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庭芳拿着八音盒回到家,重新翻出周在的钱包,找到了那些之前没被注意的收据,上面模糊的印章似乎写着什么中介。庭芳摸索着找过去,中介的工作人员看了眼收据,说是他们那里派的兼职,折纸盒,一个几分钱。单从周在留着的这几张收据看,她折了几千个。
也就是说周正放学晚回家并不是贪玩,更不是谈恋爱,而是在外面偷着做兼职,凑钱给她买生日礼物。可是庭芳记得,那段日子她不止一次因为这个数落周在,每天周在回家都会先迎来她的“又去哪玩了”。
这个八音盒成为压倒庭芳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真的开始怀疑周在是因为对她太失望了,才选择离开。巨大的自责让她开始否定自己整个人生,她认为自己一事无成,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子女,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对,她早就该走的,她应该去找女儿道歉,不应该苟活那么久。在那一刻,虚无的,没有定论的仇恨已经不支撑她破碎的灵魂,她做出了自杀的决定。
当天晚上庭芳写了遗书,并没有诉说太多心情,主要写了遗产的处理,也不剩多少钱了,那套房子留给她的父母,只是父母可能也难以处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之后庭芳就拿着八音盒和周在仅剩的东西,到了离家不远的河边。河岸边有几排树木,离距离马路还有一点坡距,半夜两点多,即便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到河边的人。
她一步步走进河里,即使天还不算冷,喝水也仍旧是冰凉刺骨,而且浮藻很多,散发着臭味。庭芳却好像毫无知觉,艰难却又坚定地一步步朝深处走去,水很快没到了腰部,只要脚下一个打滑就会没入深水之中。
或许原本庭芳就应该死在这个时刻,这才是属于她的结局。只是时间突然为她敞开了一扇门,就在她半个身子没在漆黑的水中时,手上的八音盒突然响了起来。
在黑夜的水边,音乐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将庭芳围拢,她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想让八音盒停止演奏,却不得其法,直到她拉开了下面的小抽屉。
音乐戛然而止,庭芳在抽屉中看到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句——你好,我叫施逸。
那个瞬间,天地在庭芳眼中换了副模样,她很清楚之前这个八音盒里什么都没有,这个纸片是凭空出现的。
她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像她也不认识这个叫施逸的人,然而面对这一切庭芳却出奇的平静。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情有那么多,也不在乎更疯一点。
虽然庭芳并不相信命运,也不再相信什么神与佛,但在这张字条出现的时候,她相信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向她伸出了手,告诉她现在还到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