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杨毅在床上折腾了半宿，好容易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就听院子有动静，他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找到鞋子穿上，就听到铁门“吱吱”轻响，杨毅一个箭步窜到门口一侧，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夜行衣打扮的人闪了进来，轻轻叫道：“爷！爷！立夏他爸！我是杏儿。”

杨毅听得出确实是杏儿的声音，伸手就捂住了杏儿的嘴，朝她的耳边说道：“杏儿，你来干什么？别大声说话，明白了你就点点头，我就放开手。”

黑暗中杨毅能看到杏儿点头，就把手放开了，杏儿对着杨毅的耳边轻声说：“爷，快下山，我爸要对你不利呢，你把手枪带着。”说着把皮带解下来系在杨毅的身上，继续说道：“爷的轻功好，你先走着，到了山下找到队伍就安全了，我去家里护着咱爸咱妈和孩子们，我爸抓不到你，不敢对咱家的人不利的。”

杨毅能看到杏儿真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说：“啥都别说了，咱俩一起走。外头的警卫都让你干掉了吗？”

柳杏儿摇头道：“他们喝了谭婶儿的迷药就睡着了，咱们出去后还得打昏他们，省的暴露谭婶儿。我怕立夏哭就没带他过来，让谭婶儿带着呢。”

杨毅点头，拉着柳杏儿的手出了房门，来到院子把睡得昏昏沉沉的四个卫兵一人侧颈砍了一手刀，俩人出了院子向寨门奔去，看到寨门的几个卫兵在来回巡视，俩人来到远离寨门的寨墙，杨毅先把柳杏儿托出寨墙，然后自己翻墙过去，沿着悬崖边穿过山梁来到东寨，再次翻墙而过进了杨家宅院。

杨毅先到自己的屋子把杨静叫醒，把情况告诉了杨静，坚持把爸妈小兰和孩子们一起带走，家里的东西可以一件不拿，但是人必须全都撤走，杨毅不敢保证，如果柳林用二老或者青青秋儿要挟自己，自己不会就范，为了保险，杨毅还让杨静去通知林颖、于梦娅、李慧敏她们一起下山，十分钟后就出发。

当杨毅把爸妈小兰都叫醒说明情况后，两位老人大惊失色，急忙推杨毅让他先跑，杨毅也不废话，让孙北啸和警卫战士们每人管一个，都抱到马上，青青、秋儿已经懂事都没闹，小雨才两岁多一点，只跟姥姥，杨静就把朴英顺和小雨抱到自己的马上，杨毅眼好枪法好，又是关键人，大家都没让他带别人。

小兰知道是柳杏儿把哥哥救了回来，立刻过来给嫂子赔不是，柳杏儿轻轻抱抱小兰说：“都是嫂子不好，现在啥都别说了，等安全了我再给全家人赔罪。”

从东寨到山下的哨兵基本上都是先前的老部下，看到杨毅和柳杏儿都没多话，一律放行，天放亮时，一行人来到山下，进了西山凹15团驻扎地，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杨毅命令各炊事班抓紧做饭，部队打点好行装，吃完早饭就出发，可是还没等早饭进肚，哨兵就匆匆跑来报告，出山的山口被八路军给堵住了。

杨毅命令步兵营一连守住山凹口，告诉大家不要惊慌，抓紧吃饭，他也是坚持把饭吃完，这才集结部队，来到山拗口的工事前，让步兵撤下去吃饭，杨毅骑在马上，看到山口已经堆码了沙包工事，大舅哥柳铁柱和一个八路军干部装束的人，在指挥数百名八路军战士在工事里警戒着这边，杨毅骑马向前走了百上步，杨静、柳杏儿骑马跟在左右两边，孙北啸带着骑兵队跟在后面。

看看离山口不足百米距离，杨毅扬手示意部队停下，对山口那边喊道：“柳铁柱，看到首长为什么不过来行礼，挡在山口你要做什么？”

柳铁柱性格木讷不善表达，看到杨毅跟他说话，立刻站稳立正给杨毅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那个八路军干部也向这边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杨团长是吧，我是八路军太行军区二支队新六团政委单睿，根据总部首长的指示，原冀南军区第八军分区余部全部编入我太行军区，请杨团长服从组织决定，交出所部人马。”

杨毅回了一礼说：“八路军冀南军区东进纵队八支队15团团长杨毅向单政委致敬，我目前尚未接到将部队编入你部的命令，如果你现在有总部的命令，可以交给我一阅，现在你们挡住我们出山的道路意欲如何？”

这时只见山口外一队人骑着马跑进山口，正是柳林夫妇和他们的随从，柳铁柱和单睿也骑上马在柳林夫妇两边并排走过来，杨毅一看单睿的坐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乌黑透亮没一根杂毛的神骏良驹正是自己的乌骓宝马，几个月前接应冀南军区突围时自己把乌骓马让给了受了重伤的王副司令员，想必是柳林或柳铁柱将王副司令员送到山里后，又把乌骓马牵了回来送了人情，他们一行离杨毅五十来米停下，后面跟着数百骑兵枪口如林对着这边。

