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姬将军、杨处长、各位神父、各位记者、先生们，大家都听见了吧，012次客车旅客伤害事件完全是因为日本方面的失误致使日军军用列车出轨爆炸失火造成的，日本方面不追究自身的原因反而嫁祸于我们中国军队，污蔑我们不遵守日内瓦国际公约，这就是日本强盗卑鄙无耻的嘴脸，说起违反日内瓦国际公约，日本侵略者自打侵入中国，屠杀了多少中国人，不算中国军人，杀害的中国无辜百姓至少超过了百万，现在请你们看看，日军是如何不顾国际公约残害我们中国人的吧？”说着他拍了几下巴掌。
会议室门被打开，两个战士端着12枚空毒气弹弹壳和1枚缴获的毒气弹走进会议室，后面还跟着二十几名被毒气弹弄瞎弄残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杨毅走到战士跟前拿起那枚毒气实弹，向调查组的人一一展示道：“先生们，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日军21师团特别突击队于5月11日进攻云山镇使用的芥子毒气弹，就是这种毒气弹杀害了我们数百名指战员和老百姓，这些幸存者完全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老人妇女和孩子，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让毒气弹的毒气造成永久性残疾，那十枚弹壳是在现场找到的，这枚是实弹，使我们从击毙的日军身上缴获到的，上面印有日文，写着生产期和有效期，有生产单位和监制单位，据我所知这种炸弹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能生产出来，包括我们中国，中野大佐阁下，你对日方生产使用这种日内瓦条约明文规定禁止使用的化学气体武器如何解释？该不会认为这是我们八路军生产出来的吧？”
中野又一次跳了起来扬着短粗脖子争辩：“我们大日本帝国，没有参加日内瓦条约缔结国，不受日内瓦公约限制。”此言一出全场大哗。
就连受蒋委员长重托借012次客车事件打共产党八路军脸的姬少将也火了：“流氓，你们日本侵略者就是一帮不折不扣的流氓，既然你们日本国不受日内瓦公约限制，为什么还以违反日内瓦公约的罪名控诉八路军十六团，你们日本侵略者丧灭人性在南京屠杀了几十万中国的平民，虐杀战俘，还有脸控诉中国军队违反日内瓦公约，你们必将得到正义者的最终审判。”
卢卡神父站起来说道：“先生们，上帝无处不在，欺骗者蒙蔽不了上帝的慧眼，我以上帝的名义宣布，日本人是骗子和屠夫，我们国际红十字协会今后不会再受理日本人控诉的案件，并在欧美报纸上公布真相，我建议本次调查结束，联合调查组解散。上帝保佑中国人尽快驱逐出魔鬼，我还要去这个动乱世界更需要我的地方，再见了。哦，杨，我希望带走一枚毒气弹的弹壳，你不介意吧。”说着掏出一方丝质手帕，包好一枚弹壳放进了他的大旅行包里。
一场剑拔弩张的调查会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送走了第二战区的调查组成员，杨毅陪同八路军总部和军区的调查组和韩志坚还有八分区的军政领导去了八分区司令部旧址，现在的陵园，大家向八个合葬墓鞠躬默哀，悼念亡灵。
第二天上午，由杨兴璐为组长由总部、军区和军分区三方成员组织的调查组开始了对“511云山惨案”和“十五团叛乱”事件的调查。
第三天调查工作做得比较仔细，上至冷月、张河泉、杨毅这些幸免遇难的分区、支队领导下到部队的连排级干部，足足调查了一周时间，最后调查组汇总了情况，对两个案件做出了结论：
第八军分区在开辟新根据地的工作中犯了左倾机会主义、急功冒险主义错误，八支队在发展扩大部队方面犯了右倾妥协主义、盲目扩张主义错误，丧失了革命警惕性，贪大图快不辨敌我，给党和军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事件有了结论，接着就要对相关责任者进行处分，军区副政委秦政对杨毅的反感由来已久，骑兵营刚成立时杨毅这个小屁孩就顶撞过他，让他气不顺。
