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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回 仙胎寻杏白山黑水 龙虎密会潮鸣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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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相留她们追上白长庚司徒苑,二人却让她俩噤声。
凉曜捂住想问“为什么”的木相留的嘴。
要知道,追逃跑的野山参的时候,人是不能发出太多声音的,否则会吓跑山参。
于是,接下来她们稍许带上些轻功脚步,行走在山野见。
白长庚眼神示意司徒苑,司徒苑点点头儿。
然后,白长庚飞速地从玉葫芦里抽出一条儿细细的红线,在空中恍若透明无物,几乎完全看不见,她先把司徒苑递给自己的一丝刚捕捉到的山参的根须系上,再将一枚边缘刮磨得尖锐至极的铜钱也穿上了上去。
凉曜亦没有见过打磨得这么锋利的铜钱,十分好奇白长庚要做什么。
在这一大片密林之中,她和就地挑了几棵树,将红线固定着系在树上,红线绕住了大半片密林的范围。
这是白家内门特有的锁住参王的红门阵。
白山黑水之地,每一片地界都有参王,并且它们也有些各自圈地的意思。只消将这种红线划定范围,铜钱就能协助它们找到参王。
白长庚以黑土蘸水,树干为纸,她在捆绑了红线的其中最大的一棵树上画了道符箓。
登时,红线带着铜钱开始颤动不止。
“叮叮叮叮——锒铛——”
木相留和凉曜看呆了,她们从未见过这等物件。
司徒苑眼神微妙,却是一秒不落地盯着。
整片密林似乎都在发出铜钱震响的声音。
忽然,红线“啪嗒”一声从哪里断开了,然后在所有人眼都未盯清之际,飞了出去。
白长庚面无表情,轻舒了口气:“去找铜钱。”
三人知道,这是抓到参王了。她们立刻四处寻觅刚刚划出的一整片地带。
白长庚却从袖中掏出一些山参的种子,边走边撒下。
那几棵作边界标记的树上都还堪堪留着一圈红线,在容易迷路的深山密林中无比醒目。
不一会儿,三人便在地上发现了那枚半片都已斜切进泥土的锋利铜钱,宛如钉子般死死地卡在土壤中。
铜钱的方孔中央扎着根红线。
司徒苑将它拔出,铜钱上穿着的红线早已深入进土层中,只留着一缕线与铜钱在外头,司徒苑审慎翼翼地拉扯着,一边细心挖着周围的土层与野草。木相留和凉曜在旁协助。
很快,她们便把这一片的那个野山参王挖了出来。
野山参王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红线,连须发根结都巧妙整齐地捆缚着,丝毫未伤半分。
凉曜惊呼它罕见的个头与完美的形状,木相留则是瞪大眼睛,道是比自家父亲泡酒的那个人参还大一点点。
司徒苑舒了口气,将山参王用布包起来,对白长庚道谢。
“回杏枝观以后,将红线与铜钱归还白师兄。”司徒苑礼貌微笑道。
白长庚微微颔首。
既然白长庚帮她父亲采到了野山参,自己也不得不报李投桃了,司徒苑表示,她会帮白长庚采取她要的东西,然后几人再一同回去。
四人刚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竟是飘起了小雪。
木相留拢紧了锦裘披风。
她们四个服下御寒珠,持续赶路。
白山黑水之地常年严寒,在这初春时节暖的时候甚少,温差比较大,下雪倒并非异事,几人都穿戴着保暖的衣裳,做足了行头功夫才来。
眼前景色也骤变,不再是繁茂生机的密林,反倒像是薄雪覆盖下寸草不生的石滩土地了。
这处,墨色发亮的山石片片,肃穆高远又雄伟诡谲,视线所及唯余一道道连绵成片的黑色山脉。
人脸。
凉曜抬头伫立,看着远处斑驳起伏的山脉,从黑墨色的山石间,竟依稀辨出了一张张或惊恐、或狂喜、或闭目沉思、或讶异、或悲切的人脸。
凉曜怀疑这是白山黑水之地几大传闻中的黑山,这儿会有妖出没。
据传闻,黑山之妖会吸引那些在黑土地上的山野中迷失的人们。
黑山之妖的容颜从没有人看清楚过,听说她就像人头蛇身的怪物,并且有很多个头。
每当夜幕降临,她就会现身,诱使无辜的旅人与修炼之士迷失在深山老林;那些误入歧途的人,往往会在他人的口中成为失踪之人,杳无音讯。
古老的传说中,黑山之妖会将目睹她的受害者都变成石像,那些看过她真实容颜的人,一律维持着死前的表情,直至被牢牢禁锢在山岩之上,成为山体的一部分;每逢夜的帷幕垂落,经过山谷间的人们就会听到阵阵凄厉可怖的嘶吼与幽恸的哭声。
听说这儿还有什么黑石巨蟒、黑石巨蝎之类的怪异之物。
凉曜和白长庚等人说了这些事情,司徒苑面上似是早已知晓,没有太过惊讶。
木相留心道,这好歹比鸣沙山的那个假仙子洞好,那儿古里八怪的,全是沙子!还有只能用一次的药,甚至会看见棺材里面躺着自己……她最怕这类诡异的东西了,总把她吓得噩梦不止。
每回去完这些地方探险,虽收获甚丰也颇为有趣,木相留却都会兴奋后怕地连夜做梦。
于是,木相留撅嘴摆摆手打了个寒噤:“凉曜,你别说了,我紧张。”
司徒苑嘴唇微翕道:
“木妹妹,虽有这样的传闻,不必太担忧。不去看那黑山岩上的人脸就好。”
白长庚走在最前,司徒苑殿后,她们都不去看山岩。
即便风雪交加,夜色渐临,所有人都拢紧了衣裳或披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前一个人的脚步行进着。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
白长庚猛然停步,木相留差点撞到她背上:“怎么了?”
她们已经快走出了全部的黑山脉,只是,前方的雪原上,赫然有一个小点在缓缓前进。
似乎是山中的人。
四人身体匍匐,暂且隐蔽在灌木下,透过树丛与雪花的间隙去盯梢那个小点。
暴风雪愈来愈烈,她们不停地去擦拭眉毛与睫毛上反复结成的冰屑。
司徒苑眯着眼睛,拨开树丛依旧看得不太清楚,这不是她的长项。
木相留和白长庚倒是看得很清晰,然而那远方似是小点的人,却让观者触目惊心。
木相留远远看着像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衣服的女人,雪肤乌发红唇的,边讷讷地行进,一边垂首擦拭眼睛哭泣。
凉曜看不到人,对着四处的白色有些发晕,她怕犯雪盲症,干脆便眨动双眸往树顶上看去,远方除去厚云,尽是繁星点点的模样。
司徒苑则趁着闲隙,掏出自己的水袋,饮下一些热水,搓手搓脸取暖。
夜色下,本应清澈见底、盛满星光的的天池反射不出任何的光亮,白雾茫茫的,而周围的树丛与山野仅是一团混沌至极的乌漆麻黑。
少顷,木相留确信没看错,唇边呼出纯白色的气,颤声对伙伴们道:
“是一个人,女人。”
白长庚很快便不再去看了,她松开灌木丛的枝桠,神色凝重。
三人急着问了半天,她才道:
“她似乎注意到我们了,快走。”
白长庚飞速决断让大家离开,她夜视力好,领着三人身姿匍伏着在雪地与密林中摸索穿行。
周围的雾凇林皆是密密匝匝,倒是很好的屏障,只是会不小心惊跑一些林间的狍子、雪兔和雪松鼠。
凉曜有些在意白长庚和木相留看到的那个东西,在后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