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北面3里远的地方,孙北啸带着特务连的两个排,已经打退了鬼子骑兵的两次进攻,孙北啸看看身边能继续作战的战士已经不到20人,特务连大部分战士的武器都是速射冲锋枪和20响驳壳枪,冲锋枪和驳壳枪对付骑兵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面是近距离扫射火力强大,鬼子骑兵战马目标大,即使是枪法奇臭干掉鬼子的战马也不是难事,但是用冲锋枪和驳壳枪对付骑兵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这两种武器有效射程都在一二百米左右,这个距离鬼子骑兵喘息之间就能冲到跟前,鬼子骑兵队拼着前面两排做肉盾,前面的战马倒下立刻就有后面的骑兵自动补位,等对方打完子弹换弹夹时,就冲到对方近前了。
这时无论什么枪都不如骑兵的战刀,地上躺着的特务连战士几乎都是被鬼子骑兵的马刀砍倒的,甚至有不少人身首异处,脖子被齐齐砍断。
这也就是特务连,大部分人都会几下功夫,面临鬼子骑兵的砍杀还能腾挪躲闪一阵,拉开一点距离射击,总算没有形成单方面的屠杀,打倒了五六十个鬼子骑兵后,其余鬼子就逃跑了。
现在鬼子是在进行第三次进攻,让孙北啸焦心的是子弹告罄,速射武器都是吃子弹的祖宗,三场激战下来,八个弹匣都成了空的,下一场反击战只能拣用地上死鬼子的骑步枪,骑步枪装弹量只有5发子弹,打完再填装子弹需要时间,有这个射击间隙鬼子的骑兵能冲几十米,两次装填子弹,鬼子骑兵就到眼前了,剩下的就是骑兵屠杀步兵。
明知道敌强我弱武器不给力,但孙北啸和18名特务连的战士心里想的却是尽力挡住鬼子骑兵,哪怕多拖住鬼子几秒钟也好,决不能让鬼子骑兵绕到团长他们身后,坚持到天黑,团长他们就能撤出主阵地。
“咻——轰!”鬼子开炮了,孙北啸紧伏在炮弹坑里,心里非常焦虑,他知道这一把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鬼子的骑兵了,虽然天就要黑下来了,但是团长把马给了军区伤员,没有战马,团长他们怎能跑得过鬼子骑兵?跟着团长打了三年鬼子,团长在他心中就是战神化身,只要是团长筹谋的战斗没有一次不是胜的漂亮赢的爽快,即使是早先多次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战斗,团长也能奇迹般的转劣势为优势,以优势为胜势,可今天奇迹还会出现吗?
现在这场战斗可不是团长设计的,完全是临时顶上来的,从上午到现在,从攻击平汉铁路封锁线一连串的战斗把全团人马拆分的七零八落,自己带两个排对付鬼子的两个骑兵中队已经非常艰难,可团长带着两个没战马的骑兵排要对付的却是有坦克、装甲车打头掩护的两个鬼子大队,团长承受的压力比自己要大得多,老天保佑团长能全身而退啊。
祷告声中,鬼子的炮击停了,上百鬼子骑兵挥舞着马刀开始冲锋,孙北啸招呼战士们向鬼子的战马射击,两夹子弹没打完,鬼子骑兵冲到近前,孙北啸举起步骑枪对当先一匹大洋马上的鬼子将枪膛里最后一发子弹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鬼子一头栽下马来,孙北啸右手抄起就要落地的马刀,左手一把抓住从身边飞过的大洋马马鞍,奋身一跃跳上大洋马,一转身把一个追上来的鬼子斩下马来,随后孙北啸拉起拴在马鞍上的缰绳,紧拉马头转回身,两脚磕动马肚子,冲进迎面扑过来的鬼子骑兵左挡右劈,跟五名鬼子骑兵绞杀在一起,当他再次砍翻眼前鬼子时,左侧一名鬼子挥刀向他脖后看来,孙北啸动作使老已经无法用手中的马刀格挡,只能条件反射般向前匍匐躲避,鬼子的马刀虽然没有砍到他的脖子却把他的左膀划了个又长又深的大口子,马刀劲道太猛,又把战马后臀砍了个大口子,大洋马吃痛惊了,驮着昏伏在马背上的孙北啸疯狂的跑进夜幕里。
