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杨毅看到曲云波和郭松已经是奄奄一息，若是跟着队伍转移估计活不过今晚，就建议把俩人留下来，郑部长等领导知道杨毅的建议是对的，也就同意了。龙巧云和金莺坚决要求留下来陪亲人，李振勇金凤再三劝阻没效果也就同意了。

杨毅看着那些伤员惨象于心不忍，又从皮箱里拿出三盒盘尼西林、一瓶磺胺片、两只注射器送给了随队也是伤员的医务兵，医务兵看到手中珍贵无比的西药呜呜的哭了起来，这两个月多少次看到重伤员无药可治死在他的眼前，他这个医务兵真的心如刀绞，现在有了这些药，伤员们的命总算能保下来了。

盘尼西林可是救命的神药，八路军很难搞到，就是有黑市进货渠道，一支针剂一条小黄鱼的价格也是买不到，磺胺对枪伤发炎的伤员也是保命良药，黑市上也得10块大洋一片，对于连吃饭都困难的伤员队伍别说没处买就是混进县城也买不起，现在杨毅出手就是30支盘尼西林针剂，100片磺胺，换成大洋那就是3万多块，这份人情可就太了，冀中的领导们和李振勇金凤他们看杨毅的眼神完全变了，再没了质疑嘲讽，而是充满了感激和不舍。

把伤员队伍送走后，杨毅随即给曲云波和郭松打了一针盘尼西林，郭松的伤不用做手术，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致命，多补充营养就能痊愈，曲云波的伤就不行了，创口溃烂的有茶碗口大，打开脏兮兮的包扎布，恶臭扑鼻，成堆打蛋的细白蛆虫鼓鼓甬甬让人头皮发麻，病毒已经开始感染了血液，可以说九成命已经进入了阎王殿。

杨毅虽然不懂医，但经常观摩静姐疗伤治病，自己受伤静姐治疗时他也学会一些救治技能，现在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拿出两片安眠药研碎化在水里给曲云波灌进肚子里，几分钟后看到药效起了作用，曲云波由昏睡变成了沉睡，杨毅取出一套新的手术刀，用火烤了刀片，将曲云波大腿根的创口彻底清理了一遍直到再没了一丝腐肉脓水，杨毅随后将五片磺胺片研成粉末均匀的洒在创口上，用缴获鬼子的急救包将伤口包好。

整个过程用了大半个小时，龙巧云流着泪吐了好几次，一直坚持到最后包扎完，她泪流满面满怀希望的问杨毅：“团长，你给我妈打了针，吃了药，也治了伤口，我妈妈就不会死了吧？”

杨毅将女孩儿揽在胸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放心吧，我们要相信阿姨的革命意志和生命欲望，在没有医药的情况下阿姨还能能坚持两个月，现在有了最好的西药，阿姨一定能够挺过来的。”

巧云破涕而笑，紧紧抱着杨毅的腰，觉得心里异常的安全踏实。

由于金凤妈到村子里雇人拉车，这时村里已经传开了金凤家来了八路军，刚刚打了大胜仗，大汉奸金水庚已经被处死的消息。藏在家里的1名农会干部4个民兵7个青妇队员听到消息，不约而同来到金凤家，希望跟着八路军转移，听说手枪队已经掩护伤员转移了，就很失望。

正好杨毅给曲云波治好伤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的民兵、青妇队员，心里一动，大声说道：“大家请到这边来听我说，我是八路军东进纵队八支队15团团长杨毅，我的队伍刚刚消灭了几个鬼子和古斜眼的便衣队，还砍掉了大汉奸金水庚父子三人的脑袋，这次来到金家湾，就是要带领广大人民坚持抗日斗争，恢复抗日根据地和抗日民主政府，如果大家愿意，请大家踊跃参加八路军，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有打鬼子的决心，我们都欢迎，加入队伍我们就立即发枪，每个人再发5块大洋的安家费。”

民兵和青妇队员们都很兴奋，农会干部金幢有些怀疑，悄悄问金莺：“二妹子，这个年轻人面生的很，说的话能信吗？手枪队李队长他们去哪了？”

金莺对杨毅是感激万分，自然要维护杨毅：“金幢哥，杨团长他们老厉害了，不愧是主力老八路，我姐和我姐夫他们掩护伤员转移了，杨团长要坚持在我们这块打鬼子，我是一定要参加杨团长的队伍的，你们要是参加就赶紧的，要是参加手枪队那就回家继续猫着慢慢等吧，手枪队还指不定甚么时候回来呢。”

