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枝观的所有白家人默默无言,心下各怀暗思,「开阳派」花见愁的手下们则心急如焚,此时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白长庚面无表情。
石榴红笑着看王兰仙,二人在用眼神彼此挑衅。
王兰仙和石知火此时站在人群的最里圈,皆与她对立而视。
石知火定定道:“我的夫人……钱夕颜,也是你用蛊杀的?”
人群躁动渐息,鸦雀无声,都在等她一个回答。
石榴红微微转过头,讥笑着回他:
“父亲,这事儿,您不是最清楚的么?”
她故意慢悠悠地把“最清楚”三个字说得有些重。
石知火闭唇不语,依旧平静地用仿佛在灼烧什么的眼神看着女儿。
这时,忽然有位穿着华丽的女人冲进人圈中,似乎由于是哪家官府的千金,压根儿没人敢拦她。
她一脚便把石榴红踹翻在地,还不解气,又往石榴红的小腹上来了好几脚。
石榴红微微颦着眉抬头,嘴角挂上了一缕鲜血,她的眼角通红。
白长庚差点就要上前一步,被司徒苑和白玉楼从两边拉住。
另一个男声幽幽冒出:“夏岩秋也是……也是你、你杀的了!”
跟着这声音的来路——是人群里猛然窜出的一个夏家人的脑袋,那人怯生生瘦小小的,豁口嘴,但他的双眸盛着巨大的仇恨。
石榴红浑身僵硬了一瞬,下一刻,她却如释重负地笑了:
“是。”
阴门百家霎时炸了锅。
那个刚刚踹翻石榴红的千金补充道:
“原来是真的。花见愁……小花爷,最后就是因为你才送命的!你……你蛊惑他……”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嘤嘤啜泣了起来。
她的背后还有一群默默站着的其他千金们,皆是愤恨地望着石榴红。
人群中又是一阵新的骚动,话题一转,开始围绕着当年的花见愁。
「开阳派」的当家花雨此时有些身上不自在,因为周围的人随着话语都在看他们开阳派的人了。
“杏枝观的新任当家是谁!出来。”
“出来,出来。”
“你们管不管了!”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要求白家人出来处理石榴红。
白长庚此时不得不往前走一步,站出来。
“是我。”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石榴红,此时,是以白家家主——“白长庚”的身份。
石榴红面色中居然染上了一丝诡谲的轻松,她笑着看向白长庚。
“道长,您可千万要为咱们做主啊!她害了那么多人。”
“是啊,还要挟蛊惑你们家的人替她做蛊,好恐怖的女人。”
“白道长,我们把她烧死吧!”
在所有人都在愤愤不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石榴红向白长庚抛去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白长庚望着她的眼睛,随后转身对周围的人圈儿道:
“诸位稍安勿躁。杏枝观自会处理。”
众人嚷嚷着不服,嫌新任家主太稚嫩,不够雷厉风行。
“你倘若真有体恤百姓之心,就立即处决她,这么简单的事儿!”
“白道长不会也怜香惜玉,想包庇她吧。”
“司徒苑也是白家人,你看着办!好歹也要多少惩治惩治她。”
白长庚神色风轻云淡,嗓音平和柔缓,却震慑力极强:
“稍安勿躁。”
所有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转头瞥了一眼石榴红:
“这女人——不,女鬼,看着才刚回魂换舍回来,诸位请退避——说不定,她身上的情蛊正在影响大家。”
石榴红闻言,转瞬间开始配合着她的话语放荡不羁地笑着,去在人群里盯着抓人看,把一两个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她差点憋不住笑,依旧保持住了底线的严肃。
百姓们骇然,哪里听说过这等事情,饶是阴门百家的人,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白长庚点点头,默默拿出玉葫芦,稍走了两圈,表明家主的地位。
真正的玉葫芦,与坊间街头的那些仿品完全不同,只有亲眼目睹才能感受得到其中天壤之别,此时,众人的眼神已经变换成了心悦诚服,完全信任了白长庚的身份。
白玉楼和退避在人群很后面的“白四龙”前辈十分欣慰。
王兰仙和石知火见过了太多的稀世珍宝,此时也一言不发,为玉葫芦的宝气所深深震撼,他俩也盯着玉葫芦目不转睛,仿佛神游天外,瞬间忘记了他们俩刚刚在做什么。
人群中的男女老少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白家的传家宝,所有人都震慑住了,他们曾经以为这是坊间玩笑的传言,没想到竟是确有其事——孩子们呆愣愣的,连同各自玩伴的悄悄话都忘记说了。
鸦雀无声。
白长庚收起玉葫芦,镇定道:
“直接烧死的话,蛊毒会扩散到所有百姓身上,杏枝观今晚回去会紧急处置她,将身上的蛊先祛除。明日,火刑。”
“「须臾派」新任当家人,暗室禁闭一整月,在这期间不得参与白家清谈会与任何重大事宜,罚抄经文三百卷为百姓祈福。以此惩戒。”
说完,白长庚看了一眼司徒苑,司徒苑感激地望着白长庚。
连司徒礼都有些感激如此结果,再不敢有什么意见,他心下松了一大口气,甚至暗暗佩服白长庚的决断力。
众人无比欣悦,都开始欢呼起来。
白长庚说着,当即挥手就派内门的人把司徒苑和石榴红五花大绑,分别押着回去。
“回道观。”
百姓们满意这次的判决,各自兴奋不已地散去,他们完全认可了白家新任的家主。
王兰仙和石知火没有离开。
二人各怀心事,伫立在原地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