉认为对方是雾行,于是试探着落到离那狼不远处的石头上。
灰狼高兴地想上前,但似乎也怕惊扰到跟自己对比起来只有一小点的麻雀姬无忧,走了一两步就坐下来,舌头耷拉到外面喘气,跟条大狗一样乖巧等待,姬无忧不动,灰狼就收起舌头对着姬无忧撒娇般嗷呜嗷呜叫。
姬无忧确定了,这就是雾行。
此时草丛一阵沙沙声,爬出来条被绿光环绕的金蛇,没一会也到了姬无忧和雾行不远处,停下立起半个身子,吐吐蛇信子。
姬无忧认得,这是雨落。
三个等了小会儿,林中跑来一只白鹿,身旁亦有绿色荧光环绕,不必说,这必然是裴。
师兄弟三个外加雾行一个就此会齐,只是…
姬无忧四处端详。
殿下去了哪里?
身为捕猎者的灰狼雾行突然冲着高处叫了声,众小动物抬头,这才看见蹲在树上被绿光环绕的黑猫。
那黑猫不知都待在那里多久了,一直用金底黑瞳的眼睛注视他们,被发现才起身,从树上下来。
而随着黑猫行动,四周树上也出现不同花色的大猫纷纷从树上跳下,朝姬无忧他们包围而来。
麻雀身姬无忧曾不止一次被猫吃过,见此场面难免头皮发麻,好在那些猫都奔着黑猫去了,对姬无忧也没什么捕猎欲望,皆训练有素地跟在黑猫身后。
姬无忧不知第多少次在心中感叹:
殿下不愧是殿下。
总算见面,包括姬无忧在内的几只动物都打算交换信息。
姬无忧叽叽喳喳叫了两声,雾行也嗷呜嗷呜开心诉说自己来的过程,裴发出嘤嘤嘤的鹿鸣,雨落吐吐蛇信子,黑猫甩甩尾巴并不言语,一圈下来,不同物种的小动物们发觉他们谁也听不懂谁的言语。
四个出过声的互相大眼瞪小眼间,黑猫玄知慢悠悠伸出爪子在泥土上划拉出几个字:
‘你们蠢么?不认字?’
众小动物一怔,尴尬片刻,也纷纷开始划拉文字,姬无忧要用鸟爪子写,刚写两三个就被玄知一个个画圈圈起来写了问号,以及旁边还附上一句:
‘你在画什么?’
姬无忧:“……”
最终雨落艰难控制尾巴尖写小字,裴拿鹿蹄子写大字,雾行用爪子写不大不小的字,姬无忧点头是摇头否,就这么开启信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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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留的,但观其纸张以及底下胶痕脏旧的样子,显然不会是近几年的。
白穆将灵力覆盖于手指,去开那木盒的锁,困扰沈思厌他们的禁制此刻仿佛不存在一般,白穆轻易就打开了盒子。
里面空荡荡,就只有一张比盒子还早不知几百年的破锦布,像什么垫盒底的废料。
白穆没轻视这块脏旧东西,拎起来放于桌面铺平,上头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字体偏古,但肉眼看也并非一个都不能认识,用灵力仔细解读来,居然是一种将自身魂魄分离逃命的法子。
这种魂魄分离法,与邪术中常见的魂魄分离法不同。
邪术中的分离就是白穆对胡景所运用的术法,把一个完整灵魂抽走几魂几魄,从而导致被分离魂魄者神智不全。
可这锦布上的另类魂魄分离法,是要把每魂每魄分别抽取一点,用这部分难以看出真伪的魂魄替死时,完全可以保留神智健全的大部分魂魄,逃离是非之地借尸还魂再获新生。
虽然这样分离魂魄会格外痛苦,但在必要时候也格外有作用。
就拿白穆被辄羽夺舍那时来讲,就算白穆没有设过一连串的防备,那这锦布上的法子亦可以让白穆保留神魂逃脱。
十七此时正站在白穆身边,也看见桌上锦布内容,迟钝道:“这方法他之前为何不告诉您?”
白穆不在十七面前戳穿令香的事,道:“大概是觉得我用不上吧。”
想了想又问道:“你要修习这术法么?”
十七点点头。
白穆随手将锦布扔给他,出言赶道:“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有空再修,修不了别硬修。”
“谢公子。”十七将锦布小心叠好收进储物戒,拱手道:“今日轮到属下值夜,属下不休息,暂且告退。”
白穆脱下靴子上床:“忙去吧。”
十七退出至门槛外,临着关门前又叮嘱:“所有窗锁着,明早才会开,属下就在一楼,公子有事呼唤即可。”
白穆倒头蒙上被褥,露在外面的尾巴尖不悦地慢速甩着:“知道了,别啰嗦。”
十七这才躬身关门离去。
白茶阁内一夜无事。
次日早,还未到辰时,沈思厌林彦坚他们就忙活起来,指挥着下属们在白茶阁里搬东西。
房间屏障不隔音,白穆醒得也早,没被吵到,穿戴好林彦坚放在床尾的新衣,开门穿过长廊。
长廊外侧那些窗户此时如十七所言全开了,穿堂风吹着头顶装饰用的淡色纱帘,日光照耀下的半透明影子在墙上舞动,窗外,晚上不曾瞧见的景色如画般被拘在一个个窗框中。
有淡墨远山,有泼墨般的亭台楼阁,不时也有小墨点一点两点的鸟兽飞过。
可惜白穆无心赏景,抻着懒腰下楼梯去,看都没看窗外一眼。
“少…公子,正好您来了。”林彦坚眼最尖,白穆刚下到三楼,他便跑上来,搓着手掌眯着眼,道:“白茶阁地板墙面估摸着今天夜里就拾整完了,现在就陈设没定下,我已经把烂货色筛下去,您在这些好的里头挑挑,定下咱们茶阁的风格基调如何?”