柳林笑道：“杨毅贤婿，昨晚咱们不是说好今早一起下山交接部队吗？怎么就不辞而别了，想必是心里着急先一步过来通知属下吧？现在跟大家伙儿说清楚了吗？要是说好了就让部队把武器弹药放在一边，过来接受新六团收编吧？”

杨毅抱了抱拳说道：“岳父大人，本来我确实有意将部队交给你和铁柱大哥，可是跟大家一说大家都不同意，他们都说你们父子欺上瞒下、残害同门、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不忠不义、人品太差，不愿意被你们玩儿死，大家伙儿说的有理有据，虽然咱们是亲戚，我也是没有办法太偏向你，不过好在你我都是八路军，你们在晋东打鬼子，我们在冀南打鬼子，大目标一致，相互活动也不冲突，就各干各的吧，听我一声劝，强扭的瓜不甜，放开山口让我们回到八分区，以后我部绝不跨过大沙河一步，看到你们退避三舍，你看可好？”

柳林让杨毅一通臭骂，老脸红里透紫，恼羞成怒，冷笑一声喝道：“给脸不接着，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说着右手放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哨音环绕在山谷里久久回荡，呼啦啦，山凹周边高岗上遍布持枪的士兵，密密麻麻总得有上千人，手持机枪步枪都把枪口指向山凹里的队伍，傻子都能看出这些兵是柳林昨晚就布置好的，灭杨之心昭然可怖。

山凹里的队伍大乱，战士们纷纷找遮蔽之物准备反击，可是对方居高临下，山凹的每个人都暴露在山上的枪口之下，一旦开火万无一幸。

柳林喝道：“杨毅，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让你考虑是否缴械投降，一炷香烧没了，我立即命令开火，把你们当汉奸给剿了，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属下、你的父母姐妹和无辜的孩子寻个活路，就想让他们跟你去殉葬吗。”

柳杏儿脸都吓白了，当即掏出杨毅还给她的手枪，顶在自己的太阳穴哭喊道：“爸！妈！哥哥！放杨毅走，放他的属下走，要不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关玥慌忙摆手道：“杏儿，你别做傻事啊，他们男人的事，咱们女人别掺和，快到妈这儿来，立夏一早醒来没见着你，一直在哭，你真想立夏成了没爸没妈的孤儿啊？你快过来啊。”

单睿骑在乌骓马上说道：“柳杏儿同志，我已经跟你讲过不少革命道理，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就是要一切行动听上级的指挥，不服从组织的人就是叛徒，不服从组织命令的部队就是叛军，消灭叛军是我们的职责，请你说服杨毅放下武器接受收编，我以人格保证绝不枉杀一人。”

杨毅冷笑道：“听听吧，人家做政治工作的多会说话，绝不枉杀一人，就是被你们杀掉的人就不是冤死的呗，杏儿，听爷的话把枪收起来，你爸你哥官迷心窍了，才不会担心你的死活呢。”随后朝着对面大声说道：“柳林，单睿，我原本想着咱们两下都是八路军，不愿意同室操戈，所以想主动避开你们，既然你们苦苦相逼，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也把手放进嘴里打了个唿哨。

只见乌骓马扬起前蹄一声长鸣，驮着单睿快速跑了过来，杨毅飞身跳起来骑在乌骓马上，揽住单睿的脖子，举枪就向前方“呯！呯！”开了两枪，大声喝道：“血誓战士立即归队，15团出击。”

只见柳林和柳铁柱的胯下坐骑噗通通摔倒在地，俩人都被自己战马压住了腿一时抽不出来，而山上的伏击者和山口的骑兵，至少有一半人调转了枪口逼住了身边的战友，杨毅带着警卫连、侦察连、骑兵连瞬间冲到山口。

杨毅命令道：“新六团的人，统统把枪放下，你们的团长政委在我的手上，我再说一遍，八路军不打八路军，放下枪，放我们出山，我们永远再不和你们相见，如若不然那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吧，那可是日本鬼子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单政委，你是不是给下个命令啊？”杨毅用枪口戳了戳单睿的脑袋。

单睿疼的直缩脖子，连忙大喊：“别冲动，大家都别冲动，杨团长说的对，八路军不打八路军，八路军是一家人，不论冀南军区还是太行军区都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新六团的同志们，听我的命令，把枪放下来，都放下枪。”

新六团原本就是杨毅以前15团改编的，其中大部人都发过血誓，对杨毅非常忠诚，尤其是徐远征、刘树斌、肖雄、刘水暖等军官看到山凹里的老团长早就激动了，就等着杨毅发令呢，那少一半没发过血誓的战士大多是这段时间收编的太行山小股土匪，战斗意志本身就差也没有什么经验，眼看着对方的人枪比自己这边多了一倍，长官还被人家制住了，也就听长官的话放下了枪，有些人甚至还举起了双手，山上的人被血誓战士押下山峰，骑在马上的也下了马蹲在一旁。

刘树斌、肖雄带着几个人把柳林和柳铁柱的配枪没收后，把他们从死马身下拖了出来，用绳子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关玥也被拿走了手枪被推在一边，哭着求杨毅放过他们爷俩，单睿被杨毅扔在地上也被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