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手里现在不正握着一把刀吗?你的这把刀毫不犹豫就对准了我,却不敢对准杜无悔,我该说你软弱呢,还是该说你蠢!”
“哦。……朕是有把好刀,用着也挺趁手,可是兄长,现在还差点火,这点火……还得你给朕。”
“你什么意思?”
“十九年前魏相一事,便是这把火。”
“十九年前的事,是先帝所为,关我什么事。”
“哦……朕倒是忘了,兄长如今嫡子已死,所以自然无所牵挂。只是可怜,静怡和那明修,小小年纪,便要失了父亲护佑。”
“赵玘!你……这是什么意思!静怡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所以,朕还是对她下不了手的。那便拿那明修出气吧。反正他是个兄长都不在意的私生子,就用他的血,来送送兄长,如何?来呀——”
隔壁传来有些混杂的声音,接着,安宁似乎听见了一声明修的惨叫。
流景在她耳边道:“姑娘,我们出去吧。”
安宁知道接下来的场面大概太过血腥,所以不让她再听,她便点了点头,随着流景走了出去。
安宁此时穿的是大理寺普通狱卒的衣服,所以并不惹人注目。
她出来后,便静静地等在那间内室,她想等沈濯办完事,再问他一些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沈濯回来了。
安宁倏然站了起来。
沈濯过来拉着她的手又坐了回去,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轻声道:“静怡和明修都没事。”
她不解。
“适才,宰相也在。”
安宁顿时恍然。
“那个什么……九曲玲珑阁。”
“你看出来了?”
安宁点点头,又问:“那我是在真话的那一间,还是在假话的那一间?”
沈濯眉眼沉静,眸光深邃地望着她,轻启薄唇,幽幽道:“你说呢?”
他的深情不加掩饰,静静望着她时,她也渐渐能读懂他面上的真诚。
只是被伤害了一次,她习惯性会先去怀疑罢了。
默了默,她又问:“那宰相会如何?”
沈濯道:“明日我就会在朝堂上提出旧案重审一事,就说是雍王主动认罪所招供的。接下来宰相应该会和雍王一派狗咬狗,这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会尽快将这件案子定性,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在,为魏相翻案一事,指日可待。”
安宁觉得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等了太久了,突然看到一点曙光,她觉得太过晃眼。
沈濯抬手,轻轻将她眼角的一点湿润拭去,他顺势捧住她的脸,沉声问:“安宁,你信我吗?”
他这话,带着些小心翼翼,就像好不容易做对了一件事情的小孩,在渴望地向她讨一粒糖吃。
他要的不多,如今,只是她一句承认罢了。
安宁在心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继而缓缓抬眸,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澄澈如初的眸子。
该怎么说呢?
信不信,现在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是在等一个结果,只有亲眼看到姨姨们从牢里走出来,她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她被伤怕了,她胆怯,不敢轻言一个“信”字。
但是她也知道要扳倒宰相和雍王有多难,要翻案有多难。
但如今回盛京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手段非常。
她还得利用他,将这件事情继续做完。
所以,她是不介意哄哄他的。
只见她轻轻勾了勾唇,露出温软一笑,道:“……信你。”
而沈濯也真的被这两个字哄到了。
他突然低下了头,似是笑了。
然后将安宁轻轻搂进了怀里,遮掩住突然便红了的眼眶,他的脸顺势靠在了她的颈窝。
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他只是这么轻轻搂着她,脸埋在她的肩上,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他就这样无声地抱了她很久很久,久得安宁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僵了。
后来,他终于松开了她,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道了句“等我”,便掀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良久之后,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衣领,似乎有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