金莺是村青妇队长，她都参加15团了，青妇队员们自然紧紧跟随，4个民兵见青妇队员都参加15团，也就一起报了名。

杨毅心内欢喜，立即让田耕勤给大家发武器，他把背囊里的驳壳枪、南部手枪和马牌撸子拿了出来，把驳壳枪给了金幢，南部手枪给了青妇队员金花，把马牌撸子递给了龙巧云，龙巧云接过小手枪高兴地说道：“哎呀，这个手枪我会用，那我把这把鬼子的手枪还给你吧。”杨毅含笑点头。

看到新加入的十二个人都领到了武器，杨毅让八个归顺特务连同龙巧云、金莺一齐站了两排，让老喜头拿了100块大洋来，每人发了5块，随后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从今天起就是八路军东进纵队八支队15团特务连三排的战士了，三排临时分为两个班，警卫班班长由田耕勤同志担任，所有的男同志都是警卫班战士，勤务班班长由金莺同志担任，全体女同志加上金老喜同志都是勤务班战士，龙巧云做我的通讯员，金幢同志，请你担任金家湾村的农会主任，我给你几支步枪，你把农会组织起来，有我们15团在，就决不让鬼子汉奸来糟蹋老乡们。”

“报告团长，15团就只有我们这20几个人吗？”一个民兵冒冒失失的问道。

杨毅笑着说：“哈！开玩笑，咱们15团归属八路军129师东进纵队八支队，响当当的正规军，有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特务连一个炮兵连一个工兵连一个后勤队，两千多号人呢，现在都在其它地方执行任务，过段时间集结起来，大家都会见面的，你们大家要好好表现，不要让老大哥老大姐们笑话噢！”

说完看了下手表说道：“现在临近上午11点了，大家振作起来，听我下达第一个战斗任务，在中午12点以前，拿下临河镇炮楼。”

22个男女新兵大吃一惊，都懵圈了，凭这几个人就要攻打鬼子炮楼，团长得了失心疯了吗？还是在跟大家开玩笑。看团长的严肃劲儿还真不像开玩笑，金幢四十多岁是党员又刚被任命为眼前队伍的二把手，小心问道：“团长，您是在说笑吧？该不会真的要带着我们些人去打临河炮楼吧？”

龙巧云和金莺心里叫苦，可不是真的咋地，刚才杨团长就怂恿李队长他们打炮楼来着，被郑部长训了一番，没成想他还没死心，刚召集了几个民兵青妇队员又要打炮楼了，现在杨团长官最大，再没人反对他，那也得大家伙愿意去送死听他的才行，不过杨团长是救命恩人，不但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亲人的命，就是为了报恩也得陪着杨团长，两个姑娘一个主意，金莺大声道：“八路军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坚决服从杨团长的命令。”

杨毅一看大家脸上的菜色，知道自己把他们吓坏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开什么玩笑，就你们这些人怎么能攻下临河炮楼？咱们15团一营已经埋伏在临河炮楼附近，你们这些人是配合主力营战斗的，如果谁要是害怕，就留在村里，第一次参加正规军战斗，害怕不丢人，不想跟我去的请出列，在家照顾保护曲部长和郭连长，金莺、龙巧云，要不你们俩留下来吧。”

“不！我们坚决要求参加战斗！”两个姑娘异口同声坚决配合恩人。

杨毅赞道：“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那你们俩就跟着队伍吧，其他人谁想留家里，嗯？都不想留在家里，那好吧，伤员就请金幢同志和金莺妈帮着照顾吧，你们大家都是好样的。下面大家听我指挥。”杨毅随即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

二十分钟后杨毅、田耕勤、薛银山、小凳子四人穿上了鬼子的军装，骑在马上，杨毅抱着龙巧云，田耕勤揽着金花姑娘，两个女孩的头发被弄得很散乱，花衣服也被撕破，看上去就像是被欺负蹂躏了一般，张友庆带领会骑自行车的五个特务、两个民兵，一身特务打扮骑自行车在跟在大洋马后面，金莺和全体女兵把头发盘在礼帽里穿上特务的衣服女扮男装跟其他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车上装了些灌满柴草的口袋或是鸡鸭，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方便骑车子才落在后面的。

杨毅告诉大家的任务是冒充鬼子特务队，在午饭前钻进据点，跟一营里应外合拿下据点。大家觉得八路军一个营有三四百人，打下三四十人的临河据点易如反掌，一个个跃跃欲试，觉得扮作特务还很有意思。

不过几乎所有的女兵以前都没摸过自行车，现在冒然上手，别说骑了就是推也是费劲，东摇西晃就跟喝醉了一般，行军速度参差不齐，很快就拉成了长长一溜，把个金莺急的通身是汗。