边说着边从储物戒掏出本册子。
白穆随手接过翻翻,见页数不少,里头还又有画像又有小字以及各种注释,一时半会儿估计看不完,便收起册子道:“明早找我取。”
林彦坚自然点头答应,将白穆请去和阁楼一样最先布置上椅凳桌案等物件的三楼小厨房用餐。
吃饭吃到一半,龙圣给的传讯令牌竟然亮起,白穆注入灵力,便听龙圣道:[天意,快些回宗门吧,你师兄快哭晕过去了。]
那语气颇为无奈,且话语间还真伴随着音和天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
白穆捏着筷子,一阵无语凝噎。
他首先想的不是成月里宅在掌门山头的龙圣怎么今日有空出来管事,而是在反思他昨天对音和天做了什么。
似乎也没做什么吧?血腥的事情他从没让音和天目睹过,很多甚至都未曾告知…
龙圣言语不多,再次叮嘱让白穆快些回宗门,随即切断令牌联系,白穆也默默放下筷子。
他想起自己干过什么了,昨天因着要爆发脾气只想快点脱身,脱口而出对音和天说了句‘你有你的私事我也有我的私事’就甩袖子遁逃了。
这句话显得他跟音和天很生分,但…
也不至于哭晕过去吧。
白穆尾巴甩甩,饭是吃不下了,起身翻窗御空向宗门赶去,同时心中对音和天的脆弱程度也有了个新的认知。
看来以后得在这位大少爷面前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白穆边唤出飞剑边想着。
仙道期御空赶路会更快,可仙道期御空也很是耗灵力,一般仙道修士长途御空可耗不起,更别提当前暗伤未愈还寿命寥寥无几的白穆,他当然比一般修士更耗不起。
故而即使着急也得从开始就从御空换成御剑往回赶。
万幸回百龙门后音和天也没真哭晕,只是在白穆进大殿的时候,坐椅子上抬头满脸委屈的看着他,顺便还拿帕子擤了鼻涕。
白穆见状不知为何想笑,碍于龙圣在旁边,硬是忍着,神情淡淡行礼道:“师尊,二师兄。”
“瞧瞧吧。”龙圣从储物戒取出个新帕子递给音和天:“把你师兄惹得,哭一地帕子。”
白穆揣着明白装糊涂:“弟子不知如何惹着天乐师兄了。”
音和天听见他肯叫自己字,鱼翅样龙耳朵一张,本来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你…你昨天丢下我…呜…”
话没说完,被自己哭噎着,抽了两下气才继续道:
“丢下我自己走了,令牌也联系、联系不到你,我以为…我还以为又把你弄丢了…”
白穆笑不出来了,看着音和天波涛汹涌的泪水,内心极为震撼。
真的假的,这真是被自己昨天一句话给惹哭的吗,不是,那么大的龙,为什么能这么哭?
这真是音和天吗?自己儿时记忆中那个音和天少爷?从重逢开始就大变样,莫不是被夺舍了?可也不像啊,平日里没事时他分明就还是他啊。
白穆此刻思绪乱作一团,抬起手不知能干什么,又放了下去,尴尬得尾巴僵成了一条线,在哭声中沉默良久,道:“呃…对不起?”
音和天听了这简简单单一句道歉,脸上神情更加委屈,龙圣见状赶忙和稀泥劝道:“行了,师兄弟哪有隔夜仇,师弟给你道过歉了,这事过去了。”
“天意,过来安慰安慰师兄,抱抱他吧。”
白穆走路就快同手同脚了,但还是依言照做。
音和天站起身回抱住白穆,头埋对方脖颈间接着哭,只是哭着哭着动静似乎假了些。
龙圣音和晋宣把自己这侄子音和天行为看得透彻,却是不点破,悠悠出言道:“可怜见的,这么能哭,要是个水灵根,给整座百龙门施雨都够了,还能分去阴阳山脉几个时辰。”
音和天才不管龙圣阴阳什么,抱着白穆不撒手,大有后一生都不松开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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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交流后,众小动物都惊讶发现姬无忧竟然死亡过七十多次,但看姬无忧小麻雀这淡定的样子又完全不像经历过痛苦。
裴费半天劲写出寥寥几行歪七扭八的字,表示自己死亡过三十二次,心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不敢想姬无忧是怎样撑过来的。
玄知猫爪写字飞快,让裴先别在这拿蹄子乱刨浪费时间还浪费泥土地,安排其去周边跟他的猫小弟一起修整下四周环境,好做根据地,具体行为吃草即可。
小白鹿发出嘤嘤嘤声抗议,玄知全当看不见,转而又提问雨落当前所用是第几条命。
雨落用尾巴尖写了如蚯蚓般的两个‘一’,以此代表当前是第十一条命。
这数字让裴很是嫉妒,鹿鼻子喷气想质疑雨落撒谎,奈何玄知不让他写,只好作罢,挪挪位置低头泄愤似的吃起草来。
‘师尊现在是…’雨落问句写到一半,玄知就已经在地上写出来个完美的‘三’。
遂又补充:
‘一命不明不白,疑似胎死腹中。二命像是被这方天地主针对,死于来路不明的野狗。 三命自始至终也在被针对,直至来汇合前。’
玄知爪法熟练有劲,用简短文字描述道。
姬无忧惊讶,方才他还觉得雨落很厉害,还道玄知应该也差不多用过十多条命,没成想玄知直接控制在个位数,甚至是三条命以内。
真不愧是…好像有点太频繁了,过阵子再感叹。
姬无忧收住念头。
玄知此时也瞥了眼姬无忧,很快又移开视线,看向没什么存在感一直舌头搭在外边喘气的灰狼。
‘你?几条命?’
玄知问。
灰狼雾行狼爪子划了道横杠,在众小动物还在等他继续下一步动作时,自顾自收回了爪子。
众小动物盯着那横杠呆了会儿,齐齐扭头看向灰狼。
多少?!
一条???
裴忍不住发出特别的声音来展现他的不可置信。
雨落和姬无忧虽然分别是没有太多情绪表达方式的蛇和麻雀,但却一个立直了身体,一个脖子扭了好大一角度,诧异模样再明显不过。
‘是死亡一次,还是现在就是你来此方天地的第一条命?’玄知追问详细。
雾行不想写字,爪子按到后半句上:“汪!”
狗…
狼叫声惊走一片飞鸟。
黑猫得知答案,甩甩尾巴不再纠结这话题,把字都抹掉,开始画起附近地形图。
姬无忧习惯雾行的好运气,也没纠结,因好奇盯着黑猫画图,羡慕的看着那一条条笔直的线,渴望有天自己也能画线画这么直。
裴和雨落却是忿忿不平,很想把雾行的经历全都问个明白。
凭什么啊,哪怕是他们师尊如此厉害都死过两次,雾行这小子呆头呆脑的,凭什么一条命不丢?
