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到底是走了过去,脱下外衣。
卫子凤:“你睡里面。”
挡在外面,他什么时候离开,也好知道。
他并不敢指望这个人离开的时候会说一声。
青年也就躺在了里面。
考虑着他明天还要赶路,卫子凤就不和他说什么了,只道:“不要胡思乱想,早点睡觉。”
青年翻了个身,背过去了。
他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要睡不着了,然而,一躺下来,疲惫就袭击而来。
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他就沉沉的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卫子凤也跟着翻了个身。
毫无睡意。
知道他已睡着,卫子凤悄悄起了些身。
奶奶想看一眼,都不愿意。
睡觉都要把这个面具戴在脸上,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他伸手,想要取他的面具,又考虑着他已睡着,万一把人弄醒了,恐怕再睡不着了。
等天亮他还要离开,就更不能让他不睡着了。
犹豫再三,卫子凤还是把手收了回来,正当他要把自己一点点挪向了睡着的人时,对方忽然就翻了个身,面着了他。
他贴在面上的面具,在他翻身的时候,就那么掉落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卫子凤睁大了眼睛,又靠他一些。
屋里的光线不明,但月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也使他足以看得见,卫君临的真容。
在他的脸颊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破坏了他英俊的面容。
所有的美感都因为这道伤疤不复存在了。
卫子凤忽然就理解了他在奶奶面前都不愿意露出真容的原因了。
是什么毁了他的脸。
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卫子凤心里酸涩,顿感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想也不想就把人抱住了。
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他只想抱着兄长。
睡着的人下意识的挣了挣,他轻声说:“别动,好好睡觉。”
青年便不再动了,人依旧在沉睡中。
翌日
天微微亮起。
睁开眼来,卫君临摸了一下面具,它依旧好好的挂在耳朵上。
低首,他看了一眼因为困倦而支撑不住睡去的卫子凤。
他生怕睡着了,对方走的时候不肯通知他一声,索性就把卫君临紧紧的抱住了。
如今,卫君临想推开他的时候,卫子凤一下子就醒了。
一看屋里已有了亮光,就知道天要亮了,他要走了。
“哥,你要走了吗?”他一骨碌爬起来,满眼都是不舍。
他的脸还没有好。
如果他留在府里,说不定六六有办法让他恢复。
为了不让卫君临知道自己已发现他脸上的异样,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又给他把面具戴好了。
卫君临回应了一他一声‘嗯’字,起身下榻。
卫子凤忙跟着下榻,抬手就把他的鞋子拿了过来,要给他穿上。
“……”他过于殷勤,让他一时之间竟不能适应。
卫子凤抬起他的腿,要给他穿上。
“子凤,你不必如此。”
他今天就要走了,做这些也毫无意义。
“我觉得很有意义。”
“子凤,你我已经互不亏欠。”
他抬眸看了兄长一眼,道:“如果你真的这样子觉得,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这一次,他可以真心对兄长好。
卫子凤站起来,把他外袍拿过来,给他披上。
他走的时候,卫子凤还只到他脖颈下。
他这次回来,卫子凤的身量已到了他的脖颈上。
少年的身量也在突飞猛长。
少年拿着他的衣裳,道:“抬手。”
算了,反正一会就要走了。
卫君临抬了手臂,由他更衣后,听他道:“我去拿水。”
卫子凤前去拉开门,让奴婢把水取了过来。
把水放下的时候卫子凤转身就出去了。
卫君临要洗漱,就要摘下面具。
他得体谅卫君临的尴尬和难处。
卫君临拿着脸帕站了一会儿。
他要洗漱,卫子凤却主动避开了。
还是说,子凤已经发现了?
想到昨晚子凤就睡在他旁边,他心里忽然挺不是滋味。
他一觉睡到天亮——
子凤也许已偷偷摘下过他的面具。
看见他这张脸后,不知子凤内心会怎么想。
他很快就又释然。
一会就要离开了,子凤会怎么想他这张脸根本不重要。
也许,这次离开后就真的再不会回来了。
待洗漱过后,又有奴婢把早膳送过来,卫子凤接了过来,送到屋里。
关上房门,他把早膳摆在桌上。
卫君临看着他,听他道:“吃吧。”
他也拿起了碗,跟着喝了一些粥。
其实,他根本吃不下什么。
卫君临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着他的脸,他心里发疼。
好好的一张脸上留下那么一条疤,他猜想兄长的内心一定也很痛苦。
一碗粥,他都吃得心不在焉,以至碗里的粥倾斜,洒了下来都没有发现。
“粥洒了。”
卫君临提醒一声,拿过他手里的碗。
好在粥已不烫。
他拿了帕子帮着清理了一下卫子凤的衣裳。
卫子凤看着他道:“我来吧。”
他接过帕子,把衣裳擦了一下。
“子凤,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卫君临忽然有此一问,也让他怔了一下。
意识到卫君临可能是在问关于他的脸,下意识想否认的卫子凤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面具掉了下来。”
他自嘲的道:“吓着你了吧。”
“四姐一定有办法。”
卫君临看着他,一时无言。
“我没有怕,我就是心疼你。”
“我恨不得被毁的是我。算了,我说这些话你可能觉得我虚伪。”
他当然知道两人之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取得对方完全的信任。
一如他,当初也不能完全相信兄长。
他微微垂了眸。
想着兄长的脸,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他心疼他,可他却再不会完全相信他了。
卫君临抬手,轻轻扶在他肩膀上,道:“我走了,你也保重。”
卫子凤欲要站起来,就听他又说:“不要再送我了。”
“免得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疑。”
卫子凤转身拿了个弩出来。
这弩是他昨晚让天玑拿出来的。
“墨家表哥来了,送了我一个弩,射程可达三百丈,我想送给你。”
“既然是人家送给你的,你留着便是,转手送我,让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送了我就是我的,我想送谁便送谁。”
卫子凤往他怀里一塞,“你拿着我放心,你若嫌弃,路上扔掉便是。”
反正他也看不见了。
卫君临颔首,带着他给的弩转身走了。
他没有再去和任何人道别,唐周给他牵了一匹马道:“公子,珍重。”
他的那匹千里马连夜奔波几天,已疲惫。
这是青衣侯为他准备的另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多谢。”卫君临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与此同时,卫桐和傅九川也已从靖安侯府一起出发了。
就在今天的朝堂之上,因为援兵之事,朝堂又是一片风云。
青衣侯道:“北寒需要援兵,需要粮草,却迟迟不到,御王的亲信已送信到本侯这里来了,璃王,你是属蜗牛的吗?”
百官有忍笑的,有偷笑的,有光明正大的笑。
忍俊不禁。
就是要笑。
璃王面色平静,道:“青衣侯,援兵之事,陛下已向各州城下了指令,前去支援,粮草一事,本王也已派出,已在路上,青衣侯若嫌太慢,何不献上自己府里的千里马,押送。”
青衣侯:“帝都数万大军璃王却非要按兵不动,让州城只有千儿八百人的军队过去,是让他们过去送死吗?”
被一再针对的璃王不恼不怒,心平气和的怼回去。
“既然朝廷的军队过去是送死,青衣侯何不派你所向披靡的青衣卫前去一战,把敌军再赶回北寒之外。”
“如你所愿意,本侯今天就数点三万青衣卫,派去北寒杀敌。”
郑家同忽然道:“如此甚好,是时候让大家看一看,到底是你的青衣卫厉害,还是云国铁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