主阵地南面2里地是洺河,韩泉指挥的两个排以河堤为掩体,将迂回侧击的两个大队鬼子骑兵吸引在河岸一带,在打光子弹后,鬼子骑兵杀上河堤,韩泉避过迎面鬼子的劈杀,转身用钢制的假肢狠狠插进大洋马的肚子里,大洋马一声残嘶,拖着韩泉载着鬼子冲进了滚滚奔流的洺河中。
“同志们,坚持住,军区大部队眼看就快冲过封锁线了,小薛,你快去东面阻击阵地告诉团长,让团长他们撤下来吧,我们在这里接应他们。”纪逢春一边向进攻的鬼子射击着,一边对自己的警卫员喊道。
小薛答应一声越过战壕,向东面狂跑而去,纪逢春心里万分焦急,军区的撤退队伍行动速度实在太慢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完全通过封锁线,南北两个方向的鬼子越打越多,现在已经是以中队规模的波次进攻了,很明显鬼子也知道这是铁壁合围的最后包围圈,正在发起最疯狂的进攻,试图将缺口合拢。
日军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长铃木贞次少将亲自从邯郸赶到洺河岸边,指挥工兵在洺河上用汽油桶和木板架设了三道浮桥,一个联队的步兵通过浮桥直接参与了进攻合拢豁口的战斗,铃木贞次很清楚,铁路封锁线已经洞开,就是没有八路军捣乱修好铁路桥也得两三天时间,那时候冀南八路军机关早就撤到山里面去了,那样的话冈村宁次大将对冀南的战略谋划就意味着破产,冈村大将可比杉山元和多田骏要狠厉多了,要是让他不满意了,十有八九连剖腹的机会都没有。
铃木贞次把驻守邯郸、沙河、永年的全部力量都调了过来,在洺河南岸命令他的重炮向包围圈豁口连续开炮,命令步兵不等炮兵停火就向豁口冲锋。
坚守阵地阻击鬼子的战士们被炮弹撕成血碎肉,一些刚从磨盘山下来参军的战士再也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炮火,哭嚷着窜出战壕向西逃窜。
纪逢春大惊,挥舞手枪威吓这些逃兵,让他们回来,出于心软纪逢春没舍得朝昔日的兄弟手足开枪,逃兵的行为像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战线,更多的战士看到军区大部队已经全部通过了封锁线,以为掩护任务已经完成,也纷纷离开自己的阻击位置,逃跑瞬间成了溃逃。
等纪逢春狠下心来枪毙了两个逃兵已经无济于事,没起到威慑作用,最后连他自己也被手下拖架着向西跑去,纪逢春泪流满面高声喝骂:“不要跑,你们这些混蛋,不要跑,继续抵抗,团长还没撤回来,要等团长撤回来啊,放开我,你们留下我自己逃命吧,我死也要等团长回来。”
可是隆隆的爆炸声掩盖了纪逢春的叫骂声,架着他的两个大个子卫兵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参谋长,只是一味的拖着长官逃跑。
豁口南面的撤离,误导了在豁口北面阻击鬼子的柳铁柱他们,铁柱见突围大部队已经全部通过封锁线,想当然的以为杨毅他们也跟着过去了,既然参谋长他们已经撤了,南面的鬼子已经放了过来,再硬堵北面的鬼子也没必要,也下令部下向西撤退。直到撤至平汉铁路跟鲁彦政委会合,柳铁柱才知道团长妹夫被留在包围圈里面了,又气又急,将为首的十几个逃兵当众枪毙,一脚把纪逢春踹倒,含泪叫骂着集合骑兵营残部,把占用战马的伤员送到汽车上,收回战马,匆匆补充弹药后,全体上马再次越过铁路线向东奔去,试图救出妹夫。