一蛇一鹿恨恨地盯着灰狼,而灰狼毫无所觉,耷拉着舌头跟小麻雀一起专心看黑猫写写画画。
不多时,附近城镇、水源、各类兽群常活动区域展现在泥土地上,城镇中商铺等各类场所皆有所标注,据玄知自述,他居然提前一天就到了这里,且用一天时间就探查了这么多有用信息。
‘本王希望你们将地图都刻印进脑子里,别让本王再画第二遍。’
玄知写道。
众小动物纷纷点头。
虽说裴和雨落看着都不怎么靠谱,可那也仅仅是在玄知面前,单独拎出来的话,各自都能文能武,脑袋灵光得很。
地形图这种东西,仔细端详两眼皆可记下。
因为有陌存在,所以姬无忧从前没背过地形,现在联系不上陌,可也有督察局系统面板,尝试记忆的同时,姬无忧也熟练使用面板将画面储存,以防出错。
唯独雾行盯着地图半天,不动声色收回舌头,狗…狼脸上表现出沉重。
玄知在一片区域圈了个圈,写道:
‘以后这里就是据点,也是你们现在的所在空地,雾行以后负责打猎,本王会分给你两个捕猎好手同你一起,裴以后负责打水,水桶一会儿去镇子上抢两个来。’
‘吃草的自己吃,周围有的是草。’
‘姬无忧隔一炷香就巡视一圈,本王的那些猫顶多上到树顶,无法巡视更远。’
如此吩咐,照样不容置疑。
‘雨落,把你们妖族修炼成人形过程写出来。’
‘现在就都开始行动。’
随着玄知正式下令,所有小动物都开始忙碌起来。
裴、姬无忧相继离开,雨落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玄知盯着雨落写字,半晌,突然抬头看向还在原地的灰狼雾行。
此时一只乌云踏雪和一只狸花已经等待雾行出动多时了。
‘你还不走?’
雾行用爪子写字道:‘殿下,我背不过地图。’
此言引得雨落鄙夷,玄知甩甩尾巴,也不耐烦写道:‘它们两个认,你跟着它们。’
雾行这才跟随两只捕猎能手小猫离开。
他耽误的这段时间,雨落写字已经写了一大长篇:‘师尊,现在的妖族生来只要有父母长辈传功加上教导,假以时日开悟就可以化人形,弟子记得弟子很小就能化形了,好像在五岁前?’
玄知小猫头点点:‘你三岁时为师捡你,你已经是人形。’
雨落又写道:‘师尊,弟子现在其实知道化形方法,可修炼不起来。’
‘就算修为全清,凭咱们都能写字,按理早过了通智阶或者聚灵阶,然而弟子一点法力也无。’
玄知闻言思索后写出大长篇:‘本王在来这边镇子前,让那些猫叼回来过不少书,其中一本,里面寥寥几笔提过一只被人类好吃好喝养着的鸟,每天站在人类主子肩头听主子念书,有天居然学会和那人类主子一般讲话,声音都一模一样,后来人类科考时意外病倒,它一只鸟居然幻化成它主子模样去赶考,还替主人考取了功名。’
末了玄知提问:‘这有可能是真实的么?’
雨落答道:‘确有可能,而且师尊,我有一‘世’也听过这个故事,是一个说书人讲出来的。’
玄知若有所思,抬头看向空中那只通体雪白的麻雀。
‘等你师弟下来,跟他学鸟叫。’
雨落一愣:‘师尊,不该是学人说话吗?’
玄知瞥他一眼,写道:‘学呗,你去镇子上请个教书先生来。’
雨落吐吐蛇信子,不再写字。
‘你直接修炼不成,大抵是因为有违这里所定修炼顺序,书中出现的是鸟学人说话,可能就是此方天地所给修炼顺序提示。’玄知写道:‘既如此就跟着顺序来,先学鸟叫,再学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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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亲如故的师兄弟两个和解了,可等着白穆回来的李恭耽一宿没睡,现在也还正处气头上。
他从其他百龙门弟子口中打听到白穆踪迹,火急火燎冲到龙圣所在大殿外,站在禁制外高声喊,说他有事要与白穆当面对质。
音和天不知缘由,松开白穆看看那肉眼望不到的声音来源,又看看仿佛早有预料的龙圣音和晋宣,一脸不明所以。
“进来吧。”龙圣挥袖解除禁制。
李恭耽闻言动身四五个阶梯一步跨上来,几下就上到殿里,怒气冲冲伸手就朝白穆抓:“师弟还知道回来!”
音和天赶忙又挡在白穆身前:“师兄这是作甚?”
李恭耽面巾蒙着下半张脸,通红的手指着白穆:“你问他!!”
白穆故作惊讶:“大师兄您的手怎么了?”
“装!”李恭耽气得不行:“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说着还要越过音和天去打白穆。
白穆左躲右闪,学音和天刚才模样委屈巴巴道:“师兄怎么冤枉龙呢,我刚回宗门,关于你的事一概不知啊!”
“是啊师兄!我作证,天意他刚才才回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音和天一如既往袒护白穆,李恭耽往西转,他也跟着往西转,李恭耽往东转,他也跟着往东转,总之就是不让对方越过自己这道防线。
“误会个屁!”李恭耽一手往音和天身后抓,同时怒吼道:“除了他谁会在我书房门上放面粉!!”
白穆躲过那一爪子,大声告状:“师尊大师兄说脏话!!”
李恭耽食指指他,咬牙切齿:“骂的就是你!你过来来,你给我过来!!”
龙圣看着老鹰捉小鸡的三个亲传子弟,真不知说什么好。
遥想以前,他座下大弟子做事稳妥、不苟言笑,二弟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可自从四弟子拜入门下后,除却三弟子成日在外瞎跑不受影响,大弟子时常被气的跳脚,二弟子越发像小孩一样耍赖。
如今眼前这三个,一个请假一个旷课一个夜不归宿不说,还都闹到掌门殿上来,像什么样子。
想是这般想,可音和晋宣没有任何生气的念头,端详几个徒弟吵吵嚷嚷半晌,竟不知不觉被逗笑了,只不过简单扬着嘴角,并没被注意到。
“呵,你敢当师尊面起誓不是你所为么!”李恭耽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说道。
白穆不敢,修行者的誓言可糊弄不得,但他本就没打算藏太深:“那或许我只是想借地方做饭给师兄吃呢!”
这话差点给李恭耽气笑了:“谁**在书房做饭啊!!!!再说你会做饭吗?!!”
李恭耽一把摘下面巾。
“还有这怎么算?!啊?!还有那床腿是怎么断的?!!”
“噗。”白穆没装住,笑了下又立马变回脸:“天呐师兄!您的脸怎么了?!怎么上白下红的!”
“笑了!他刚才笑了!!”李恭耽揪住音和天衣领:“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他一直在装模作样!”
音和天实话道:“天意在我身后,我看不见。”
“啊啊啊啊!”李恭耽拔出剑来:“你让开!!我今天不揍他一顿我以后都道心不稳!!”
白穆立即后撤远离,夸张道:“师尊!大师兄要杀我!”
眼见都动刀子了,音和晋宣不得已用法力将三只全部控制住。
“行了。”
音和晋宣道:“为师算是听明白了,进勉,你是想说你四师弟在你书房门上放了面粉,导致你皮肤染了红色,还破坏了你的床,是么?”
李恭耽憋着火气道:“正是如此!”
音和天插话:“大师兄本来就是红的啊,许是人形出岔子了呢?”
“你闭嘴!”如若不是被控制,李恭耽定要呼音和天后背一巴掌:“我本体是品红色!品红色明白么!你看我头发的红和脸上被染的红是一个红么!!”
音和天茫然:“有何区别?”
