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主要是会客室书房,二楼三楼是卧室。今天一大早洋楼主人雇来打扫这里的人正巧来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手脚麻利,一大早就过来敲门,说是要换洗床单被罩。
官伯虞开了门,拿着刷牙杯走了。宋遇青走在后面打哈欠,只听到老头小声嘀咕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实在不收敛啊!”
当时的宋遇青陡然听到这话,被地毯绊了一个趔趄,想到那张床单,确实看起来让人联想翩翩。
仔细思考了一下,负责打扫的人应该还在收拾卧室,宋遇青想了想决定上阁楼看看,反正楼房主人让他们随意,没有特意叮嘱哪里不让进。
楼梯到了三层以上就变得又窄又陡,实在不好走,连扶手处也是矮了很多,玩矮着身去够,宋遇青上了顶层,阁楼并没有上锁,连门都没有。
宋遇青打开木栓,从下往上顶起了木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阁楼。
洋房主人说阁楼是堆放杂物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阁楼面积并不小,只不过高度矮了些,但是完全直立行走是不影响的,只是头顶低矮的坡面带来些不适感。
阁楼上堆着不少老部件,一些旧的家具都用白布罩起来了,有几个大衣柜比宋遇青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他直接把白布掀开,打开衣柜,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洋楼主人让他们随意就好,宋遇青自然也不会客气的,他对这些老物件可是好奇的很,以前家里也有那么几件老家具,他小时候还在里面躲猫猫。
当然没有这里保养的这么好,后来搬家时嫌碍事,二叔宋宏看家具已经破的不成样了,趁着宋国忠不在,直接扔在河边的臭水沟里。
大衣柜里什么也没有,内层用黄皮纸贴了一圈。
宋遇青扫兴地到处翻翻捡捡,居然真让他翻出来些有意思的东西。
这是一本老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已经褪色得不成样了,就算是黑白的照片也禁不住这么久的时间,照片上的人脸糊成一团,依稀能够辨别出后面背景是一个大院,一大帮人站在前面照相。
宋遇青翻过照片,却在照片背面看到用钢笔写的字。
照片已经泛黄,但是背面俊秀字还是清晰的保留下来了,“广府狮城--白牡丹戏班。”
就是这里!这里以前叫做广府,也被称为狮城。
看到这里,他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还要更早些。
本来这事是闲聊时,白骆北当做怪谈讲给他听的。
甲午战争的时候,日军攻进了一座城市,在城市中对军民开始残忍的大屠杀。短短五天时间,城市内简直成了一片地狱,黑烟四起到处是尸体和残破的房屋。
在哀鸿遍野的大屠杀中,不停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在惨叫声中,一处街道的登仙茶楼中,竟然悠悠的传出京剧表演的腔唱,伴随着锣鼓声乐器声。婉转铿锵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但是在这个时候,配合尸横遍野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与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似是恶鬼从幽冥爬出时发出的凄厉声,又像是尸体不散的怨念在哀嚎。
当日军探查人员进入茶楼剧院的时候,当场吓得目瞪口呆,跌在地上颤抖不已。
曾经繁华喧嚣的登仙茶楼中,此时满墙都是飞溅的血迹,鲜红得灼人视线。而正中间站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又一排的人,估摸着有上百人,都是十岁到十五岁的少年戏子,后方是大人和打杂的人,总共有两百多人。
这两百多人仿佛失去生气的提线木偶一样,目光呆滞,浑身鬼气森森,没有反应。见到日军到来也没有任何惊慌,也没有人慌乱恐惧地尖叫逃走。
他们在一个没有任何观众的茶楼里,一个接一个,按照顺序僵硬地挪动步子登台表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演出给何人看的!
此时已完全失去的活人的样子,也是是对于死亡是麻木不仁了,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挣扎,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都在机械的,一遍遍重复他们最熟悉的事情——演戏。
可四周墙壁上的血迹随着唱戏声的响起,愈发得鲜红,早已干涸的血迹却径直落了一滴。
骤然间,整个茶楼内下起了血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所有的日军包括那些戏子大人们全都被红色的液体冲刷。
这个时候他们到底是人是鬼,也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听闻,当时那座登仙茶楼内,传来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和哀嚎声,进入的日本军队尽数失踪。
而茶楼四周的墙壁却仿佛刚刚刷过一层红漆,带着股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