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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番外六:关于文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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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敏想想都觉得疼。

倒向张晨的天平回旋了一点点,就这一点点足够钟文敏在面对张晨的时候多一分理智。

而有的时候,人真的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理智,就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家里的信也来了,里面是张家的种种。

好复杂,钟文敏不想思考,天平就这么平了。

张晨再一次找来,说想要和自己一起进步。

钟文敏无端有些厌烦,只说自己还没想好。

张晨依旧温和,笑着说等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耿甜结婚的消息。

钟文敏想不通,明明去年还是个眼睛带着光亮的姑娘,怎么就短短时间就向命运低了头?

是因为农活吗?

是因为钱吗?

还是因为家里的那封信呢?

耿甜没说,只是固执得强调要嫁的那家人真得很好,她也会过得很好。

钟文敏就这么送耿甜出嫁,看着她一点点没了曾经的光彩,看着她终于忘记了写写画画,沉浸在柴米油盐酱醋茶。

那一刻,天平斜得彻底。

就在钟文敏想着该怎么和张晨把话说清楚,才能不耽误自己的名声时候,覃浩峰交给了自己一封信。

信上明明白白是张晨和李雪琳过往。

好一段精彩往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相爱抵不过利益,她弃了他奔赴更好前程,他报复她找更好的跳板。

很好,不说天平偏向谁了,天平是直接没了。

钟文敏真的不知道是该生气被利用,还是该庆幸自己终于能安了良心。

“钟知青,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覃浩峰确实也只知道这些,内里的细节还是费心打听过的,算是对得起那位长辈的嘱托。

想到此,覃浩峰又开了口:“钟知青,以我对张晨的了解,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还有钟知青最好还是找个伴一起,一个人不安全。”

言尽于此,之后覃浩峰除了依旧用柴火换点儿吃的,再没和钟文敏有任何交集。

而张晨确实如同覃浩峰所说,当钟文敏把所有事情摊开,他也直接承认,想要和钟文敏交往,是因为合适。

合适?

这个词钟文敏不喜欢,至少十八岁的钟文敏不喜欢。

也算是情窦初开成了泡影,钟文敏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整个人蔫哒哒,有点儿可怜。

焦雯婕闻着味儿就找来了,依旧是伤春悲秋,凄凄惨惨~

也是闲得慌,钟文敏破天荒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有多惨,开口问了那么两句。

焦雯婕瞬间打开话匣子,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钟文敏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越听越不对劲儿。

这到底怎么个惨法那是一个字没说,翻来覆去都是“不像我...”

也真是个人才。

把人送出屋子,钟文敏脑子嗡嗡响,那点儿郁闷倒是弄巧成拙没了踪影。

算了算了不想了,收拾收拾东西,她要回家过年了。

【那是一九七三年,钟文敏十八岁】

时隔一年半再踏进那条胡同,那仨婶子依旧热情,咋咋呼呼夸了一通,然后就开始打听下乡种种。

好不容易脱了身,踏进院门,童奶奶笑容慈祥,絮叨着回来就好。

王婶子问她吃不吃瓜子,李婶子递过来一缸热水,让她暖暖身子......

回家可真好,暖言暖语,热腾腾的饭菜,还有给暖被窝的两个小崽子。

钟文敏躺在熟悉的炕上,睡得特别好。

妈妈说得不错,家永远都是她的家。

乐呵呵过了一个年,十九岁的钟文敏迎来了曙光。

翻年回了赵沟子大队没多久,部队上的二堂哥带着未婚妻子再一次来到了大队。

卫圆圆看着钟文敏眼睛都亮了,也不生疏生前挽住她的胳膊,说她长得真好看。

后来钟文敏也问过卫圆圆,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卫圆圆向来是大方的性格,没什么可遮掩的:

“那时候文工团缺人,你条件不错,再加上咱俩以后是一家人,就是个顺手的事儿。”