李恭耽又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音和晋宣揉揉眉心,点名道:“天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白穆乖乖道:“弟子认错。”
听他承认这样快,音和晋宣不禁有些意外,解开控制他的法术,顺着话道:“你缘何如此?”
白穆能动后立马转身面朝音和晋宣,俯身拱手道:“师尊,大师兄平日里监管门内弟子时太过苛刻,百龙门内积怨已深,弟子见那些底层弟子常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扣过多积分,导致生活苦楚,忍不住就替他们出了头。”
“但弟子现在想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师兄管他们也对,弟子不该因为这些找大师兄的麻烦。”
“弟子自愿领罚。”
白穆讲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还自己找完了补,把李恭耽一肚子理全抢着说了,给对方剩的就只有气话。
“假不假啊你!”李恭耽气道。
音和晋宣压压手示意李恭耽让其稍安勿躁,随后坐回椅子上,朝白穆说道:“你既然认了,那就罚你抄十遍百龙门门规。”
白穆低着头,神情不由得一怔,只觉得这处罚太轻了些。
“还有。”音和晋宣接着道:“赔偿你师兄损失,给你师兄道歉。”
白穆脑袋始终恭顺低着,再拱手,道:“是,师尊。”
音和晋宣解了剩下两个弟子身上的法术:“无事就退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白穆与音和天一起告退,余光去瞧李恭耽,竟真的对这处罚没有任何不服,反倒是终于解气了的模样。
此等结果,着实在白穆设想之外。
百龙门看着规矩繁杂,门规比万兽疆域多两倍不止,可这惩罚,居然如此轻飘飘的。
[咱们门派,有重罚过谁吗?]下阶梯时,白穆传音问音和天道。
音和天答:[有啊,几年前二长老门下弟子做事马虎,将二长老的经书全泡了水,被二长老狠狠敲了五棍子。]
白穆:[就这个?]
李恭耽也从阶梯下来,步伐比较快,朝白穆中气十足地哼了声,甩袖子御剑而去。
音和天朝李恭耽拱了下手送别,这才继续传音道:[不止,据说大长老以前有个徒孙,竟有天夜里闯他师父的房间,向他师父,也就是大长老的徒弟表达爱慕之情,当晚就被提到审堂,被大长老判重打二十棍并逐出师门了。]
[这登徒子,违背伦理不说,还深更半夜闯一妇人房间,真是不要脸。]
白穆静静听着,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与音和天真是天差地别。
万兽疆域里,师徒乱伦根本算不得什么事,而如果真罚下去,没死就算轻罚,比如自己当少宗主那些时日,把一个羞辱柳依依的弟子打的筋脉寸断,那弟子最后还得爬起来跪着谢自己饶他性命。
白穆不说话,音和天还当他又回忆起在万兽疆域里受尽磨难的经历,凑近拉上白穆的手,传音道:[别担心,天意。]
[百龙门和万兽疆域不一样,条条框框是多了点,但所有龙都是好的,而且因为我们都是龙族,所以绝不会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大多时候,大家都很和睦。]
音和天冲白穆笑着,白穆也回以一个微笑。
他们手拉着手,看着无比亲昵,可白穆此刻却觉得自己与音和天之间,横跨着一条深而宽的沟壑,对岸阳光明媚、绿草如茵,自己这儿却暗无天日、乌烟瘴气。
一个个惨死修士面容在白穆脑海中闪过。
是什么时候,他也成了那个与妖九一样的伥鬼,而不自知呢。
“你在想什么?”音和天捏捏白穆手背,将白穆思绪唤回:“都过去了。”
音和天指指天光:“瞧,今天是个大晴天,等我中午下了学,咱们去抓鱼可好?估计到那个时辰,日头会把水都晒得暖洋洋的。”
白穆笑得真了些,抽出折扇掩唇:“我觉得可行,上午我去买买渔具。”
音和天道:“那要是捕的鱼够多,咱们今晚就烤了吃?”
白穆挑眉:“你会烤鱼?”
音和天温笑:“这有何不会的。”
他松开白穆的手,撸起袖子就开始虚空演示怎么烤鱼,搭配着讲解,游刃有余的模样还真有大厨风范。
白穆笑看着他,耐心倾听。
对岸的光向着沟壑多移了几寸,托音和天的福,白穆也能感受到几分草木香。
他才没有为虎作伥,所杀皆作恶多端,该死之辈。
白穆抛开阴霾,与音和天谈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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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学鸟叫,那属实不是件容易事。
人形时可以千变化万的嗓音用来学鸟类叫声,都要颇费一番工夫,更何况是当下种类各不相同的四只动物。
姬无忧颇为幸运,他自己就是鸟,至少已经掌握一种鸟的叫声,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可以不学叫了,毕竟麻雀并非所有鸟类的代名词。
天知道这考验关规则是不是只需要学一种鸟啼。
姬无忧教玄知雨落等一行麻雀叫声以及慢速演示发音的同时,依然得抽空学其他鸟类声音。
狼族雾行发音都算多的了,‘啊呜嗷嗷’半天也没摸到模仿麻雀发音的窍门,裴也一样,只会嘤嘤鹿鸣。
雨落更不用提,怎么叫也多是哈气声,其余几只动物都没指望他一条蛇能学什么叫声。
唯有玄知小猫舔舔自己嘴唇,张开小猫嘴发出了最类鸟的叫声。
众小动物惊讶看去,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学会。
玄知不急不缓写道:‘自看过那故事起就在模仿鸟叫,练习时日已久罢了。’
众小动物恍然。