杨毅骑着马回头看着一拉溜的拖拉兵却一点儿也没着急，他只要炮楼的鬼子看到回去的特务数量差不多就成，打炮楼也没指望着那些姑娘媳妇们。他把冲锋枪给了张友庆，自己穿着野茱中尉的军装，右挎指挥刀左挎南部手枪脖子上再挎一个望远镜，两只20响驳壳枪插在怀中，紧抱着龙巧云挡着驳壳枪不让别人看到，把个姑娘羞得脸通红。

金家湾离临河镇不到六里路，队伍走了大半个小时就到了，镇北头有两个保丁在站岗，杨毅在马上把俩倒霉蛋叫到身边，一声“巴嘎！”抡起指挥刀连刀鞘砸在俩人的耳根上，把俩人砸晕，催马就进了镇子。

田耕勤告诉过杨毅，临河据点设在镇子南头不到一里地的空场上，维持会就设在镇子中间的大粮商维持会长张万发家，原本维持会应该有30个人编制的治安队，县里是按足额给下拨经费的，不过张万发财迷心窍认为皇军据点就在眼前，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多冤枉钱，就招了12个保丁做门面，镇子东西两头白天一边两个，家里有两个做门卫，剩下6个倒班换岗。

杨毅一行来到张万发的大门前，这次下了马让门卫去叫张会长，把缰绳递给小凳子，自己带着田耕勤、张友庆一众特务进了院子。

张会长原本要吃饭来着，听说皇军大驾光临连忙出屋迎了出来，看见太君面生，小心翼翼问道：“太君大驾光临敝舍有失远迎还望海涵，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张某效劳，张某定当肝脑涂地竭尽全力。”

杨毅怒喝道：“张会长，你的良心的坏了，竟敢蒙骗皇军吃空额，现在我要立即检查你的治安队，你马上命令治安队集合，我的要点名。”

张万发一听心里发毛，立刻从兜里拿出哨子喊集合，喊完了厢房里的团丁，又叫正房中的儿子下人，这也是张万发的手段，12个团丁是真的，另18个则是自家的3个儿子5个下人10个粮店伙计凑数的，干着自家买卖，由皇军发工钱，临时又能蒙混过关，算盘打得着实精，不愧是奸商。

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提前也做过预演，一会儿功夫真的团丁连同家里门面的所有成年男人都拿着武器站在了院子里，张万发小心解释还有4个团丁在镇子外面站岗，杨毅举起指挥刀将张万发砸倒，田耕勤等人端起手中枪，逼着25个拿枪的真假团丁放下枪听侯发落，这些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绝对不敢违背皇军，乖乖的把枪扔在一堆，抱着头束手就擒，杨毅让人把这些人关进空粮仓看起来，又把张家的女眷也关了进粮仓，留下两个民兵等金莺金幢他们的到来，杨毅带着其他人各自骑着自己的战马和自行车，向镇子南头奔去。

出了镇子，杨毅举起望远镜观察据点里的情况，只见据点周围铁丝网环绕吊桥高悬，一大群治安军坐在场院里端着碗在吃午饭，显然鬼子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些人，四个鬼子两个伪军军官站在吊桥边向自己这边招手，炮楼顶上也有两个鬼子守着机枪向自己这边摇晃手臂。

杨毅放下望远镜，大声对身边身后的人说道：“进了据点，看我的动作，我负责炮楼顶上的鬼子，你们三个对付外面的那几个鬼子，巧云、金花你俩负责干掉那两个伪军军官，张友庆，你们几个看住在场院吃饭的伪军，逼他们投降，抗拒者立即击毙，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答应的有些参差不齐，除了巧云，其他人都在嘀咕，这是什么情况？活都叫咱们干了，主力一营做什么啊？嘀咕归嘀咕，倒也没人敢质疑团长的指示，更没人违背命令撒丫子往回跑。

四匹马五辆自行车很快就来到据点跟前，杨毅双手把巧云举起来挡着自己的头脸哈哈大笑高声叫道：“花姑娘，漂亮的花姑娘，大大的快活，板载！板载！”

据点里的鬼子也兴奋了，跳着脚欢呼：“花姑娘，花姑娘，大大的好，板载！板载！”伪军排长赶紧帮着站岗的伪军解绳索放吊桥。

杨毅领先通过吊桥，后面三骑五车紧跟在后面，就听着伪军排长问身后的张友庆：“哎？老张，怎么就你们几个便衣队的弟兄，斜眼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