鲁彦得知杨毅没回来也急了,匆忙找到宋司令员报告了情况,请求带兵救回杨毅,宋司令员要沉着得多,对鲁彦说道:“鲁彦,我同意你带部队接应杨毅,不过铁路线还要留兵坚守,否则,失去了铁路线,你们就是接应出杨毅,也过不来,但是留兵坚守铁路线,接应杨毅的兵力也就没多少了,鬼子大部队已经尾随追上来,你们的兵力太少,除了无谓的牺牲什么都做不了,这样吧,你派出几个班组级的小部队,避开鬼子大队人马,潜入鸡泽一带,找找战场上杨毅会不会负伤,人少目标小,找到杨毅能返回八分区更好,回不来,就留在铁路以东一带潜伏打游击,等形势缓和了再回来。”
鲁彦知道司令员的意见是对的,立正敬礼:“坚决照办,我立即执行。”
“轰!轰!轰!”鬼子的炮弹声,把杨毅从痛苦悲愤几近昏厥中唤醒,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势,三发九九式轻机枪子弹穿过了雨燕的身体又打进自己的身体,冲力已消弱大部,一粒子弹被胸肋挡住,胸肋骨好像有些损伤,喘气都疼,还有两颗子弹打进了下腹,子弹滚翻造成肚皮上的伤口很大很吓人,弹丸可能跑进肚子里了,肠子也露出了一小节。
杨毅四年前见过国军142师师长傅黎平肚子被弹片划开肠子流出体外被杨静救活的情景,知道自己这伤并没大危险,慢慢解下武装带,脱掉军装,把自己的救急包和雨燕的救急包都掏了出来,把露出的那节肠子推回肚子里,用纱布盖住伤口用绷带将腰腹和胸部横缠斜绕把伤口包扎住。
这些动作让杨毅疼的浑身打颤大汗淋漓,急促喘息大口的呼吸着带有硝烟的空气,好一会儿身上才又聚起些许力气,他试了试,指望这点力气连战壕都爬不上去,根本谈不上撤离。看看东面鬼子的准备炮火已经停止,新一轮进攻开始了,杨毅只得打消逃离的念头,找到鬼子机枪手的尸体,把这个鬼子的武装带解下来,脱下他衣服裤子军靴,连兜裆布也没留下,随后再脱下自己的裤子短裤和鞋袜,套在鬼子身上,再把鬼子的兜裆布军装军靴穿好,扎上武装带,用匕首照量自己受伤的位置刺破三个洞往上面抹了些自己的和雨燕的鲜血,再端起机枪把鬼子机枪手前胸腹部和脸打的稀烂。
做完这些,杨毅差点儿又累脱了力,喘息一会后,看到东面的黑幕里已经能看到小心摸过来的鬼子人群,杨毅摸了摸身上的军装,在上衣兜里抽出军人证,打开看了,军人证上写的姓名是大岛一雄,军衔是机枪伍长,部队番号是110师团机械化步兵联队,籍贯是日本九州岛宫崎县。杨毅将内容默记后将军人证浸在战壕里的血泊中,尤其是将照片刮花用血涂抹的无法辨认图像,搞好之后把军人证放进受伤的右胸口袋中再把衣服外面涂了些血,就抱着机枪等着鬼子的到来。
进攻的鬼子实在是太小心了,十几分钟后才接近战壕,战壕里不时响起鬼子伤兵的呻吟和呼救声,杨毅也用日语叫着:“我受伤了,请求帮助!”
战壕外的鬼子见战壕那边没有射击抵抗,还听到自己人的求助声立时加快了脚步,来到战壕沿打起手电筒,查看战壕里的情况,看到穿八路军服装的不管是不是活着都补上一两枪,看到有动弹能说话的日军就跳下几个人,把伤员搬出战壕,杨毅也被抬出了战壕,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和笨手笨脚的鬼子用力过大,杨毅疼痛难忍加上气力耗尽终于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