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往外走,卫君临一边道:“君欢和三弟妹刚刚大婚,他若一直在军营待着,难免会冷落到三弟妹,侯爷何不为他安排个职务,使他可以每晚回家。”
青衣侯看他一眼,道:“你提醒得是,这几天就给他安排上。”
他就这么一个外甥女,自然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卫君临这一番话,是话中有话,对方不点破,他也不会多问。
说什么会冷落到新妇,军中那么多男子,哪个没有家室,人家的新妇就不活了?
青衣侯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有几分不悦。
这不悦自然是对向乔玥儿。
回去之后,想了个由头,就把卫君欢从军中调出来了,让他去城门口当值。
先做了一个七品城门校尉,过渡一段时间,再提拔提拔。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在校场训练了。
关键他现在又想接受训练了。
瞧瞧五妹都比他强,他突然挺不是滋味的,也想奋发图强了。
突然把他调过去当一个看门的,就很懵,也很气。
关键,他再也不能和二哥一起玩了。
两兄弟自幼就在一起读书,玩耍,打架,从来没分开过。
当天下午他拎包回家的时候,府里的人在用过午饭后,正坐在客堂闲聊了一会儿。
汤老夫人瞧他拎包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吃惊的道:“欢儿,你该不是让人赶回来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靖安侯也气得瞪他,怒其不争。
卫君欢包袱一扔,道:“让我去看守城门了。”
不是闯祸被赶回来就成,靖安侯道:“你可别小瞧了看守城门这事,你现在什么功也没立过,只能让你从底层做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等过一段时间,肯定会给你高升。”
他怎么着也是青衣侯外甥女的女婿,怎么可能让他看一辈子城门。
他们靖安侯府不嫌丢脸,没事。
只怕他青衣侯嫌丢脸,不肯让他一直看门。
一肚子气的卫君欢被父亲这话安慰到了,过去逗了起了湛兰和湛白,让他们叫三叔。
湛兰很努力的把三叔两个字清晰的叫了出来,湛白也不甘落后的实劲叫,乐得他把两人一把抱在了自己怀里坐。
等这边玩了一会儿,也就各回各院了。
乔玥儿也跟着一块回去了。
一回到院中,他就把新婚妻子抱了起来问她:“玥儿,想我没有?”
乔玥儿结结巴巴的:“想,想了。”
“我也想死你了。”
这多半都是假话,他小子一到军营有那么多的伙伴玩,虽然累但也快活。
训练一天后,晚上倒床就睡了。
一个梦都没有。
差点都忘记自己还有个新妇在家里。
如今回来了,也就想起来了。
当时就把人按在了床上,可着劲的把人往死里弄。
他在军营待了这么久,体格不要太好。
又一段时间没开荤了。
直接把人弄到昏。
气得乔玥儿暗地里怒骂他莽夫。
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公子,大公子身上的优雅他真是一点不沾边,这在军营里待了两年,越发的把他养得像个军痞了。
第二天上午,卫君欢就去当值了。
要下乡的卫桐在马车里的时候挑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由笑了一声,喊:“哟,这不是三哥吗?搁这儿站岗呢。”
这事是玉凰告诉她的。
玉凰现在正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摇头。
不找三哥笑话两句她嘴疼。
卫君欢往她这边一瞅,从她灿烂的笑容里顿时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思,顿时走了过来,对她的车夫喝斥:“停,检查。”
“马车里都什么人?”
