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来马厩挑选马匹属实正常,他起初并未多加注意。直到离开前,见王安妤路过御马所在的马厩,有意放缓脚步,还四下张望,观察着什么。
曹山留了个心眼,并未着急离开,又看了一会儿,却并未再察觉异样,于是离开。
起夜时,他瞧见同一营帐的太仆寺监正鬼鬼祟祟从外面回来。他还未多询问,就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在包袱中,很快又出去了。
这次离开,直到天亮才回来。
在监正的枕头下,耿顺找到了一个造价不菲的金镯。
耿顺将金镯与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放在桌上。
“据监正交代,受华容县君威逼利诱,将一包草料喂给御马。太医从残损的草料中,发现了天葵花。县君可有话说?”
王安妤指了指香囊。
“此物从何处来?”
“监正道,交于他草料的侍女虽遮掩了面容,但慌张离开时,遗落了这个香囊。经过对比,确定是县君您身边侍女佩兰之物。”
王安妤拿起香囊,摩挲着上面的暗纹。
在兰草中,用反针简单勾勒出的“兰”字,是佩兰独有的心思。她本想借着这个,来推翻监正的说辞,但显然,对方顾虑得比她所想更为周全。
放下香囊,她又拿起那金镯。
无需多看,就能确定此物是她所有。
只是她随顾氏参加顾家寿宴时,顾老夫人所赠送。在场有诸多人作证,她也抵赖不得。
人证物证俱全,王安妤似乎无可辩驳。
“耿大人,关于此事我有三点要说明。”
耿顺在她观察物证时,一直不曾出声打扰,听她开口,便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模样。
“县君请说。”
“其一,前往马厩挑选马匹是汝阳郡主相邀。我头回参加秋猎,并不清楚太仆寺会提供马匹,故而另有准备。对此,大人可与汝阳郡主求证。”
“其二,董寺丞言说见我故意落后,左顾右盼乃是无稽之谈。当时与我同行共有四人,大人可一一询问。”
“其三,监正道我对他威逼利诱,然至今我未曾见过监正一面,威逼从何入手,又是拿何人逼迫。仅仅以金镯为利,监正又岂会乖乖就范。”
耿顺将她提及的疑点记下,并表示会小心取证。
“至此,县君不妨将昨日……前日情形仔细回忆,本官也好与他们问询。”
王安妤没有隐瞒,从汝阳邀她挑选马匹至几人分别,事无巨细。
耿顺听完,神色莫名。
“县君竟连时刻都记得如此清楚,实在叫人惊讶。”也叫人怀疑,是否提前就有所准备。
王安妤沉默片刻,道:“听闻大人与先夫人感情甚笃。”
耿顺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但依旧点了头。
他与夫人青梅竹马。
只恨老天不开眼,竟叫她早早去了。此后十多年,耿顺都不曾娶妻纳妾。
“那大人定然明白,与心爱之人相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这是自然。”耿顺道,“但,这与此事又有何关联?”
“我心慕年先生。”
王安妤神色坦然,任由对方将自个儿打量。
耿顺是有些惊讶。
以他的了解,王安妤这一年多的表现来看,是个理智又清醒,充满智慧与格局的女子,同时又不乏礼仪教养。
这样大大方方谈论男女之情,实在有违京中对贵女品行的要求。
但年先生……
耿顺回想一个多时辰前,他见到的男子——似乎理解了。
“我心慕年公子,故而深感与他相处的时光短暂,又弥足珍贵。每每见面,总是感叹时光飞快,想与他更多的相处。董寺丞道我故意落后,亦有此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