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愣,没想到姜玥居然这么痛快的就把他给忘了。
不过想想也是,过去了十几年,忘记也很正常。
毕竟这十几年来他们也没见过,他甚至在网上都很少再看见姜玥的消息,周家的人将消息隐瞒的很好,对她的隐私看得的也很重,也没有媒体敢乱发照片。
他刚才说的也不全是漂亮话。
这也确实是实话。
姜玥现在看起来,还很年轻,很漂亮。
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点儿风吹雨打都没有遭受过。
“周太太忘了吗?我们一起做过历史文化类的综艺节目。不过那也过去很久了,您忘了也正常。”
“但是我们的节目,一直到现在也还在继续做,延续到了现在,您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今天刚好也在录制。”
她想了想,有点纠结,想去看又有点害怕全然陌生的环境。
她回头看了眼儿子,她说:“我要去看看,你有事就先走吧,把司机留给我。”
周正初原本只打算带母亲在门口看看,但既然这么巧,他也不介意,再多了解一些。
周正初抿唇,“我陪您一起。”
她哦了声,也没有开口驱赶他,明明很开心有个人陪她,这样她就没那么害怕,但是嘴巴还不饶人:“你是跟屁虫吗?”
周正初装作没听见。
姜玥下了车,她穿的少,车里开足了空调,倒是没什么关系,外头毕竟很冷。
周正初拿着外套下了车,在她迫不及待准备跟着人走的时候,轻轻按住了她,薄薄的手指贴合着她的手腕,稍微使了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让人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很不高兴的回了头:“你干什么?”
周正初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耐心解释:“天冷,小心感冒。”可能怕这两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她兴许还听不太明白,周正初接着补充:“感冒生病了就又要吃药了。母亲,您不是不爱吃药吗?”
她听懂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她还是很聪明的,想了想,就拆穿了他:“可是我现在没有病,还是要吃药。”
每天早上都有一大堆的药,吃都吃不完。
周正初沉默,沉思半晌,他决定把这件事的错处都推到父亲头上:“那是父亲让您吃的补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背过身,不理他了。
外套倒是好好的搭在肩头。
电视台的领导瞧见母子俩的相处方式,心里的惊涛骇浪一阵接着一阵。
姜玥以前还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就生了孩子。
那时候,就连他们这些不太熟悉的人,都听说了她对孩子并不好,也不怎么养。
只管生,不管养。
从来没有见她在谁面前主动提起过她的孩子,朋友圈和社交媒体账号上也没有。
后来她身体不好,就离了职。
离职手续是周先生陪她来办理的,她一点儿挽留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反而很高兴。
也是,去做无忧无虑的豪门富太太。
谁会不高兴呢?
再之后还是隐隐约约听说了她虐待孩子的事情,传得越来越广,不相信的人渐渐也相信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孩子长大之后和母亲的感情竟然这么好,处处照顾,看起来比一般人更细心。
耐心也很好。
全然没有照顾病人时的不耐烦。
领导装作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他刚才既是客套,也是诚心邀请,如果能和周家攀上关系,对他的工作也有好处。
周家是顶天的苍天大树。
哪怕落下片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粗壮的枝干。
“周太太,这边请。”
刚刚他已经在工作群里打了招呼,让演播厅的人都机灵着点,不要得罪人。
周正初在旁边,哪怕一言不发,无形的压迫感也让人压力十足,战战兢兢,有点害怕。
姜玥进了演播厅,站在门口,定定望着空荡荡的舞台,刚刚在录制的工作人员已经结束了一次彩排,这会儿正好是休息时间。
她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话筒,还有很多录制时期用得到的道具。她拿起话筒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过了会儿,才是又一次的彩排。
她看着台上侃侃而谈、大方自信的主持人,眼珠像猫一样,充满了好奇心,安安静静的看着,谁也打扰不了。
周正初觉得母亲可能是要想起来了。
可惜,几秒钟之后,她就收回了目光,似乎也丧失了兴趣,她打了个哈欠说:“好无聊呀。”
接着又小声嘀咕:“听不懂呢。”
确实听不太明白,那些文绉绉的话,她搞不懂是什么意思,理解起来很费劲儿。
周正初看见她蹙起了眉头,好像理解起来真的很困难。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件事做的也很糟糕,他希望母亲能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闪闪发光,却一时忘记了,她现在连好好生活都很困难。
他攥住母亲的手指:“嗯,那我们回家。”
临走前,领导为了讨好姜玥,又领着人去了走廊上的照片墙,上面还有十几年前的照片。
那时候的她刚入职,站在最中间,明艳漂亮,笑起来像一盏盛放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盈盈动人还很金贵。
她望着照片上的人,手指轻轻碰了碰合照里的自己:“我以前好厉害。”
现在人群中央,是最漂亮的那个,还闪闪发光的,特别明媚。
她忍不住盯着照片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喜欢,好像那个时候她看起来也很漂亮呀。笑起来也很灿烂。
不过她毕竟精神不济。
早上抽了血做好了检查,这会儿已经耗尽体力,看了会儿照片,就犯起了困。
只不过在硬撑着,离开之前忍不住频频回头张望。
周正初很贴心地麻烦了台里的人,谦卑询问:“这张照片能让我们带回去吗?”
对方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当即就将照片拿了下来。
他巴不得能有机会讨好他们。
接过照片,周正初低声道谢。
等回到车里,他的母亲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很为难,犹犹豫豫还纠结了很久。
过了会儿,她转过头来和周正初说:“今天我不讨厌你了。”她还很大方,用手指头比了半个指甲盖的距离:“还对你有这么一点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