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傍晚时分，各营连干部陆续到了，每到一批杨毅就把自己就要离开的事情跟属下说了，也谈了自己想带走一批人的想法，对于既定带走的人就直接征求他们的意见，对于不想带走的人就明告诉他们要服从李振勇他们的指挥。

晚宴准备就绪，杨毅去龙巧云宿舍将柳杏儿叫醒，两口子一番悲情爱意自不必说，缠绵一会儿两人拉着手出了宿舍，来到食堂，晚宴虽然酒菜丰盛，由于知道即将分离，所以独立团的干部们情绪都很压抑，杨毅跟每个干部都碰了一杯，大家共敬了团长和夫人一杯，就罢酒吃饭，随后干部们就各自回部队准备去了。巧云、赵敏把宿舍让给了杨静、梦娅，巧云去了军分区司令部母亲那里，赵敏去了值班室，柳杏儿自然跟杨毅挤在杨毅的床上。

做完两口子小别再聚的事情，杨毅抚摸着柳杏儿鼓鼓的肚子把明天走的计划跟柳杏儿说了，柳杏儿一听就急了：“让我一个人回鸡鸣山，那怎么行？爷，我可不想再离开你了，要么我跟你一起随队伍走，要么你跟我一起坐火车回去，反正让我自己回去我不干。爷，要我说，你就别带队伍回去了，咱又不缺那百八十人，鸡鸣山的兵都是爷的，要是不够，回去后咱再招就是了，带着你那警卫连百十个人兵力不强目标不小，这一路上多危险啊，哪有咱们都化妆成生意人坐火车走安全，我们来的这一道，连盘问我们的都没有，又安全又省劲。”

杨毅把手停留在杏儿高耸的胸脯上说道：“这不光是百八十人的警卫连的事儿，主要是我没有良民证，要是我有良民证的话，我早就回去了还用你们找来啊？没有良民证连车票都买不着，这一路上你们检过几次票？出示过几次良民证？出站更需要检查车票和证件，你看看现在的良民证，上面都有照片钢印，咱爸既然能给你们6个人搞到良民证，干嘛不给我搞一个？你那里不是有我的照片和底片吗？”杨毅话语里有些不满，把手收了回来。

柳杏儿忙伸手拽回丈夫的手放回胸脯上哄道：“咱爸不知道我有你的照片，我也没想到给你弄良民证的事儿，好爷，别生气啊，杏儿听你的，行了吧，可你这一路上一定要小心，能不打仗尽量别打仗，你几天能回到鸡鸣山呢？”

“放心啦，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事儿，现在身体这么好，谁也拦不住我，只是静姐跟我在一起，你自己跟两个保镖走，路上真得小心些，主要你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刚才我用劲那么大，你肚子没事吧？”

两人正说着情浓话，屋门被轻轻敲响，接着门外传来巧云的声音：“哥哥，哥哥，你睡了吗？我是巧云，我妈有急事让我给你捎话来。”

杨毅一惊，连忙起身穿上衣裤，把门打开出了卧室，在会议室里问道：“这么晚了曲政委有什么急事？别急，慢慢说。”

龙巧云低声说道：“我妈让我告诉你，你明天走后，关友望他们就要对独立团进行大清洗，那些投诚过来的伪军、国军干部和曾经被俘的共产党员、干部、战士都在清洗之列，我妈希望你明天走时能把这些人都带走，我妈不忍心看到他们遭难，另外关友望他们不允许你把警卫连带走，让李振勇他们做了准备，如果你用强，他们就会发难，哥哥你明天可要当心啊。”

杨毅轻轻搂过巧云，轻拍着她的背说：“谢谢你，好妹妹，我知道了，我会当心的，天晚了，你回去吧，回去代我谢谢曲政委，明天你和曲政委都别来送我们了，我们跟关友望、李振勇他们有可能会起冲突，你们夹在中间不好表态，嗯，让你妈装病吧，你照顾你妈，要是以后在冀中呆不下去了，就去找哥哥。哥哥家的地址你不是都记住了吗？”

巧云紧紧抱着杨毅呜咽的低声呢喃：“我会的，妹妹会的，我什么都听哥的，哥哥，好哥哥，再最后亲一次妹妹吧。”