去年他去敌占区检查工作时不慎暴露身份被捕，由于鬼子只是知道他是共产党的干部，但不能确定他是多大的干部，就没有杀掉他，把他关在顺德宪兵队的看守所，他本想利用自己的关系组织营救行动，如果成功不但能消除大意被捕的过失，还能彰显他的个人工作能力，变坏事成为好事。
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个杨毅，坏了他的好事。在秦政当时看来，他设计营救方案，比杨毅那四个人保护牢房里的几十号人，冲出数百鬼子驻守的宪兵队和上万日伪军把守的顺德城要靠谱得多，所以对杨毅的莽撞行动提出了异议，没想到杨毅竟然要把他丢下不管，虽然最后杨毅等人还是把他和大部分人救出来了，却造成了郑韧等多名优秀党员干部牺牲。
所以秦政对杨毅不仅不心存感激，反而很是反感甚至嫉恨。年前杨毅护送粮食物资时竟然当着军区党委全体人员的面扫了秦政的脸，之后宋任、穷司令员对秦政的态度一直冷淡甚至压制，这让秦政对杨毅的反感达到了极致。
秦政跟焦阳都是苏联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毕业的，秦政比焦阳高一级，身后的帮扶者比焦阳更硬实，他倒不怕宋司令、李书记把他扳倒，但是见天受这两人冷眼也是很不舒服，心中早就有了整倒这两人的心思，3月份通过上面的关系把李书记给调回延安参加抗大半年期的高干培训班，秦政代理了李书记的特委书记职务兼任军区副政委的职务，5月11日八分区发生了震动全党全军的云山惨案，宋司令惊怒交加病情恶化回延安治疗，秦政又代理了军区政委职务，这次亲自参加调查组，就是想把八分区的两个案件做成重案、铁案，通过这两个案件给李书记、宋司令身上泼污水，顺便把杨毅这个狂妄小子一举拿下，现在两个案件有了定论，就剩下如何整治杨毅了。
现在八分区的主要领导都已经遇难，死人不担责任，对于仅存的冷月和张河泉两个部长，处分的再狠也起不到大的警示作用，对他俩只给了党内警告、降一级职务的象征性处分。为了惩前毖后防微杜渐，在全党全军引以为戒，对八支队主要领导的处分就成了重头戏，秦政认为杨毅的行为已经对党和军队造成了巨大损失，完全够得上处以极刑的杠杠，不过鉴于之后的立功表现，能抵消部分过错，对其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军籍的处分，对于王会彪、蒙镇东等杨毅一手拉进革命队伍中来的土匪头子、国民党军官要彻底清洗，驱逐出部队。
对于秦政的意见，军区政治部主任王光华、第八军分区司令员韩志坚、政委陆远表示坚决反对，他们认为杨毅在两起恶性事件发生的时候只是五支队的副支队长，连军分区党委成员都不是，让杨毅承担两起事件的主要责任是不公正的，充其量是承担部分责任，但是之后在杨毅的领导下，五支队屡建奇功，不但消灭了叛乱的假投降民团恢复了赞皇县根据地，还取得了消灭数千日军上万伪军上万民团顽军的辉煌战绩，这些战功完全可以抵消杨毅的过失。
另外，接收王会彪、蒙镇东等人加入八路军八支队是第八军分区的决定，是经过军区党委研究集体同意的，这些同志在与日伪军和国民党顽军的斗争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勋，是经过了战争考验的，不应该受到歧视和处分。
由于争辩双方论据都很充分，支持和反对者人数不差上下，最后总部杨处长对处分意见作了折中：
撤销杨毅在八支队的一切职务，将其开除出八支队，党内严重警告，将其调到八分区下面某个县的县大队担任大队长职务；
调蒙镇东、严厉、龙大海等今年加入五支队的东北军213团营级以上的干部进入抗日军政大学进行两年期学习，毕业后另行分配工作；
对王会彪等参加八路军半年以上时间的土匪出身和国军归顺的营级以上干部调离八支队，在地方上安置相应的工作。
通过调查，八支队存在编制过大、兵力臃肿、武器装备超编的问题，部分部队人员装备，甚至远超八路军正规主力部队，应给予相应整编，将超编人员和武器划拨军区或总部再行分配。
杨处长的意见得到了调查组的一致赞成。
军区政治部主任王光华和军分区政委陆远代表军区和军分区两级党委找杨毅谈话，两人对杨毅的印象一直很好，对于杨毅的处分虽然还是感到过了，但总比按秦政的处分意见要好很多，所以在谈话时对杨毅做了不少安抚和鼓励。