那故事,他们全都有接触过,姬无忧是被关鸟笼时自上而下视角在桌面书籍上看到过,雨落则听猎人夜里围坐篝火旁讲过,雾行被草原大风刮来地记载那故事的纸糊脸过…总之版本内容皆相同,一字不差。
只是那时他们光把故事暗暗记下,并未付诸行动。
就在众小动物沉默思考的时候,憋了半天叫不出来的雨落突然整条蛇一蹦,张嘴发出了一声像升天爆竹般的响声。
这下众小动物都顾不上那故事了,目光全汇聚到雨落身上,连玄知的那几只看守猎物的猫小弟也纷纷望过来,全因为在场生灵除姬无忧以外,皆是头一次听见蛇的叫声。
姬无忧早在影像中看过蛇叫,可这与实际所见所闻到底感官不同。
雨落又卯足力气嚎了一嗓子,整条蛇身也再次一蹦。
“嗷呜嗷嗷!”雾行好像被逗笑了,狼脸上出现嘲笑的表情,姬无忧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雨落吐吐蛇信子,脸上看不出喜怒,爬过去对着狼腿‘吭哧’一口咬了上去,痛的雾行也嗷一下发出尖锐叫声,比雨落方才那叫声只大不小。
虽然雨落没毒,但雾行依然气愤,‘呜呜’着呲牙要咬雨落,雨落不甘示弱,立起大半蛇身哈气嘲讽。
一狼一蛇相互对峙,眼看真要打起来,玄知闪身上前,猫爪子两下刨地给两个张着嘴的分别扬进去一些泥土。
两个打不起来了,各自转头开始往外吐泥。
于是就轮到裴嘲笑了,又跺蹄子又嘤嘤嘤,可见笑得有多开心。
吵吵闹闹一月有余,终于,包括雨落在内的来客灵魂皆用自己的动物身躯学会了鸟啼。
其中学习能力强的姬无忧学了不下十种鸟类叫声,而玄知掌握发音后,学了六七种鸟类叫声,至于雨落他们,各自少说也学了一两种,他们的叫声已经以假乱真到可以将所模仿鸟类吸引来给众动物加餐,算是学有所成。
不过身处陌生天地内,几个来客都谨慎地没去作额外杀孽。
维持生存即可,生活无需太过精致。
叽叽喳喳。
小猫玄知用几只动物都会的麻雀声发出了去人类城镇的指令。
虽鸟啼不如人言那样详细,但组合叫声也能表达意思,翻译成人类文字,便是如下方所写:
‘向后’、‘出发’、‘无毛’、‘窝’。
以及还有:
‘抓’、‘东西’、‘给’。
要再进一步翻译,那就是:
‘出发去后方的人类城镇,带上抢来的桶,(归还)给他们。’
姬无忧等动物叽叽喳喳应了两声,一行收整出发。
裴叼着还装有半桶水的木桶,雾行叼着一空桶,姬无忧在天上飞着,雨落爬着,玄知带着一群猫小弟垫后。
走出不远,小蛇雨落因爬行慢而掉队,玄知命令裴驮着雨落,裴扭捏不愿意,雨落也不屑让裴驮,最终不记仇的雾行同意载雨落一路。
这下雨落有了坐骑,整条蛇盘在狼背上,立起上半身,蛇嘴一张,用鸟叫声向雾行浅浅表达谢意。
姬无忧俯视下方,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抽象。
又前行数百米,玄知也不想走路了,几下跳到鹿背上,找地方一坐,尾巴一圈盖在自己爪子上。
师父要让他背着,裴可不敢再不愿意,叼着桶无事发生般继续往前走。
于是灰狼驮金蛇、黑猫骑白鹿,还有白麻雀低空跟随、群猫围绕,这一行奇怪的动物刚入城镇大门走上街道,就引起许多人类围观。
小白鹿裴此时径直往一边走,站在那侧的人类纷纷退让,最终让出一家铺子,鹿在铺子外放下水桶,雾行见此,也咬着桶提手放到那铺子门旁。
咣当!
裴把雾行放的那只空桶踢进铺子里,不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白头发老人。
他眯着眼睛捡起门里的木桶:“耶—?俺桶咋搁这嘞?”
又往门外一看,吓得腿一软:“噫!恁这都是弄啥嘞呀?!怎么有鹿!还有猫?!”
裴没管那老人,老老实实当玄知坐骑驮着猫身玄知往镇子里处去。
路过一开着窗户的人家,里头小儿正坐窗边朗声读书,玄知踩踩鹿背右边,示意其凑过去。
走近以后,读书声变得清晰,半大点的小娃娃用着标准官话念德念礼,而这家妇女正边收拾卫生边训斥着那雕木头的丈夫:“你咋恁狼档哩?我类个乖乖,手巾恁就放墩儿上!一天天搞得跟个大人物似的,全指着俺给你收拾嘞!”
裴从窗户探进头。
“噫!”小娃娃扔掉书本,被吓回方言:“谁家牛?!咋是白嘞?!”
娃娃父亲起身看了下:“信球,这是头鹿!”
玄知踩着鹿头跳进窗户,不管一家人惊讶的表情,用爪子翻开书,发现看过,且不是初学者该学的,于是又赶在妇女拿扫把赶他前跳出窗回到鹿背上,拿爪子收着指甲在鹿背上写:
‘找给小儿开智的学堂,去那里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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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白穆带着音和天捞走百龙门观山湖里十多条大肥鱼,借洛川小师叔院里水缸存放并匆匆蹭了顿饭后,该上课的音和天回去上课,该抄门规的白穆在洛川清霄所住山峰上亭子里抄门规。
洛川清霄嫌自己待着无聊,也跟过来,盯着白穆写字看了好一会儿,好奇道:“哎,我听说李师侄居然请假不去巡逻,你对他做什么了?”
罚也罚过了,白穆用不着隐瞒,对着玉简边抄写边道:“只是给大师兄洗澡用的水里弄了点隐红浆果,导致他身上染色,估计明晚上就褪差不多了。”
“哈哈哈。”洛川清霄乐得不行:“你可真行,上个惹他的,有一月里积分全被扣光,那一月上课必备材料都用不起。”
白穆笑笑:“我又不指着积分度日,他能盯上我更好。”
洛川清霄鼓掌:“你这是舍己为同门,大义啊。”
白穆抄写完一张纸,换了张接着写:“小师叔言笑了,我这样捉弄师兄可谈不上大义。”
“其他弟子总归因为你被分摊了违纪压力。”洛川清霄自认有一套理,坐到白穆一旁石凳上,身子一转,胳膊肘搭桌面手托脑袋,姿态散漫没个长老样:“再有这档子事,带我一个呗?”
白穆笔尖一顿,写完一字抬起头:“小师叔意思是?”
洛川清霄发牢骚道:“哎呀——好师侄你有所不知,你师叔我啊整日除了练剑就是要练剑,都入了百龙门,家中长辈还天天催问我练剑练了多少,这枯燥无味的练剑日子,我可太无聊了。”
“实在想找点乐子。”
白穆带着诧异眼神打量他:“小师叔莫不是来真的?”
