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做饭好吃。”姜年的声音就很低，这也导致陈梦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低了下来。

“哥小时候啥没吃过，有时间带你吃。”姜年自豪的说道。

可窃窃私语有的时候，就是十分刺耳，要是正常说话，到不会吵醒别人，楼上灯突然就亮了起来，姜年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头尽量趴低身子，陈梦也跟着做着样子，但是不一会她就反应过来，问道姜年：“你干嘛？”

“我不知道啊，楼上突然开灯了，没事儿吧？”姜年傻傻的看着陈梦。

“你吓死我了，什么啊，这是我家。”陈梦没好气的说道。她没想到都三十岁了，还能体验一把做贼的感觉。

“嗷嗷，我以为是抓我的呢，不好意思哈，有点带入了。”姜年脸红红的说道，好在黑夜替他遮掩了下去。

4

梅清走了下来，看着菜地里的两人，出声问道：“你们干什么呢？”

“摘点儿菜，姜年的朋友来了，开了一天车都饿了，总不能让别人饿着肚子，我就让姜年来做点饭，等会给送过去，还有些叔叔伯伯也在，等会一块吃点。”

梅清点了点头：“行，冰箱里还有菜，应该还够。”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你俩说话别那么轻，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陈梦用胳膊推了推姜年，姜年尴尬的说道：“好，陈梦主要怕打扰到阿姨休息。”

“你妈妈醒着呢，一直没睡，小梦等会上去陪陪她吧。”梅清说道。

“嗯。”陈梦轻轻点了点头。

5

菜香味很浓烈，陈梦家还特意保留了柴火饭，两个灶，一个焖饭，一个炒菜。柴火用的是一些长长的树枝，还有一些装修时掉落的木头。梅清帮着劈柴烧火，姜年在一旁准备食材，准备炒菜。

“小年啊，这些天谢谢你了。”开口说道。

“不用跟我客气。”姜年笑了笑，没有深聊下去，只是浅浅的回答了一下。

“唉，自古人心不如水啊，还好，当年陈梦把你带回了家，要不然，就散咯。”梅清不停的弄着柴火，嘴里也不停的说着。

家在什么时候散呢，大概就是那个在家里拿主意的人，平常跟带着孩子走亲戚的那个人，突然消失，那家就散了，每个家就是一艘小船，而主心骨就是那根绳子，将自己家，和其他亲戚家紧紧的连在一起，绳子断了，从以后，这艘船，也就只能单打鼓，独划船了。梅清是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她不会跟其他亲戚有太多的接触，所以，陈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葬礼不是看死去的那个人，而是看活着的那个人。人就是这样，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或许有几个真心的，但那又能有几个呢？

梅清很想帮帮姐姐，可他也有自己的家，他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子，能帮一回，也只有一回，以后的生活，还是靠着他们俩母女。不过，在他看来，好在有姜年，家里还算有个得力的，靠得住的，。

“没有我也不会散的。”姜年没有跟梅清多说什么的意思，语气间也没有多少情绪。

“你跟陈梦，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

“没复婚？”

“没呢。”姜年炒着菜，梅清在灶炉旁烤着火，一点点的烧着柴火。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不太好多说什么，但是我个人而言，就说我个人，还是很希望你们能最后走到一起的。”梅清慢慢的说道。

“别烧了。”姜年没有接话，只是嘱咐梅清别往里面添柴了。

梅清停了下来，然后轻轻从口袋里拿了一盒烟，抽出一支烟出来，递给了姜年。

姜年接过烟，伸上身下摸了摸额，然后吧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树枝给拿了出来，点燃香烟之后，又给放了回去。梅清也是如此。不过姜年没有说话，他依旧炒着菜。没有接梅清刚刚的话。

梅清抽了口香烟之后，继续说道：“小梦呢，也挺可怜的，从小爸爸不在身边，他妈妈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忙前忙后，院子啊，那边的甘蔗啊，柚子啊，家后面还有十几亩地，都她妈妈一个人在弄，我爸妈也走的早，那个时候在读大学，小梦妈妈不只要供小梦读书，还要给我也补贴点，他爸爸又没钱往家里寄，到之后，小梦读初中了，我大学毕业了，他爸爸才生意好一点了，家里的地也弄不起了，才全包出去。小梦也是苦日子里出来的。”

梅清絮絮叨叨的说着，姜年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反正一言不发的做着饭，时不时抽两口烟。

“我的意思是呢，她妈妈确实比较势利，也是因为苦日子过的不行了，不希望小梦再找个跟他爸爸一样的人，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嗯。”姜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梅清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也看出来姜年对这个话题现在不怎么感冒，只是嘱咐着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就当是自己家里人，毕竟你跟小梦也在一起了，我电话你找小梦要一下，能帮的肯定帮。”

“嗯。”依旧是一个不咸不淡的应声。

6

菜做好了，陈梦也跟着下了楼，梅清没有下楼，听陈梦说，刚刚睡下，姜年也没管，开着车又拿了点酒，朝着殡仪馆开去了。啤酒现在是搞不到了，只能弄了些白酒，乡里人淳朴，白酒是家常便饭。

“你别忘了告诉你妈，明天六点就火化了。”

“妈妈妈妈一定要来么？她刚睡下。”

姜年听后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坚持说什么：“那随便你，反正明天是最后一面。”

说到这个，陈梦又不说话了，眼睛红红的，看着窗外。姜年没有开口安慰她，只是默默的开着车，总是要哭一场的，早哭早舒服。

亲人的离世就是一剂慢性毒药，她不会突然让你生不如死，但总会在某个除夕，或者重要的日子，让你想起来。然后你会突然意识到，原来，人走了就真的在见不到了，老人没有骗自己。

然后你开始很长时间的回忆，在某个醒来的日子里，在他居住过的房间里，在一个没有他的节日里，不停的，不断的，不厌其烦的，直到你想到了他的绝望，想到了他的不甘，想到了他看你的眼神。最后，你会看着窗外的艳阳或是阴雨，久久不能回神。

陈梦没有大哭大闹，姜年很能体会，他妹妹走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太过的悲伤，他甚至觉得轻松，这种想法，会让他愧疚很久很久，他也知道，他也可以找个理由与自己和解，但他做不到，所以他多年依旧没能彻底的放下姜月。而陈梦不需要这么久。因为他尽力了，这就穷和富的区别，姜年疲于奔命。而陈梦只需要守在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