杨毅低头把滚热的嘴唇印在了姑娘清凉的双唇上久久没有分开。

第二天早饭后，独立团全团在镇子南边宽阔的打麦场上集结，一门门迫击炮，一挺挺轻重机枪摆在队伍前边，一百多匹战马两百多匹驮马和五部汽车排列在场院东侧包括女兵在内2779名官兵全副武装整齐列队等候首长们的到来。

8点30分，杨毅带着柳杏儿杨静等六人骑马驮着行李来到场院边，张友庆迎上去低声说道：“团长放心，排以上干部我都通知到了，大家都愿意跟你走。”

杨毅微微点头放下心来，昨晚送走巧云，杨毅就让张友庆联系那些投诚干部和战俘干部，告诉他们如果想跟着杨毅他们去冀南就做好准备，今天上午一起走，杨毅没有把关友望要清洗这些干部的事告诉张友庆，忠诚杨毅的人好心有好报，留下的人就自求多福随他们去了。

关友望等一众首长在李振勇等二十几个警卫员的保护下过来了，曲云波娘俩果然不在其中，杨毅下马迎了过去，相互握手寒暄，杨毅又把妻子介绍给了首长们，大家相互握手，客气了几句。

关友望看了看怀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开始交接吧，别耽误了杨团长赶路。”

杨毅点头跟李振勇、丁康来到部队前面，大声说道：“独立团的战友们，算起来你们当中跟我杨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还不到四个月，时间短的不到一个月，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我见证了独立团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过程中，你们和那些牺牲了的烈士和伤残了的战友付出了汗水、鲜血和宝贵的生命，是你们的努力和奉献创造了独立团，我杨毅为你们感到自豪和骄傲，我非常希望能够跟你们永远在一起流血流汗英勇杀敌，可我更加知道一名共产党员、一名八路军干部肩负的责任和遵从组织纪律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我的组织关系在冀南军区，我属于东进纵队八支队15团，我的团在等着我，我必须归队，说心里话我真的非常非常舍不得离开大家，但是我的党性，我的责任，不允许我继续留下来，几个月来我一直想走没有走成，为的是把独立团交给冀中军区党组织，现在上级组织来人了，组织上任命李振勇同志担任独立团的团长，丁康同志担任独立团的政委，大家听我的口令，全体—立正—！向你们的新团长新政委致敬！”杨毅跟战士们一起向李振勇和丁康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李丁二人连忙回以军礼。

“礼毕！”杨毅放下手继续说道：“我回冀南军区后跟大家一样还要继续投身这场反抗日本法西斯侵略者的战争中，希望我们冀中冀南两个军区能够并肩作战英勇杀敌，早日把两个根据地并在一起，到那时我们就又成一个战斗集体了，我还希望你们大家能在今后残酷的斗争中，不但英勇杀敌还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我希望下次我跟大家见面时，你们每个人都在，你们是我杨毅的至亲兄弟姐妹，我希望你们都能跟我平安见面，这是我对你们的唯一要求，感谢几个月来大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在这里给大家敬礼了。”杨毅在一次行了个标准军礼，全团官兵几乎人人流泪，女兵们泣不成声，也敬礼致谢。

杨毅抹掉眼角的泪水说：“由于这里离冀南军区第八军分区比较遥远，当中全是敌占区，沿途一定会遭遇日伪军，甚至要强行冲过敌人的封锁线，以我个人的能力肯定不行，为此，我希望能带一个小分队把我送到目的地，这个问题我也向军分区首长作了汇报，此行非常危险，我不下强制命令哪个连队承担这次的护送任务，还是以自愿原则吧，愿意护送我去冀南的弟兄请到麦场东面列队。”杨毅话音未落，广场上的队伍“轰”的一声就乱成了一锅粥。

李振勇、丁康大惊，昨天下午关司令员跟杨毅说的可是只给他一个班的护卫来着，没想到杨毅会来这么一手，李振勇拉着杨毅的衣服着急叫嚷：“杨团长，你这是要干什么？首长不是让你只带一个班吗？你要抗命吗？”

关友望几人也变了脸色，跑过来质问杨毅，杨毅一摊手说道：“我现在可一个人都没选呢吧，抗什么命啊，我只是说让大家自愿报名的，我错了吗？”

