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既然睡得都不太踏实，小龙甚至在梦里哭出了声。

那种压抑到不敢放声痛哭的呜咽，在空旷天际下久久回荡，同骤起的风声，久久撞击着人的胸膛。

“小龙别哭，阿娘抱你紧些……”

赵春凤被哭声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小龙踢到一边去了。

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连睡觉时都不放过，何时能改？

她将小龙重新搂进怀里，似乎是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小龙这才止住了哭声。

寒风愈发大了起来。

赵春凤也睡不着了，浑身冷到彻骨。

“嫂子，你也醒了是不是？”

“嗯，是不是冷了？靠近些。”

“是有些冷……”抱着小龙往里又挤了挤，声音突然就轻了下来，“嫂子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放心吧，不会的，阿娘说，上天自会庇佑好人，我们一家从未做过坏事。”

短暂的沉默。

赵春凤嘴巴张了几张，才重新开口。

“我就做过，之前还住在破庙里的时候，我到镇上裁缝家偷过布，去粮庄偷过高粱面，还去当铺偷过碎银……”

噗~

刘雪兰被惹笑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没人看见，她的眼角早已湿润。

在两个妇人的轻声慢语中，渐渐就迎来的天亮。

同时，一朵硕大的雪花砸在了赵春凤的脸上。

她抬头看天。

“娘唉，这塔达洲的天儿，是漏的吗？如今都快六月了吧？怎的还下雪？”

刘雪兰没答话，江小江念放在了小山身边，又抱着小狼挪了挪，让它挨着小江念睡下，这才起身。

“弟妹，看来咱们得搭个窝了。”

“养猪吗？”

“养你！”

她难得说笑，半夜未睡，眼角的黑青显得极为憔悴，但笑容很暖。

阿娘不在，她这个当大嫂的，就是一家子的主心骨。

赵春凤瞬间乐了。

“嘿嘿嘿，你要是愿意，我倒不介意你养我。”

两人一起搭手，把尖利的荆条搭出了一个小棚子的形状。

荆条浓密，若及时清理的话，应该可以挡一挡落雪。

里面的位置也足够宽裕，容下一家子不成问题。

两个女人看着自己的杰作，被尖刺扎到血淋淋的手，也顿时不觉得疼了。

头顶的雪花越飘越大，昨晚停留在外间的那具尸体，很快就被白雪覆盖，只剩下个隐隐约约的轮廓了。

正好也省得她们去处理，怪渗人的。

“嫂子，我去挪火，你把孩子们弄到棚子里睡，别淋了雪。”

“好！”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又传来了马蹄声。

小江念跟小狼同时睁开了眼睛。

这次同昨晚不同，一人一狼，皆感应到了一股强有力的杀气。

“快，给我把这里包围起来，那些北越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马蹄声还未近，那道熟悉的嗓音，倒是响彻的了云霄。

嗷呜嗷呜……

夹杂着几声狼叫，更是叫人心惊胆战。

“嫂子……”

赵春凤下意识往刘雪兰身边靠了靠，但刘雪兰的第一反应，是那几个还在沉睡中的孩子。

“小山小龙，醒醒，快醒醒！”

小念儿在她怀里，眼睛眯成了一道小缝，冷厉的精光与她婴儿肥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进到意念，从胸腔里溢出一声冷笑。

“小狼，想不想弄个狼王当当？”

备战中的小狼，警惕的眸子忽闪了一下，耳朵也更加直立。

小江念道：“去，打败那些狼群，让他们为你所用！”

原本还想着要自己亲自出手，正好让阿娘他们瞧瞧自己的本事。

但既然对方带了狼，正好是个训练小狼崽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