这么一顺手,钟文敏的命运就改变了。

离开赵沟子大队的那一天,很多人都来相送。

张晨祝她前程似锦,覃浩峰祝她一路顺风。

焦雯婕哼哼唧唧说她命真好,不像自己还得受苦。

还有耿甜。

耿甜一直送她到了村口,就像是当年钟文敏送她出嫁那样。

两个女孩抱了抱彼此,没有再多言语。

钟文敏坐上周青山开的拖拉机,挥挥手,没有再回头。

【那是一九七四年,钟文敏十九岁】

说起来,文工团也辛苦,好在钟文敏这些年也吃过苦,咬咬牙也算是过来了。

再加上钟文敏有一副好嗓子,被带队的老师看中,带在身边亲自指导着。

偶尔也会跟着卫圆圆一起回卫家吃饭。

卫家夫妻都是好性子的人,知道钟文敏是女婿的妹妹,更是热情。

热情到特爱给她介绍对象。

但大概就是缘分不够,她见了一些人,没合上眼缘。

后来实在没这个心思,只说谈对象这事儿还得回家问问妈妈。

就这么过了几年,钟文敏没找到机会回家,不过日子倒是不错,比起在赵沟子大队的时候脸色好了不少。

年岁增长,褪去了青涩,人也愈发漂亮。

就在钟文敏出落得要让人移不开眼的时候,家中传来信儿,让钟文敏没事儿多看看书。

林红娟怕闺女不当回事儿,隔几天就要打个电话过去,连哄带骂,感情充沛。

卫家这边似乎也闻着了味儿,找回来不少资料。

行吧,家里总不会害她,让学习那就学吧,万一真有那个机会,钟文敏不想再经历当年的八分之痛。

人生转折点也就这么来了,确切的消息登报,钟文敏带着个小包裹像十七岁那年一样,坐上了火车。

只是这一次,是回家的路,也是奔前程的路。

她一定要走得漂亮!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钟文敏嚎啕大哭,引得胡同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考得更好的王军义瞠目结舌,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嚎一嚎。

酝酿半天,实在是嚎不出来,只能随大流盯着钟文敏看。

不愧是文工团出来,真厉害啊!

钟文敏是情真意切在哭,哭她这些年始终未散的遗憾和委屈,哭她的苦尽甘来,哭她的前程似锦。

钟文敏知道,比起更多的人,她的经历其实算不上什么。

但还是那句话,身在其中方知其味。

她钟文敏,靠着自己回来了。

【那是一九七八年,钟文敏二十三岁】

钟文姝好奇问钟文敏,最后怎么就决定了是李宝来。

钟文敏也经常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认真思索一番,蓦然想起当年张晨的那两个字:

合适。

但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合适。

大约是知根知底没有隐瞒;

大约是下乡时候没有回复但也不曾间断的信;

大约是练了一天嗓子,疲惫不堪时候,面前突兀出现的风尘仆仆的脸;

大约是合口味的果脯和糖;

大约是几年如一日,得不到回应也不曾改变的心。

钟文敏想,浪漫或许并不只是像小说里那般定义。

它可以是拔山涉水的一颗糖,也可以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它可以是开在山巅的一朵花,也可以是墙根儿下的一棵草。

它不一定要大胆张扬,它可以润物细无声。

说这么多,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那句喜欢。

少年炽热真诚,二十五岁的钟文敏确实很喜欢这样的宝来。

那就试试吧,把十八岁时候所有的顾虑抛开,用自信平和的二十五岁面对这一份感情,以及...

那场风浪。

语言的力量真的难以想象,有的时候一句话就足以把一个人拉入冰窖。

一刹那,曾经忽略的细节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过,奶奶的欲言又止,小姑的信件,妈妈说她救过小姑的命...

原来是这样啊。

但好像也不只是这样。

爷爷将那对母女拒之门外,爸爸给她开了不少小灶,姊妹们坚定将她护在身后,贺哥给了她四颗糖,宝来把她紧握的手一点点掰开,还有妈妈。

妈妈说:

“这是你家,我永远是你妈。”

