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看出了她面上的茫然,轻声道:“镇国公府。”
安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必要。她不想留在盛京,以后总是要走的,何必徒增牵挂。
比起从未得到的痛苦,更可怕的是先得到再失去。
她与外祖父和外祖母素未谋面,没有感情,但是认了,人总会生出感情的。
所以,不认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芸檀又拿了帷帽来替她戴上。
恍然一看,长裙曳地、轻纱覆面,她便如那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唯美而神秘。
沈濯默默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又将她抱起,直接抱到了垫着厚厚软垫的马车内。
马车辚辚而行。
安宁轻靠在软垫上,手里捧着芸香塞给她的手炉。
她有些想笑。
只觉得原本自己是只在山间蹦跶得欢的野鸡,受了伤之后,被人细心捧着、呵护着,也暂时当了几天的凤凰。
她微微掀开窗帷往外看去,只见街道上素白一片,像仙境。
昨夜里似乎又下过一场雪,街道上有官兵在清扫积雪,许多百姓也忙着清理自己屋门前的雪,看着倒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她轻轻放下帘子,就觉着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想要忽视都不行。
一转头,便与之对上。
沈濯却不闪不避,直直地看着她。
那双向来平静淡漠的眸中,今日却翻腾着滚烫的热意,似乎有什么情绪就要倾泻而出。
安宁被他的目光烫得吓了一跳,颤声道:“怎、怎么了?”
沈濯见到她脸上的无措,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他眨了眨眼,深呼吸,缓缓勾起浅浅一笑,道:“很美。”
安宁眸光闪了闪,却是别过头去没说什么。
她知道他没说实话,他那灼热的目光都快将她烫化了,哪里是觉得她美。
他不说,她便不问了。
沈濯却在她没看过来时痛苦地闭了闭眼,将心中的难过和恐慌都努力压制下去。
从昨天起,他便察觉到了安宁待他态度的变化。
以往她恨着他,冷漠待他,一见到他,浑身都竖起了刺。
但是从昨日她醒来后,她待他的态度便平和了许多。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刚才,他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她要不要认祖归宗,她断然拒绝了,这就表明,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留在盛京的打算。
她想离开,却平和待他,那只能说明,她心里一定想通了什么事,放下了什么一直放不下的执念。
这个执念,是对他的恨,还是其他什么呢?
没有爱,如果连恨也没有了,便是她从心底里抛弃他的开始。
她……不要他了,这是沈濯得出的结论。
沈濯太过于了解她,所以此时心头才会这般恐慌和难过,因为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留住她。
于别人,他可以用阴谋手段,但是于她,他只能交付真心。
只可惜,这真心如今拿出来,太晚了,她已经不稀罕了。
马车的气氛又有些难言的压抑。
安宁觉得心头有些不平静,她急于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便没话找话道:“那日,你是如何得知我被宰相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