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将毛笔搁置，说道，“去替换影一，让他回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个黑衣人跪在养心殿。

墨淮澈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影一将今日柳微月做的事，说的话，一五一十地汇报。

“贵妃和顾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定在了明年的三月十五。”

墨淮澈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

“她已经不是贵妃了。”

影一一板一眼地应下。

“柳姑娘和顾公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十五。”

墨淮澈黑沉的眸子盯着他。

“朕有让你重复一遍吗？”

影一板着脸认错。

“属下知罪，请主子惩罚。”

墨淮澈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些，怔怔地看着桌上拜访的名单。

“她那么不喜欢京城，若是朕逼着她留下来，她应该会更加怨恨朕吧？”

他的问题，注定没人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墨淮澈终于下笔，允许了顾锦文的请求，让他外派，也并未刻意刁难，将之派到边远、贫瘠、艰苦之地，反而选了一块富庶之地让其去历练。

不止如此，还对其委以重任，让他刚入朝为官，就当了宜州太守，起点高到令人嫉妒。

墨淮澈这么做，是想让顾锦文知道，他是柳微月的娘家人，顾锦文现在得到的殊荣，靠的是柳微月。

但凡柳微月受到一点委屈，墨淮澈会立刻将柳微月抢回来。

做完这一切，墨淮澈浑身的精神气似乎都被抽干。

他跌坐在宽敞的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中，那年的梨花树下，柳微月一身月牙白衣裙，回头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梨花，笑容很甜。

“梨花真美。”

“可惜，花期只有十到二十天，不能时时观看。”

墨淮澈说道，“花期虽短，却每年都可以看到。”

柳微月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越来越越远，让人抓不住。

“希望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每年我的头上，都能簪上一枝梨花。”

一滴清泪，从墨淮澈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的白发之中。

他终究是不忍心再让她伤心，选择了放她自由。

“今后不必再派人跟着她了。”

他没有睁眼，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但是，一直跪在原地等候指令的影一还是听到了。

“是。”

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顾锦文原本还担心皇帝放不下柳微月，会在自己任职这件事做手脚。

他每天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等到朝廷任职的通知下来。

在得知自己被任命为宜州太守后，他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小雨曾经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小姐失忆了！”

“她只是不记得皇上，不记得她跟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情，才会莫名喜欢上你！”

“小姐以前那么喜欢皇上，你以为她恢复记忆之后还会喜欢你吗？”

他曾经以为，贵妃和皇上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多么深厚。

但如今，身为一国之君的帝王，却甘愿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可见用情至深。

感情是相互的。

若柳微月没有失忆，她对皇上的爱意，又有多少？

如果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给自己，将来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她该如何自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这样在她失忆的时候占有她，算是趁人之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