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审问,叫她没了再动弹的力气。一日下来,滴水未进,滴米未沾,腹中饥饿已没了知觉,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门帘又一次掀起。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
“县君。”
每个人的开场都如出一辙。
这回的声音有些耳熟。她微微抬眸,这张脸似乎有些印象,迟钝的脑袋反应了许久,也未能想起此人是第几个出现。
“前日酉时您在何处?”
“侍女佩兰在前日戊时二刻因何外出?”
“县君为何要给御马下料?”
“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王安妤记不清她已经回答过多少次。
“酉时,我从马厩回到帐房,此后便没有外出。”
“佩兰腹中疼痛,去寻大夫拿药。”
“我没有给御马下料。”
“没有计划。”
起初她还能回答一二,后来张口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些问题她需要思考很久,才有个模糊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时,残存的理智将她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审问者何时离开,她也没察觉,昏沉的意识,只想闭眼安眠。
天彻底黑了。
距离圣上惊马已经过去整整十五个时辰。大理寺、刑部、金吾卫、内务监,几乎出动了全部人手调查,依旧进展缓慢。
圣上无言的压迫,大臣紧逼地追问,让几方人马疲于奔命。
王安妤不是唯一被关押的对象,但她是其中嫌疑最大,人证物证俱在的人,但也同时是各方力保的人。
汝阳郡主所代表的大长公主府、王家,隐约还有辅国公府的势力。
耿顺将这一日审问王安妤的供词呈给兴正帝。
厚厚一沓,近二十张的供词,从起初的条理清晰,到后来颠三倒四,上面的内容却始终没有出入。即便是受过训练的金吾卫,也不由咋舌。
兴正帝翻看过供词,将其压在手边。
“这就是你们一日的进展?”
耿顺察觉平静下的帝王之怒,忙答道:“回京调查董寺丞与监正家眷的人马已经回来。据查,监正幼子五日前不见踪迹,府上照顾的下人都被发卖了出去。”
“因此,你得到了什么结论?”
耿顺默不作声。
查找监正幼子的金吾卫还未回来,不能确定将其绑架的到底是何人。他自然不敢轻易下定论。
“既如此,还愣着作甚?”
耿顺连忙行礼退下。
然而,到这时,他也不知还能从何入手。
“大人?”手下看他许久没有动作,低声询问。
“走吧,再去会会华容县君。”
手下苦着脸。
“还去?”
对着华容县主惨白的脸,他实在于心不忍。这都折磨了一日了,还不够?
耿顺偏头看他:“怎么,你心软。”
手下干笑。
他跟着耿大人办过许多离奇案件,其中不乏穷凶极恶者,亦有擅长伪装,瞒天过海之人。像华容县君这样所有线索都指向她,却让人直觉她是被诬陷的人,还是头一个。