洛川清霄一拍桌子直起身:“那还有假?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能搞出来这出,本来也与我那天跟你讲那件趣闻有关,结果你暗戳戳计划不带我,我好歹有长老身份,你拉我入伙,说不准这回都不用受罚。”
话说到这份上,白穆哪还能不应,乐道:“成,下次一定带您,到时别怪晚辈拿您挡箭就行。”
洛川清霄哈哈笑道:“那都随你安排,我只想玩尽兴。”
傍晚,下了学的音和天应承诺来烤鱼,御剑距离老远,就看见洛川清霄和白穆双方颇有气势的在下快棋。
落地后详见棋局,音和天不由失笑。
下棋的两个只注重速度去了,根本没管棋形,黑子白子一片一片粘连一起,东一出西一出各自为营,乱得跟妖界九派十八国乱战似的。
“投了吧。”洛川清霄执黑边下边劝降,主打一个棋局心理双重进攻:“我这手飞完你这块还想做活?你的好师兄来给你烤鱼了,快去烤你们的鱼,那鱼都比你这块棋活。”
事实却如洛川清霄所言,因为他飞这一手,白穆快下不得了,举着棋开始算,想看有没有破局之法。
“没得补救,不用看,做不活。”洛川清霄泼凉水道。
音和天想出主意,刚要张口就被洛川清霄出言点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一边还催促着白穆:“快下快下,说好下快棋,你这已经不合规矩了。”
白穆见挽救不了那十多颗子,眼睛突然注意到右上黑棋一条大龙破绽,眼睛一亮执棋啪一下点过去,大龙隐有被掀翻之势。
洛川清霄‘嘶’了声:“好小子。”
“你这般挑衅,那我可不留手了。”
于是接下来黑棋先是稳稳护住大龙,随后毫不手软一番猛攻,打的白穆这个根本没下过多少盘棋的棋手毫无招架之力。
“不玩了不玩了。”白穆抓了一把棋撒棋盘上,算作认输。
赢了棋,洛川清霄并无多少得意,反倒是夸起白穆:“行呀,对比前几盘长棋挺快,有空多来师叔这儿学棋。”
“风大,听不见!”白穆拉着音和天就去找放鱼的缸了。
待到走远了,音和天道:“跟小师叔学棋挺好的,他可是百龙门里第二高手。”
白穆道:“没兴趣,学也学不精。”
这倒是。
音和天认可地点点头,绑起袖子道:“那咱们烤鱼吧。”
从水缸捞出鱼,照头一拍,竹签一穿,音和天手掌一展就要往鱼身上放电,被白穆及时拽住胳膊。
“你不用炭火烤吗?”白穆问道。
音和天快速甩着龙尾巴道:“用电烤鱼也是烤,电鱼才好吃呢,外酥里嫩。”
白穆看看都没去内脏的鱼,略有怀疑地松开他,噼里啪啦一阵过后,焦黄地烤鱼被递到白穆手上,咬一口,外熟里生,还滋滋冒血。
音和天忙拿回来:“等下,我再加工加工。”
又一阵施法,鱼焦成了碳色。
白穆舔干净自己唇边鱼血,静静看着音和天把碳鱼丢进草丛,好笑地帮他从水缸又捞出来一条,拔匕首刀功熟练地去内脏串好递过去:“是那条鱼有问题,呐,再烤。”
音和天通红着脸,接过来迟迟不敢再放电:“我觉得…或许碳烤才…更好吃吧。”
于是师兄弟两个去问小师叔洛川清霄要来火盆和碳,白穆又快速处理好两条鱼,音和天大厨想一雪前耻,三条齐烤。
这回碳火慢烤,前面顺利地很,可不知是不是他翻动太勤,鱼先是破皮,随后一块一块地掉肉,等熟的时候,坑坑洼洼地看着都没食欲了。
音和天挫败极了,索性中途有撒调味粉料,味道还算可以。
“外表不算什么,好吃就行。”白穆拍拍音和天肩膀,另一手拿着烤断签子的鱼:“真的好吃,不信你问小师叔。”
洛川清霄正忙着,嘴里嚼着肉,手上挑鱼刺,闻言点点头,样子不像敷衍。
音和天终于好受了些,吃完自己的那份鱼,受鼓舞下打算继续把剩的鱼烤完,一条比一条有进步,最终烤出来一条完美的鱼,签子也没断,高高兴兴拿给白穆:“瞧,这个是不是很好?”
白穆配合哇了声,非常珍重拿过签子举着鱼表扬道:“像酒楼卖的一样,还是最贵的那种。”
“给你吃。”音和天笑着用手抹去自己下巴汗水,没注意自己脸上已经好多道碳灰痕迹了。
洛川清霄打眼瞧过来,差点因为笑被鱼刺卡到:“天乐去洗把脸吧,你现在都成白底黑花的杂色龙了”
实际第一回烤东西的音和天不明所以:“什么?”
“不妨事。”白穆运转灵力,冰凉法术之水拂过音和天脸庞,带去脏污又分散为水雾扑灭碳火:“大厨累坏了吧?这条鱼分两半咱俩一起吃好了。”
洛川清霄放下手里只剩尾巴的鱼茫然抬头:“不是?那你们小师叔我呢?”
音和天指着洛川清霄前边桌子上堆积成小山的鱼骨:“小师叔你都吃这么多了!”
洛川清霄也指白穆:“他也没少吃啊,是他不怎么吐骨头而已。”
音和天道:“我小师弟他还长身体呢,就该多吃点。”
洛川清霄乐了:“仙道期定人型了还长什么身体,你怎么为了护着他说瞎话呢。”
音和天道:“原形还得长呢。”
洛川清霄笑道:“原形随年龄修为长跟吃的有什么关系。”
音和天:“多少有点关系。”
他们说话间,白穆已经吃上了,一口接一口咬地飞快,还真不吐刺,很快咬剩下一半让出来。
洛川清霄见状不想吃了,音和天不嫌弃,接来美滋滋吃完。
“你这是在吃他口水。”洛川清霄嫌弃道。
音和天不以为意:“小时候我俩还一个被窝睡觉呢。”
吃饱喝足的叔侄三个又聊了会天,这才散开。
白穆与音和天一道回住所,白穆还想着林彦坚给的那本摆件装饰册子,点着法术灯拿笔开始挑选物件画圈。
“这是什么?”
音和天在白穆房间喝茶,也跟着看:“你喜欢这些东西?”
白穆随口开玩笑道:“这不是在给你挑聘礼么,好让你风风光光把那个心仪姑娘娶回来。”
“啊?!”音和天大惊,夺过册子站起来:“不是的天意!”
“我没有什么心仪姑娘啊!!”
白穆慢速甩甩尾巴:“不说就不说,抢我册子干嘛?还回来,别耽误我办事。”
音和天死活不愿:“不行!”
白穆起身去抢,音和天后撤闪躲,白穆抬脚踢中音和天拿册子手腕,虽用力不大但册子如愿掉落,白穆伸手要抓,音和天一尾巴将册子扫出门去。
“你听我讲天意!”
音和天抓住白穆手腕:
“那天的镯子是给你买的!我心悦的是你!!”