【那是一九八零年,她二十五岁】

毕业以后,钟文敏进了学校教书,光荣是真光荣,累也是真累。

没多久下来,人瘦了好大一圈。

宝来嘴上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给她塞吃的,从南到北的都有。

大约就是在一个阳光溢满院子的午后,钟文敏微微举高咬了一口的芒果干,看着它和那有些刺眼的太阳慢慢重合。

还挺好看,钟文敏这样想。

“看啥呢?”宝来很好奇。

“看太阳。”钟文敏动作没变,笑着回话。

宝来噢了一声,也拿起一片芒果干,咬了个差不多的弧度,学着钟文敏的样子也把芒果干举起来看太阳。

钟文敏一回头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有点儿可爱。

钟文敏没忍住笑出了声,宝来转过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但不过片刻,也跟着笑了。

心软得一塌糊涂,钟文敏开了口:“结婚吧。”

结婚吧,这三个字听在宝来耳朵里简直太美好了。

近乎一米九的汉子嗷嗷哭,吓得屋里小憩的老爷子以后出了什么事儿,着急忙慌出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气得给了这傻孩子俩拐杖。

真没出息,老爷子嘴上骂着,心里却尽然是欣慰。

老一辈求子女出息,求子女孝顺,也更求子女能有个贴心人。

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老爷子没想过配与不配,他只是将李宝来这个孩子看在眼里,觉得宝来好,觉得宝来能对小敏一辈子好。

所以那两拐杖,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但是老爷子发誓,他要是知道这孩子能在产房外哭得更大声,自己一定买个更硬的拐杖。

贺实瞧着周遭人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忍不住了,上手想要把这人嘴巴捂住。

谁曾想,宝来正愁没地方发泄,对这送上来的手直接就是一口。

那一口,疼得贺实呲牙溜嘴,一把拉过身旁的于成海让他来管。

仨连襟,他一个最小的逞什么能!

这一切,产房里的钟文敏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撕心裂肺得疼。

后悔生孩子,又感激妈妈的伟大。

当然这里的妈妈是亲爱的林红娟同志,把她带回家,养大的妈妈。

耳边传来婴儿的哭声,钟文敏转头看去,红彤彤的,真丑。

但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那是一九八三年,她二十八岁】

生活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但似乎又没有什么不一样。

钟文敏拿起笔,继续写着她的故事。

钟文姝乐呵呵咬着苹果凑过来趴在自己的背上,非说要看。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看的,钟文敏顺手拿过那被咬了几口的苹果,大方给让了位。

“你这也没写完啊!”

“那我才多大?人不都还活着,故事都还没完。”

“倒也是,不过你这书名咋不用我给你想的?”

钟文敏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名字《我最爱的妹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书还是你的书?”

“咱俩还分你我?”

笑闹间,钟文婷推门进来:“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你俩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那仨崽子放在一张炕上,一个哭了,另外两个准保也安生不了。

小姐俩对视一眼,开口毫不客气:

“有妈呢!”

“有妈妈呢!”

屋外传来林红娟骂骂咧咧的声音,心里却暖得不像话。

这大概就是底气吧,不管年龄多大,不过经历过什么事儿,但只要转头还能看见妈妈,那就什么都不用怕。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因为身后有妈妈。

当然有些事儿得先过妈妈这道坎儿。

孩子们上了小学,敏姝姐俩干脆利落辞职。

钟文敏的原因是想趁着年轻多看看这个世界。

至于钟文姝,躲在钟文敏身后说要陪姐姐。

林红娟忍了又忍,到底没再拿起墙角的扫帚,只是气得两天没让这俩闺女进门。

等到再开家门的时候,开口还是带着点儿怨气:“你们啥时候滚?”

姐俩一左一右挽上林红娟的胳膊,压低声音开口:“不急,我们先陪陪爷爷。”

林红娟步子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去了厨房没再说什么。

钟文姝抬手招呼跟在屁股后面的小书然:“然然来,趁着今天放假,咱们去找太姥爷听故事。”

小书然顶着一张和钟文姝像极的脸,左手牵妈妈,右手牵二姨,还不忘招呼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小舅,四人结伴进了老爷子的屋子。

老爷子盘着核桃,笑眯眯开了口:“然然想听故事啊?那可不是一天能讲完的。”

“您慢慢讲,讲多久咱就听多久。”

“好,八十年前......”