杨毅得知最终的处理意见，没有人被处极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降级处分是他期望的最好的结果，至于在八支队工作还是在县大队工作他觉得没啥问题，甚至觉得到县大队工作比降级在八支队任职还要好一些，因为在八支队下面的团任副职或担任营级干部，跟上面的团和支队领导相处都很尴尬别扭，反不如在县大队当一把手来的自在些。
对于杨毅来说只要能领一帮人打鬼子打国民党顽军，在哪里干、干什么职位都无所谓，跟他发的血誓不冲突就行，不过看到王主任和陆政委对自己还有些歉疚的意思，他就趁机提了两个条件：一是父母岁数大了媳妇怀有身孕，想离家近些，希望能在集安县县大队工作，第二是希望能把王会彪等被下放到地方工作的营团级干部都分到集安县县大队。
王光华和陆远认为杨毅的请求与处理意见并不冲突，当即答应了，并安慰杨毅，只要他在集安县县大队做出成绩，他们会向军区党委提请将他早日调回八支队，还许诺杨毅在县大队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会竭力帮忙。
俩人的真诚关心让杨毅心里很是温暖。
蒙镇东、严厉、龙大海等人跟着杨处长一行去了延安，办理支队交接工作的人让杨毅很是意外，竟是去年在温泉庄并肩战斗过的五支队三团团长古维泗，杨毅对古维泗的印象一般，作战勇敢有余指挥能力不足，八支队落在此人手里估计以后战损率会有大幅度提升，他心中只能做无力的叹息。
跟杨毅的印象相反，古维泗对杨毅的印象非常好，温泉庄一战，古维泗认为必败、必死的结局让杨毅率领骑兵营来个大逆转，不但挽救了三团没有全军覆没，还保证了铁锤计划的完胜。
在古维泗看来杨毅就是个战争奇才，仅仅半年的时间杨毅从一个营教导员跳跃升至副支队长职务，古维泗一点都不奇怪，反倒是这次军区把杨毅从副支队长贬为县大队大队长让他感到吃惊，尤其是来到云山后听了这半年八分区和八支队发生的情况和杨毅所做所为之后，深深的为杨毅感到惋惜和不平。在跟杨毅进行支队交接时，古维泗诚挚对杨毅去年的恩义表示感谢，坦诚表示杨毅远比自己更适合担任支队长一职，希望杨毅能以后多多帮助他，还表示今后杨毅如果在工作上需要帮助，只要不超过自己的权限范围，他都会尽可能支持。
杨毅是个有便宜不占不舒服的主，他能够感觉出古维泗的善意和诚恳，一看古维泗有报恩的心，自然要满足人家的心愿，顺杆往上爬，希望能带走八支队特务连以及林颖、于梦娜、韩泉、丁岚、刘树斌、江大元、李慧敏等人，并希望能带走一部分冲锋枪、步枪和手枪等轻武器。
古维泗到八支队后最先做的就是查看支队的家底，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八支队的实力简直能用超恐怖来形容，光山炮、步兵炮这些重炮就有几十门，库存的枪支弹药和粮食物资，再装备两个加强团也绰绰有余，军区和总部马上就要派人来瓜分这些武器，与其让上面收走，送给杨毅即没出八分区也能报答人家的大恩，何乐而不为？
只是重武器和骑兵上面都有数，不能轻易送给杨毅，给杨毅些人和轻武器并无大碍，所以对杨毅的请求满口答应，让杨毅顺走了20挺九九式轻机枪，200支百式冲锋枪，200杆九九式步枪，200支德制20响驳壳枪。
看杨毅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几门没有护盾和轮子的光杆三生七战防炮，古维泗一咬牙也送给了杨毅4门，看看杨毅要的武器里没有迫击炮和重机枪，这两样是县大队标配重武器没，加上仓库库存也多，古维泗又让人往汽车上搬了6门迫击炮，6挺马克沁，炮弹子弹手榴弹也是给了杨毅整整两汽车，弄得杨毅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嘴上不好意思，没挡住他实际的贪婪，看着古维泗好说话又从仓库里弄走了两汽车上千套冬夏季军装、胶鞋和物资。
当杨毅骑着乌骓马带着近卫连押运着6辆卡车的弹药物资离开云山时，心里也没觉得有太多的失落。
反倒是送他们回乡的韩志坚、陆远、古维泗等人遥望着远去的杨毅心里很是空落，既为杨毅的境遇感到不平，也为无力与这些不平抗争感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