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红影那边的激烈动静已经消失。

但戈乌很清楚，这不是事态平息后的云销雨霁，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红影右手已经完全凝聚成了实体，露出了一只略显苍白的手。

就是这只在普通人眼中显得还有些病弱的手，却让骤然感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的戈乌整个人都被骇得要炸毛！

不等那只手再有动作，戈乌的惊喊声已经响起。

“快停下——！！！”

深红人影根本没有理会戈乌的震惊，非常缓慢，却仿佛带动了一个世界的力量，徐徐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戈乌瞳孔一缩，从心的话脱口而出。

“——我同意立命誓！！！”

这声饱含真情的大吼，声调明显提高了不止一个度。

吼完，戈乌心惊肉跳地看着即将指向他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抬手拍在心口，从零维中引出一道铭纹，将先前保证的内容以特殊符号打入铭纹中，然后就匆匆将整个铭纹重重拍入心口！

啪——

随着手掌拍打上胸膛的声音响起，快要伸展手指忽地停了下来，随即，那只苍白的手也散作了红雾。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周围面目全非的一切都无声无息地恢复成了原样。

如果不是多出来的命誓，以及红影的身形更加稀薄了一些，戈乌绝对会以为刚才那短短一息之间发生的变故是他的错觉。

“朋友，兄弟，不管是谁，你至于吗？！！”

戈乌略显崩溃的声音打破寂静，回荡在这片空间。

“无垠那小家伙到底是你谁啊！只因为蝼蚁二字你就不惜燃烧本源也要弄死我！你图什么啊！！！！”

戈乌颤抖着，咬牙切齿地死死指着稀薄红影，只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荒谬，荒谬的让他以为自己陷入心魔。

“你，你，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你怎么敢话不投机就拉着人同归于尽啊！！！”

确认戈乌已经立下命誓，不会再对沈兰柯有威胁，稀薄红影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了。

就像戈乌不理解他为什么只因为两个字就燃烧本源，他也不理解戈乌为什么大惊小怪。

无垠不是小家伙，无垠是他的族人，更是他的弟弟，保护族人是年长者的责任，保护弟弟是哥哥的职责，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自己。

感受到自己还能存在几分钟，稀薄红影莫名其妙又索然无味地瞥了一眼还在跳脚的戈乌，就低下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那只曾经拍过沈兰柯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气息都柔和了下来。

戈乌眼看自己都要抓狂了，这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甚至懒说一句话的样子，就更来气了！

气急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又惹怒这家伙，他噔噔噔几步走凑到气息明显萎靡了一大截的稀薄红影身边，瞪着眼睛，匪夷所思地盯着低头出神的红影，简直想钻入对方大脑，翻看他到底想了什么，才能干用愚蠢都形容不了的事。

——简直就是失了智，神经病都不会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此时的戈乌根本忍不住心中的狂躁，不让他一吐为快，只今天的郁闷只怕能梗他到死。

从不让自己憋屈的戈乌继续满脸恍惚和不可置信地絮叨。

“我都没怀疑你脑子出问题了，你还觉得我奇怪？！”

“你确定你修炼没有出岔子？没有被什么东西诅咒？没有被心魔蛊惑什么的？”

“我活了几千年、几万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死板！一根筋！不可理喻！缺心眼！”

“那个小家伙是你的儿子吗？就算是儿子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啊？！！”

“你——！”

“聒噪。”

就在戈乌还想吐槽什么的时候，垂着头的红影终于抬起了头。

因为该离开了，又要很久都不能再感受到沈兰柯的气息，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惆怅和丧气，根本无心留意戈乌说了什么，只觉得他老是在耳边嗡嗡叫，打扰到他想弟弟了。

对红影的心里动活动一无所知，只听到自己竟然被打上了“聒噪”标签的戈乌眼瞪得更大了。

随即，他就夹着嗓音阴阳怪气道:

“哎呦，你终于舍得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