关友望等人愣住了，是啊，人家错哪了？杨毅也没说要带走多少人，也没说报了名的人都带走，现在还真不能说人家抗命不遵，只好退到一边等杨毅选人，再看麦场上的队伍，关友望等人心里就像吞了一把苍蝇。

差不多九成的战士八成的干部都跑到东边排队去了，留在原地的稀稀拉拉不足二百人，连那些女兵都跑去凑热闹，她们跟着杨毅到是谁保护谁啊。哼！就看杨毅怎么收场吧。

杨毅的泪水又流出了眼眶，来到东面对大家苦笑说道：“谢谢大家对杨毅的厚爱，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这次回冀南只带着一支精锐的小分队即可，把你们都带上，别说军分区首长和李团长不会批准，就是首长们同意，我也没那个能力啊，人数多目标大速度慢，很容易被敌人围追堵截的，这样吧，为了快些定出人选，我就从你们当中点名了，没点着名的同志，请你们安心留在冀中，在军区首长的指导下，在李团长、丁政委的带领下杀敌建功，点着名的同志把我送到八分区后，你们再回来归队，李团长丁政委，你们看这样中不？”

噢，原来只是借兵，而且借的不会很多，以后这些人还要回来的，那就随他去吧，李丁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向司令员看去，见司令员和几位首长都点头了，李振勇大声对战士们说道：“杨团长的意见就是团领导的意见，大家不要争了，就听杨团长点名吧，点到名的保护好杨团长和他的家属早去早回，留下的同志安心工作和训练，时刻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杨毅点头大声道：“那我就开始点名了哈，郭松、钟国功、沈德基、方新奇、金莺、田耕勤、张友庆……。”被点到名字的人出了队列站到了麦场边上。

李振勇站不住了，他连忙拦住杨毅说道：“杨团长，你开什么玩笑呢，你点的这些人可都是营连级干部啊？”

杨毅眨着眼不解的问道：“啊，我是按级别点得名，先叫的是营级干部然后是连级干部，然后是排长、班长、战士。有问题吗？”

“啊，这！”李振勇当然知道有问题了，但是问题不好说，提前也没说只能点战士不能点干部的，他再次向首长们看去，关友望阴沉着脸也再一次点头，李振勇只好说道：“没什么问题，杨团长继续点名吧？”

杨毅没看花名册就将2个营长、10个连长、3个连指导员、28个排长的名字喊了出来，郭松金莺两口子老早就表示这辈子就跟着杨毅干了，杨毅上哪儿他俩上哪儿，杨毅也答应了他们，其他41人有17人是投诚的日伪军官24人是解救出的战俘，其中8人是国军战俘军官，16人是八路军战俘党员干部。

李振勇声音都变了：“杨团长，这四十多个干部你都要带走啊，他们走了，部队谁来带？你这么整可不行。”丁康也连说这样不行。

杨毅低声道：“我把他们带走了，你们正好安排根红苗正身世清白的人领兵，你们用着还放心不是吗？他们留下来，李团长丁政委能保证让他们继续领兵吗？除了郭松金莺其他41人你们俩能保住谁？”

“这！”李振勇、丁康互相看了半天，现在他们明白了，杨毅是想保护这些干部，李振勇心里有些感动，丁康心里有些轻松，俩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杨毅面对队伍大声说道：“大家听我说，这次我们去冀男有300多里路途，沿途都是敌占区，所以速度非常重要，如果有掉队的那就会拖累整个小分队，所以参加小分队的必须有代步的工具，听我的口令，步兵一营、二营、三营、女兵营以及直属连没有马匹、自行车、汽车的向左—转，齐步—走！”点名的部队开始走到麦场中央，“立—正！向右转！”队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现在打麦场东侧还留下的有警卫连、侦察连、警卫连三个完整的连队和炮兵连、辎重连各有一个排，共有388人，杨毅对这些人说道：“留下的部队编成一个小分队，我担任分队长、郭松同志担任教导员，各连连长指导员不变，其余人编成一个连由钟国功指挥，有马的同志上马，有自行车的同志骑自行车，没马没自行车的同志上汽车，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