白穆想用法力取回册子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错愕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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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规模不大,众小动物分散行动,找寻几家也没找到什么学堂,偶有一家请了教书先生,讲课还一股子地方方言味儿。
搜遍整座镇,终于发现有一家族自己开办的族学,请的先生较为专业,可惜先生讲的已经不是初阶段课程,听课的学生们也早过了识字阶段,早已经能互相探讨文章内容。
玄知见教字先生实在难找,于是下令让众小动物偷了数多本识字书来,边看书边去听那族学先生讲课。
早已预料的,当几只动物真正进入学院时,难以避免地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风雨。
毕竟白变这种在人类自己族群里属于异类的颜色,在动物中可是祥瑞,这种祥瑞一下出现两个,还与神秘的玄猫、象征高贵颜色的金蛇、以及本不可能单独行动出现在镇子里的狼组合在一起,携带书本,和谐听人类讲课,如此景象,这群住在附近的人类觉得自己要是不来亲眼一见,简直是错过千百年难一遇的奇观。
所以不仅学院学生先生们抢着围观,连外边的人都试图挤进学院或者干脆扒在围墙上来看,学院外的整条街道都被小镇人类挤得水泄不通。
如此吵闹之下,别说先生也跑来看不讲课了,即使在讲,姬无忧他们也听不见。
大抵是办族学的家族想造势,等到小镇官员抵达且叫来画师画像时,那讲课的先生已经恢复讲课,学生也被治理着好好听课了。
当天,这所学堂名号传遍每个小镇民耳中,几天后,多家外地大家族派人来访这办族学的家族以示友好,一月后,给姬无忧等动物讲课的先生被封了高官,名声传成了下凡的天上文神。
而每日坚持早来听课的姬无忧等小动物也成了着名的五祥瑞,连带着打猎的猎户都被下令禁止猎杀姬无忧等动物的同类。
“师尊,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那人类已经被名利迷惑,不再认真钻研诗书经文,我们从他身上再学不到什么了。”金蛇身雨落盘在狼身上口吐人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黑猫玄知在狼前面走着,嗤笑道:“他就是继续钻研,也不见得学问高深到哪里去。”
白鹿裴附和道:“的确。”
这师徒三个对有过师生缘分的那个中年人类没有丝毫尊敬之心。
姬无忧雾行倒不至于如此德行,他们对于那个原本脚踏实地,为贴补家用才出来教学的学子,变成如今一切言行只为作秀赚银子的生意人这件事,心中到底是有惋惜。
“今日围观咱们的人里,不是有谈到一个在深山修行的人麽?说他已经能入水不溺入火不焚。”雾行开口道:“我们不如去那里看看?”
雨落啧了声,道:“你不妨猜猜我们这是在往哪里前进?”
雾行还真听不出反问句:“哪里?”
雨落吐吐蛇信子:“找大夫给你看看脑子。”
雾行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要不是姬无忧在我头上站着,我现在就打滚把你甩下去。”
裴拱火:“快甩,嘴欠的他,早该治治了。”
雨落冷笑:“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们句惺惺相惜?”
裴驴蹄子刨刨地:“你信不信我能不误伤那鸟那狗且精准踢死你?”
玄知甩甩尾巴,回头训斥道:“别吵。”
队伍霎时安静。
集体沉默走了一会,玄知突然停住疯狂甩起右前爪。
众动物一看,这才发现其爪上粘了张有大片融化糖痕的纸。
玄知一口咬下纸来跳开,发现包括雨落在内的众小动物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必见怪。”玄知淡淡道:“是这动物躯壳的本性。”
随后转身无事发生般往前走。
可饶是姬无忧这样不是完全熟悉玄知的都看出对方的尴尬来了,雨落与裴又怎会看不出,只是不敢戳穿罢了。
估计是此方天地老者发现了乐趣,没走两步,玄知又一脚踩进水坑,那水一下没过玄知半支小猫腿,他当场炸毛,弓着身子以一个怪异姿势横向跳到边上。
这下又引得姬无忧他们静止沉默了,纷纷默契移开视线。
姬无忧抬头望天,雾行低头看地,裴转头往后看,雨落则拿尾巴挡住自己视线。
虽场面依旧很尴尬,可高傲的西冥王小猫玄知到底还是有了台阶下,轻咳两声,揭过这篇章。
随后接下来一路都相安无事。
不知其余在场生灵怎么想,反正在姬无忧心中,玄知那威严冷漠的形象此刻算是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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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不至于傻傻认为白穆是没听清,见对方反应,心已然凉了一半,但还是不甘心着鼓足勇气复述补充道:“天意,我心悦你。”
“我想和你结为道侣,想以后都和你在一起,想我们同吃同住,想…”
“停,打住。”白穆挣脱音和天手腕,像是刚缓过神来:“你…让我想想…”
音和天手中空了,却迟迟没放下手,耳朵尾巴倒是先耷拉下来了,面上强装着镇定,道:“好…”
白穆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看他:“我承认,我的确…对你和对其他任何生灵都不一样。”
“可是…如果你讲的心悦是共度余生的那种爱恋,那我实在不知道我对你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白穆抬头瞄了眼音和天,见音和天又开始憋眼泪,忙道:“你再给我些时日好不好?你先让我想想…”
至少不是明确的拒绝,音和天心底到底还是保留了一丝希望。
“好,我等你。”音和天往门外后退着,他这心意表达的太过草率,太过匆忙,不符合他之前的设想,也让他现在有些无法直面白穆。
甚至音和天连问白穆那所谓的‘些时日’到底是多久,是几天,几月,还是几年的勇气都没有,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房间。
于是刚和好一天不满的师兄弟两个,当晚又分散开,连着几天见面都只是尴尬着打招呼,甚至百龙门里都起了掌门亲传弟子白穆音和天师兄弟两个吵架的传闻。
不过这些是后话。
音和天表明心意的当晚,两条当事龙都彻夜难眠,白穆把破了沾上泥土的册子拿回房间连夜边发呆边圈完了,一早又出宗门躲到白茶阁寻清净,顺便给林总管册子。
林总管看着破破烂烂的册子没敢多问,恭维着接过,继续忙事务去了。
白穆照旧上阁楼,阁楼白天时依然开着窗,这回窗外泼墨景色终于等来了欣赏者,白穆摆桌子泡茶心不在焉赏半天景,回过神突然发觉少了点什么,叫来沈思厌问道:“怎么没见十七?”
“他从昨天上午就开始把自己关房间,设了阵法,送饭不接,到今早也没出来。”沈思厌如实道。
白穆觉得不对,站起身:“叫他时他回应麽?”
沈思厌点头:“倒是会回应,就是总让我们别打扰他。”
白穆立刻用神识向十七所在房间探查去,因奴印存在,白穆神识轻易穿过防窥屏障,随即观见十七盘坐地上,嘴角有血迹,面前地上摆着令香盒子里留下的那个破锦布。
白穆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火速冲下楼,法术暴力破开十七房间门以及阵法,跑进去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十七后脑勺。
“蠢啊你!修不下去别硬修了呗!修保命功法把命修没你是要整个龙界出名啊?!”白穆边训斥边俯身用手抓十七手腕查探内息,发现其内里果然一切紊乱,于是收回锦布转头又朝门外沈思厌喊:“去找大夫来!”
