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安妤受伤实在凶险,虽说钟掌柜给他带了口信,也依旧放心不下。
本想着过了亥时,她们都该休息了。
他只需把个脉,探探虚实就走,却不想撞见了赏月的王安妤。
“是伤口疼,睡不着?”
王安妤下意识就要摇头,却忽而止住了动作。她缓缓蹙起眉,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年鹤延。
“先生。”
年鹤延顿时软了心肠。
他快走两步在王安妤对面坐下,示意对方伸手。
王安妤递过来半截皓腕。
看年鹤延隔着手帕将修长的手指搭上去。他微闭着眼,放轻了呼吸。
王安妤缓缓地往前凑了凑。
近到能看清他的眼睫,看清他清亮的眼眸……
“你……”
王安妤忙坐回原位,随意指了指脸颊说道:“您这里,有灰。”
年鹤延眸色中又晦暗闪过,却被他藏得极好,并未示与旁人。
半晌,他才随意地蹭了蹭,也没有去看指尖是否真的有灰尘。
“这半年才养得有些气色的身体,又恢复了老样子。我开个方子,你且照着喝几日。”
王安妤苦着脸。
“大夫开了许多药,很苦。我每日舌根都是发麻的,可不可以不要再喝药了?”
“不是药,是食补方子。”
年鹤延用笔杆在她额上敲了下:“不许偷偷把药倒掉。”
王安妤缩着脖子,偷偷吐了吐舌头。
是有几回,她实在受不了,趁着佩珠佩兰忙的时候,倒在了园子里。
年鹤延哪里看不出她的心虚。心中怜惜她年幼就经历这么许多,重话总是说不出口。
“你好好养病,若是年前能好,就奖励你。”
“真的?”
“自然,为师可曾骗过你。”
王安妤坚定摇头。
先生说话向来算数。他从未轻易承诺,但凡承诺的话,必然践行。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夜里寒凉,切勿在窗前久待,若是染了风寒,对你如今的身子而言,又是负担。”
“好,我送先生。”
她才跟了一步,就被年鹤延眼神制止住。
“听话,进去。”
王安妤便回去扯了件厚实的斗篷披在身上:“这样就不冷了。”
年鹤延无奈,只能由她跟着到墙边。
“日后你有急事寻我,直接去王府找门房。就说寻言先生即可。”
王安妤迟疑点头。
“先生怎会想到去他门下。”
她理解先生因情况特殊,而不得入仕科举的难处,但京中有那么多王公贵族,先生为何偏偏选了他。
“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言毕,他身手利落的翻身上墙,消失在夜色里。
王安妤又在墙下站了会儿,才回去。
次日一早,佩珠收拾房间时,瞧见搁在椅背上的斗篷,还有些奇怪。她记得这件斗篷被她挂在柜子里了,怎么又出来了。
但她也没有多想,很快收拾了屋子去厨房盯着熬药。
倒是佩兰,不知在想什么,面色沉重,还险些撒了茶水。
“姑娘,”她踟蹰了半晌,终于决定询问,“昨日夜里奴婢起夜,听见您屋内……有说话声……”
王安妤神色镇定。
“我夜里出去赏月,回来背了篇诵月的古文。原是你起夜,我还当……便赶紧睡了。”
她答得天衣无缝。
佩兰悬着的心这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