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从安德烈体内浮现。
那像是一种极度冰冷、几乎要让他冻僵的感觉,又像是冬日里白桦林间落下些许寒霜般,令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在这的寒意中,安德烈张开口,口中的温度竟当真凝成了一丝丝苍白的雾气,在这一片死寂的钢铁空间中飘荡着。
呼完这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气息,安德烈重新认真将视线凝聚在面前的怪物身上,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从刚才起他至少已经跟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僵持了20分种左右。
然而,没有取得哪怕一丝进展,除了对方突发恶疾的那一次外,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对对方的抵抗力度是一点点在降低,随着时间发展,只有当真如对方所说一般做出无谓挣扎后害死汤姆的结局。
无谓的消耗最无趣,因此……
安德烈决定放手一搏。
“你……”
因为失血而干涸的嘴唇蠕动出一些话语,但这话才刚刚冒出个头,安德烈便将其咬碎,汤姆已经离开了,他看见了那一幕,没有人可以帮他充当第三视角。
……也好。
那么,便凭借自己的一些感官吧。
副本的地图是一处封闭式实验室,所有房间,几乎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铁箱子一样,虽然布局有所不同,但整体结构、大小以及质地都相差无几。
安德烈从记忆中挖掘出那一道清晰刺耳的响声。
“啪——”
那是汤姆向怪物冲来时,手臂被怪物所折断,手中“铁棍”飞出的声音。
“铁棍”是由白从副本中赢得物质所制成的,他知道这一点,而那些金属,是具有一定磁性的,并不像金银铜一样无法驱使。
在场,最不缺的则就是磁。
安德烈和寄生体的附近也并不缺乏陷阱。
陷阱的磁性,也并未完全精确到只影响其对应的机关(之前被破坏的铁刺因陷阱而飞起的现象)。
“……”
安德烈并没有求死之心。
他没有同归于尽也无所谓的所谓壮烈情怀。
他有家。
有深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他的死亡也会为东伯利亚上白雪皑皑的祖国母亲带来无数阴霾。
若是他只是被情绪所驱使,不惜一切想要跟那寄生体同归于尽来所谓救枫叶国的汤姆的话,他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和无数次机会这般行动。
稍微偏移一些步伐,不去防住对方的爪击,耗尽全身力气像一辆自崖边飞驰的车辆一样,一下将自己与这狰狞怪物一起撞至极易将一切存在拽入死亡的蓝色陷阱中……他是有很多机会直接这样做的,但。
他是想要活下去的。
“柳德米拉……以及,其他帮助我的人。”
因此,现在安德烈所做的一切,也绝对不是莽夫的自取灭亡。
“听着,我现在,想要争取一个机会…:”
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中滚出,像是一粒粒带着冰碴的石子彼此摩挲出来的声音:
“一个……这个怪物一定会死,但我也可能会受重伤的机会,如果这样对……对可能的通关并没有太大帮助的话,你们可以选择拒绝我的请求,如果答应的话,就送一点什么过来吧,什么都好,酒精……呵,那会直接淋到我伤口上吧,纱布?……不,那样程度的伤,纱布能堵上吗?而且……”
也许是因为失血,安德烈的话变得有些颠三倒四,他的声音也莫名染上些笑意,仿佛这个一点点像是冰雕一样冷却的战士并非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