十七起身要跪,被白穆叫来的其他下属强行安置到床铺上,三个修士齐上手按着,这才没让十七挣扎开,只能歪头望着白穆,道:“公子,属下没事。”
白穆气笑了,张嘴又要训他,却突然眼前一阵恍惚,身一软往后踉跄了一步。
立即有下属松开十七跑来搀扶:“公子您怎么了?”
“不知…”白穆站稳身形:“许是昨夜未眠,有些累。”
吩咐完跑腿下属回来的沈思厌指挥道:“快扶公子去坐着。”
白穆缓过那一阵,依然觉得头晕目眩,气息不稳,于是也顺着搀扶坐到椅子上闭目调息。
众下属都把注意力放在白穆身上,十七得以被放自由,从床上爬起来后也跟其余下属围聚白穆身边。
故而大夫被领着进门后,自然而然就要给白穆号脉。
白穆躲开手,睁开眼指指十七:“他才是病患,不用管我。”
言罢不顾众下属反应,起身出房间门,打算回阁楼修炼。
自己身体自己清楚,无非就是一个修为灵力寿命皆损耗过度的状况,看大夫没什么必要。
且自己剩余寿命不长这件事,在修至大乘期前不应该被太多生灵知晓。
保不齐就有想拖慢阻挠自己修行好致自己于死地的存在。
白穆回头瞥沈思厌一眼,见对方已经开始指挥下属按住十七手脚好让大夫检查,这才离开往楼梯去。
早来晚归,白穆连着在白茶阁待了三五天,终于抄完每一遍都巨长的十遍百龙门门规。
次日早,白穆将一摞手抄门规上交龙圣音和晋宣。
音和晋宣边翻看检查边道:“可以,交得还算及时,字整体也算周正,笔力也可。”
“只是单字结构欠佳,线条过于直率,得空可以找你天乐师兄请教,让他来指导你。”
白穆拱手应下:“是,师尊。”
“给大师兄道过歉吗?”音和晋宣又问。
白穆道:“大师兄不愿见我,前日买齐了要赔的物件,昨日已托其他弟子将那些物件连同道歉信件一起送上门去了。”
音和晋宣颔首:“好,再过两月就是全宗门大比了,到时各门派弟子会进入同一秘境进行竞争比拼,互相争夺名次,不出意外的话,你也在名单中。”
“你身体尚未恢复,准备两日,两日后你闭关一月,出关后同你师兄一起训练。”
白穆抬头:“师尊,我不是快要开始课程了麽?”
音和晋宣道:“初阶课程你不用参加,先养身体准备大比,日常有问题随时来问。”
这便是得了元婴大能手把手教的机会,白穆哪里会不同意,恭敬道:“谨遵师命。”
音和晋宣将罚抄都收好,摆手道:“没事了就先玩会儿去吧。”
白穆拱手而退。
下台阶时,老远感应到音和天正御剑来,白穆闪身便去到殿侧边躲起来并快速设上小型隔绝法阵,等音和天上台阶进殿,又做贼般偷偷跑掉。
龙圣还让他跟音和天请教写字,可白穆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音和天的情感,也根本不敢跟对方面对面。
这样自己耗下去总不是办法,情爱方面只有模糊观念的白穆决定去找寻外援,好来给他解疑答惑。
白穆真正能信任的生灵除了音和天,就是他自己的那群下属,故而白穆又折返白茶阁。
十七身体被那大夫调理好许多,这回隔着白茶阁好远就出来迎接,白穆本想直接去找沈思厌问询,见到十七,又想到对方年纪也不小,于是停下来问十七道:
“十七,你有心仪的对象没有?”
十七正空中虚跪,闻言抬头,脸上尽是茫然,想了半天,道:“没有。”
白穆抿抿嘴唇:“那你年少时,有没有过什么让你感觉不同的邻家姑娘?那时候有没有想娶对方?”
十七再次陷入思索,良久,缓慢摇摇头。
白穆不死心:“一个也没有?”
十七点头。
白穆道:“那男子呢?心仪的男子有没有?”
十七呆住,表情逐渐疑惑,迟疑开口:“男…子?…心仪?”
白穆掩唇干咳:“没你事了。”
言罢御剑继续向白茶阁里去了。
由于这回来没提前告知,且还隐匿着气息,白穆进后院就撞见了沈思厌逗弄新来女下属。
那女子穿着白茶阁侍从服饰,坐在沈思厌生来就一条的腿上,而沈思厌倚着石椅子,衣衫不整,手在那女子身上摸来摸去,弄得对方脸色羞红直扭来扭去地闪躲。
白穆不由得展开折扇掩面挡自己视线:“沈思厌。”
卿卿我我的男女慌乱分开,沈思厌把那女子赶下去,蹦到白穆跟前:“公子有何吩咐?”
白穆合上折扇放下手:“问你件事。”
沈思厌用手骚气往后拨了下头发:“公子但问无妨。”
白穆看看四下无旁的生灵,这才认真问道:“怎样才算喜欢?指情爱的喜欢。”
沈思厌一听,乐了,眯那一只眼不怎么正经道:“有反应就算啊”
白穆不解:“什么反应?”
沈思厌:“那个有反应。”
白穆表情比刚才的十七还疑惑:“?”
“哪个?”
沈思厌视线下移。
白穆跟着他低头往自己下面看,瞬间懂了,抬手便拿扇子敲沈思厌:“滚蛋。”
沈思厌肩膀吃痛,往旁边蹦了一下:“干嘛,我说错了吗?我说的不对吗?”
“不信我给你叫几个比柳依依还娇的来,你看它有没有反应?”
白穆转身便走“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别来沾我边。”
沈思厌蹦跳着跟上:“不是,怎么,公子你没自己解决过,解决时候不想点什么?你总不会一直硬憋吧?”
白穆挥手赶他:“没有,没想,闭嘴吧你。”
沈思厌道:“不信。”
白穆咬牙:“不信也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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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那人类修士,姬无忧等小动物放弃人类供奉,回归林野,过回自己打猎找食的生活。
有听过修士隐居山名,倒是省了很多功夫,无奈那山还是高,找的又是个移动目标,故而再怎么分散行动,姬无忧他们也耗费数十天才偶遇那修士。
此次立功的是姬无忧,他找水源时,正碰见一青衫男子打水。
姬无忧跟了人家一路,发现这人类居住在一隐蔽的山洞里,还炼丹打坐,于是飞回去找到玄知告知此事。
玄知带着几个小弟猫猫祟祟过去,一眼瞧出那人类有真修为,遂把雨落他们也叫来。
“什么修为啊?”雾行有所怀疑地打量那修士:“怎么我看他储备的药材都是最基础的,质量还差得很。”
雨落哼声:“区区筑基。”
裴道:“那有什么跟他学的必要?”
玄知甩甩尾巴:“偷他功法书籍。”
白鹿裴当即跳出去:“我去引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