【那是一九九一年,钟文敏三十六岁】

外面的世界很大,搭上自家旅行社的顺风车,钟文敏带着本子和笔去了不少地方。

夫妻俩也不缺钱,宝来不当司机后,把孩子甩给爹妈,乐颠颠跟着,说什么也要一起。

两人吃过了天府之国的火锅,看过了彩云之南,踩过一望无际的海水,最后去了赵沟子大队。

熟悉的面孔几乎都没了,没有了大队长,没有了记分员,没有了会计。

倒是地里的庄稼,涨势更加喜人。

知青点的房子早就重建,住了新的人家。

带路的小孩叽叽喳喳,告诉钟文敏那之前住了不少的知青,现在都回城了。

钟文敏心中万千触动,打发了小孩,朝着记忆中耿甜的家去。

入目是新房子,钟文敏心放下了一半,上前敲门,一个腰有些弯的中年妇人开了门。

“您好,请问耿甜在吗?”

那驼背老人盯着钟文敏愣神片刻:“你是当年那个去部队的知青吧?”

“是我。”

“还真是你!你找耿甜是吧?她不在,出去打工了,你下次来,她一定在!”

“她过得好吗?”

“好,儿女都出息,也走出这个村子了。”

“那就行,我下次再来。”

说完话,钟文敏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宝来回头看了一眼,那妇人还在原地站着,见他回头露出一个笑。

他礼貌回应,再转头时发现,钟文敏早已泪流满面。

“回家吧,我不喜欢这儿,我想回家了。”

“好,咱回家。”

回了京城,焦雯婕闻着味儿跑过来:“咋样,见着耿甜了吗?”

“没,她外出打工了。”

焦雯婕点点头:“那也行,总比在村子里好,诶你说人的命还真不好说,你俩当年条件都那么好,不像我家里...”

钟文敏眼疾手快把桌上的饼干塞她嘴里。

得,焦雯婕懂了,这是又嫌她烦了。

行,她走就是!

明天,不,后天再来!

钟文敏看着她的背影,脑瓜子嗡嗡疼,干脆起身回家找妈妈。

推开院门,走进后院,林红娟坐在摇椅上给书然讲故事,脚边还有一条大黄狗。

钟文敏走进,听见了那让人心安的声音:

“你姥爷陪了我六十年......”

【那是二零零八年,钟文敏五十三岁】

钟文敏有时候也会想,自己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也不难猜,那肯定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钟文姝和关月两人,在确认钟文敏真的不在意后,有事没事儿就把人拎出来骂两句。

钟文北更是敢想:“二姐要不我托人打听打听?”

“我有病打听他?”

“要是有钱,咱去把钱都骗过来养咱爸,要是没钱咱就跑。”

钟文南抬手就是一巴掌:“滚一边去,闲得慌,你就跟团出去玩儿,净在这儿出馊主意。”

老光棍钟文北早就习惯了哥哥姐姐对自己“动手动脚”,只要没有小辈在,他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只是转头想到三哥的话,心里难受得要命:“我不去,我要陪爸。”

气氛静默一瞬,钟文敏站起身:“我回家看看爸。”

回家,也就是从八号院走到五号院,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钟文敏绕了弯儿,去了前面市场,找到角落那个小摊,笑着开口:“杨哥,给我来份绿豆糕,记得用油纸袋装。”

“给钟叔的是吧?拿去,不要钱!”

“那我也不客气,谢谢杨哥了。”

“快去吧,别让钟叔等急了!”

【那是二零一八年,钟文敏六十三岁】

疫情结束后,钟文敏又一次坐上了开往东北的绿皮火车。

小辈们都劝,说现在交通方便,干啥非得坐绿皮火车。

钟文敏才不管,说那条路就得坐绿皮火车才有意思。

一句有意思,引得一大堆老头老太太抬脚就跟着去。

姝贺、南月、敏宝、单身老头钟文北。

贺书然无法,也实在放心不下,自觉能和小舅搭个伴儿,干脆跟着去了。

火车摇摇晃晃开了,车厢里全是这几个老头老太太的笑声。

贺书然看着看着也笑了,转头就对上了二姨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贺书然这样想。

【那是二零二四年,钟文敏六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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