“……”
他认真起来,道:“我怀疑你们马车里装了不干净的东西,都下来。”
得,还来劲了。
卫桐:“别理他,走。”
只是一个车夫的李林不敢。
老百姓没有不怕当差的。
玉凰直翻白眼,忙探出头喊:“三哥,是我。”
卫君欢面带了笑,“原来是公主,那没事了,一场误会,请吧。”
“……”
马车哒哒离去,玉凰瞅着某人瞬间变黑的脸,偷笑后忙抱住她的胳膊道:“六六,你搭理他一个看门的干什么,你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虽然是一人看门的,可要每次在城门口来刁难她一番,也够她气的了。
完败的卫桐莞尔一笑,“玉凰说得极是。”
马车哒哒而行,前往了百寿村。
卫桐玉凰来到学堂,看望村里的孩子,主要也是来看看任臣。
听莫文歌说,她出嫁那天,任臣哭得像死了娘。
在他们看来,她嫁人了,就是青衣侯府的人了。
可能就会与他们疏远了。
以前都在一个村里,一个家里,天天都能看见。
一步一步的,她远走远越了。
卫桐来到学堂后趴在窗棂前悄悄看了看,任臣端得端正,也听得认真。
今天上午的课还是祁夕在为他们授课。
这人多才多艺,就没有他不会的。
这一节课他上的是书法课。
书法优的前二十名的学生都会得到他奖励的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都是极贵的东西,他们都舍不得买,但努力的学子根本不需要买,光是奖励的笔墨纸砚就够他们用的了。
卫桐在外面看了看后,带着玉凰一块悄悄进了学堂,坐在了后排。
等这堂课结束,他们把所写的都交给祁夕,他会逐个查看,写上评语,评为优良差。
“姐姐,姐姐。”
任臣一回头就看见了她,冲她跑过来,抱住她的腰。
抱了一下后很快就又松开了。
不知不觉,他也十岁了,已慢慢有了小小少年的模样了。
再不是三年前卫桐初见他时,因为失去亲人,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小娃娃。
卫桐摸摸他发顶,含笑道:“听说你们这个月表现得更好,礼品我带来了,李房你来负责发下去。”
李房高高兴兴的去照着名单发礼品。
任臣站在卫桐身边不肯离开,一眼不眨的看着她道:“姐姐,你中午在家里吃饭吗?”
“吃,我等你下课。”
闻听此言的任臣眼里直放光,莫文歌摸他脑袋笑话他:“小哭包。”
这边说了一会话,再次开课时卫桐就走了。
已经十六岁的霍扬今年也没在此读书了。
他迷恋上雕刻带给他的成就感,现在专心在家做雕刻。
卫桐过去的时候他被各样的雕刻所包围了。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当真是精彩绝伦。
看见卫桐过来,他面上也是一喜,站了起来,“六六,你来看我了。”
卫桐‘嗯’了一声,道:“你跟我去青衣侯府住吧。”
既然也不读书了,她想把他和任臣都接到身边来。
霍扬婉拒:“好好的怎么又让我去那边住,我在这儿不挺好的吗?”
“我打算过了年,就安排任臣跟子苏一起读书。”
“臣臣喜欢读书,将来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卫桐:“你也没让我失望。”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是最差的一个。”
卫桐坐了下来,道:“你差在哪里了?”
“我……”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妄自菲薄的?”
“对不起六六。”
“你没有对不起我,霍扬,你要学会接纳自己的一切,好的坏的,都接纳,和人攀比只会害了你自己,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说罢这话,她站起来走了出去。
当年逃荒的时代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来,每个人都在进步。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人生就像爬山,有的人会越攀越高。
有的人可能就在半山腰,但这不是他的错。
力量有多大,走得就有多远。
不论是在山顶,还是在山下,只有保持良好的心态,才能活得自在。
*
午时
任臣、莫文歌和祁夕都从学堂里回来了。
一家人坐下吃饭,卫桐和任臣道:“臣臣,等过了年安排你和子苏去一个学院,在一个学堂好不好?”
“不好。”
这么干脆,“为什么啊?”
这一个个是要闹哪样?
“要花好多钱呢,我不想姐姐花钱。”
卫桐:“你这么为我省钱,姐姐谢谢你了。”
“你要真不想去,姐也不勉强你,就怕子苏要是知道,又该失望了,他可是一直盼着你过去和他一起读书。”
莫文歌瞧他那磨叽劲,都替他着急,道:“臣臣,你读书读成呆子了啊?”
“去城里才能接受更多的知识,等你将来做了进士,再多的钱都赚回来了,你再好好报答嫂嫂就是了。”
任臣还是有些纠结。
姐姐养他已经不容易了,他还要花姐姐那么多的钱去读书——
王小慧也道:“臣臣,文歌说得对,你要考虑清楚了,别人想去都没这个机会呢。”
“那,那好吧。”
玉凰点他脑袋:“小样的,求着你似的。”
任臣嘟嚷道:“别摸我头。”
玉凰:“我就摸你头,我就摸你头怎么了。”
明明六六都可以摸,到她这就成不行了。
这不明摆着区别对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